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时期,玉田县的刘景阳在南大街开了一间绸缎庄,生意红火,短短几年就成了县城首富。

刘景阳的绸缎庄生意如此好,全靠妻子王氏的祖传织布手艺。夫妻两人琴瑟和谐,相互扶持开创家业。

聊斋鼠精(聊斋故事白鼠精)(1)

两人育有一子叫做刘忠科,他出生富贵没有经历过苦难,王氏担心儿子长大后变成让人讨厌的纨绔子弟,于是请来名儒夫子来家中授课。

本以为靠着经史子集将刘忠科拉回正道,但是没过多久王氏因为一场疾病去世,刘景阳忙于生意疏忽了对儿子的教导,爱屋及乌之下对儿子有求必应。

最终,刘忠科失去父母的约束,成天在家里与丫鬟厮混变成一个贪淫如命的纨绔子弟了。

几年之后,刘忠科因为贪淫家中丫鬟,丫鬟不忍受辱上吊自缢。这件事闹得众人皆知,刘景阳只好花重金给丫鬟的家人这才平息此事。

随着刘忠科闯下的祸事一桩桩传到刘景阳耳朵里,他这才晓得这些年对儿子的溺爱是多么错的一件事。

于是,他遣散家中丫鬟只留几个长相丑陋的厨娘当杂役,想用这个办法让儿子远离女色,并且亲自教导儿子如何做生意。

刘忠科已经懒散二十多年,突然被约束的很是不甘心。他对父亲阳奉阴违,一边佯装改过自新,另一边经常趁着父亲去外地做生意的时候偷偷去青楼喝花酒。

正所谓,家花不如野花香 ,刘忠科经常流连青楼瓦舍。

这一天,刘忠科趁着父亲刘景阳去京城送货没人管束,先是到酒楼吃了一顿,又到赌坊挥霍了一番,最后去了宝悦楼喝花酒。

宝悦楼是当地有名的青楼,刘忠科是这里的常客。老鸨刘妈妈看到刘忠科来了,赶忙招呼姑娘来接待!这姑娘们认得刘忠科,晓得他出手阔绰纷纷上前献媚。

刘忠科喜笑颜开的向姑娘们扔出几锭大元宝,“拿着,少爷今天没空搭理你们,让仙儿姑娘过来伺候。”

这仙儿姑娘是宝悦楼的头牌,人长的是国色天香,婀娜多姿。刘妈妈亲自领着刘忠科前往二楼雅间,三人寒暄许久之后,刘妈妈这才离开。

床帘翼动两个一曲高歌,刘忠科跟仙儿耳磨鬓厮了半天,掏出一张银票丢与仙儿,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回到家里,刘忠科刚喝上一口水,管家刘叔就满脸惊恐的跑过来禀告,说是门外来了一群拿着铁链的衙役。

还未等刘叔把话说完,门口冲进来一群凶神恶煞的衙役,不由分说将刘忠科五花大绑起来。

衙役厉声喝道:“刘忠科贪淫不成,杀害宝悦楼田仙儿,奉命拘你去大堂。”

刘忠科从小娇生惯养,何曾见过这种阵仗,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结结巴巴的说道:“冤,冤枉啊!”

聊斋鼠精(聊斋故事白鼠精)(2)

衙役冷哼一声,将铁链往刘忠科脖子上一套,拉着他前往衙门。

大堂上,县太爷坐在案桌后看着卷宗。王公子站在一侧,老鸨刘妈妈低着头跪在地上。

县太爷看到抓来了刘忠科,对着老鸨刘妈妈问道:“是他吗?”

刘妈妈扭头唯唯诺诺看向五花大绑的刘忠科,随即点头说:“就是他,就是这个刘忠科。”

田仙儿是宝悦楼的头牌,许多文人雅客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刘忠科只是田仙儿众多爱慕者之一。

刘忠科前脚刚离开宝悦楼,田仙儿另一个爱慕者王公子也来了。刘妈妈让王公子在楼下稍等片刻,就冲楼上喊田仙儿下楼招呼贵客。

谁曾想刘妈妈喊破嗓子都不见田仙儿从房里出来,王公子有些不耐烦亲自上二楼找田仙儿,结果打开房门就看见田仙儿衣衫不整爬在床榻上死了,四周一片狼藉,桌椅都被推倒在地上。

“一定是刘忠科贪淫不成,一气之下杀了我的女儿啊。我那可怜的女儿啊…”刘妈妈说完嚎啕大哭起来。

刘忠科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声说道:“老婆子,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大人,仙儿被害与小人无关啊,请大人明察秋毫!”

谁知道县太爷冷笑了两声:“大胆刁民,田仙儿在死之前,只有你一人进过她的房间,你一走她就死了,难道她还会自己弄死自己不成?”

