本文作者：李啸天
一个天生残疾的青年，走路的姿势奇形怪状，还时不时陷入绝望的颤抖；
他生来孤独，饱受自己母亲的逼迫，甚至不是亲生，而是抱养的；
他不是天生的杀手，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唯一爱上的女人，还是一个低贱的，生活困苦中的底层人；
他认为他的父亲是个伟大的人物，是万众瞩目的大英雄，其实这个父亲也有不堪的一面，甚至不是亲生父亲；
他努力去争取的目标，当接近的时候，却发现连这个目标都是虚假的，压根不是他所追求的那样；
他想要的一切，都没有达到，他所追求的一切，都没有追到，他的生活从来就没有被善待过；
他，就这么被生活逼迫着，从一个黑暗中走出来，又堕入另一个黑暗中去。
面对无望的人生，他想要抗争，想做有所作为，于是他终于选择了暴走。
然后，整个世界再不相同。
他的名字，叫亚瑟·弗莱克，也叫傅红雪。
近乎相同的遭遇，近乎相似的人生。对于命运，亚瑟·弗莱克与傅红雪，进行了不同的选择，做出了不同的抗争。结果，也大不相同。
亚瑟，选择了激进，选择了往左，于是他成了世界上最臭名彰著的恶棍，成了小丑，成了蜘蛛侠的宿敌；而傅红雪，则选择了保守，选择了往右，于是他成为了不世出的大英雄，先后战败了名满天下的马空群与同样名满天下的公子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由于本文是《小丑》引发的，就先来说说小丑亚瑟·弗莱克。
《小丑》，是本年度至今，最震撼人心的影片，没有之一。亚瑟·弗莱克，也是年度至今最让人兴奋最让人沮丧同时又最让人牵挂的角色。
明明知道这是个前传，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反派，明明知道未来的他会是一个超级恶棍，明明什么都知道，但是，当他就在你的眼前，还是忍不住要去同情他，要去怜悯他，甚至忍不住想要去帮他一把。这就是小丑，这就是亚瑟·弗莱克，一个从可怜的人堕落到可恨的人的人，一个魅力无比邪典到家的角色。
世事无情，将一个努力奋斗无世无争的人，一再摧残，一再蹂躏。他挣扎着从一个泥坑里爬出，结果立马又跌入另外一个更大的泥坑里。没有朋友，没有爱情，也没有亲情，人生已经将他击倒，生活却还要再踹上一脚。
身为职业小丑，他卖力地工作，拿着低薄的薪水，却还是得不到认可，随随便便就被开除；
他兢兢业业地为商家做广告，结果却被街头小混混无由来地抢走广告牌，他追上去，却迎来一顿乱打；
他去求助心理医生，却发现自己的心里话，对方从来就没有好好倾听过。甚至，连这种社会扶助性质的心理医生也被取消了，他连个吐槽的地方都没了；
他被无缘由地塞了一把枪，他以为是同事在关心自己的安危，结果转身那哥们就把责任开脱干净，还诬陷亚瑟找他买枪；
他喜欢上了女邻居，想象中遇到了爱情，但当他狼狈时，这个黑人女子却投来了让人无法接受的目光；
他被开除，痛苦地坐在地铁上，不幸病发，痛苦又扭曲地狂笑，结果被小混混以为找事，又是一通狂扁；
他抱有一丝希望，带着母亲的信去寻找哥谭市的大富翁兼市长候选人托马斯·韦恩，结果却迎来无情的嘲弄；无论是韦恩家族的管家阿福，还是韦恩老爷，带给他的都不是希望，而是更大的失望；
他根据母亲信件的意思，以为自己是韦恩的儿子，是未来蝙蝠侠的哥哥，结果却被告知这只是他母亲的狂想，母亲也被韦恩指责为精神病；
他还真的发现，自己就是被领养的，母亲不是亲生的，而儿时的他，还饱受养父母的虐待；
他将脱口秀大佬瑞莫当成偶像，却发现偶像毫不介怀地践踏他的人格，把他当没有出息的贱民；
... ...
