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儿子:
火树银花,心上春意。昨日刚刚立春,今天又恰逢正月十五,借着新年的第一轮满月,人们用隆重的仪式,来庆祝这一年的新满。在中国人的传统意识里,“十五以里都是年”。从除夕到元宵,围成一个春节,首与尾便是两次最具仪式感的团圆。
天上一轮满,人间万里明。而在这月满元宵普天同欢的时刻,我却不由得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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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我们披星戴月,风尘仆仆,只是为了奔赴一个圆满的约定。2023年春节,你和你心爱的文文驱车近2000公里,载着我和你妈妈奔赴承德,与你的岳父岳母相聚商议婚礼筹备,确定了举办婚礼的时间地点。(吾家有喜,良辰已定,儿子大婚,吉日待访!兹定于2023年5月5日,农历3月16,为吾儿任枺早(曾用名任墨藻)儿媳曹誉文举办大婚典礼!)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人生碰到一个对的人真的很难,从高中时代开始,历经长达十余年的风雨考验,你和文文牵手走过人生最美的年华,如今终于修成正果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这些年,作为父亲的我,为了你的终身大事,一度十分纠结、焦虑。眼看着与你一同长大的一帮伙伴逐年都筑起了自己的安乐窝,我也有些替你着急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人们亘古不变的传统观念。儿子已经步入而立之年了,说得自私一点,我是真的希望早一天享受到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吧。你们能找到彼此今生的最爱,是老爸最欣慰的一件事。
按照北方的习俗和规矩,2022年春节,我和你妈妈从达州北上承德,去会见亲家。两家人围坐在一起,商量了你和文文的订婚事宜,2022年4月,在承德为你俩举办了简朴却不失纪念意义的订婚仪式。
订婚,是一种仪式,也是一种习俗,更是一种交接。从那一刻起,聪慧美丽的文文,终于成为我们家万里挑一认定的儿媳妇,作为父母,我和你妈妈当然是喜不自禁!而对于亲家和文文来说,这种家族脐带的第二次隔断,也是一种身份的裂变、生命的归宿和使命的升华。尽管时代的更替和社会的进步,已经使得我们的生活发生了一些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中华文明之根,依然在现实的土壤里生长出家族宗族民族之盎然绿意,释放出传统文化精华之迷人馨香。
对于传宗接代的意义,我曾在一本书里看到过一个令人感动的说法:“为了参与一个生命的成长,不用替我争门面,不用为我传宗接代,更不用帮我养老。我只要这个生命存在,在这个美丽的世界走一遭,让我有机会和她(他)同行一段……”。
儿子,虽然你的父亲母亲都只是平凡人,但是也有天下父母最朴素的心愿:人的生命只有一代一代延续,日子才过着有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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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青在《创业史》中有这样一句话: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我觉得,结婚生子,是一个人一生最大的事,也是一个孩子开始懂得父母感恩父母的转折点。“不结婚,你就永远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世上有些事,真的是经历过,才会深深懂得。
写给你这封信的时候,我想起了我上大学期间,你的爷爷给我写信的往事。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农村家庭出了一个大学生,是一件很让父母感到荣耀的事情。然而,在那个时代,一个大学生一个月的费用也需百元左右,这对于农村家庭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由于家庭条件不好,经济困难,我从初中到高中上学的费用都是你爷爷到铁山当“背二哥”换来的“血汗钱”。在我上高二的那年夏天,你爷爷遭遇一场车祸,流了很多血,送到医院时脸色如纸。病床上的他却对我说,你只管读你的书,家里啥事不用你操心。当时听着你爷爷的话,我悄悄转过身,潸然泪下。
