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生活打卡季#20年后再回看《无间道》，发现刘伟强导演好喜欢拍帅哥回眸啊。
第一部，余文乐被开除，出警校，提着行礼袋，往大门一个回望。
门里的陈冠希，转头看向远去的他，想着我好想跟他交换啊，也是一个转头遥望。
就在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回眸之间，两个少年，彼此人生，就此对调。
想做警察的，去混了黑社会；黑社会混得好好的，被派去当了警察。
后来余文乐换成了梁朝伟，更是留下了一个不可超越的回眸，被誉为港片最经典镜头之一。
不知道这些“回头”在导演那里具体意味着什么，外界解读纷纭，契合电影主题，大概就是人生没有回头路，选定一条，就一往无前的意思？他们走在各自的人生路上，守着各自的秘密，回不到起点，也走不到终点，地狱无间。
回眸之间，20年就这样过去。
12月12日，是第一部《无间道》正式上映的日子，20年后的这个日子，寰亚推出了4K全景声版在香港影院重映，让新一代观众有机会再在电影院里与故事里的人相见。
虽然修复版内地看不到，但很多人也是借机在网上又重温了一回。12日那天，豆瓣热门影片一栏里，《无间道》赫然上榜。
不知道这一代的观众还会有多少《无间道》的拥趸。
但对于那一代的观众来说，哪怕20年后再回看，这部电影依然是处处有回响，时时堪回味。
1.
不知道算不算冷知识。
《无间道》在豆瓣TOP250电影榜上排名17，是前20名高分电影里唯3入围的华语片。
排名最高的华语片是来自内地的《霸王别姬》，9.6。
第2高位是《无间道1》，100多万人打分，9.3。
第3是《大话西游》，9.2。
某瓣虽然具体到某一部某一时的电影打分未为精准，但这个被时光洗涤过的TOP榜，一直是鎏金验证。
《无间道》放诸历史长河，也是最好的华语警匪片，最好的香港电影。
2.
《无间道》系列阵容之强大，可谓群英荟萃。
第一部：主线梁朝伟、刘德华双雄对峙，复线曾志伟、黄秋生旗鼓相当，少年时代的陈冠希、余文乐风华正茂……结果到了《无间道2》里，来了个神一样的吴镇宇，他演的温文枭雄倪永孝，风采气质演技，真正是睥睨群雄。
据说第一部就想找他演韩琛，但当时他在冲上云霄，换曾志伟顶上，就有了第二部里吴镇宇的倪永孝
但可惜，2004年的金像奖最佳男主，吴镇宇败给演了《大块头有大智慧》的刘德华，而刘德华在2003年的金像上，输给了同剧组的梁朝伟，很难说这一年的金像，有没有评委对刘德华的刻意成全。
反正，最后没拿小金人的——是吴镇宇。
但他的倪永孝，是很多观众心目中的无冕之王。
3.
20周年“庆生”活动上，主演刘德华和导演刘伟强都有到场，还有一位很特别的演员也亮相了——几个月前刚刚竞选出来的港姐季军梁超怡。
梁超怡今年26岁，参加选美之前是一个程序员招聘师，不过20年前，6岁的她在《无间道1》里出演了梁朝伟和萧亚轩的女儿。
陈永仁（梁朝伟 饰）做卧底混黑道后，女朋友阿May因为他常年打架斗殴进班房而选择分手，但分手时其实已经怀了孩子，骗阿仁自己堕胎了。
阿仁和黄Sir在楼顶上碰面，韩琛和刘建明设局抓内鬼，派一堆小弟去堵黄sir，说谁缺席谁就是内鬼。阿仁恰在行动前跟傻强说自己要去按摩，其实是看到了街对面的前女友阿May（萧亚轩 饰），她带着一个小女孩，阿仁问几岁了，阿May说5岁。
但阿仁走后，小女孩提醒妈妈，我已经6岁了。
萧亚轩：不好意思啊，妈妈经常搞错。
这个小女孩就是6岁的梁超怡。
电影的最后，她跟妈妈参加阿仁的葬礼，终于知道前男友是警察的阿may泪流满面，无声哀泣那段被葬送的人生和爱情。小女孩抬头看哭泣的妈妈，一脸无知和不解。
她不知道（包括此时只看了1的观众）的是，自己或许是整个故事里最幸运的倪家人。
倪家在第二部里团灭，留下的唯一骨血，就是这个不知道自己身世的孩子。
20年后，戏外的梁超怡成了港姐，阿仁你知道吗？
4.
