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在风月场所赚钱谋生,养活家人。脱身上岸后,她本想找寻一个稳定的归宿,命运却开了无数次玩笑。两段失败的情感经历,只给她留下了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但她还是不愿认输,依旧要逆着风在残酷的生活中继续前行……
此刻的邵姐被拦在抢救室门口,
欲哭无泪,双手发抖准备点烟,
被护士禁止后茫然地看着手术室的灯。
看似波澜不惊的外表下,
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她想到处走走,
发现双腿不听使唤,
控制不住地发
1
第一次认识徐少阳,是在朋友阿榄开的健身房里。
徐少阳年龄不大,打拳姿势却很老道。他撩起短裤,固定在大腿根部,每次踢向沙袋的脚,都伴随着“嗡嗡”的响声,那是沙袋经过猛烈撞击后,随着沙袋上方的铁链发出的共鸣声。
徐少阳是这家店的常客,确切来说他是负责关门的。在健身房旁边,他的母亲开了一家槟榔店。阿榄经常光顾这家槟榔店,一来二去就和母子二人熟络起来。阿榄是浪荡公子,当初开店只是为了堵住父亲的嘴,对经营并不上心。“每个月500块钱,只需要晚上关灯、锁门就行。”阿榄给徐少阳母亲的这个活,没啥难度。
徐少阳母亲的槟榔店,其实就是一间3平米的铁皮棚,徐少阳母子二人的吃穿用度全靠它。长年在街头讨生活,顾虑反倒变少了,徐少阳母亲没犹豫便答应了阿榄给的这份兼职。大部分时间,都是写完作业后的徐少阳去关门。
每晚写完作业,母亲对徐少阳也不多管,弟弟在槟榔店里睡着后,徐少阳也不敢发出声响。徐少阳对玩游戏、刷抖音毫无兴趣,却爱上“嘭嘭”响的拳击声。他每晚都会提前一个小时到健身房,阿榄闲来无事也会教他一点拳击技巧。
徐少阳练得极为认真,没有靶师引靶,他就用凳子在不同高度和距离架起拳靶,自行练习。空无一人的健身房,徐少阳嘴里不时发出“嘶嘶”的声音,伴随着沉闷的击打声,持续到母亲关门收摊才停止。
我偶尔也去练习,熟络之后,我发现徐少阳言行举止不像13岁的孩子,颇有几分大人的成熟。他从不喝饮料,即便我买好给他,他也不要。
“喝习惯了,会忍不住想喝,可乐一瓶顶绍姐三个槟榔,我喝开水就行。”说完打开自带的水壶,咕噜咕噜灌了半瓶。
邵姐原名叫徐娇,“邵姐”是客人对徐少阳母亲的称呼,徐少阳也跟着这么叫。在徐少阳眼中,邵姐强悍且严厉,少了母亲的温柔,母子二人的相处反倒平添几分“江湖气”。
遇到想占便宜的槟榔客,邵姐冷冷地说:“这次就当请你,下次我这座庙你就拜不上了。”大部分人对邵姐还是客气的,有人专门绕道来帮衬她。她的槟榔都是本地槟榔,果品好,果肉多,还配备了“甜灰”和“苦灰”两种口味。她只收现金,即便客户没现金,邵姐也爽快,“没事,下次再付也行。”
虽然邵姐奉行“棍棒之下出孝子”的教育宗旨,但徐少阳并不反感母亲。他很心疼母亲:“只有我确实做错事的时候,她才打我。所以我尽量不惹她生气。”
“我是没爸的小孩,同学都这么骂我,也骂我弟。”从徐少阳口中蹦出的话,冰冷,不带任何感情。当我用疑惑的眼神盯着他时,他继续说道:“从小同学骂我,邵姐都让我忍着。但邵姐也说:‘如果有人因为这个动手打你,你就打回去。’”
面对我的诧异,徐少阳好像习惯了。“我没出生我爸就走了,邵姐执意生下我。但奶奶嫌我们丢人,把我们赶出家门,我们就再也没回去过。”
在徐少阳平静地讲述着,眼神黯淡无光,仿佛在讲别人家的事。只是手上用力过猛,指甲下的倒刺被自己抠得渗出血水。
2
第一次和邵姐见面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天,我训练完准备回家,外面下起大雨,还不时伴有“隆隆”的雷鸣。此时已经到了10点,偌大的健身房里只剩下我和徐少阳。
