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密东北乡无疑是地球上最美丽最丑陋、最超脱最世俗、最圣洁最龌龊、最英雄好汉最王八蛋、最能喝酒最能爱的地方。”

在这片土地上,种植着无边无际的红高粱,汪洋成一片血海,风一吹过,豪爽之气激荡人心。

住在这里的一群人儿,也始终活得热烈,活得有气魄,他们敢于对任人摆布的命运说不,敢于无畏生命,闯荡,谋生,高举生存自由的旗帜。

而他们的故事则从一个敢于反叛的女人开始。

大家好,今天为您带来莫言的作品《红高粱》。

红高粱原型和莫言的关系(杀母亲情人灭情敌满门)(1)

戴凤莲年轻时裹得一双小脚纤小可爱,被拥有高粱酒作坊的财主单廷秀看重,要迎娶回来做儿子单扁郎的老婆。

戴凤莲的父亲贪财,由得一顶红轿将女儿接走,嫁给从小患麻风病的单扁郎。

戴凤莲从知道自己的未来丈夫是个麻风病人,一颗心就凉了,被装进红轿中,就不由得泪流满面。

大热的天气,这顶红轿如同棺材一样让人受闷,戴凤莲悄悄地伸出笋尖状的小脚,把轿帘掀开一角,往外看。

轿夫个个身强力壮,粗壮的上身,宽阔的肩膀,一阵阵汗酸味袭来,也搅动了戴凤莲的一颗春心。

她早已对未来夫婿失去希望,豆蔻年华,婀娜多姿,风华正茂,不该没有一点野性。

其中一个轿夫便是余占鳌,有着东北乡高密好汉的鲜明性格,二十来岁,一腔热血,哪里看中什么是规矩。

中途休息时,戴凤莲的一只玲珑小脚露在了轿外,余占鳌不由地走过去,弯腰,握住那双小脚,再如同护送一只稚鸟归巢一样轻轻地把小脚送回轿中。

戴凤莲不由地对轿外那人感到好奇,她胸前揣着一把锋利的剪刀,内心也激荡着一股热气,随时都要喷发而出。

待轿子行到蛤蟆坑,那处的高粱格外茂密,一个正吃拤饼的人要打劫他们。

或许是打劫人手里有枪,没人敢触霉头,乖乖奉上过路钱,哪知打劫人又看上戴凤莲,要挟持她往高粱地走去。

天不怕地不怕的余占鳌便站不住了,笔直地朝打劫人走去,对着是个纸老虎的打劫人屁股一踹,那人就平行地飞出去。

红高粱原型和莫言的关系(杀母亲情人灭情敌满门)(2)

英雄救美,自然也是因为英雄心里有美人,而救了美人,美人心里便有了英雄。

于是这两个具有野性和张扬性格的人,他们的感情就像炙热的火焰非得燃烧起来不可。

戴凤莲新婚三天后回门,路上骑着毛驴回家,就被那只强壮有力的胳膊夹住,往高粱地深处而去。

是余占鳌,他喜欢上别人,就要占有,而戴凤莲也不想挣扎,甚至抬起一只胳膊,揽住余占鳌的脖子。

两人就一起到高粱地深处,任由情欲发酵。

然而,回到残酷的人间,戴凤莲又六神无主地坐起来了,泪水也流到腮边,楠楠地说:“他真的是麻风”。

余占鳌知道,他们若想相爱,必须得铲除阻碍。

所以三天后,单氏父子就被杀死了,尸体就陈列在村西头的湾子里。

余占鳌不算个好男儿,鲁莽热血,做过坏事,也敢杀人。

这个皮肤黝黑,肩膀结实,为人仗义,血气方刚,性格霸道的汉子,有缺点,也有优点。

但他是个真实、有血性的人。

红高粱原型和莫言的关系(杀母亲情人灭情敌满门)(3)

戴凤莲也是。

单家高粱酒作坊的主人已死,一群伙计自然想树倒猢狲散。

是戴凤莲支起了高粱酒作坊,她虽然生活在封建社会,从小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她却不亚于任何男子,有主见,有心计。

为了收服单家最忠实老成的长工刘罗汉,戴凤莲趁着醉酒搂住其的胳膊,温声软语的请求他不要离开单家。

刘罗汉当时虽没有做出承诺,还推开戴凤莲的手,自去喂骡子了。

不过刘罗汉从第一次见戴凤莲就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当这种情愫压倒了对单家的忠诚,他就成了戴凤莲最忠实的管家。