20年，有人长大，就有人老去，还有人已经与这个世界告别。
黄Sir的顶头上司梁警司是由前足球运动员尹志强出演的，他在初版剧本里被设定为Mary（郑秀文 饰）的父亲，也就是刘建明（刘德华 饰）的岳父，所以对刘一直关照，帮助刘一路高升。成片删掉了“父女”关系这一暗线，但有些台词细节还保留，比如梁Sir一边打高尔夫，一边关心刘建明婚事筹备的进展。
演员尹志强于2010年病逝，其实演电影的时候他已经患癌10年，女朋友米雪一直对他不离不弃，卖了两套房给他治病。
尹志强病逝后12年，米雪一直单身。
娱乐圈多浮华，但亦有真情坚守。
5.
还有一位三叔廖启智，于2021年病逝。（廖启智，人生如逆旅他亦是行人）
他在《无间道2》里的名场面，是倪永孝一夜尽诛四位大佬，三叔负责活埋“黑鬼”，搞定的当儿，三叔走到车边，掏出口风琴，悠悠地吹了一首《友谊地久天长》。
剧本里原本写的是抽烟弹烟头，但廖启智不会抽，觉得演起来生硬，就跟导演说我想吹口风琴。导演很茫然，但让他去试。
于是有了——四大佬被诛杀的画面不断切换，仿如地狱景象再现，刺激得人血脉沸腾，却在高潮即将过去时，悠悠琴声响起，舒缓、悠长又无言。
血色与情义交织。
或许，这就是江湖。
6.
好演员能读透角色，与角色合二为一。知道“他”在什么场合，会自然而然地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话。
影迷更耳熟能详的一个典故是，原剧本里阿仁对黄Sir抱怨，我当了十年的卧底。拍的时候，梁朝伟找到庄文强，问能不能改成“三年又三年”？
最后台词就变成了：“明明说三年，三年后又三年，三年后又三年，快十年了，老大！”
怨气横溢，道尽命运无常。
庄文强觉得梁朝伟改得很棒，“把一句平平无奇的台词变得很亮丽，还打开了一些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东西。”
于是他当晚回家又把整个剧本的台词，重新修改了一遍。
7.
电影最初的故事雏形来自麦兆辉，他是《无间道》的导演兼编剧。
麦兆辉从小在警察宿舍长大，幼时就见过“卧底”，在看完吴宇森的《变脸》后来了灵感。他想拍一个双雄互换身份，但不是通过整容换脸达成的故事，刘伟强觉得不错，建议他再加一条“黑社会也派了卧底到警察局”的线，并决定拿这个项目做自己新公司基本映画的“开头炮”。
三位大佬20年后又相聚一起聊幕后
麦兆辉写完初稿交给了庄文强去完善，庄文强还有一周就要办婚礼，原本只想当个顾问，但被内容吸引，花了5天时间加班加点，“升级”了剧本。
8.
剧本递给过很多影视大佬，但当时香港影市正处谷底，大家都很犹豫，看过剧本的王晶，无奈于自己公司老板不投，就建议刘伟强去找寰亚老板林建岳。
当时林建岳刚刚入股寰亚，也极缺一个证明自己眼光的机会，大手一挥，给了2000万，要求配置一线巨咖，all in一博。
9.
