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著名表演艺术家蓝天野,可能更多的观众对狄辛这个名字,并不十分熟悉。但在我国话剧界,在北京人艺的舞台上,狄辛的名气可比丈夫蓝天野还要大。
只是她出演的影视剧不多,记忆中只有两部,一部是1978年西影厂拍摄的《蓝色的海湾》,一部是1994年杨洁导演执导的电视剧《人间仙凡界》(和丈夫蓝天野一同参演),所以一般喜欢看影视剧的观众,对她并不了解。
狄辛原名叫张涤新。她和蓝天野一样,也出生于1927年。两人同岁。而且他们都是在读中学的时候,就开始从事起了话剧表演。两人有相似的经历,共同的爱好,所以走到一起之后,就有说不完的话题。
1952年6月,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正式成立。蓝天野和狄辛都是其中的主要演员。而狄辛更是人艺重点培养的“大青衣”。1954年,北京人艺在建院两周年之际,将曹禺先生的名作《雷雨》搬上了首都剧场的舞台。当时众多优秀女演员,都很想扮演女主角繁漪。然而导演夏淳,却将目光投放到了年仅27岁的狄辛身上。
因为在夏淳看来,狄辛无论形象还是气质还是戏路,都非常适合繁漪这个角色。而繁漪又是整部《雷雨》中重中之重的角色,一旦演繁漪的演员选好了,基本上这部戏就已经成功了一半。1954年6月30日,《雷雨》首演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众多观众对狄辛扮演的繁漪,更是赞赏有加。狄辛由此声名鹊起,成为了众多经典话剧中的女主角扮演者。
许多北京人艺的老观众,提到狄辛这个名字,首先想到的一个字,就是“美”。这一方面是狄辛本人长得非常漂亮,气质出众,另一方面是她的舞台形象光彩照人。无论是《雷雨》中的繁漪,还是《日出》中的陈白露,还是《枯木逢春》中的苦妹子,还是《王昭君》中的王昭君等,狄辛所扮演的,基本上都是性格复杂但清丽脱俗的美女形象,而且全都神形兼备。
1961年,北京人艺排演曹禺(执笔)、梅阡、 于是之共同创作的话剧《剑胆篇》,由焦菊隐、梅阡担任导演。10月3日,该剧正式演出。当大幕拉开,吴王夫差上场,一见到河对岸浣纱的西施,忍不住惊叹了一声“美啊!”
这实际上也说出了观众们的共同心声。因为舞台上的西施,的确美得难以形容,仿佛所有的光亮,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那般端庄典雅、清丽庄重,眉眼之间,又含愁带忧,举手投足,尽显婉约古典之美。
这个西施,就是由狄辛所扮演的。
狄辛的美丽留在了众多观众的心里。而在人艺老演员的眼里,狄辛的魅力,也是独一无二的。据人艺老演员金昭回忆道,狄辛只要一化上妆,脸部轮廓就特别美。金昭说,她是天生为舞台而生的人,她是天才的好演员。
然而狄辛为了演好西施这个角色,可真是费了不少功夫。她想体现出西施那娉娉婷婷的身段,于是就专门找到京剧演员李慧芳,向她请教如何跑圆场、走台步,如何卧鱼儿和弯腰。经过苦练,她终于找到了古代美人的最佳感觉。当她在舞台上呈现这一切的时候,自然就让观众感觉“美不胜收”。
关于狄辛在表演上的悟性和天分,她的丈夫蓝天野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人。蓝天野曾回忆说,有一次,北京人艺排演《日出》。可没想到扮演女主角陈白露的演员却临时生病了,无法上场。这可把导演欧阳山尊给急坏了。于是他找到狄辛,让她在一天的时间内,记熟陈白露的所有台词,晚上就要开演。
那天狄辛也是非常紧张的,但最终她还是凭借非凡的记词能力和从容不迫的气度,极好地完成了这次“救场如救火”的表演任务,没有出现半点差错。我想也正因为狄辛不仅拥有表演天分,而且还拥有对舞台的“敬畏之心”,所以她才能成为北京人艺演戏最多的女演员,当之无愧的台柱子吧?
