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学章
歇后语：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是人，难道里外都是猪吗？未必。猪八戒是人？还是猪？这是个问题。
如果说猪八戒是猪，他在西游记里的思想、言谈举止，是猪吗？如果说猪八戒是人，他却长着一个猪脑袋，是人吗？还有，孙猴子照镜子呢？里外都是猴子吗？
猪八戒究竟是人？还是猪？孙悟空究竟是猴子？还是人？这段时间，我老在想这个问题。越想，越觉得是个问题。特别是猪年快到了，有媒体找我约稿写猪，问题就变的越发紧迫。是人还是猪的问题，必须赶紧回答，时不我待，已年下无日。好吧，今天就来试试说说这个问题。
老蟹以为，猪和人的问题，其实是人和猪的问题，本质是人的问题。人和猪的不同在于，猪一直是猪，人有时候却不是人。那西游记是谁写的？是人写的呀，是人把猪八戒写成那个模样，猪不猪人不人的。是人还是猪？往大处讲，是一个文化问题。文化的根本问题是什么？是人，所以叫人文。一切的学问都是人学，一切的学说都是人说，一切的文化都是人文。回到开头的歇后语，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是人，那是个表面现象。深刻处讲，本质上讲，猪八戒照镜子，里里外外都是人。
人、猪、镜子，镜子外边的人，镜子里面的人，还有镜子，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大概全在这种组合中生发，转动着轮回着。怎样转动？如何轮回？人类发现自己的能力很有限，于是便展开想象，找了许许多多的超人做替身，去圆自己的梦。比如伏羲女娲的传说，大禹治水、后羿射日的故事，等等。这些传说，其实就是一面面镜子，映照着人类童真时代的本真，或叫图腾。
为了找到中华文化的那面镜子，2018年，我还有意识去了甘肃天水的伏羲庙，拜谒伏羲女娲；去了洛阳孟津的龙马负图寺，寻源河图洛书；去了安阳汤阴的羑里城，访询文王演周易。我发现，伏羲的那个八卦盘子，就是一面镜子，那镜子太大了，中华文化所有的奥妙，全被照见了。伏羲是人面蛇身，八戒是猪面人身，这种组合的内在根源，都是一样的，天人合一。人无法准确回答我是谁，便借助人以外的动物去尝试回答，所以便有了许许多多的传说，有了桃花源，有了聊斋，有了西游记，有了猪八戒，特别是有了猪八戒照镜子。
关于十二生肖的起源，有种种说法，没有定论。中国有十二生肖，西方有十二星座，西方是神本主义，中国是人本主义，故此，中国十二生肖的轮回，作为一种很接地气的农耕文明，至今还在我们的生活里鲜活着。从鼠到猪，一年一个动物跑出来与人一块玩耍，每个人都对应着其中的一个，每年都有生肖运势的推演卦辞。本质上，那十二种生肖动物，就是十二面镜子，映着十二种人生，虽然有些宿命，但人类的心理生理，需要在人以外有所寄托，所以，十二生肖的轮回转动，既便在工业信息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仍然生生不息。
诸八戒照镜子，照见了什么？照见了人自己。心经说：观自在菩萨，行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心经上的那个“照见”，那个“空”，不是没有，是照见了人的本真，回到人的本我。我看那猪，是近佛的，其本真之性就是佛性。我近期创作了一副生肖猪的对联：不知有我；至死无悲。跋曰：猪那形象最似弥勒，大肚能容，慈颜常笑；那起居，饿了便吃，吃饱便睡；那处世态度，没有仁义礼智信、金木水火土、生老病死苦，没有荣辱尊卑，没有春夏秋冬，没有哗众取宠花言巧语；那种大智若愚，那种糊涂本真，特别是那种生死观，生亦不喜，死亦无悲，超越生死，无常，无我，空，成佛。
都说猪最有福气，猪年是个福年。但当下，经济下行的压力增大，书画越来越不好卖，书画市场正在黑夜里徘徊。桃花源只是一般人看见的白天，而“聊斋”才是晚上，这个时候，人们最希望借助人以外的东西，强化信心，寄托光明。因而，这个生肖猪年的到来，就格外的令人期待。我画生肖猪，有意给猪画个红嘴唇，像是给猪涂上口红，显得喜庆。据说，在经济不景气时，口红就卖的红火，叫口红效应。前段时候，故宫的文创产品宫廷红，就一下子卖脱销。总之，猪年到了，祝书朋画友们，诸事如意，红红火火，像八戒那样，有艳福，还发财。
2019年1月13日于汉海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