那个时候,通讯和交通都不发达,我跟家里唯一的联系方式就是书信。每到月初,你爷爷就要步行半个多小时到镇上邮电所填汇款单,给我汇齐一个月的生活费,顺便寄出写给我的信。
你爷爷只有高小文化,相当于现在小学四年级的样子。不过,对于他们那一辈的人来说,也是属于“有文化”的人了,能写书信的人,在当时的乡下并不多见。你爷爷的一生勤劳质朴,心地善良,他写给我的信也是朴实无华,信的内容大都是家里一切都好,请不要挂念,在学校要好好读书,要注意身体之类。有时甚至连家里又养了一口猪,赶场卖了几只鸡,年成和稻子的长势怎么样等再平凡不过的闲言碎语都在信中提及。而我每次收到的信,信纸大多是皱巴巴的。但对于你爷爷来说,我能考上大学,就算踏进了“铁饭碗”的门槛,心中是愉快的,也是充满自豪的。就是凭着这样一个坚定的信念,每次到小镇上汇款,头一晚你爷爷总要花好长时间给我写信,一直到我毕业参加工作多年。在学校期间,每次收到汇款单,意味着你爷爷的信也到了。那时的我,对汇款单倒是如饥似渴,对你爷爷的信却很少细读,回信也只是寥寥数语。后来为人父后,才明白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的深刻内涵。
大约是1988年的寒假,我在学校勤工俭学,没有回家,收到你爷爷的信,同时收到了老家寄过来的腊肉。
刚参加工作那几年,我的胃出了问题,你爷爷非常焦急,给我写的信满满好几页纸,内容全部都是关于治疗胃溃疡的,还亲自上山采草药寄给我,服用的方法也写的相当详细,这是你爷爷写给我最长的一封信。
现在想起当年你爷爷写信给我的那些岁月,在我心里,是怀念、是追忆,但更多的是感恩!
你的爷爷一辈子都是平凡而普通的,一辈子沉默如家中的老牛。我知道,他会在天堂里护佑着他的子子孙孙。
再来说说我和你妈妈这一代人,我们算是60后的尾巴,68年生人。我们那一代人,可以说是从苦日子里熬出来的,经历了太多的社会变革适应求生艰难的岁月。在我们出生的那个年代,一家养一大帮孩子,缺吃少穿,在我上初中的时候,每天中午回家的午餐只有早上盛出来放在锅底一碗粥,放上一点盐一搅和,用不了一分钟吃完就上学去了,很多时候肚子饿的直吐清口水。
直至后来,大学毕业,我和你妈结婚,也是白手起家,所有的家当,除了一间宿舍一张床和几件锅碗瓢盆,其他都装在床底下的纸箱子里了。那些艰苦的岁月,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懂得其中的心酸。
费孝通曾经这样说:“在父母眼中,孩子常是自我的一部分,子女是他理想自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们那一代人,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不用走自己的老路。为了这个目标,我们一生都在奋斗的路上。
如今,你妈妈即将面临退休了,我还得熬几年,半辈子的打拼并没有让我们获得安静的生活,我们依然生存在压力之下,很多时候,我们自然也要为今后的养老生活谋划了,但是我们想尽力减轻你的养老负担,依然不敢有所懈怠。只要你们过得好,我们前半生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儿子,老爸今天给你讲这些,是告诫你不能忘本不能忘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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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儿子终于要结婚了,对于此,除了欣喜和激动,我还有一些忠告和企盼。
我个人很喜欢一段话:天下越是滔滔,越是要沉得住气,不要荒疏了自己。浪漫的激情过后,以后的漫长岁月,你们要面对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现实挑战,个人的理想追求和人生价值实现,每个人的航向,终归要靠自己掌舵;希望你重新整理关于自己和整个家庭的规划,持续学习,不断进化,与时代同频共振。我希望你从现在起戒掉晚睡和拖延的坏毛病,保持高度的自律,更新自己的能力,深耕专业,多维发展,成为更自信的自己。有了正确的方向,你才能更加坚定前行,你可以把大的目标拆解成许多小任务,自觉提升自身的执行力,绵绵用力,久久为功,完成一个男子汉真正意义上的长大与成熟。当你足够努力、足够优秀,你所期待的才会如约而至。我相信,你想要的,时间终会给你。
往后余生,爸妈都在慢慢老去,希望你早日成为我们这个家庭的顶梁柱。愿你们永远相爱,直至白发苍苍,儿孙满堂!
2023年2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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