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羞辱我祁省在我父亲忌日的第三天,让我在饭局上给人挨个倒酒,我来为大家科普一下关于追悔莫及声泪俱下?下面希望有你要的答案,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追悔莫及声泪俱下(追悔莫及)

追悔莫及声泪俱下

为了羞辱我。

祁省在我父亲忌日的第三天,让我在饭局上给人挨个倒酒。

并在众人起哄时,得意洋洋的炫耀。

“不懂事,我不会养在身边。”

可后来,我要嫁给别人,他却跪下挽回:“我会很懂事,你留在身边当狗养都行。”

1.

祁省拿奖了。

三大奖之一,年仅25的青年影帝,含金量犹如重磅炸弹,迅速屠榜热搜,好不热闹。

我加班到晚零点才到家,整个人浑浑噩噩。

打开门。

看到家里灯火明亮,客厅的沙发上半躺着一个人。

我愣了愣,颇感意外。

沙发上的人也发现了我。

他回过头来,深邃的眼眸又黑又亮,妆容精致英气,五官线条如刀刻般精美无暇,好看到称得上是造物主的绝作。

男人语气不悦。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加班赶项目。”

我放下东西换鞋,走了过去。

他倨傲的昂首,“就那点钱,你拿命去赚啊。”

我不可置否,只问。

“你怎么有时间过来?”

我这段时间很累,非常累,根本没有精力来应付这个阴晴不定的大明星。

尽管我和他已经快三个月没见了。

我发疯一样想他。

大明星坐直了身子,顿时有点恼,“什么意思?”

“老子庆功宴都没去,跑来找你,你给我摆脸色看?”

我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柔声哄他。

“没有,你能来我很开心。”

祁省面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些,朝我勾勾手。

“过来。”

我顺从地坐到他身边。

男人有力的手就缠了上来,轻吻过我的唇畔,他把头埋在我颈窝,在我颈侧留下一排轻浅的牙印。

不过这温情只持续了几秒。

他就重重推开了我,语气嫌恶。

“你以后别喷香水了,难闻死了,洗澡去。”

我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对待。

乖乖去洗澡。

黑暗中,祁省缠绵地吻我,竟有几丝动情问。

“温姝,你想我吗?”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简单的一个字都带着颤抖。

“想。”

祁省不满,“就这?”

我便勾着他的脖子,热情似火地献上热吻。

清醒着沉沦。

2.

第二天早上。

我给祁省做好早餐,去叫他起床。

祁省睡眼朦胧拉我躺下,拿过手机翻出照片给我炫耀。

“我的奖杯。”

我由衷为他高兴,“恭喜你得奖。”

祁省心情不错,给我个柔情蜜意的吻,乖乖起床了。

可得知我要去上班,他又怒了。

“我只有一天可休息,你上什么班!”

我和他解释:“项目收尾阶段,很忙。”

他狠狠瞪我一眼。

“行,老子不打扰了。”

他飞快换好衣服,戴上口罩,甩门而去。

桌上冒着热气的早餐,他一口没动。

我发了会呆。

还是疲惫地打电话跟公司请假,解释很久,终于取到同意。

接着我给祁省打了不下十个电话,那边才不耐烦地接通。

“你最好是有事。”

我的心是冷的,语气却很热切。

“祁省,我请假了,你在哪儿,我来找你好不好?”

祁省哼笑一声。

“晚了,老子不需要你了,一边呆着去吧。”

他干脆的挂断电话。

我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呆愣很久。

蓦然心烦气躁,心里有股气怎么都压抑不住涌上神经,我失控地把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

餐厅瞬间一片狼藉。

发泄过后,我默默把残局收拾好。

回去上班了。

可我刚到公司,祁省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半个小时内赶来别叙酒庄。”

命令的口气,没有多余的话。

我想了想,转身去停车场。

3.

等我停好车,出现在祁省所在的包厢。

时间刚好。

祁省见了我,朝包厢内其他人亮了亮手机计时的画面,得意洋洋。

“看好了,二十九分十三秒。”

众人立刻起哄,“祁公子威武。”

只有坐在角落的原彻皱着眉制止,“闭嘴吧,差不多得了。”

接着他给我解释。

“温姝,你别介意,大家伙就是想你了,这群狗东西又爱玩,瞎起哄,这边有位置,快过来坐。”

我看着原彻,有短暂的恍惚。

他回国不到一星期,因为祁省,我和他也打过几次照面了。

只是从没说上话。

现在他给我台阶下,我得体笑笑,“不介意,我知道大家没有恶意。”

家里落魄前,我也曾是这富贵圈子里的一员,最懂怎么刺痛他们高傲的自尊心。

这句话听上去善解人意。

实则是在打他们的脸,在场不怀好意的人表情都有些微妙,笑容尴尬了几分。

我正打算去原彻身边的位置。

祁省立刻脸色难看地质问。

“哪儿去?”