开机仪式上，请来了大名鼎鼎的白龙王主持。
据说“无间道”三个字也是白龙王选定的，原本剧名叫《杀警》，刘伟强改成了《无间行者》，白龙王建议要三个字，最后就定了《无间道》。
电影一开场，就解释了“无间”的意思，深度和概念兼具，故事逼格拉满。
如果说剧本故事表演有90分，那多出来的分数都是这个概念所赋。
10.
在《无间道》之前，港片片场习惯了“飞纸仔”、“七日鲜”“卖片花”等种种粗放的拍片陋习，电影好不好，很多时候取决于少数人的才华和灵感。
这些粗制滥造的路数，也是香港电影从辉煌走向绝境的原因之一，但绝境中的《无间道》，摒弃了这些做法，从一开始，不管是幕后还是幕前，都是抱着尽最大的努力，破釜沉舟拍一部好片，讲一个好故事，生死一搏的态度去做的。
《无间道》是当年少有的，开拍之前，就有工整细致的剧本，连分镜都画得很详尽的电影。
11.
每一场戏，都要精工细作。
像曾志伟在警察局里扫盒饭撂狠话的戏码。
剧本里设计了吃饭发火的戏份，但导演刘伟强和麦兆辉觉得太夸张，要求改。庄文强又改了多个版本，有韩琛带着小弟在警察局拜关公，也有韩琛和黄Sir下棋，甚至让梁朝伟和刘德华提前正面冲突。
但正式开拍的时候，曾志伟看了所有版本的设计，果断拍案还是吃饭戏最好，当即让剧务去买饭菜。
刘伟强不同意，现场气氛紧张又尴尬。
这场戏拍完只有梁朝伟一个人说好。
但上映后，观众感受到了满满的张力，曾志伟也获封“桌面清理大师”。
12.
一个小花絮，拍这场戏的时候，饥肠辘辘的刘德华完全无视现场紧张氛围，一个快步就走上前想吃道具。
结果同事不让：脏的，脏的！地上捡起来的。
刘德华不甘心：不是有两套的吗？
同事:这就是第二套。
刘德华内心belike：拍这戏我片酬都没预收，你们居然连口便当都不给我吃！
13.
结局天台双雄对决的戏也有多个版本。
原本是设计的动作戏，从电梯里一直打打打，阿仁被解决。但俩主演都觉得改文戏更好，梁朝伟还主动找庄文强对词，对出了成片名场面。
14.
包括阿仁之死，倒在电梯口，电梯门夹着他的尸体，开开合合，GBM响起，无言又苍凉的意境。
都是梁朝伟参与设计的。
后来刘嘉玲在综艺上吐槽，梁朝伟拍《无间道》每天上班三四个小时，拍了20多天就完工了，却拿奖拿到手软，她觉得梁朝伟还可以演得更好些。但我愿称之为凡尔赛文学，其实梁Sir当年还是很用心在这个角色上的，据说戏都拍完了都还不时地会翻看剧本。
15.
包括黄Sir之死，也是临时起意改戏。
原本动作指导林迪安都设计好了一群人暴打黄Sir把他虐得奄奄一息的戏份，但后来刘伟强决定所有动作戏都不拍，直接拍把黄Sir扔下楼，死在阿仁面前。
20年后，刘伟强谈起这段戏，依然回味。
“（看到这一幕），当时整个戏院的观众都在颤抖。”
是警匪片却略去大量动作戏，用文戏张力代替动作暴力的《无间道》之所以能成为经典，这种“反套路”的创新之举也功不可没。
值得一提的是，动作指导林迪安在片中客串的角色，就是那个最后一秒发现不对劲，卡住电梯门，冲上去暴打黄Sir，扔黄Sir下楼的打手迪路。
16.
林迪安之前在《古惑仔》系列里演过靓坤（吴镇宇 饰）的手下，叫“傻强”。到了《无间道》里，他的名号就给了另一个演员。
不知道为什么，刘伟强真的很中意“傻强”两个字，多年后他监制王晶的《澳门风云2》，机器人管家也喜提“傻强”名号。
17.