刘忠科在坊间的名声很不好,百姓都知道他贪淫好色不是好人。县太爷心想此人恶贯满盈,心中认定田仙儿被他害死 。

仵作突然来到大堂,递给县太爷一样东西,说道:“回禀大人,田仙儿面部青紫是窒息而亡。小人在她手中获得一缕衣角,可能是挣扎之际从凶犯身上扯下。”

看到那缕衣角,刘忠科心凉了半截,他的袖子正好缺了一个角。那是他与田仙儿在房中嬉闹,田仙儿失手扯下来的,当时仙儿还玩笑似得说:“我扯下你的衣角,你就走不出这间屋子了。”说完还把那一缕衣角拿在手中把玩了半天。

如今田仙儿的一句戏言成真,刘忠科不止是走不出房间甚至还因为去了这间房惹下杀身之祸啊。

聊斋鼠精(聊斋故事白鼠精)(3)

县太爷一看刘忠科衣裳的袖口,勃然大怒:“好你个恶徒,你作案的衣服还不曾换下,证据确凿还有什么话说?”

刘忠科知道这是杀头的大罪,抵死不从。县太爷一声令下让衙役上刑,夹棍一上来,刘忠科就吓得丢了半个魂。

衙役刚山夹棍,他就鬼哭狼嚎起来惧怕皮肉之苦只好承认杀死田仙儿。县太爷命他签字画押,拖进了大牢等候发落。

刘忠科心中晓得有人陷害自己,他抠下腰带上的一颗宝石,偷偷塞给了牢头,让他去自己家报信,希望父亲刘景阳能找到县太爷打点一下关系为自己洗刷冤情。

在大牢里焦急的等了三天,不仅没有等到父亲前来搭救自己的消息,反而听说这次父亲进京得罪了京师权贵,家产全部充公,一家老小生死未卜不知所踪,刘忠科一听万念俱灰。靠在打牢冰冷的地面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秋后,刘忠科被判流放关外苦寒之地。他心如死灰,自己从小娇生惯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现在沦为了囚犯,家里人也不知所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半夜他解下腰带偷偷上吊,谁知房梁上出现了一只硕大的白鼠,三下两下把绳子咬断了,他从房梁上摔了下来,惊动了看守,不仅没死成还挨了一顿打。

刘忠科气恼不已,不知从哪里来的老鼠,好好地啃他的绳子做什么?说起这只白鼠,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曾经救下过一只受伤的白鼠。

在他六岁那年冬季,天上飘着鹅毛大雪。母亲王氏带着刘忠科坐着马车回娘家,经过郊外,忽听吵闹声,刘忠科掀开窗帘看到几个庄稼人在围堵一只有木桶一样大的白鼠。

在乡下老鼠是很常见的,但是这么大的白鼠是很少见的。在庄稼人的围堵下,只见那只大白鼠的头上已经流出了血,在雪色的映衬下愈发的刺目。

小小年纪的刘忠科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喊停了马车跑了下去。

看到儿子跑下去,王氏也紧跟其后下了车。刘忠科冲进人群把白老鼠护在身后,那几个庄稼人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小孩,也不敢动手,只吵嚷着叫他让开。

刘忠科仰着头说:“它已经受伤了,你们再打它会死的。”

一个庄稼人说道:“你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不晓得这白鼠咬坏了我们多少东西吗?放过它我们的东西谁赔?”

“我来赔!”王氏出声道,她担心儿子受伤连忙掏出银子给庄稼人。

刘忠科看到母亲来了,开心地笑了起来。大白鼠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的溜走了。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早就物是人非,刘忠科想起小时候母亲在耳边的叮嘱,让他好好读书不要做一个纨绔子弟惹人嫌,倘若听从母亲的话也不会声名狼藉落到这样的下场,如今追悔莫及!

聊斋鼠精(聊斋故事白鼠精)(4)

很快刘忠科就到了关外,白天他和一帮子囚犯一起做苦力开垦荒山,晚上睡在满是臭虫的草堆里,一日三餐都是几个烂菜叶子,饿的实在受不了就挖野菜跟充饥。

没过几天,他的脚脖子就被铁链磨得血肉模糊,浑身上下被虫子咬的溃烂流脓奇痒难耐。

平日里干活,手脚慢一点还要遭受监工的鞭打,刘忠科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又想着要自尽结束自己的生命,奇怪的每次危急关头大白老鼠总能出现。

他自缢时咬断绳,或是故意弄出声响让看守发现刘忠科自缢。囚犯无缘无故死去,在场的看守都是要挨罚的,所以刘忠科每次被发现自缢免不了一顿打。

这一天,刘忠科又想自缢,刚把绳子拴上,就发现了那只白老鼠。

刘忠科气的双眼圆睁指着白老鼠说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每次都要来阻拦我自缢?”