很多观众都很遗憾,像狄辛这么优秀的女演员,怎么会没有出演更多电影呢?她若是登上银幕,以她的形象和气质以及高超的表演技巧,一定会成为备受观众所喜爱的电影明星的吧?
其实狄辛在从艺生涯中,有过好几次出演电影的机会。但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给错过了。
比如在1959年,北京电影制片厂筹拍向国庆十周年献礼的影片《青春之歌》时,狄辛就曾是片中女主角林道静的候选演员之一。事实上,狄辛身上的含蓄文雅的气质,与林道静有着诸多相似之处。然而因为当时北京人艺要排新戏,所以这个角色的表演任务,最终落到了当时还在武汉唱歌剧的谢芳身上。
后来,狄辛还有过几次参演电影的机会,也因为剧院工作太忙,而不得与这些角色擦肩而过。这使得她在最美的年华,未能在银幕上展现她独特的魅力。直到1978年,她才在西安电影制片厂拍摄的《蓝色的海湾》中,出演了一个不起眼的配角凌妈妈。这一年狄辛已经51岁了,早已经过了一个貌美女演员的最佳年华了。
不过狄辛从未因此感到失落。因为她更喜欢北京人艺这个舞台。只要有戏演,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北京人艺有一个光荣的传统,那就是剧院一旦要排演新戏,那么所有演员全部都要体验生活。
1964年,蓝天野首次独立执导了四幕话剧《结婚之前》,狄辛是主演之一。因为是一部农村题材的新剧,所以按照惯例,所有演员都到顺义后鲁各庄去体验生活。当时正是隆冬时节,天气冷得不得了,地上还带着冰碴子。这样的天气,当地的村民都不愿下地干活,可狄辛却挽起裤腿光着脚就踩进了泥地里。
1979年,北京人艺排演话剧《王昭君》,狄辛再次出演女主角。这出戏根据剧情需要,王昭君要不断下跪,可是这时她已经52岁了,而且膝盖还有问题。但为了准确地体现出当时的礼仪,所以狄辛每次都演得特别投入。只是每场演出下来,她的膝盖就钻心地疼。蓝天野看在眼里,心疼得不得了。
狄辛太热爱表演了。她虽然和蓝天野同一年进入北京人艺,但却比蓝天野晚一年退休,是因为她还想在北京人艺的舞台上,多演几部戏。
狄辛和蓝天野于1954年举办了婚礼。婚后两人相濡以沫、不离不弃,共同携手走过了64年的风雨历程。尽管两人的性格截然相反,狄辛像火一般热情,蓝天野如水一般沉静。然而他们却能做到“相辅相成”,事业上是好搭档,生活中是好伴侣。
记得在某一档访谈节目中,狄辛和蓝天野彼此都“嗔怪”对方“性格又直,脾气又倔”,可是他们望向对方的眼神,却又充满浓浓的爱意。其实,这就是恩爱夫妻最常见的状态吧?也许你不是最好的,但却是唯一的,不可缺少的。
在生活中,狄辛朋友众多,跟谁都谈得来。所以2018年11月17日,当91岁的狄辛因病去世的消息传出时,众多好友都纷纷打来电影,要求参加葬礼。可是直到临终前,狄辛仍为别人着想,她对蓝天野说,天气这么冷,就别让老朋友们再辛苦一次、伤心一次了。所以她决定一切从简,不办告别仪式。
2022年6月8日,蓝天野去世。我想,他是到天堂与妻子会面去了吧?
说到狄辛,至今北京人艺的许多老演员都对她赞不绝口。所以尽管她作为演员并未像那些出演过众多影视剧的明星那么出名,可是她的一生,却比很多人都更加精彩,也更加有意义。因为她从事了自己一生最热爱的事业,并为此倾注了所有心血,所以她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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