《无间道》有很多细节都可以反复品味，尤其是前两部，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每次刷都会有新收获。
像第二部里倪永孝收服四大佬的第一个高光戏。
开场，倪家开家庭会议。大哥大姐发言，他躲在一边接电话，导演也没有交代他跟谁通话。
电话打完，他对那头说了句，麻烦你们，谢谢。
然后站起来问妈妈怎样了，姐姐（惠英红 饰）说，妈妈吩咐买几包香烟送去殓房给爸爸，他回，我去买。
然后好戏开场，尖沙咀四大佬吃火锅，兴奋地商议不再给倪家交钱。
倪永孝只去了两个地方，打了两通电话，就拆掉了这个不交钱联盟。
一个玩了兄弟女人，一个贪了兄弟毒品，彼此都有不能说的秘密被电话那端的倪永孝拿捏，四个大佬联盟瞬间瓦解。
表面上看，是初掌大权的“太子”风轻云淡、谈笑间掌控全局，个人魅力拉满。但这场戏再看，却发现还有条暗线隐藏在倪永孝最初躲在一边打的那个电话里。
解决完大佬们的事，倪永孝和韩琛在夜宵摊汇合，韩琛贴心地从小弟手里拿过三包烟，交给倪永孝，倪又道了声谢谢——他是出去买烟的，但烟是韩琛的小弟代买的。
就像大佬们的所有秘密，其实都是韩琛在那通电话里提供给倪永孝的，收服四大佬，表面上厉害的是倪永孝，但真正出力出情报的，是这位和四大佬同桌吃火锅，不动声色的倪家第一大将韩琛。
倪家倒，永孝死，韩琛上位。
或许这个结局在韩琛递烟的那一刻，就已写下了注解。
18.
也可能是剧本细节铺排太工整了，以至于很多BUG在过去的20年里也被自动美化。
比如很早就有人发现，电影开头，刘建明进到音响店，多年后和陈永仁再度重逢。
阿仁给他开的收据上日期是2002年11月28日，但结局他的墓碑上牺牲时间是2002年11月27日。
很多人觉得是bug，也有些人觉得是导演故意为之，意思是时间循环，寓意死了的阿仁又会重回11月28日，和刘建明相逢，再斗，是为无间地狱，反复轮回。
但20年后，导演们做出回应。
麦兆辉说，就是道具出错了，自己发现的时候，完全不敢跟刘伟强说，刘伟强也表示，自己知道后气得要命。
就……一个美妙的错误。
19.
很多事都是因缘际会，比如说为什么是陈冠希演青年刘德华，余文乐演青年梁朝伟，两组人各自形成奇妙对照。
一个有天赋，一个很努力。
这句话既可以形容梁刘，也可以形容陈余。
一如他们在片中的表现。余文乐那么努力，但就是没有打着呵欠演戏的陈冠希有光芒，陈冠希呢，吊儿郎当到被刘伟强打耳光，但成片里的他就是帅到发光，既有那么几分像刘德华又自有神采。
对着郑秀文邪邪一笑的画面，帅到隽永，就……帅出宿命感来了啊。
但是20年后再和梁朝伟同框——
红颜枯骨，也不过20年一瞬啊！
20.
喜欢这部电影的影迷说，这部电影的细节如腿毛，你要用蜜蜡去拔。
哪怕是20年过去了，这腿毛依然郁郁葱葱，茂盛如斯，刮之不净。
很奇怪，这样的巅峰制作，却出现在一个很寒冷的人人喊着港片已死的年代，两位导演几乎都是报了不成仁便退圈的决心去拍。
编剧庄文强倒是乐观，他在《无间道》的剧本序言里写，自己曾和几个业内同行聊天，说香港电影已经衰到不能再衰，看来要触底反弹，快要出现如当年《英雄本色》一样的奇迹了，只是不知将会是谁创造奇迹。
没想到不久后，他成了奇迹本身的创造者之一。
所以，20年后在同样酷寒的市场背景下，回望这部作品，或许我们也依然可以期待下一个奇迹？
越艰难的时候越要收杂念，好好拍片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