我环顾一圈,“只有那个空位了。”

祁省声音恶寒。

“那你就搬个凳子坐我后面。”

应该是记恨早上的事。

他誓要当众把我踩入泥潭,才能痛快。

我能接受。

可还是有一瞬的窒息,心脏像被挖开一道口子,冷风往里灌,又疼又麻木。

原彻黑了脸,“祁省,你在闹什么?”

祁省恶狠狠怼回去。

“我和她的事,你管不着。”

气氛降至冰点,剑拔弩张。

我的手暗暗握紧,淡淡笑了,“别生气,我去搬椅子。”

可我刚转身。

祁省就愤怒到把自己手中的酒杯摔碎,响声刺耳。

他走过来,紧紧抓住我的手腕往外拉。

祁省走的太快,我几次都被扯的险些摔倒,最后他把我按在一个空包厢的墙上,目光凶狠。

“你敢当着我的面跟姓原的眉来眼去,啊?”

我的背被砸的闷痛,语气都有点抖。

“你想多了。”

“你他妈当我瞎啊?”

祁省的暴怒不留余地。

我只想尽快结束这闹剧,轻声哄他。

“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他就是好心,没有其他的意思。”

想不到祁省更加怒不可遏:“对,就我对你坏。”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喜怒无常,真的让我身心俱疲,我忍了又忍,退了又退,都快把自己逼到悬崖边上再无退路了。

祁省却还不满意。

他气到双眼赤红,漆黑深邃的眸中全是愤恨的怒火,死盯着我,恨不得在我身上烧出两个窟窿来。

最后,他捏着我的下巴,冷冷警告。

“你要是想和他旧情复燃,最好立刻死了这份心。”

我沉默点头。

祁省又发泄了一通,才把我带回了家。

而我没想到的是。

几天后,原彻会主动来找我。

4.

我们在我公司楼下的餐馆喝咖啡。

原彻打开话题。

“你们最近在做的代悦城那个项目,我了解过,前景不错。”

我淡淡答。

“嗯,这是公司近几年的重点项目。”

“等开盘了我也打算入手一套。”原彻笑容明朗,看上去显得越发儒雅俊秀,“你对户型有什么推荐吗?”

我没多想,随口说。

“20栋都是户型最好的大平层,你可以优先考虑。”

原彻喝了口咖啡,幽暗的眸子看过来,意味不明问。

“你喜欢多高的楼层?”

气氛顿时有点微妙。

我自嘲地牵了牵嘴角,“我现在可考虑不起这种楼盘。”

我这么说了,原彻便也点到即止,换了话题。

聊到最后,他轻叹。

“温姝,我很担心你。”

我故作不懂。

“我挺好的啊,吃穿不愁。”

他眸色深深,“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祁省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你不必委屈自己。”

“这是我的私事。”

我不想再聊,站起身,“我午休快结束了,先回去上班了。”

原彻也跟着站起来,神色紧张且诚恳。

“温姝,我是真的很担心你。”

“我知道。”

我朝他笑笑,转身走了。

迟来的东西多情深义重都没必要,何况只是三言两语的关心。

原彻话说得好听。

但在我的世界倾塌时,只有祁省为我撑起了一方庇护之所。

祁省对我的坏,远不能让我忘记这一点。

我刚走出餐厅,便意外看到祁省的助理等在门口,小青年一脸紧张,忧心忡忡说。

“温姝姐,省哥的车在那边,你能跟我来一下吗?”

我心一紧,往小助理指的方向看了看。

果然看到停在路边的保姆车。

一想到我刚才见了谁,我就能猜到等下会多不平静。

我跟着小助理过去。

车门打开。

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里面脸色阴沉,目光恶寒的祁省。

5.

