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武氏墓群石刻(太后吉祥山东嘉祥武氏祠堂纪行之四)(1)

(人身蛇尾,云上交欢。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爱情?)

大凡一个成熟的时代,其表现在物质生活层面上的享受必然是丰富的,而表现在精神层面上的追求也是多彩多姿的。

东汉桓、灵时期,虽然经济、政治各方面正在走向衰落,但文化的积淀与累积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在山东嘉祥武氏祠堂石刻画像中,多数集中反映了汉代以及汉代以前华夏民族歌舞升平的景象,既有饮食男女的宴居生活,也有王候将相的食色追求;既有人神鬼怪之臆想,也有飞鸟禽兽之刻摹。观览归来,我觉得这不仅仅是墓主人对当时社会生活的生动描述,还有其对后辈子孙乃至人世轮回的期许与追求。

在武梁祠西壁画像第一层山墙锐顶部分,画面主题内容为古代神话传说中的西王母。中部端坐西王母,仙女、神鸟奉祀,右侧刻蟾蜍托臼、玉兔捣药。传说中的西王母,居住昆仑山上,能使人长生不老。《山海经》中说她:“其状如人,貌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此画像中西王母的形象,作者作了艺术处理,赋予她女帝王的形象,美貌、端庄、慈善,使人更感亲切,益于接受。

这块画像石表现的内容是祥瑞,祥瑞体现了汉代人对天命的概念。他的时间和空间是无限广大的,这说明,汉代人死后把自己放到整个历史、整个宇宙的坐标中看待自己,然后用艺术的语言把它表达了出来。

山东武氏墓群石刻(太后吉祥山东嘉祥武氏祠堂纪行之四)(2)

(最上层为西王母,第二层为三皇五帝等)

在西壁画像第二层,自右至左,刻远古十位帝王。依次是:伏羲、女娲、祝融、神农、黄帝、颛顼、帝喾、帝尧、帝舜、禹和夏桀。除伏羲和夏桀外,就是我们传说中的三皇五帝,三皇是女娲、祝融、神农;五帝就是:黄帝、颛顼、帝喾、尧、舜。

在中国儒家文化中,历来讲究“天、地、宗、师、亲”的尊卑位列。东汉时期,以儒家文化为主导,兼以玄学黄老思想,人们的生活品味即有中规中矩的正统教育烙印,也有不拘一格的乡村野老风骨。在上面三幅画中,居于第一位的是对神界的想象与向往,其次就对祖宗的顶礼膜拜,接下来才是众生臣民的生活。

关于神话部分,在石阙的后壁和屋顶的前坡,分别刻画了“雷神出行图”。画面上风神正在吹风;雷神正在击鼓,表示打雷;雨神手持水罐往下倒水,表示下雨;一条两头的龙中间拱起,表示长虹,神人手持锤、钻打击长虹,产生火花表示雷电。长虹中一位神人正用锤、钻打击一个人的头,表示上天用雷电惩罚人间的恶人。画像中作者把自然界风、雨、雷、电这四种自然现象,用神话的表现手法刻画出来,反映了汉代人们对自然现象的朴素认识和对当时神权意识的大胆构想。作者把人间人的形象和行为加以创作夸张,赋于她们神的灵性,这就是人们创造的神。

山东武氏墓群石刻(太后吉祥山东嘉祥武氏祠堂纪行之四)(3)

屋顶前坡雷神图的下一层是北斗星君图。北斗七星整齐排列,四个星组成车舆,三个星组成车辕。车下无轮,有云气托住。云气中伸出一个兽头蛇身怪物。星君坐于车内,面向右,头戴斜顶高冠,但多前后飘带。车后三个足踏云彩,云中又伸出一个兽头蛇身怪物。三人头戴双角帽,手中皆举笏,面向星君车,似为之送行。星君车前面有四人迎接,二跪着,另二人站立,皆头戴单角帽。他们后面有一骑马人,肩上一鞭,面向左行。其后一辆軿 (píng)车,单马拉,曲辕,车中露一御者,车后似有一人送,但已剥落不清。车盖前上方,一个小仙人以手摸车盖,空处填有带鸟头的云纹龙头等。还有一个小仙人手举一星。此图形象地绘出七星君,系对北斗星传说的具体化。

山东武氏墓群石刻(太后吉祥山东嘉祥武氏祠堂纪行之四)(4)

(疑似清光绪年石碑)

既然都是饮食男女,也必然少不了爱情,在后壁画像中就有三则爱情故事。

第一幅,“楚昭贞姜”:楚昭贞姜头戴五梁冠,坐胡屋顶和柱子的建筑物内。这应是故事发生的地点——渐台。她坐在木榻上,身后有两个侍者手执便面。看来,她不顾江水的猛涨,正在耐心地等待楚昭王的使者接她离开这个危险地方。但她却没有料到使者竟忘了带楚王的信物——符,致使她循规蹈矩、恪守礼制,不能离开,最后被江水淹没。看来她和尾生一样是个讲“信义”的人物,我以前为什么就没有听说过呢。

山东武氏墓群石刻(太后吉祥山东嘉祥武氏祠堂纪行之四)(5)

(上层似为“楚昭贞姜”图)

第二幅是董永的故事。画中有四人,董永父坐在独轮车上,手中持一根鸠杖,独轮车上放一陶罐。董永站在父亲前面,身朝脚下竹笥,回首朝父亲。董永上空有一女子,肩生双翼、俯身朝下,是前来帮助董永还债并和董永结婚的七仙女。独轮车右方一株树,有一小孩正想爬树。画面和《搜神记》等书所载相当不同。你看看,神人共存,父子同车,仙女与妻,这样的幸福生活想想都让人流口水。

山东武氏墓群石刻(太后吉祥山东嘉祥武氏祠堂纪行之四)(6)

(仙女什么样?前方有老牛!)

