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初三个字连在一起就很好听(我也不会弃船逃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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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导演庄文强执导的国庆档新片《无双》里,“张静初演的到底是谁?”成了观众在互动平台争论最多的话题。“我其实饰演了三个角色。两个是肉身在世的女性角色阮文和秀清,一个是男主角郭富城饰演的李问的幻想。”张静初在近日接受南方周末采访时如此回答。

尽管是双男主戏,张静初却是整个电影的线索和关键。故事因情而起,张静初在一次次的情节反转中不断分身。庄文强是经典港片《无间道》的编剧,这部影片在16年前也是一个双雄对决的故事,擅长男人戏的庄文强如今再次集结周润发郭富城两大影帝,讲述了两个男人间的角力与缠斗,不一样的是,这次有了女性,且作用重要。

有天拍完香港的戏份,张静初在车上休息,导演庄文强走过来聊天,不经意地聊起:“发哥突然跟我说,他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个戏应是拍张静初的吧!”

张静初三个字连在一起就很好听(我也不会弃船逃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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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一直在这样真真假假地转换。”

在张静初看来,《无双》里的角色于她来说是“百年难遇”,“一般没有办法做得这么复杂,比如我们一开始看以为是一个警匪片,看着看着好像是一个文艺片,看到最后好像是一个爱情片?一直在这样真真假假地转换。你以为它应该是什么可它偏不是。”

张静初和庄文强不是第一次合作,早在2009年《窃听风云》,张静初就在其中饰演了坚韧母亲任婉儿。她对第一次合作印象深刻。当时尔东升带着张静初去他的工作室定妆、试妆,顺便拿到剧本。张静初说:“这剧本怎么这么厚?”尔冬升开玩笑说:“他(庄文强)还给你写了一个爱情片(人物小传)。”那本“额外”的人物小传里,庄文强单独解构了张静初和刘青云、方中信、吴彦祖的相识以及所有情感关系的建立,“完全是另一个爱情故事剧本。没有遇到过这种导演,他知道你需要这个,就给你写了一个这么厚的剧本。”

在后来整个拍摄过程中,张静初的感觉就是她所有预想过的问题,庄文强已经在剧本阶段帮她全部解答完毕。她认为真正的好导演和好电影像一个金字塔型,塔尖是他的哲学思想,他在上面主导要表达什么。《无双》让她有这样的感觉,看完剧本,张静初对真假虚实有了新的看法:“是不是眼见就为实?一个人在你面前说的话,甚至你看到这个人就是真实存在的,未必。”

2017年拿到《无双》的剧本,张静初和庄文强进行了7个小时的角色讨论。张静初看完“觉得复杂”,庄文强说“一点儿都不复杂”。这场讨论没有争论,主要是庄文强帮张静初捋人物关系。张静初直言自己是个会被逻辑问题卡住的人,如果逻辑不通她会“完全不相信这个故事”。庄文强的缜密逻辑思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张静初关于角色太多的纠结。

电影中,张静初有很多个“对爱失望”的镜头,无论是酒店房间里激情过后的“假阮文”还是船上“整容后的秀清”,她都用了不同的方式展现命运大起大落之中的女人对于爱情的诘问。张静初把一部分的原因归功于庄文强,他让每一个角色有共情力。“我们每个人在爱情里面都经历过卑微,他把这个共情点抓出来了,同时又推到极致。”

在张静初看来,《无双》里“所有人的爱情都很拧巴、卑微”。 这种“卑微感”甚至是递增、比较级的,张静初初看剧本觉得自己饰演的秀清最卑微,演到最后发现郭富城饰演的李问才是最悲剧的那个。但她理解这两种卑微本质的区别在于李问同时还有梦想。张静初告诉南方周末:“我觉得阮文也是另外一个李问,她心目中有一个理想的他,他的艺术梦想其实寄托在阮文身上。”

张静初三个字连在一起就很好听(我也不会弃船逃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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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真儿,但又可爱”

2018年7月,制片人韦达递给了张静初犯罪爱情电影《六个凶手》的剧本。张静初看完剧本决定接演。韦达回忆“她当时带着电脑和iPad来的,每一个情节都提前做了笔记,边开会边敲字儿。”韦达表示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女演员,“跟编剧一样。”

在导演赵非的印象中,张静初因为角色和他发生的探讨“数不过来”。《六个凶手》讲述了发生在一座南方小城的强奸案,张静初饰演的女主角吴燕新婚之夜发现丈夫竟是强奸自己的罪犯,每个人的命运都发生了改变。“挺虐的。”赵非告诉南方周末,“这个人物比较拧巴,忍辱负重,对静初也是一种挑战。重要的不是悲情,而是她的隐忍和控制。”