祁省把其他人都赶下了车。

冷眼看我,“解释。”

“老朋友,叙叙旧。”

我说完。

祁省笑容恶劣的‘哦’了一声,语气轻佻:“对,你们是挺有旧可叙的。”

“温姝,你胃口是真好,一点都不挑,回头草都能下得去口,怎么样?还是当年的味道吗?”

我知道他在生气。

但这满是羞辱的嘲讽,还是刺得我心口一闷。

我缓了一会,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还算平和。

“我们就是朋友间简单见个面。”

祁省脸色骤变,伸手掐着我的下巴将我拉向他。

视线相对,他嗓音沉冷淬寒。

“你装傻的功夫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我扶着他的手,“是你误会了。”

他怒火腾腾,“你明明知道,你单独见哪个朋友都可以,就他妈的原彻不行!”

“你还私下见他,你还故意恶心我。”

我心中满是无力。

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学不会如何安抚他,如何才能让他满意。

只能沉默。

祁省气得双眼赤红,“你是死人啊,说话。”

我只好轻声说。

“别气了,我以后不会再见他了。”

幸好这妥协多少有点作用。

祁省听后,死死盯着我看了数秒,才放开了我,语气冷漠的提醒。

“温姝,做人要有契约精神,我现在还没有结婚的打算,也没玩腻,我们断不了。”

“你听话,我就对你好点。”

说到这,祁省顿了顿,转头眸色深深望着我。

“你不听话,我怎么对你,都是你活该。”

我沉默点头,心中满是麻木。

祁省接下来还有通告,撒完气就让我下车。

我下车后,小助理拿了许多东西过来,“温姝姐,这些你拿着。”

“省哥上午在这附近有品牌活动,品牌方送了些东西,他还买了一些,顺道拿来给你。”

我看了一眼,商标就已足够昂贵。

我不想收,正要拒绝。

小助理惯会察言观色,立即为难的补充。

“姐,你拿着吧,省哥特意给你选的。”

我最后只能收下。

去停车场放东西的路上。

我脑中不断闪现祁省刚才的话,不自觉想到了从前。

二十岁的祁省沉声问我。

“温姝,以后你跟我吧?”

6.

当时,那场长达两年的诉讼刚出结果,还算符合预期。

诉讼的两年间。

祁省不仅帮我组建了最专业的律师团队为我父亲辩护,还在生活上照顾我,结案后甚至替我们支付了高额赔偿

我按照约定,要给祁省满意的回报。

所以当他提出要我在他结婚或者厌倦之前,干干净净的留在他身边时,我别无选择且义无反顾地签下合约。

沦为他的掌中之物。

事到如今,我早已泥足深陷。

回不了头了。

半个月后,我突然接到祁省的电话。

他声音沉冷,听上去心情不佳,“你在哪?”

我的心一瞬提起,“我在家,正准备出门。”

今天周末,我准备去探视我父亲。

“去哪?”

“去看我爸。”

祁省默了瞬,冷冷质问:“今天?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关门的手一顿,仔细回想仍一无所获,只能认命问。

“对不起,今天怎么了?”

“温姝,你好样的。”

祁省恼了,冷笑一声挂断电话。

我再打回去,那边已经关机。

我无力地靠在门上望着电梯发了好一会呆,最后收起手机,决定去看我父亲。

最近因为赶项目太忙,我快一个月没去看他了。

上周打电话,他状态听上去不太好。

我很担心。

可我刚下楼,祁省的助理就打来电话。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急,“温姝姐,你现在可以过来一下汇成天地吗?”

“省哥着急找你,你快来,姐。”

我想问详细点,那边已经挂断了。

心头一阵烦闷,我重重把头抵在了方向盘上。

最后我还是去了汇成。

站在祁省的化妆室里,看着他和一个娇美可人的当红小花热聊了半个多小时。

他们挨得很近,谈笑风生间,祁省温柔地盯着她看,眉眼舒展,神情愉悦,自始至终没给过我一个眼神。

临近上台,小花才意犹未尽的娇俏惊叫:“啊,要开始了。”

“你,快过来给我补补妆。”

她把我当成了工作人员,指了指我

7.

我刚要解释。

小花就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啊,你聋了?还想不想干?”