而戴凤莲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将作坊的所有钥匙都交给了刘罗汉。

而关于戴凤莲的“花花事儿”,值得一谈,她不是个守妇德的传统女性。

自与余占鳌高粱地野合后,两人便偷摸地在一起,还生下一个儿子,取名为豆官。

但这个毕竟是那个时代于礼不合的事情,所以父子没有相认,而是拜为干亲。

其实戴凤莲与余占鳌的爱情也不是一帆风顺。

对于戴凤莲来说,她是敢爱敢恨的。虽憧憬爱情,眼里也容不得沙子。

而余占鳌虽是喜欢戴凤莲的,可他也是个男人。

只要出现一个年轻、漂亮、新鲜的女人,便能挑动这个男人不安分的心。

红高粱原型和莫言的关系(杀母亲情人灭情敌满门)(4)

所以一个雨夜,余占鳌就占有了戴凤莲的丫鬟恋儿。

恋儿无疑比戴凤莲更年轻、温柔,能让大男子主义的余占鳌感到更贴心。

可纸包不住火,渐渐地这件事就被戴凤莲知道了,她立刻与和余占鳌大闹了一场,并划清了界限。

余占鳌看中面子,也硬气地带着恋儿离开单家,在村那头买一间屋子住下来。

而对于余占鳌的背叛,戴凤莲没有传统女性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更没有忍气吞声,反而是跟余占鳌的对头铁板会头子黑眼住在一起。

这极大地刺激了余占鳌,约战黑眼,为爱决斗,最后两人打着打着反而成了兄弟。

其实余占鳌是极具梁山好汉般性格的男人,他杀死的第一个男人,是母亲的和尚情人,那时母亲跟一个和尚有了私情,村里各种流言蜚语,他深觉屈辱,便在一个春雨之夜,杀死了那个和尚。

之后逃离村庄,四处流浪,还曾痴迷过赌钱,直到后来为了跟戴凤莲在一起,去了高粱酒作坊当伙计。

余占鳌有很多情情爱爱的纠葛,也有不完美的价值理念,可这并不妨碍他的英雄气概。

在面临敌寇压迫时,在面临同胞被屈辱处死时,小情爱也会变成大气节。

当时日本人的机械大炮如同鬼魅一样侵蚀中国土地,这些血腥邪恶的魔鬼没有人性,看见什么就要毁灭,就要抢夺。

这片黑土高粱地也渐渐染上红色血渍。

红高粱原型和莫言的关系(杀母亲情人灭情敌满门)(5)

日本人要带着伪军来村里扫荡,高粱酒酒作坊里的两头大黑骡子自然不会放过。

刘罗汉一次次扑上去阻拦伪军要拉走骡子的举动,又一次次被枪筒子戳退。

两个穿黄衣服,手握配上尖刀步枪的日本人就冷冷得看着这一切。

微微有些恼怒刘罗汉的不自量力,一个日本兵将步枪上锋利的刺刀往前一推,刘罗汉的头皮上就豁开一道红口子,立刻渗出鲜红的血液。

戴凤莲不是个弱女子,她独自一人撑起家业,抚养儿子,还时常带着儿子在收完高粱的原野上持猎枪打野兔。

所以她不畏危险冲了进来,想要守护自家财产。

那日本兵眯着眼睛对着戴凤莲笑了,呜哩哇啦地讲一通,也没人听懂,倒是卖着步子往戴凤莲面前靠,那笑得露出一口大黄牙的样子,活像个癞蛤蟆在淌涎水。

森森的恶意让戴凤莲不由往后退,一番跌跌撞撞,见刘罗汉面上血流不已,直往其头上抹了两把血,敷在自己脸上,又一把抓散头发,疯疯癫癫跳起来。

那日本兵才愕然止步。

一个疯女人自然是没有理会的必要,日本兵们只好押着刚得来的两头黑骡子和刘罗汉扬长而去。

一个弱质女流面对这么危险的时刻,能够随机应变,机智应对,不愿让日本人玷污,已算不易了。

而刘罗汉作为劳动力,自然会被抓走,毕竟手无寸铁的百姓如何抵得过人家真刀实枪?

