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一年的节日都不缺席。又是一年中秋节，不免让人记起贾家的中秋节。除了通宵达旦的宴饮之外，还有末世临近的萧瑟。
中秋节对《红楼梦》来说是末日最后的余韵。原文先后写了两次中秋节。
第一次是第一回的甄士隐家，他宴请贾雨村赏月过节。酒宴上贾雨村终于忍不住暗示甄士隐需要帮助，如愿以偿得到五十两银子两套棉衣进京赶考。从此春风得意步步高升。
而甄士隐一家随后在元宵节遭遇了女儿甄英莲丢失，葫芦庙大火的祸事后家破人亡。甄士隐最终留下妻子封氏出家而去。
甄士隐一家的故事，预演了日后宝黛钗三人的悲剧。同样是林黛玉在元宵节后离去远嫁，贾宝玉娶薛宝钗后贾家被抄家灭亡，最后也是留下薛宝钗出家而去。
第二个中秋节是第七十五回。彼时甄家抄家，贾家才抄检大观园，是为末日之预演。
贾母率众在大观园赏月，酒席之上贾赦、贾政兄弟唇枪舌剑明争暗斗，贾母的团圆宴一地鸡毛惨淡收场。成为贾家团圆的最后一个中秋节。未来的一年，将是《红楼梦》的最后一年。
不过本文不提贾家兴亡，要讲一下《红楼梦》时代的中秋节，他们的酒席上会吃什么。
《红楼梦》时代的中秋吃月饼非常有讲究。并不是外头买的，而是家中的糕点厨子自己做的。
（第七十五回）贾母又道：“你昨日送来的月饼好，西瓜看着好，打开却也罢了。”贾珍笑道：“月饼是新来的一个专做点心的厨子，我试了试果然好，才敢做了孝敬。西瓜往年都还可以，不知今年怎么就不好了。”贾政道：“大约今年雨水太勤之故。”
贾珍孝敬贾母的月饼和西瓜，其中月饼被贾母称赞“好”，是非常难得的。
贾母出身保龄侯尚书令史家，嫁入荣国府贾家为荣国公诰命夫人，人生几十年什么没有吃过见过。能被她夸赞一句好，就是真的好。
贾珍回复说是新请的一个专门做点心的厨子做的，他也觉得好才孝敬的贾母。
贾家此时已经经济濒临崩溃，贾珍竟然还请高级厨子，皆因当时他聚赌在家，与各世家子弟比拼酒席厨艺。这个厨子由此而来。
像贾家这种大家族，各家都有私房菜。比如贾母请刘姥姥时吃的那个“茄鲞”，后面吃的风腌果子狸，王夫人吃的椒油莼齑酱，贾政进的鸡髓笋等，都属于贾家的私房菜品。
而贾家这种数十年底蕴的贵族家庭，戏酒都是一绝，极为难得。戏是戏曲，酒是酒席，别说刘姥姥，就是普通人家也没福吃得见得。
如今宁国府厨子做的月饼让贾母叫好，表明此人的点心功夫确实值得称道，是个中高手。要比宁国府原有的点心师傅水平高，也暗示贾家的厨子有点固步自封吃老本的意思。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除了月饼不可少之外，还有“西瓜”是那个时代中秋节必须要吃的水果。
如今西瓜很常见，但在《红楼梦》时代，无论五月的西瓜还是八月中下旬的西瓜，都比较难得。
中秋节时虽然不像五月，但好的西瓜也不多。
前一日宁国府不但送给贾母月饼和西瓜，族中人以及亲朋好友也都由尤氏派人送去“瓜饼”。
月饼和西瓜，无疑是那个时代中秋节的馈赠礼品。
西瓜之所以必不可少，在于中秋的团圆宴就叫“瓜饼酒”。
西瓜又大又圆，月饼也是圆形，对应的就是中秋的团圆之意。
中秋夜宴吃月饼和西瓜，代表一家子团团圆圆。
月饼有馅，西瓜多籽，都寓意多子多福。
月饼有甜有咸，西瓜又红又沙，代表生活红火美满。
所以，“瓜饼酒”的中秋夜宴，代表了古人对家和万事兴、和睦团圆的精神寄托。
不过贾珍当年送的西瓜就一般。贾政说当年雨水勤，也是如今常有的解释。不过西瓜一般就预示着不团圆美满，贾家未来堪忧。
（第七十五回）嘉荫堂前月台上，焚着斗香，秉着风烛，陈献着瓜饼及各色果品。邢夫人等一干女客皆在里面久候。真是月明灯彩，人气香烟，晶艳氤氲，不可形状。地下铺着拜毯锦褥。贾母盥手上香拜毕，于是大家皆拜过。
月饼和西瓜最早是中秋节祭祀所用，在唐朝时兴起，到了宋代就成了定式。
月饼在宋代最初就是祭月之品，被做成菱花状，也成了如今月饼沿用的样式。西瓜同样要被切成荷花状，以为献祭和食用。
贾家夜宴之前，贾母先率众祭月，选择在嘉荫堂也是有说法的，不过与此文无关不多赘述。
月饼和西瓜合称“瓜饼酒”，从唐宋兴起到如今近乎千年，虽然月饼的形式在变化，但对团圆和美满的追求却是深入民族骨髓基因千年不变。
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道尽世人的家国情怀。今年中秋，别忘了吃西瓜和月饼呦。
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
文｜君笺雅侃红楼 插图｜清代画家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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