就是这样，亚瑟·弗莱克都没有想到要怎么样，没有想到要去偷去抢。他没有想到要去做一个恶人，但恶人还是找上了他。
压到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于病中的那一顿毒打。
那是三个社会渣滓，在地铁上肆无忌惮地调戏女人。亚瑟不想管，他刚被开除，连自己都管不了。可以，该死的不受控制的病症却不合时机地发作了。那种让人发狂又心酸的笑症，居然不合时机地爆发了。被笑症折磨的很痛苦，但由不得他解释，三个小混混以为他是在挑衅，转而开始针对他。
那只该死的枪，他原本不想要。可是坏水同事说他带着可以防身，就带了。先是，这把枪，在幼儿园里不小心掉出来一次，吓坏了小朋友，也使他丢了工作。这一次，在被暴打的过程中，他摸到了它。枪的杀伤性功能，终于被利用了起来。小混混们中枪，倒地。
原以为，杀了人，自己会内疚，会害怕。可是，并不是，惊慌是有的，但只是一时，更多的是释放，压抑了太久的块垒，在一击之下，被释放了出来。同时被释放的，是亚瑟深藏的恶。于是，原本失手杀了一个，将其他两个吓退就足够了，亚瑟却选择了继续的、主动的去杀掉其他两个。此时的他，脸上还带着尚未褪掉的小丑装。
如果说这是一次转变，一下子就彻底变成了坏人，倒也不是。这一次，只是掀开了他灵魂中阴暗的一角。
现实给予他重击的，还是来自社会上层的颟顸与愚蠢，还有他们对下层人士的傲慢及嘲弄。
托马斯·韦恩是这样的代表，脱口秀大佬莫瑞也是这样的代表，以及轻易就解聘他的老板。
托马斯·韦恩作为市长候选人，被视为城市英雄，是城市的拯救者，他却将亚瑟的激情杀人看作是恶棍的蓄意谋杀行为，批评中极尽嘲讽。韦恩老爷还当面羞辱亚瑟，连同他相依为命的母亲。这一切，对于韦恩来说，只是动动嘴皮，打下嘴炮就完了的事。对于亚瑟，却如雷击。
莫瑞代表了另外一类精英典型，亚瑟将其视为偶像，视为努力的方向，还因为短暂与莫瑞同台而备受鼓舞。但是，莫瑞对他的努力，却投以蔑视，极尽讥讽之能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亚瑟，终于暴走了。
不成功，便成仁。弑母屠亲，走上邪路。亚瑟成为了小丑，选择了堕落。
同时，当上层社会充满了各种不堪，底层社会同样充满愚昧。
亚瑟杀死三个社会小混混的画面，经新闻渲染，经上层社会的批评，反倒激起了民粹的喧嚣，反倒成了底层人士效仿的对象。原本的犯罪，变成了惩罚恶棍的私力救济。小丑，俨然成为了惩暴英雄，变身为了城市偶像。那一刻，在大众眼里，小丑就是蝙蝠侠。
一个本没有什么异议的暴力犯罪案件，却在社会的曲解之下，演化为了一场社会运动，这种现象你以为只是电影的演绎，它却真实地在社会中发生着。这种荒谬感，还有社会被破坏产生的疼痛感，真让人倍感无力。这个社会，病了！
当亚瑟妆成小丑，在现场直播中，当着台下观众以及城市观众，再次施暴，一枪爆头莫瑞，这本是更让人无法容忍的恶性犯罪，但整个社会却彻底疯狂了。在民粹的眼里，小混混是社会强势力量，莫瑞更是社会强权的代表。小丑，能够如此大胆地反抗，敢于杀死他们，那么，他就是“英雄”。
当整个城市陷入无序之中，谁还记得那个姓陈名叫同佳的人吗？
这部片最大的意义，还不是对上层社会的批判，而是揭示了民粹运动的起源以及触发点。
超级恶棍与超级英雄，就在民众的一念之间。
当亚瑟孤独无依时，民众漠视他；当小丑施暴时，民众崇拜他。亚瑟是值得同情的，小丑是让人憎恶的。但是，民粹没有这种辨别能力，它只在乎对精英的反制。乌合之众的愚昧，实在面目可憎，令人发指。
《黑暗骑士》曾经探讨过“社会秩序”与“超级英雄”之间的关系，《小丑》再一次进行了挖掘。
对于蝙蝠侠的打击犯罪的暴力行为，哥谭民众表示了崇拜；对于小丑的象征性的暴力行为，哥谭同样表示崇拜。同样的社会，同样的一群人，孰是孰非？
只能说，《黑暗骑士》是一部伟大的作品，《小丑》同样是。前者展现了一种可能性，后者则展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只是，《黑暗骑士》已经有了《侠影之谜》打底，不需要讲英雄起源的故事，可以全片都去探讨深度话题，而《小丑》则需要长篇的铺垫，真正的深度探讨，篇幅不够，能够做到目前这样，已非常不错。而且，深度也是其次，重点还是讲人，聚焦于小丑养成记。不在于说理，而在于讲人。从角色刻画上，立体程度而论，三部蝙蝠侠加一起，克里斯提安·贝尔塑造的角色还不如杰昆·菲尼克斯一部打造的好。当然，论电影深度，还是《黑暗骑士》更胜一筹，毕竟它在主动探讨超级英雄存在的价值与意思，而《小丑》只是在展示，没有特意往深度里去探讨社会性问题，揭示民粹的发源，更多属于客观呈现，而非主题挖掘。即便如此，也已不错。