“你怎么回去?”我问。
“等雨停再走。”徐少阳没回头,继续踢沙袋。
“你妈不来接你吗?”顿了一下,我又说,“要不你坐我车回去吧。”
“也行。”徐少阳答应得倒是干脆。
“能不能把我妈和弟弟也接上,下雨她也没法骑电动车回去。”徐少阳有点不好意思。
我欣然同意。
来到邵姐店门口,看到她坐在店铺里,双手食指堵着徐少杰的耳朵,这种造价便宜的铁皮棚,冬冷夏热,尤其在下雨时会被砸出巨大的声响,人长时间待在里面,很快就会受不了。
邵姐一上车,满嘴感谢。从外表看,邵姐没有半点常见的槟榔大姐的模样,从与儿子简单的几句对话中,就能听出她是见过世面的人。通过后视镜,隐约能看见邵姐脖子处的英文文身,我也没多言语,只是和她说,我和徐少阳是同一个健身房的,平时总见他练到很晚。
邵姐边用纸巾擦头发边说:“对呀,写完作业,我也没空管他,没想到他喜欢那玩意,就让他去练练呗,只要不学坏就成。”
徐少阳在一路上话不多。毕竟是小孩子,还没到家就靠着邵姐睡着了。
隔了一天,徐少阳突然在微信上给我转了200元,没等我回复,他又补了一句:“邵姐说,昨晚收伞的时候不小心刮到你的车门了,她让我赔给你。”
我到后车门检查了一下,确实有一道小口子,不过可以忽略不计。我没点收款,回复:“小事,没什么影响,不用赔。”
“能哥,你收着吧,邵姐说错了就要认。”徐少阳回复道。
我没再回复,等过了24小时,钱自动退回。但心里对这对母子有了些许敬佩。做街头槟榔买卖,本就图这三毛五角的利润,仅靠一个女人撑起的家庭,能有如此教养,实属难得。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同年9月,我女朋友提出,该和她回家一趟了,本身从事自由职业的我,便在宁波多待了一阵子。没了生活圈的交集,我和徐少阳也没了联系。
3
一个月后,从宁波回来没几天,阿榄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去他店里一趟。问了原因,原来徐少阳离家出走了,理由是反对邵姐结婚。
挂断电话后,我点开邵姐的朋友圈。她的微信也从“三天可见”变成“一年可见”。邵姐的朋友圈里,大多是一些教育子女的鸡汤文和槟榔客户的反馈截图,唯一一张照片是她们母子三人和一个男人吃麦当劳的合影。
当我来到店里,和阿榄、邵姐碰面后才知道。徐少阳并不喜欢邵姐现在的男朋友,说他“只会花邵姐的钱”。
那男人是个好吃懒做的主,十天半个月回一趟家。所以当两人提出结婚后,徐少阳情绪激动,并以离家出走来抗议。邵姐本以为是小孩子的气话,没当回事。直到有一天,徐少阳上学前留下纸条:“别找我,别报警,我去广州了。”便离开,电话也关机。
眼前的邵姐,双眼浮肿,或许是哭累了,坐在椅子上抽烟,眼睛时刻盯着手机屏幕。
“报警了吗?”我问道。
“报了,警察已经立案了。”阿榄回复。
“那也不能干等着,我们要不去广州找找吧。”邵姐试探性看向我,“我能不能租你的车和人,我们一起去广州。”
考虑一阵后,我也没提钱的事,答应了。
我、阿榄还有邵姐三人简单收拾后,驱车赶往广州。
阿榄是个热心肠,但架不住一晚上的折腾,此刻早已呼噜震天响。
邵姐点上烟,看着逐渐翻白的天空,淡淡地说:“命啊,折腾一圈,还是得回去。”
在车上,她的话匣子逐渐打开。
4
邵姐的家乡在海南的县城里,一场车祸后,家中突然没了父亲这根顶梁柱。母亲拉扯着四姐弟艰难度日。作为大姐,邵姐“理所应当”放弃了上学的机会,到广州闯世界。
贫困家庭的大姐,是“天塌下来第一个被砸”的人。邵姐不想进厂,她嫌这点钱填不满家中的“无底洞”,便转身“跳”进来钱更快的皮肉生意行当中。
和其他人不同,邵姐有自己的规划:不压身份证,做满三年就走。
凭着邵姐的工资,家中弟妹顺利完成学业,倒了半边的平房也得以重建。但即便深陷红尘之中,邵姐也有自己的原则:玩SM的不做、多人的不做、不戴套的不做。也正是这种性格,她很快成为那些“见钱眼开”的小姐中的异类,反倒更受欢迎了。