其实刘罗汉也是条汉子,吃苦耐劳是他的本性。

他被抓去充当苦力的,被强行任命去给修路搬运石块的。

可头上伤口还在渗血,手上却要搬着石块挪动,只能趁着工地边缘站岗持枪的伪军和手持藤条的监工没有注意,往地上抓起一把黑土,按在伤口上,那头顶的钝痛才缓了一些。

红高粱原型和莫言的关系(杀母亲情人灭情敌满门)(6)

岂料刚走两步,背后就响起一阵利飕的小风,接着背上就泛起一道长长的灼痛。

刘罗汉刚想解释,又是一鞭子接一鞭子地甩过来,直打得刘罗汉两股热泪从眼眶流出,头上的血痂也摇摇欲坠。

那手持藤条的监工却是笑眯眯地说:“让你长长眼色,狗娘养的。”

刘罗汉当然不愿意被狗一样使唤,只有东家才能让他忠心耿耿。

可抬眼一往,全是没魂一样劳作的民夫。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逃跑念头太强烈,趁着那监工转身,就猛地跳进高粱地,但是子弹的速度更快,青年转瞬便没了性命。

那片红高粱地其实早已尸横遍野。

但这压不倒刘罗汉要逃跑的心,给谁干活都是干活,但是给敌寇干活就是不能容忍的了。

于是,刘罗汉在夜里趁着别人收拾了一个日本哨兵,也随着跑了出来,又想起他平时珍爱不已的两只黑骡子,便转身要去解救它们。

谁知这畜生不知人性,不识主人,竟飞起双蹄,踢飞了刘罗汉。

刘罗汉极其愤怒,他心中朴素的农民观念升起,认定骡子是吃里扒外,“里通外国的狗杂种”,竟拿起一旁铁锹铲死了骡子。

也只因为此,刘罗汉被发现,被活剥人皮,被杀鸡儆猴。

被迫围观的人莫不心惊胆战,面如黑土。

那是个血肉模糊的人形怪物,被架着暴晒,头颅东倒西歪地向下垂。

又像一块抹布一样被拖到众人面前切割,分尸。

先是割掉两只敦厚的耳朵,鲜血淋漓的耳朵被搁置在托盘上依旧活泼地跳动,随后径直送到日本官旁边的狼狗嘴下。

那狼狗嗅了嗅,蹲坐在地上,摇摇头,表示并不感兴趣。

红高粱原型和莫言的关系(杀母亲情人灭情敌满门)(7)

只能接着剥皮,从刘罗汉头上豁开的口子起,一刀刀下去,露出鲜红的肉骨,一串串血珠也从酱红色的头皮流下,慢慢地刘罗汉成了一个肉核。

刘罗汉从没喊过一声疼,他破口大骂日本人,这个遇事习惯忍气吞声的男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显示出铮铮傲骨。

行刑场上一群群苍绿色的苍蝇漫天飞舞,人群中的女人、小孩哭声震天,男人泪眼朦胧,涌动着仇恨的火热光芒。

他们明白屠杀永无止境,但人活着,不是给日本人当牲畜一样宰割的。

高粱地的血性男儿要起身反抗,要守卫家园,即使害怕,也得向上抗。

余占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英雄,他有一种独立人格,有小农封建思想的大男子主义人格。

他勇于出头,在日本人来了之后,扛起来村里抗日的大旗,招兵买马,敢于反抗。

但是他又是个俗人,在自家亲叔余大牙贪财好色,嗜酒如命,一次醉酒后玷污了村子的姑娘后,余占鳌的第一反应是包庇亲人,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

但是队伍里年轻有学识的副官并不同意,伤害一个无辜少女实在是天理难容,表示不处决余大牙自己便不干了。

戴凤莲也是理智的,她深知队伍里好的指挥的重要性,“千军易得,一将难得”。

而且这个时候也不能动摇军心,竭力劝说余占鳌得处决亲叔。

甚至不畏惧这个男人的匪气,指责他“原以为你是条好汉,想不到也是个窝囊废!”

余占鳌当即拉开手枪,吓唬戴凤莲,男性尊严哪能被轻视?

但是余占鳌也知道这次自己必须得大义灭亲了,不然队伍里的这一群人绝不会信服自己。

他承认自己忘不了余大牙的养育之恩,将披麻戴孝,祭扫坟墓,来报答,但一码归一码,欺凌无辜,按照队伍纪律就得处死。

红高粱原型和莫言的关系(杀母亲情人灭情敌满门)(8)

余大牙自知做错了事,坦然赴死。

枪口对准他的时候,他望着远处光芒四射的高粱,张口高唱:“高粱红了,高粱红了,东洋鬼子来了,东洋鬼子来了,国破了,家亡了……”。

这个东北高粱地出生的男人,犯了大错,死有余辜,却在死前表现出应有的男子气概。

余占鳌很震动。

他敢于出头,打日本人,还不是因为这本就是高密乡男子汉该做的事情吗?