对于小丑，对于《小丑》，前半部分让人充满同情，后半部分却不敢苟同。这也是这部影片最大的争议之处，因为它的观影情感是撕裂的，当你对角色充满了同情，并打算继续同情时，却发现这种感情哪里不对。对后半程的亚瑟/小丑，你没有办法苟同，也无法去认可，同情心无法得到延续。毕竟，我们都是文明人。
就是这种近乎撕裂的感情，会让人的观影过程，充满了痛苦，充满不舒服。看完影片之后，需要好好地缓上一缓。为小丑，也为哥谭的社会。
但是，你肯定会动容，为亚瑟，为小丑。杰昆·菲尼克斯精彩的表现，足够进入历史，成为经典中的经典。
花开两朵，再接另一枝。
傅红雪，作为古龙武侠宇宙里的一个特别的存在，值得好好说一说。
“小李飞刀”是古龙武侠宇宙里最耀眼的一个系列，其中最耀眼的人物自然非李寻欢莫属。可是，作为《多情剑客无情剑》的正宗续集，《边城浪子》里李寻欢的正宗传人叶开原本应该李寻欢之后最大的主角，但是他不是，傅红雪才是。
傅红雪，一个跟李寻欢没有太大关系的人，却成为了李寻欢之后最具魅力的人，也是奇了。
傅红雪的父亲是白天羽，一个神似托马斯·韦恩的人，是一个被大多数人推崇的英雄，也是傅红雪的偶像。可是，白天羽却被人杀了。傅红雪，作为白天羽的儿子，他的使命就是复仇，为白天羽复仇
不过，命运却给傅红雪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白天羽，是一个英雄，但却非毫无瑕疵，也不是没有做错过事。相反，他辜负过很多人，也做错过很多事。那一天，杀他的那些人，都有自己的理由，还能逻辑自洽。从他们的角度，白天羽就该死。
白天羽于是就死了。好在，白天羽与李寻欢是朋友，李寻欢收纳了白天羽的儿子为徒。李寻欢知道白天羽的为人，他不想让白天羽的儿子再去复仇，于是在传授给他武功的同时，更教会他做人，教他宽厚待人，不再冤冤相报。
傅红雪的母亲花白凤是白天羽的情人，傅红雪是私生子。在傅红雪出生的时候，白天羽的原配白夫人将傅红雪调包了，替换成了另外一个天生残疾的孩子，也就是现在的傅红雪。真正的傅红雪被送到了叶家，起了个名字叫叶开，也就是李寻欢的那个徒弟。连花白凤都不知道调包的秘密。
傅红雪之所以叫傅红雪，是因为白天羽死的那天，漫天大雪，白天羽的血染红了雪，为了记住这一天，于是白天羽的儿子就被叫做为了红雪，傅是复仇的意思。可是，傅红雪并不是真的傅红雪，叶开才是。
傅红雪的悲剧，从开始就是错的。
傅红雪的母亲花白凤是魔教中人，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被换走了，她以为傅红雪就是傅红雪。面对天生跛脚的孩子，花白凤喜欢不起来，更何况这孩子还有癫痫，是残疾中的残疾。花白凤把傅红雪当工具，复仇的工具，他存在的唯一的理由，就是去杀死杀白天羽的仇人。这里面，最大的嫌疑是马空群，万马堂堂主，白天羽曾经的好哥们。
没有享受过母爱的傅红雪，当他长大成人，有机会去接近杀父仇人马空群的时候，他遇到了自己爱上的人，她叫翠浓，是一个妓女。
可是，妓女的身份也是假的，翠浓是马空群的女儿，她接近傅红雪，是来卧底，是为了刺探他的消息。
就这样，傅红雪遇到的所有的事，都是错的。
他只有叶开一个朋友。可是，连叶开也是错的，叶开把傅红雪当朋友，是因为他才是傅红雪。
傅红雪要报仇，却发现白天羽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伟岸，甚至，都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知道杀死白天羽的人里有丁白云，可是丁白云却真的不该死，她是一个被白天羽始乱终弃的女子。
傅红雪面对的所有事，没有一件事情是对的，全是错的。这样的囧境，这样的人生，对于傅红雪，本来该疯了，就像亚瑟·弗莱克那样，何况他的遭遇比亚瑟的遭遇更苦涩。
傅红雪是一个因恨而生的人。可是，傅红雪最终还是做到了无恨，他选择了放下，选择做回了自己。傅红雪没有泯灭，而是进化成了英雄。
后来，他又遭遇了燕南天，还遭遇了公子羽。他也再次完成奇功，又一次成为了英雄，盖世的英雄。
为什么，类似的遭遇，亚瑟·弗莱克选择往左，傅红雪选择了往右？一个升华，一个堕落。
是中西文化不同吗？