没想到邵姐的三年规划还没到,第二年,扫黄组就把她们的老窝连锅端了。幸好当时的老鸨良心尚存,接到内部通知后,让她们“原地解散”,邵姐这才逃过牢狱之灾。经历了这一次,邵姐打定主意,跳出这一行。
2006年,邵姐在朋友介绍下,成为一名珠宝销售。凭借上一份工作的“工作经验”,邵姐很讨客人欢心,尤其是男性客人。即便同事背后戳她的脊梁骨骂,也挡不住邵姐一路飙升的业绩。也正是在此刻,她认识了徐少阳的父亲,薛龙。
彼时,薛龙是专跑服装业务的生意人,想给妻子买一对耳环,挑了一圈最终还是心仪邵姐店里的那款。
长相俊气、谈吐优雅的薛龙很快吸引了邵姐的注意。但对方已是有妇之夫,邵姐权当免费欣赏帅哥。
双方再次见面,是在商场的楼下。两人很快认出对方,薛龙请她吃了一顿大餐。作为回报,两人睡了一晚。
“很奇怪的感觉,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但就是忍不住。”邵姐面无表情地盯着车窗。
很快,两人建立起“互补”的关系,邵姐不要求薛龙离婚;薛龙尽量满足邵姐物质上的需求,双方各取所需。这种平衡直到邵姐怀孕后,才被打破。
薛龙是体面人,他不愿意为此撕破脸皮,便提出两个选择:把孩子打掉,继续维持现状;给她30万,双方从此不再联系。
邵姐想到家中的光景,权衡之后选择后者。“我们都没有红过脸,即便出了那样的事,大家都心平气和地商量。”邵姐边笑边说。
可到了预定打款的日期,短信迟迟不见动静。熬了一天之后,邵姐打电话给薛龙,电话那头是无休止的占线。此时,邵姐才意识到,这男的原来是个骗子。可是邵姐对薛龙的认识仅限于电话号码,当时微信还没兴起,邵姐甚至连对方家庭住址都不知道。或许,连薛龙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那天我感觉天都塌了,真的,我爸死的时候我都没那么绝望,当时肚子里怀着徐少阳,工作也辞了,我差一点就从阳台跳下去……”邵姐越说越激动,再次点了一根烟。
5
好在当时有同乡姐妹的陪伴,邵姐才熬过来。“她们都劝我打胎,但我舍不得小家伙,就算捡垃圾我也要生下她。”邵姐说。“想到自己曾为了30万要打掉自己的小孩,邵姐对这个即将到来的新生命充满了愧疚。
2007年9月,徐少阳出生,她不想孩子有半点父亲的影子,于是随了邵姐的姓。
在同乡姐妹的资助下,邵姐撑过一年后,重新包装自己,很快找到一份置业顾问的工作。身材姣好的她丝毫看不出已经生过孩子,邵姐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很快得到认可。刚满一岁的徐少阳,则由同乡姐妹的父母帮忙带,邵姐每月准时往姐妹卡上打1500元。
从我们这开车到广州,必须经过轮渡才能过海。车子开上“椰香公主号”的船舱底下,乘客可以在船上自由活动。睡得迷迷糊糊的阿榄站在甲板上发呆,经过一夜的颠簸,邵姐也累了,坐在甲板上一言不发,手中的烟却没断过。
船开动时发出巨大的“呜呜”声,将邵姐的思绪再次拉回到十年前。
2010年,广州举办亚运会,邵姐清晰地记得,那天是11月12日,亚运会开幕当天,全城放假,她带着3岁的徐少阳在珠江边上观看开幕游轮巡游。珠江边上的烟火异常绚烂,照亮每个人的脸,似乎也点亮了邵姐的爱情之路。可惜她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如同眼前的烟火般,“嘭”的一声就消失了,连回响都没捞着。
3岁的徐少阳看见五彩缤纷的荧光棒就不肯走了,哭着闹着要。站在邵姐眼前的杨国伟,带着12岁的女儿杨欣卖荧光棒。他们在人群中穿梭,手里成捆的荧光棒很快销售一空。见徐少阳闹,杨国伟从包里掏出最后一根,笑脸盈盈地递给了徐少阳,看着儿子满心欢喜,邵姐也不好拒绝,急忙掏出钱包。
