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和他的舅子(她是我的前舅妈)(1)

1.

她是我的前舅妈。

在我八岁那一年,她和舅舅结婚了。因为要参加他们的婚礼,我第一次见识了县城以外的世界。

她很漂亮,是大学生,而且,待人很亲切。不似我舅舅,心高气傲的。

舅舅和舅妈住在另外一个城市。他们结婚后不久,舅妈因为出差,顺道来看我们。

那是个轻雪飞扬的冬日,她出现在我家时,戴着一顶时髦的蓝色毛线帽,手套也是蓝色的,好看得很。

我对那个帽子喜欢得不得了,很希望自己也有这样一个。但那是不太可能的,因为家里经济条件有限,有吃有穿就算很不错了。

舅妈只待了两个小时就走了,大姐带着我送她去车站。

路上,舅妈看我有些冷,就拿下帽子和手套要给我戴上。大姐赶紧递回去,经过一番推让,那顶帽子还是戴在了我的头上。

“这是我新织的,今天刚戴上。蓓蓓怕冷,就让她戴着吧。”她的话,我现在依然记得清楚。

后来,我买过很多帽子。但是最温暖的,还是她给我的那一个。

可惜的是,没过几年,她就和舅舅离婚了,小表弟跟着她生活。

2.

大人的事我不明白,但我依然喜欢她,她也依然会到我们家来做客。

每次她来的时候,我还是喊她舅妈,只是在前面加了她的姓“姚”。

我大学毕业后,到姚舅妈所在的城市上班。因为一时租不到合适的房子,便住在她家里。

我一直觉得她很坚强很能干:又要上班又要带小表弟,心态还能如此豁达乐观,实在不容易。

虽然舅舅每月都给他们抚养费,也经常会把表弟带过去小住,但在精神上不能给姚舅妈多少慰藉。因为,舅舅后来新组了家庭,又有了一个孩子。

但她每天都笑呵呵的,从不抱怨,脸上也不见苦色。我以为,她一直都是这么开心自在的。

直到有一个晚上,我起来喝水,听到了低低的抽泣声。循声望去,只见阳台上有一个人坐在那里,是姚舅妈。

听到我走近的声音,她回过头来,借着路灯的光,我看到她脸上有泪。

这时的她,看上去有另一种楚楚动人的美丽,像浸过冷雨的河岸上的杨柳,在凉风里摇着,无奈,无助。

那一刻我也鼻子发酸,姚舅妈实在是太苦了。

这么多年,她也试过再找一个伴。可是每每遇上,忍不住要将他们和舅舅相比。在她心中,舅舅是最好的。

于是,姚舅妈下定决心,继续和儿子相依为命。

“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像你舅舅这样的人了。”那一个夜晚,她这样和我说道。

3.

说起来,舅舅是个很不错的人。名牌大学毕业,写得一手好文章,字和人一样英俊潇洒。但是呢,穷,性格高冷。

舅舅在单位里虽然不会溜须拍马,但业务出色,得到领导赏识,被调到省城去工作。

舅舅到大城市去了,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则恨。

不多久,一男的和姚舅妈说,舅舅在原单位和一个未婚女同事眉来眼去的,非常“暧昧”。

姚舅妈急火攻心,跑到舅舅新单位的领导那里大闹了一场,弄得这事尽人皆知。

糟糕的是,那名女同事也控诉舅舅对她有非分之想。

这次吵闹的后果是,舅舅被安排到了一个很偏远的小县城上班,舅舅和姚舅妈离了婚。

还有,给姚舅妈“通风报信”的那个人,顶替了舅舅在省城那家单位的位置。那个未婚女同事,和这人结婚了。

那些年,舅舅过得很惨,独自在陌生的小城生活,受了不少白眼,工作再努力,也别想升职。因为,对于他的过去有很多风言风语。

毕竟,这世间很多人没兴趣追寻真相,只津津乐道于自己想相信的。

舅舅准备离婚时来过我家。他对我妈说,别人中伤他都没关系,但是,姚舅妈,不应该不相信他。

那一次,舅舅很生气。他离开的时候,我刚好放学回家,看到他的眼睛红红的。

我喊他,他也不理。

4.

姚舅妈始终为自己的轻率后悔着。

此后,她做梦都盼望着能回到从前,可是,回不去了。所以,她有时候会偷偷地哭。

再后来,我到了另外的地方工作,和姚舅妈的联系少了。表弟去了外地上大学,她便一个人生活。

我们偶尔会在QQ上聊天。有一次,我问她有没有遇到合适的伴。

过了一会,她发来一段话,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那段话是,真爱是过程,而不是目的,一个未完成或无法完成的故事,也许是一种缺憾,但也可以光华美丽。

想起她曾经和我说过,此生已很满足,毕竟和舅舅走过了一段共同的岁月。

虽是短暂的几年,却已存有许多记忆的片段,可以时不时拿出来回味。

有悲伤,但更多的,是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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