类似的，希特勒也如此，他小时候梦想去做一名画家，充满艺术梦，可是德国艺术界不接受，不得已参了军，走上了另外一条路，结果成为了混世魔王。中国的典型则是蔺相如，未出名之前，朝中大佬廉颇很是瞧不起他，一定要找机会羞辱他，可是蔺相如就是不接招，最终感化了廉颇，成就了“负荆请罪”的佳话。
中国甚至有个成句“以德报怨”来形容类似蔺相如这种美德，而相对的，西方则有“以眼还眼”这样教条。亚瑟·弗莱克与傅红雪的不同选择，是按照各自的古语来的吗？
好像是这样。不过，也有反例。《当幸福来敲门》是一部经典励志剧，是威尔·史密斯的代表作之一，这部片子改编自真人真事，非虚构。它讲述的故事中，主角虽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同样遭受了命运的不公，却选择了一心相善，努力向上爬，最终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与孩子打造了一片天空，赢得了明天。中国的反例则有曹操，他冤杀了盛待他的吕伯奢一家，却振振有词地说“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所以，从文化的角度，并不能解释两人不同的选择。
中国传统文化里，以儒家思想传世，讲仁义道德，都是教化人如何作为社会动物存在，要消除一己之私，泯灭个性。而西方社会则更讲究个人主义，视集体主义为洪水猛兽。可是亚瑟·弗莱克，偏偏走向了社会，成为了社会混乱的制造者。而傅红雪则选择做好自己，成为精致的个人主义者。
笼统的文化不足以解释这一切。还是要回到作者/导演身上。
古龙说到底是一位传统知识分子，他写的还是以中国侠义精神为主的故事。傅红雪无论如何，都不会脱离根本。在写作《边城浪子》时，恰逢古龙自己身处低谷之中，身心备受折磨，于是他创造出来了傅红雪，写了一个特别憋屈的男人来做主角，以此来折射当时自己极度不爽的心情与状态。但不管傅红雪的遭遇如何糟糕，傅红雪的性格多么拧巴，他归根结底还是一个中国传统里的英雄，必然要回到传统框架里去。而DC在经历了诺兰版“蝙蝠侠”的黑暗设定之后，一直没有走出来，他们也不想重复漫威轻喜剧式的设定，非要走一条不同的路线，可惜一错再错，连续推出不成功的作品。但是，DC人的追求并没有变，只是减少预算，尽可能将故事独立出来，不再刻意追求DC宇宙。《小丑》就是这样，只要求讲一个好故事，不强行与DC宇宙嫁接。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小丑》终于摸索出了门径，从《黑暗骑士》中走出，再次回到了《黑暗骑士》的成功路径上去，有着深厚的文化主题。《小丑》过于黑暗、过于压抑的氛围是漫威创造不来的。《小丑》亚瑟·弗莱克，以个性鲜明的设定，一头扎进了阴暗的氛围之中，并着力于探索民粹的起源，以及无政府主义的触发点。如果无法理解《黑暗骑士》里的小丑的所作所为的话，看一看《小丑》，就全明白了。
小丑那充满魔性又夸张的狂笑为何而来？为何要装扮成戏装的小丑模样？为什么是绿发、白脸、红唇的设置？为何性格如此地玩世不恭？为何对社会混乱如此上心？为何如此憎恨韦恩家族的人？《小丑》一片全部给出了答案。
我们认为小丑是一个悲剧性的角色，觉得他的人生实在太过于凄惨，但是小丑却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了喜剧，是生活在不断给他开玩笑。既然生活奸污了他，那么干脆躺下来好好享受，于是他成为了邪典的反英雄式人物，并为世俗社会里的民粹所利用，他也顺势做成了混乱的领袖，驾驭了民粹，成为麻烦制造者。
历任小丑中，杰昆·菲尼克斯的这一版是超越了杰克·尼克尔森与希斯·莱杰的版本的，尽管那两版都是杰出的角色。但做了主角之后的小丑，杰昆·菲尼克斯版的小丑因为有了更多的表达空间，也拥有了更丰富的层次，变得更全面更立体更有可塑性。这样的小丑，既让人喜欢，又让人憎恨，放不下心来。杰昆·菲尼克斯，塑造得实在是太好了。
早就说过，杰昆·菲尼克斯尚未收获奥斯卡小金人里最具实力的那一个。这下好了，来年的奥斯卡，杰昆·菲尼克斯已经预定了影帝，一定会的。
9.0
小丑(2019)
（图片来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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