“不用啦,孩子喜欢就拿着吧。”杨国伟婉拒道。
“那哪行呀,都是赚辛苦钱的呀。”邵姐说。
“真的不用啦,本来荧光棒剩得就不多了,卖完我们正好赶紧回家。”杨国伟朝女儿努努嘴,“我女儿作业还没写呢,明天我也要去上班。”
寥寥数语,两人在乱糟糟的人群中认识了。杨国伟是一家冷饮店的店长,两年前和妻子离婚了,法院把女儿判给了他。
邵姐对眼前穿着质朴却整洁的男人动了恻隐之心,看着杨国伟的女儿逗着徐少阳咯咯笑,邵姐心中也燃起了久违的火花。
他们白天各自上班,晚上约好散步地点。在“咚恰恰咚”的广场舞声中,杨欣带着徐少阳蹦跶着。似乎这样的场面是经历了感情挫折的两人都期待的,过了欲说还休的年纪,为人父母的感情也来得更直接。“要不咱俩过吧,你可以搬到我那住。”杨国伟先开口了。
两人很快确定了关系,没过一个月,邵姐就带着徐少阳搬进了杨国伟的出租屋。不算逼仄的空间里,这个重组家庭也融入了更多烟火气。
邵姐和杨国伟同居半年后,就领了证,杨国伟特意从广州市区赶到增城买了海鲜,四口人在出租屋里吃起了丰盛的海鲜大餐,也算是办酒了。温馨而简单的日子,正是邵姐心中所盼望的。她在杨国伟身上体会到了男人的担当,虽然曾经“阅人无数”,可在风月场所中的男人怎会对邵姐掏心掏肺。
2011年底,两人在回家过年的问题上发生争执,最终各回各家。过年回来后,两个家庭的裂痕逐渐显现。杨国伟似乎对徐少阳少了几分耐心,而对于杨欣越来越叛逆的性格,邵姐在教育上更是畏手畏脚。
“不说她吧,怕她走弯路,说重了,又怕人说我这个后妈不公平。”邵姐双脚搭在甲板梯子上。
“那天我下班早,开门后看到小家伙躺在地上哭,我的心都碎了。”邵姐将空烟盒揉成团。
当时,玩具散落一地,徐少阳或许是哭累了,平躺在地上抽泣。杨欣双脚搭在茶几上若无其事看着电视,见邵姐回来,才赶紧把小家伙抱起来。
“我问怎么回事,杨欣话语里带着不耐烦:‘他老是哭,哭得我烦死了。’”邵姐接过徐少阳,发现他额头上长出一个小红包。“到底怎么回事,他的头是怎么搞的!”邵姐的语气硬起来。
“哎呀,他到处跑,撞到茶几了。”
“你会不会看小孩,小孩哭也不管一下吗?你怎么当姐姐的!”邵姐情绪开始激动。
“他又不是我弟,你别乱扯。”说完杨欣甩门而去。
那一晚,杨欣没有回家。杨国伟外面找了一宿,邵姐在客厅也等了一晚。接下来的半年里,那个印象中沉稳、体贴的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自私、冷漠且见钱眼开的男人。杨国伟将这些负面的状态毫无保留地倾注在邵姐母子身上。
邵姐有时候陪儿子看电视,当播到《家有儿女》时,她就会喃喃自语:“电视里演的都是假的。”甚至徐少阳长牙期间,半夜发高烧,杨国伟依然呼噜震天响。邵姐用棉被裹着徐少阳跑到街上打车,凌晨4点的广州,没了白天的车水马龙,邵姐的眼泪安静地滴在棉被上。
2012年,邵姐怀孕了,杨国伟看到摆在眼前的两条红杠,表情却没半点惊喜。皱了皱眉头说了一句:“打掉吧。”
这是邵姐意料之中的回答,但真正直面现实时,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这句话,也成为压倒这个“四口之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两人的离婚如同结婚一样,办得悄无声息。很快,邵姐搬出了杨国伟的出租屋,在远离市区的同德围租了一个单间。尽管姐妹百般劝阻,但邵姐还是执意留下肚子里的孩子。
兜兜转转五年,同乡姐妹大多结婚生子,此时的邵姐如同走迷宫般再次回到原点。在姐妹的资助下,二小子徐少杰出生了,邵姐也从广州回到家乡,不过她没脸回县城老家,在家乡的省会租了房,为了便于照顾徐少杰,她借钱开了这家槟榔铺。
6