这时,祁省唇角薄凉的牵了牵,声音冰冷。

“你以前学过吧,补个妆而已,愣着干嘛。”

我不禁皱眉,最终走了过去。

我确实学过,家里没出事前,父母对我的要求是要拔尖,形象礼仪的塑造这些都是最基本的。

小花羞怯笑了笑,“原来她是哥哥的化妆师啊,谢谢哥哥借我用,么么~”

祁省笑意迷人。

“不客气,能帮你是她的荣幸。”

小花娇俏撒娇:“讨厌啦,哥哥惯会哄人。”

“我也不是谁都哄。”

祁省的话意有所指。

我罔若未闻,快速帮小花搞定,看他们又语言拉扯了一番,小花才笑盈盈先去了。

小花走后,化妆室瞬间空了。

只剩我和祁省。

他视线沉沉盯着我,眸色阴寒如水,脸上笑意早已消失不见,语气变得极为烦躁,意味不明。

“你可真听话。”

我没放下手中的化妆品,笑着看他,“等下要上台了,要我帮你补妆吗?”

祁省听后神色骤变,眼神看上去要把我撕碎,怒气腾腾如一头暴怒的狮子。

他迅速起身去把化妆室的门反锁上,回来抓着我把我拉进了后边的更衣室,重重将我推到墙上。

“比起补妆, 我对其他事更感兴趣。”

说完,他低头吻了我。

凶狠蛮横攻略性十足,狭小昏暗的空间里,气温逐渐灼热。

在情况即将出格前,我躲开他,心中满是屈辱,却还能平和的轻声提醒:“有人叫你,你该上台了。”

祁省双眼赤红死盯着我,嗓音闷哑地质问。

“我明明和你说过这个电影发布会对我很重要,你为什么会忘记?”

我语气疲惫,“对不起,我太忙了。”

忙到一个月都没睡过整觉了,精神都极度衰弱。

“忙?”

祁省几乎咬牙切齿,“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要是再有一次,那破工作你就别干了。”

我沉默不语。

外面催得紧,祁省只能丢下一句:“呆在这等我。”

便匆匆离开了。

他走后,我怔怔站了很久,才整理好出去。

不过我没等到他,就先等到了噩耗

8.

深夜的医院里。

我如游魂般站在父亲的遗体前,心脏窒息的钝痛化作利刃,刀刀锐利的凌迟着神经,潮水般的悔恨几乎将我吞没。

我跪倒在地,嗓子哑到几乎发不出声。

“我…我明明要去看你的……”

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一句话都没说上…

亲人之间也许真的有说不明的互相感应,我今天一直很不安,可我没去看他。

我居然没去。

“爸…对不起……”

“你别生气,别丢下我…别走好不好,求求你了…”

我终是泣不成声,痛苦和悔恨不断累积,压得我喘不上气。

从今以后,我没有家人了。

什么都没有,只剩我一个。

我在医院跪了一夜,第二天处理好了所有手续,领回了父亲的遗体。

联系好下午火化,我想接着处理后续事情时,有人突然叫住了我。

我怔怔回头,看到了原彻。

他身上穿着病号服,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望着我满脸担忧。

我没理他,回头往前走。

原彻追上来拉住我,“温姝,等等。”

他绕到我面前,神色慌张,小心翼翼问:“你状态不对,怎么了?”

我挣开他的手,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原彻自然不信,他跟在我身边,欲言又止。

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一直默默跟着,视线始终担忧地落在我身上。

我有些烦躁,“离我远点,别跟着我。”

因为哭了太久,我声音哑到几乎难以听清,原彻听了脸色一凝,眸中浮现沉痛,嗓音也跟着哑了。

“温姝,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说,想走。

原彻抓住我的手,眼底溢出了红,“我不问了,我不问了好不好。”

他尝试着想给我一个拥抱,柔声安抚。

“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滚开。”

我狠狠推开他,情绪一下子崩溃了,“别管我,就像七年前一样,你袖手旁观就行了,别管我。”

“离我远点。”

我眼前一片模糊,拼命挣扎拒绝他靠近,手中的文件撒了一地。

原彻退开几步,眼眶猩红,嗓音低哑。

“对不起,温姝,对不起……”

他蹲下身去帮我捡地上的文件,中间动作迟缓了好几秒,应该是看到了文件上的信息。

起身后,他不由分说。

紧紧把我拥入了怀中。

9.

