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兴演说荣国府,详细介绍了两府所有直系子孙,也提到“那赦公也有二子”。接下来一句,各种版本出现了不同,有的是“长名贾琏”,有的是“次名贾琏”。
一般认为比较可靠的版本中,贾琏是长子。但因为贾琏在文中被称为“二爷”,所以有人有种种解读。比如说这个二爷是从贾珠那里排行下来的,但这无法解释宝玉为何也是二爷;也有人说贾赦另有庶长子即贾琮,但从第二十四回“贾琮来问宝玉好”来看,贾琮年纪显然小于宝玉,当然更比贾琏小了。
贾琮小时候生活在荣国府,而且是在贾赦、邢夫人身边。所以宝玉来看贾赦邢夫人,他会来向宝玉问好。但是贾琏是“二爷”,贾琮不可能是他的弟弟,否则冷子兴的“赦公也有二子”是怎么也解释不通的。
不是贾赦的儿子,却与贾赦夫妻生活在一起,这种可能确是存在的。就像贾蔷,“从小儿跟着贾珍过活”。怎么过活?十六岁之后是“分与房舍,命贾蔷搬出宁府,自去立门户过活去了”,可见十六岁以前是在宁府之中住的。
这个模式,套用到贾琮身上,就可以解释得通。旁证是第五十四回元宵宴,贾母命贾珍带兄弟们先走,“二人自是欢喜,便命人将贾琮贾璜各自送回家去”。如果贾琮这时还在荣府居住,为什么还要贾珍派人送他回家?显然已经像十六岁以后的贾蔷一样,搬出荣府,自去过活了。而如果贾琮是贾赦的儿子,不论嫡庶,都没有搬离荣府自去过活的道理。
贾赦只有贾琏这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却被称为“二爷”,这显然是作品中一个bug。但要说作者在构思作品时就出了这么大的漏洞,似乎又不可能。
比较合理的解释,是贾赦还曾有过一个儿子,比贾琏年长,但是少年夭折了。就像介绍宁国府,“长名贾敷,至八九岁上一病便死了”。这贾琏的哥哥也是这样,去世时比还年轻,没有娶妻生子,所以除了贾琏顺次排行为“琏二爷”之外,没有一点关于他的痕迹。
长子夭折,在贾府并非孤例,比如贾敷、贾珠。但是从情节上看,贾敷这个人毫无作用。贾敬修道、让爵,不管是兴趣爱好,还是人生道路的选择,都与长幼并没有联系。也从来没有称他为“二太爷”什么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写贾敷这个人物?
如果“敷”字换成玉字旁的另一个字,把他移植到贾赦儿子这一辈,是否就天衣无缝了?
如果(我又如果了,像前面有人批评的那样,一连串如果。可是没办法,作品留下太多不解之谜,又太吸引人去猜测答案。不说“如果”,难道说“肯定”?)作者本来准备写一个贾赦的夭折的长子,会不会因为太多长子夭折、太过巧合(贾敷、贾赦长子、贾珠,就三个了),所以准备修改?
我们都知道,《红楼梦》是一部未完成的著作。八十回之后迷失,很可能是有底稿而人为损坏丢失。但旁批中“缺中秋诗,俟雪芹”之类的语句,明显表明我们见到的仍旧是未定的草稿。那么,“琏二爷”这个明显的bug,当然也可能是作者还来不及交代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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