所以在听冷支队说日本人汽车队要从这里经过时,余占鳌义不容辞准备出战。

但对于冷支队打出国军旅长的旗号要收编自己队伍时,余占鳌破口大骂,他认定不管是当土匪还是当正规军,只要能打日本就是中国的大英雄。

其实余占鳌实际上带领的队伍连聋带哑、连瘸带拐不过四十人,背的枪支也是七长八短,还有人背上扛的是一盘铁齿耙。

这群人在村里可以搅得鸡飞狗跳,出来了倒是硬成汉子。

余占鳌带着他们穿过高大挺拔的高粱地,跨过用老百姓血肉铸成的胶东公路,打响了墨水河边上的一场战役。

那是一场成功的伏击战,是值得深受残暴日军凌辱的高密人民欢呼的战役。

当时约定好的冷支队迟迟不来支援,他们只想渔翁得利。

所有的战果都是余占鳌这群兄弟拼死拼活地打下来的。

他还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戴凤莲。

红高粱原型和莫言的关系(杀母亲情人灭情敌满门)(9)

其实那场战役中戴凤莲也是抗日的先锋,用铁耙挡住日本人汽车退路的计谋就是她想出来的。

而戴凤莲是为给高粱地的兄弟们送食物而死,死得壮烈。

那时日本人的机关枪噼里啪啦地响,两颗子弹先后穿过戴凤莲的胸膛。

戴凤莲眼睛朦胧了,她眷恋地看着身下黑土,身前高粱,高粱上鸽子扑棱翅膀,而远处就是破烂的村庄。

豆官嚎哭着跑过去,喊“娘”,那一声“娘”,夹杂着这天地最原始的真挚眷恋。

戴凤莲眼里不由露出珍珠般光彩,敌寇入侵,她将她唯一的儿子送入战场,教她年幼精忠报国。

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她才感到不放心,她告诉儿子,你干爹就是你亲爹。

随后她感到了疲乏,她留恋起她这一生,她还怀着对生命的渴望,她不由问天:

“天,什么叫贞节?什么叫正道?……我什么都不怕。但我不想死,我要活,我要多看几眼这个世界,我的天哪……”

但是终究是天不留人,人死如灯灭。

那一担沉重的拤饼,把她柔嫩的肩膀压出了一道深深紫印,她就伴着这光荣的紫印倒下,走在了抗日的前头。

戴凤莲的死给了余占鳌沉重打击,他指挥着兄弟们英勇作战,拼死搏斗,杀死了日本的一名少将。

等尘埃落地,余占鳌牵着儿子的手来到戴凤莲的尸体前,刚毅的脸庞流出一行行清泪。

但日本的打击更为猛烈得来了。

村子几乎人种灭绝,这样的大屠杀也使得村里几百条狗成为真正的丧家之犬。

它们饥饿,想无情地扑食主人们的尸体,油绿的狗眼满是吞噬的欲望。

余占鳌气得咬牙切齿,连连射击前来吃尸体的狗,枪体散发出灼热气,带着他胸脯的一口恨意弥漫在这天地间。

红高粱原型和莫言的关系(杀母亲情人灭情敌满门)(10)

千人坑,万人坟,森森白骨,具具冰冷。

余占鳌将心中仇恨的火种愈燃愈烈,他将带领着儿子,带领着一群农民队伍,继续抗日。

而他们没有接受先进革命思想的洗礼,没有明确的奋斗目标,只知道在那高粱棵子里穿梭拉网,躲藏伏击,几十年如一日。

“他们杀人越货,精忠报国,他们演出过一幕幕英勇悲壮的舞剧,使我们这些活着的不肖子孙相形见绌。”

让我们感到物种的退化,精神的退化,是那种对自由生命意识的重视的退化。

要知道在这世间,绵延不绝的便是生命,不断消逝的也是生命。

唏嘘世事沧桑、道德沦丧,苍白又无力。

须知活着,保有本心,热烈张扬,就算不完美也并不可悲。

那群高粱地的人儿就是这样热烈精彩活着,不屈从命运,也不会说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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