邵姐在广州漂了十来年,钱没赚到,却带回两个没有父亲的儿子。回到家乡的省会,她从不和亲戚朋友联系。不久之后,她认识了李凡,这个外表粗犷的出租车司机,和她曾经经历过的男人相比,实在上不了台面。但李凡胜在豁达和善良,常丢下20元,拿起几颗槟榔就走,也不等着找钱。
一来二去熟悉后,两人也不藏着掖着,兴致来了就去李凡的出租屋,李凡是个单身汉,比邵姐足足小了7岁,他对此并没什么顾虑。平日里对邵姐的关心也十分到位,经常买菜到邵姐家中做饭。两人很有默契,从不谈婚论嫁,李凡也不过问邵姐的过去。
时间久了,徐少阳和徐少杰哥俩跟他也亲昵起来,李凡下班后会帮忙去邵姐家照顾徐少杰,徐少阳负责在邵姐店里跑腿送槟榔给附近的店家。
“李凡看起来五大三粗,其实比前面两个男人靠谱多了。”邵姐说道。
有了前车之鉴,邵姐并不同意李凡的同居要求,李凡也不强求,他将更多时间倾注在邵姐一家身上。他们并没有过多谈到未来,或许李凡还没有做好成为两个孩子父亲的准备,邵姐也不点破,只想给他多点时间。两人的日子就这样平淡且温暖地过着。
一天晚上,邵姐电话响了,是李凡的手机号码。电话那头却传来陌生的声音:“是李凡的家属吗?他出车祸了,你赶紧来一下医院。”
邵姐和徐少阳赶到医院时,看到李凡在大口大口往外吐血,双腿被挤压变形。肇事司机一个劲地解释:“对不起!对不起,他也不打灯,突然就变道了。”
原来,看到马路对面有客人拉着行李箱向他招手,李凡没有打转向灯就左转弯,想快速在路口掉头,结果被后面的货车直接顶飞了。
此刻的邵姐被拦在抢救室门口,欲哭无泪,双手发抖准备点烟,被护士禁止后茫然地看着手术室的灯。看似波澜不惊的外表下,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她想到处走走,发现双脚不听使唤,控制不住地发软。
随后,李凡的父母也赶来了,此刻邵姐并没有心思对自己的身份多做介绍,只是趴在徐少阳背上抽泣。不到两小时后,医生宣布抢救无效,在李凡父母痛哭瘫倒在地上时,邵姐默默牵着儿子的手走出医院。
她万念俱灰,身后一片狼藉,眼前尽是惆怅。
7
船经过两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广东海安南站。辗转几个小时车程,终于来到广州,我们开着车子在广州市区乱转。
临近中午,徐少阳的电话终于打通了,原来徐少阳并没有来广州,他到了火车站买票发现没带身份证,就转悠着去网吧待了一晚。
看着眼前车来车往的广州街道,邵姐无奈地摇头轻笑了一声:“他可能想来找他后爸。是我不好,让他受委屈了。”
没过一会,徐少阳打来电话,“邵姐,你们不会真的到广州了吧?”
“对啊!被你气死了。”邵姐哭笑不得回答,“害得能哥陪我开了一晚上车,回来收拾你。”
“对不起……我错了,我已经回家煮粥给弟弟吃了,邵姐你快回来吧。”徐少阳的声音越来越小。
“好,等着我,晚上记得帮弟弟洗澡。”邵姐的语气也变得轻快了不少。
“知道了,妈……你不结婚了吧?”
“不结了,有你就够我气的了。”邵姐像小孩撒娇般嘟着嘴。
回来的路上,车里一直放着老歌,放到林子祥的《分分钟需要你》时,邵姐也跟着唱了起来:
有了你开心啲乜都称心满意
咸鱼白菜也好好味
我与你永共聚分分钟需要你
你似是阳光空气……
邵姐侧过脸去,看着缓缓向前的珠江,趁着点烟的姿势,迅速抹掉眼泪,我装作没看到,也跟着唱了起来。
题图 | 图片来自《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
配图 | 文中配图均来源网络
(文/阿能,本文系“人间故事铺”独家首发,享有独家版权授权,任何第三方不得擅自转载,违者将依法追究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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