嫁给强奸自己的人,还要和他一起生活。这个人物设定在张静初看来“要崩溃了”。“拍完《六个凶手》我暂时不想接戏了,因为崩溃到‘生理不适影响工作’”。一场痛哭戏过后,张静初的眼睛三天消不了肿,像鱼泡一样。灯光老师打顶光、侧光都不行。张静初告诉南方周末:“人一辈子可能都没有几次的那种哭法,我在戏里哭了好几次。那个角色真的非常极端。我觉得也就是我外婆去世、父亲去世能哭成那样,感觉把我撕碎了一样。”

在赵非看来,从拿到剧本到开拍,张静初就把自己活成了角色里的样子。好几次哭戏现场,坐在监视器后面的赵非被张静初的状态感动,“甚至替她心疼”。

“较真儿”是多个合作者对张静初的评价,她也承认自己“很磨人”。在余非新片《冰峰暴》中,张静初饰演了一个极地登山者小袋子,和爱人攀登时爱人不幸遇难,她拼了命也要找到他。余非坦言在创作剧本时就想让张静初饰演,“一个是较真儿,对事情的执着,静初就是这样的人,她会纠结人物、故事、合理性。另一个就是小袋子是个cute的人,静初私下也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儿,很可爱。”余非把这种较真儿称为“自毁型人格”,并且认为文艺创作者几乎人人具备这一点。

《冰峰暴》是部灾难动作片,张静初饰演的登山者需要适应基地气候和掌握专业技术。2017年11月开始,张静初在加拿大BC省进行了一整个冬天的冰川训练,包括攀冰、登山、技术性攀岩等。余非回忆,当时正值加拿大最冷时分,温度在零下30度左右。“很少有女演员能坚持下来。它毕竟不是一个美美的事情。”余非说,“高海拔地区紫外线强,风也大,对皮肤的伤害很大。”拍摄过程中,剧组常常处在危险之中。在尼泊尔山上拍摄时,器材和工作人员都需要用直升机拉过去,“撤离的时候你眼看着暴风雪就来了,主演也帮着一起搬运器材。”

“敢不敢和未知共舞是演员最重要的东西”

南方周末:你考过央美,这个经历对于你饰演阮文这样的画家角色有帮助吗?

张静初:我十三四岁的时候有理想,一定要当一个流浪画家,我就觉得帅。我觉得央美是最高的艺术殿堂,可来了北京很快就被现实给拍下来了。我其实是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我要考美院还需要再有两年的时间专门画画,我在专业上才有可能考。但我没有两年的时间,我们家的经济条件以及我当时骗了我妈说考上了来北京的。我就想就考一个又不需要唱歌,又不需要跳舞,也不需要弹琴,考什么呢?考导演系吧。我觉得艺术这条路很挤,能够成为画家和艺术家的人很少。人生的每一条路其实都很挤,庄文强导演经常说李问就是他,他自己在生活中就是屌丝,写这个戏的时候就是自己状态最不好的时候,他写的电影全部被毙。

南方周末:和庄文强第二次合作感觉如何?

张静初:这十年之间我们有过一次机会本来要合作的,可是我当时觉得那个角色不够理想,发挥不了,我跟他说要不然就算了,没有接。我当时觉得把他得罪了,没想到他在三四年之后又拿了这个剧本发给我公司。我当时特别感恩,觉得他居然还理我,居然还找我演。心里有种钦佩的感觉,他以艺术为唯一的标准,选他认为合适的人,排除了很多面子、人情、自尊的东西。

南方周末:从2003年大陆与香港合拍片开放,你也算是其中一个较有代表性的女演员了。从你拍《七剑》算,15年过去了,你觉得现在的香港电影发展的怎么样了?

张静初:我一直觉得香港电影是工业化能力很强的,香港电影一直让我有一个特别深的感触,剧本因为没有太多文学性,主要是语言动作,有点像美国片的感觉。香港很多导演都是从最底层开始做起,他们一路在片场摸爬滚打出来,一开始训练的就是用电影语言如何讲故事,这方面特别强。你会发现只要剧本还好,拍出来都加分,比如说当时《证人》我还有一点不太想去,觉得这个故事看着还蛮俗套的。结果拍出来非常好,完成度高得惊人。包括《门徒》也是,拍出来都比剧本好。

南方周末:尔东升导演以前评价过你说你是一个敬业到不要命的人,说其实你可以用聪明的方式演戏,你怎么看?

张静初:是的,他说你那个叉子为什么要真的插自己的手呢?手上插出一个窝,镜头里是看不到的。我说导演我不插,就感受不到那个痛。他说你不知道电影是假的吗?……说实话他说的话有一些是有道理的。

南方周末:所以你演戏都要找到真实的感觉吗?

