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人春色不须多”,在我国古代,诗人此刻中常有因一二名篇或一二佳句而名动天下者,如晋之谢道韫就应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的半句咏雪而名震天下。
有的名句,竟和人成为一体,如:山抹微云秦学士(秦观)、露华倒影柳屯田(柳永)、卷帘人比黄花瘦,断肠西风李易安(李清照)、一川烟草贺梅子(贺铸)红杏枝头春意闹尚书(宋祁)等等。
而我们今天要讲的是用三句写影之语而名垂文学史的宋朝词人,张先。
北宋词人张先,号子野,诗句精工而受人称赞。
宋 李颀《古今诗话.有客谓张三影》:“有客谓张子野曰:‘人皆谓公为张三中,即“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也。’公曰:‘何不目我三影?’客不晓。公曰:‘“云破月来花弄影”,“娇柔懒起,帘压卷花影”,“柳径无人,坠风絮无影”。此予平生所得意也。’”后因以“张三影”为宋代词人张先的别称。
张先起初以《行香子》词有“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之句,被人称作“张三中”。张先对人说:“何不称为张三影,云破月来花弄影;娇柔懒起,帘幕卷花影;柔柳摇摇,堕轻絮无影,都是我的得意之举。”所以世人都称之他为“张三影”。
那么张三影他的三个影子都在哪些诗中呢?这些诗到底写得怎么样?
一,云破月来花弄影。(《天仙子》)
词曰:《水调歌》数声持酒听,午醉醒来愁未醒。送春春去几时回?临晚镜,伤春景,往事后期空记省。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词人愁闷忧伤,夜不成寐,茫然凝视乌云满天的夜色。忽然,风动云开,月光流泻,照见花影在地摇曳。诗人忽然发现暗夜下的景物,此时此刻竟比白天更加妩媚多姿,遂有此句“云破月来花弄影”。诗人用“破”、“来”、“弄”三个动词,点石成金,把云影花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工巧而自然,洗练而不着痕,尤其一个“弄”字,巧夺天工,更为看不见而感觉到的风传神十分。
二,娇柔懒起,帘幕卷花影。(《归朝欢》)
词曰:声转辘轳闻露井。晓引银瓶牵素绠。西园人语夜来风,丛英飘坠红成径。宝猊烟未冷。莲台香蜡残痕凝。等身金,谁能得意,买此好光景。
粉落轻妆红玉莹。月枕横钗云坠领。有情无物不双栖,文禽只合常交颈。昼长欢岂定。争如翻作春宵永。日瞳昽,娇柔懒起,帘押残花影。
这首词并没有张先的那首《天仙子》写得妙。这首词并不出名,除了最后一句有些亮点之外,其余部分都落入“欢娱苦短”传统的俗套之中了。
春季即将逝去,纵有千金不能将这美好的春天买回,结句写花影之残既有惜春之意,又有以花自喻,伤春惜春,慨叹青春易逝之意。可是如此细读下来,却有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
三,柳径无人,坠风絮无影。(《剪牡丹·舟中闻双琵琶》)
词曰:野绿连空,天青垂水,素色溶漾都净。柳径无人,堕絮飞无影。汀洲日落人归,修巾薄袂,撷香拾翠相竞。如解凌波,泊烟渚春暝。
彩绦朱索新整。宿绣屏、画船风定。金凤响双槽,弹出今古幽思谁省。玉盘大小乱珠迸。酒上妆面,花艳眉相并。重听。尽汉妃一曲,江空月静。
这首词受白居易《琵琶行》的影响,用铺叙的手法把春郊月夜、柳花烟渚,以及此背景上活动的人物,描写得形神兼备,栩栩如生,其中“柳径无人,坠风絮无影”最妙。
一条小路,旁边种着柳树,可能有些柳叶上下翻飞,一时飞在词人鼻尖,一时飞在词人脚背,晃晃悠悠地在路上浅浅铺了一层。
何止是柳叶,那些柳絮更美,淡淡远远,在空中若隐若现,阳光照射而下,柳絮似乎有了影子,又似乎没有。因为有个柳絮忽然被词人吸入了鼻子,词人打了个喷嚏,刚抬头,不管是柳絮还是影子,在朦朦胧胧中转瞬间消失不见。
张三影不仅此写的可以,他在某些方面也做得更好。
比如说,谈恋爱。
传说张三影年轻时与一小尼姑相好,但庵中老泥十分严厉,把小尼姑关在池塘中的一个小岛的阁楼上,为了相见,每当夜深人静,张先偷偷划船过去,小尼姑悄悄放下梯子,让张先上楼,后二被迫分手,离别时张先不胜眷恋,于是写下《一丛花》寄意。
张先不仅年轻的时候会谈,年老更会谈。
大才子苏轼算是他的忘年交,苏轼赠诗:“诗人老去莺莺在,公子归来燕燕忙。”可真是年老年少莺莺燕燕不曾离去。
据传张现在80岁时仍娶妾18岁的女子。一次家宴上,张先春风得意,作诗一首:“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苏轼也即兴赋诗一首,“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枝梨花压海棠。”
此时是跟张先开玩笑的,梨花是白色的,海棠是红色的,新婚夜里可不是白头发压着青春年少的红妆吗。张先倒也不生气,有时候也经常开苏轼的玩笑。
后来这个小妾八年为他生了两男两女,张先共有十子两女,年纪最大的儿子和年纪最小的女儿相差六十岁。
北宋初期,一般文人都是不屑于写词的,当时词的地位不高,很多词都是在勾栏瓦肆中传唱,于是一些词人很受歌女欢迎,比如柳永。
当然,我们的张先也不差,到老年时在杭州居住,为很多官妓作词。
一次,他给很多官妓作词,唯独忘记了龙靓,于是龙靓给张先写了一首词,“天与芳群千样葩,独无颜色不堪夸。牡丹芍药人提遍,自分身如鼓子花。”
这首词讲的是,其他的人就像群芳千葩,那些牡丹芍药都有人为她们提词,像我这种路边的鼓子花,都没有人夸。这是埋怨张先没给她提词呢。
张先于是回赠:“青楼宴,靓女荐瑶杯,一曲白云江月满,际天拖练夜潮来,人物误瑶台,熏熏酒,拂拂上双腮,媚脸已非朱淡粉,香红全胜雪笼梅,标格外尘埃。”
张先回她的这首词就正大光明的夸她,不仅正大光明的夸,而且深深的夸,狠狠地夸。看这词写的,似天女下凡,却又妩媚万分;像小女娇柔,却又超脱凡尘。
只可惜啊,我不会这样夸,我要是嘴这么甜,至于在这看他,还写他谈恋爱吗?
这么会谈恋爱,我都羡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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