第三幅是众人皆知的“秋胡戏妻”的故事。这个混球,我以前不知道他是山东人,看来山东也有登徒子。这说明,教义归教义,修行归修行,不能一概而论。画像中鲁秋胡头戴前高后低的冠,上身略前倾,双手抬起,面向左方,正调戏自己多年不见、已经不能认出的妻子。他妻子面朝右边的一棵桑树,回头看着鲁秋胡,左手采桑,右手抬起,拒绝秋胡的调情,地上放一个盛桑叶的小筐。这个不要脸的秋胡,他调戏自己的妻子,他以为是占了别人的便宜,实际上他只是自己没有吃亏。

山东武氏墓群石刻(太后吉祥山东嘉祥武氏祠堂纪行之四)(7)

(秋胡戏妻,地上有一筐。)

画像中反映生活场景的画面也不在少数。武梁祠西壁下石画像,右方为庖厨图。左起,一人牵羊欲杀,右手持绳,左手扬刀。羊上方有一长尾鸟。牵羊者右方,二人在一个大盆内烫猪。此二人右方,有两人在大盆上杀鸡。杀鸡者右方,有一个桔槔,桔槔柱左方悬一条狗,一人持刀正在剥狗,剥狗者身后一人面向站立。柱子右方一水井,井旁二人在汲水。汲水者右上方有一鸟。杀鸡者上方空处也有一飞鸟。武氏祠中画像中共有四处庖厨图,总体来说主要体现现出墓主人优裕的生活水平。

山东武氏墓群石刻(太后吉祥山东嘉祥武氏祠堂纪行之四)(8)

(宴居图:杀鱼剥狗,煮汤炖肉,好不快哉!)

这些图像生活气息浓厚,我们观之,如临其境,如观其人,如见其物。纸坊镇敬第院画像第2石第四层也有类似记载,此类楼阁晏居场面,石刻中有多处出现。

紧邻西壁画像左侧的第一层是刻乐舞图,画像右侧,最右边的两个人作拍掌唱歌状,其余四人在弹琴吹排箫。画像左侧,五个盘鼓平放在地上,一人在鼓上作滕踏起舞状。从舞蹈的动作中我们仿佛可以听到舞蹈者手、足、肘、膝在盘鼓上跃动、踏触发出的激越的节奏。西汉初期,有了掌握特定舞蹈技能的表演者所进行的舞台表演。民间流行的踏鼓舞,是汉代最具有时代特色的舞蹈。舞者足下踏着鼓点起舞,轻盈快捷,跳跃翻飞,音乐无拘无束,自由开朗。流行于西汉时期的盘鼓舞是舞蹈与杂技的结合,它融轻柔美与力度感于一体,刚柔相济,节奏明快,以至于我们今天还有一句话叫作“欢欣鼓舞”,以表示一种昂扬兴奋的心情。

山东武氏墓群石刻(太后吉祥山东嘉祥武氏祠堂纪行之四)(9)

(倒立舞者,脚托一小人,似杂技活儿。)

下一层力士狩猎场面。古代盛行狩猎,这个画面也是对墓主人生前生活片断的描绘。画面上一个力士肩扛一虎,另一个肩扛一熊,一人正抓住野牛尾巴,一人抓住熊腿,主人骑马匆匆赶来。整个场面显的宏大、紧张、热烈。

南武山画像第3石第二层,左方三个女子面向右坐,前方一人琴,身后两人以掌击节。琴上方空处有一盘,盘内有一碟一碗。右方四个男子面向左坐,最前一人左手握排箫吹奏,第二人吹管,第三人吹笙,最后一人吹埙。纸坊镇敬老院画像第8石前三层反映的也是歌舞升平的景象啊。

武氏祠是中国古代遗留下来的最重要的图像资料。它的设计采用了类似《史记》的著述原则,但这是一部图画的历史,是来自民间的声音。武氏祠画像石中的人物,全部处于飞动的节奏之中,这种形式上的极度夸张,充分显示了汉代的民族自信力和刚健自强、浪漫进取的时代精神,是一种典型的大国气象。汉画像石的本土题材,粗犷、雄浑、庞大、崇高,艺术的体现了汉代流行的阴阳五行、天人合一的宇宙观。而充满异域风情的乐舞百戏等场面,则彰显着汉代热情奔放的时代精神,以及对外来文化兼收并蓄、开放包容的大国风度。

所以说,山东济宁嘉祥县武氏祠堂墓群石刻,于墓主人而言,它反映的是大国贵族的理想追求,于那些石刻雕蚀者而言,它体现的是大国艺人的匠心精神。嘉祥之行,不虚此行。(完)

山东武氏墓群石刻(太后吉祥山东嘉祥武氏祠堂纪行之四)(10)

(孔子见老子。中间一小儿,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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