张静初: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妙的问题,什么是真正的真实,如何能够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去建立这个真实,我觉得需要技巧。我打一个很简单的比方,这个真实不在于你哭得有多惨,你的情感有多猛烈,我跟我姥姥情感最好,但是她去世的时候我没回家过年。当我知道的时候,我外婆已经下葬完毕了。我就疯了一样哭,脸都撞青的。回到老家,给我外婆上坟。我以为见到外婆坟的时候一定会嚎啕大哭,结果我到那什么感觉都没有,我特别平静地烧完纸。我觉得那几块砖堆成的坟头不是我外婆,我联系不上。我上了车之后,车开动了,才嚎啕大哭。那个东西是真实,那是生活的真实。

南方周末:那你找到真实和表演的关系了吗?你对表演的理解有什么变化?

张静初:我觉得表演其实说起来非常简单,就是如何让人相信。我非常喜欢即兴练习。最好的表演是演员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所以观众看你的时候,他充满期待,你敢不敢去跟未知共舞,去跟危险共舞,这是一个演员最重要的东西。

南方周末:这是概念上的,实施起来呢?

张静初:你要允许自己有时候感觉不到就感觉不到,你要接受自己。我们现在在探讨的这个真实是你敢不敢面对自己、把自己坦然地放在镜头前。这是一个最重要的境界,你要不断地提醒自己,人生是一场游戏,可是我要非常认真地做这个游戏。就是不要Push自己,强迫自己去感受什么、演什么。我看过一本书叫《如何停止表演》,这是一种表演观念。

张静初三个字连在一起就很好听(我也不会弃船逃跑)(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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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什么都不做,那就只剩下被忘记了”

南方周末:为什么在最如日中天的时候跑去念书?你考虑过代价吗?

张静初:我特别适合演爆发力很强的戏,我可以做到完全的忘我和粉身碎骨。反而演一些日常戏的时候会顾虑重重。这也是为什么我2011年去美国上学。因为我一直想成为周迅那样的演员。我觉得这是最有魅力的演员,我离她的距离可能是一个特别认真的好学生努力把作业都做对和一个随意挥洒才华、特别天才之间的距离。这个瓶颈如果我不往上跨,我可能就永远只是一个合格的、到哪都不违和的演员,但是我不会是一个发光的演员,我想说找一找看看什么样的表演方法能够帮我迈出那一步。

另外,我觉得我自己内心有比较深的自卑心理,所以我一直有一种不配得的不安和惶恐。在我的字典里没有骄傲这个词。知道自己根基其实不稳,会有一种被推着走、身不由己的感觉。所以我可能做了一个断崖式的切换,我觉得我的表演还有问题,我要解决这些问题。这个走当然会换来代价,可能大家会慢慢地把你淡出市场了。在这个前提下掌握自己的节奏,同时加强自己的专业能力,暂时忘记没关系,哪天你又突然间看到一个全新的我,你忘了以前的我最好。但是这个前提来自于自己的积累,不能什么都不做,那就只剩下被忘记了。

南方周末:你如果看到网上有些关于你的负面内容,心态会是怎么样的?

张静初:吐血,很受伤,很痛苦。我经历了很长的消化过程,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如此恶毒的诽谤和伤害另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十年来,我也看到了,还有很多人跟我一样受到网络暴力的伤害,甚至还有人付出生命代价。为什么最普通的人也可能在网络上表现如此残暴?我一个朋友说了一个理论,让我找到了一个角度理解他们。他的理论是我们从三岁开始渐渐形成一个判断行为对错的体系,当你打骂伤害别人,你会看到对方痛苦表情和反应,于是你会意识到这样的行为会伤害别人,进而意识到这样的行为是错误的。可是网络上,被害者的痛和伤害是无法被直接看到的,所以施暴者能心安理得毫无愧疚,进而肆无忌惮。于是我们常看到的现象就是网络暴民们简单粗暴的在X和Y的纷争里决定了Y是对的,于是群起攻击X,直到X不堪重负自杀了,他们又纷纷掉头去攻击Y。这种残酷的猎杀频频重演。在这样一个把人的共情和怜悯淡化,人人都被引诱参与围猎的社会里,今天围猎明天可能就成为猎物,无人可全身而退,没有人是安全。所以认识到这一点,即便你远在虚无网络,你的一言一行也会对造成巨大的伤害是要被提醒的,是需要有作品把血淋淋的伤害展现出来的。所以非常希望未来有机会拍一个跟网络暴力有关的作品。

南方周末:过去你也接过一些口碑不好的作品,你认为对你有什么影响?

张静初:比如说接《富春山居图》、《蜜月酒店》,很奇怪对不对?演员就是这样,你一旦签了约,上了这个船,你就是下不来。而且我的性格还不是属于弃船逃跑型的,我一定要努力去救船的那种,明知道有漏洞,水不断涌进来,你要往外舀水,直到这个船沉了,很无力,很绝望。我不想有一天回看的时候,我没有努力过。所以我不会让自己留这种遗憾的,那就拼尽全力,不管好的还是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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