白鼠好心救人被一顿数落,当下跳到地面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身穿白衣的貌美姑娘。还未开口说话,就把刘忠科吓得大叫起来。姑娘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俏皮一笑:“恩公,不记得我了吗?”

刘忠科怯弱的打量了她一下,摇着头说:“你是白鼠精,我怎么会认得你?”

女子闻言笑了起来:“人又如何?妖又如何?人未必都是好人,妖未必都是坏妖。”

“你到底想做什么?”刘忠科唯唯诺诺问道。

女子娓娓说道:“我叫做彩玉,是一只在大山修炼的白鼠精,在你六的岁那年,因为暴雪山中受灾没有食物,我只好去村子里觅食,结果被村民发现扬言要打死我,是你从他们手中救下了我。”

刘忠科这才想起那一年救下的白鼠!

“你连死都不怕,还怕吃苦?你且安心在这里等待,我一定设法救你。”彩玉说完转身就走了。

刘忠科心想自己都已经这样的处境,除了性命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被白鼠精夺走了。既然自己连死都不怕,白鼠精有何惧怕呢?

想到这里,刘忠科不在惧怕白鼠精了,反而与白鼠精亲近起来。这些日子,在白鼠精的劝导下刘忠科性格开朗许多。

这之后白鼠精每天都会给刘忠科送些吃食过来,吃饱了干活自然有力气。刘忠科再也不寻死觅活的了,每天勤勤恳恳像变了个人一样。监工看他干活卖力,为了树立榜样,就让他做一些轻巧活。

聊斋鼠精(聊斋故事白鼠精)(5)

冬去春来,转眼三年过去了,这刘忠科在北疆像脱胎换骨了一样,学会了养蚕和懂得织布。

这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刘忠科由于平时表现比较好获得了赦免,被遣返回到了家乡。

阔别三年再回来,物是人非,心中不免感慨万千。想着家中已遭劫难,如今在玉田县已没有自己立足之处不如远走他乡,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于是他来到了苏州,在一家绸缎庄做了伙计。后来老板见他为人忠厚,做事认真,就把店铺交给他打理,他成了这家店铺的二掌柜。

这一天,他正在铺子里算账,听见铺子外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一位中年人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大哭。

刘忠科吓了一跳,赶紧扶起来人一看,发现竟然是老管家刘叔,见他披麻戴孝孝又惊又喜,赶忙问道:“家中是谁去世了?”

刘叔哭着说:“是老爷病重去世了,在临终前让我找到少爷,回去继承家业。”

刘忠科一听,心中纳闷不已:“我爹不是得罪权贵,家产不是被没收了吗?哪里还来的家产?”

刘叔说:“少爷,当年你蒙受不白之冤,和老爷遭人构陷都是京中权贵所为,权贵想帮着亲戚王公子夺下绸缎生意。”

“什么?”刘忠科惊呆了。

王公子?当年最先发现田仙儿死在房中的人,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设下的陷阱,他害死田仙儿嫁祸给刘忠科就是为了夺取刘家绸缎庄!

刘叔说道:“当年绸缎庄的生意越做越大,被王公子眼红数次想入股都被老爷拒绝。他恼怒之下就和京师的亲戚权贵合谋设下陷阱。”

“您送信回来求救不久,家里就来了衙役,说老爷送的贡品以次充好,要抄查家产把老爷抓了起来。走到半路,没想到王公子竟然想灭口,老爷幸好被一个叫做彩玉的姑娘所救…”

“她是不是穿着一袭白衣?”刘忠科问道。

刘叔问道:“少爷,怎么知道的?”

刘忠科心中笃定救人的女子是白鼠精无疑了。

聊斋鼠精(聊斋故事白鼠精)(6)

刘叔接着说道:“后来我们被她带到了一处庄园,她把我们安顿好之后,就匆忙离去了。过了一年,她告诉我们,帮我们把宅子拿回来了,老爷半信半疑的回了老宅,果然没有人来闹事。那姑娘又说了你的近况,让我们安心在家等信,她说是来报恩的一定会照顾好你。”

刘忠科听完刘叔的话呆住了,没想到自己小时候一个善举,救了自己全家的性命。不久后刘忠科就跟着刘叔回到了家里,在门口遇到了一个女子。

女子正是白鼠精彩玉,她是来辞别的,因为修满了功德就要渡劫飞升离开阳界,刘忠科依依不舍得拜别了她。

几日之后,突然狂风大作,王公子骑马外出被雷劈死。同一天,京师权贵因为被人揭发全家被抄没。刘忠科推开窗户看着闪电的位置,他算下时间正是白鼠精渡劫的日子。许久过后,雷声退去,天边出现了一道彩虹。

(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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