当晚拿到父亲的骨灰后。

我要连夜开车回母亲的故乡,一个上千公里外的水乡城市。

原彻一直跟在我身边帮忙,现在又坚持送我,我们僵持了很久,最后我还是上了他的车。

等车子上了高速,我因为太累,很快睡着了。

梦中。

灯火温暖的客厅里,父母坐在饭桌边叫我过去吃饭,桌上全是我爱吃的菜,他们笑容温柔,柔声让我多吃点。

我笑着哭,伴着酸苦的眼泪一口一口吃得格外珍重。

他们看我吃完,笑意不舍地牵着手离开。

我追上去,只抓到一手虚无。

“不要走—”

我凄厉地哀叫一声,从梦中惊醒,一切更加无迹可寻。

窒息的痛苦瞬间侵袭了我,我抱紧父亲的骨灰,哭声悲戚:“不要走,我一个人好害怕…”

原彻不知何时已坐在我身边,他把揽入怀里,声音哽咽地劝。

“不怕,姝姝,这次我哪都不去,我一直陪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

“姝姝不怕、不怕…”

悲伤压得我无处可逃,我躲在他怀里放声大哭,浑浑噩噩就想到了从前,“都怪我,是我没照顾好妈妈,更没照顾好爸爸,他们是不是生我气了?”

“不然怎么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我。”

父亲是自己选择走的,用了最惨烈的方式,头撞得血肉模糊。

他甚至没给我留只言片语。

“不会,姝姝,他们爱你胜过所有人。”

原彻抱紧了我,嗓音暗哑:“他比谁都舍不得你,可他太累了,他太想你妈妈了……你能理解他对不对…”

我泣不成声:“妈妈…”

“是了,我最对不起妈妈,都怪我,不然她也不会死。”

悲伤让我丧失了理智思考的能力,我想到了七年前。

10

当年,父亲突然倒台,锒铛入狱。

我第一时间从国外赶回来后,数不清的债主找上门围剿我和母亲,房子被查封,我们没了住处,只能在一家肮脏逼仄的招待所里安了家。

那时候,我为了父亲的事四处奔走,连母亲心脏病发作昏死在家里都不知道。

等我回家发现送她去医院,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也是从医生口中得知。

母亲的心脏早就不舒服了,她也早就来过医院,可因为没钱,她连药都没拿就走了,这么久都是生生扛着,才演变成这样。

听到这些话的那一刻。

我全身的神经似乎都憋到快炸了,蚀骨的疼,锥心的痛,我却除了哭到气力不济,什么都做不了。

母亲临走前还拉着我的手虚弱地道歉。

“对不起,姝姝,妈妈不想给你添麻烦,是妈妈蠢,觉得不严重,还以为忍忍就好了。”

我哭到接不上话。

她最后叮嘱:“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爸爸…姝姝,别难过…以后要开心…”

我多想留住她,却如何都留不住。

那瞬间,我想跟她走,可我不能丢下我父亲。

也是这一晚。

祁省找到了我。

他用两年陪着我,给了我希望,也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

11.

遵从父亲的遗愿。

我花光仅剩的积蓄请人把他与母亲合葬了。

原彻本想挑个合适的日子,还想帮我父亲办个风光的葬礼。

我跪在墓前,只说。

“百无禁忌,平平静静就好。”

他不再多说,在我身边陪我跪到深夜。

回家时,我远远看到了停在巷口的银白色张扬跑车。

路灯打下来,银辉熠熠。

祁省站在灯下,指间夹着细白的烟,恶寒的目光藏在烟雾后面。

我却仍能感觉到他看向我时,穿透而来实质性的冰冷,

我脚步一顿,停下了。

祁省踩灭了烟,朝我懒懒地勾了勾手。

“过来。”

这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很无助,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后面。

原彻就在这个拐角后面买吃的。

也是这一眼,彻底惹怒了祁省,他三步做两步走过来,死死捏着我的下巴逼我与他对视,眼眶赤红地质问。

“你在找谁?原彻吗?”

他手劲大,捏到我感觉骨头都在疼,眼眶立刻湿了。

我只能话音弱弱的哀求。

“祁省,疼,你先放开行吗?”

现在的我真的很痛苦,我怕再多一点,我会承受不住。

“是你活该。”

祁省语气淬冰:“你竟敢跟原彻跑了,温姝,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能拿你怎么样?”

这些天因为父亲的事,我关机了。

也没和祁省联系过。

我抓着他的手,喉咙酸胀到难以发声:“我没有…”

“没有?你想把我当猴耍?”

祁省死死抓住我的肩膀,猩红着眼盯着我,“他不过打球摔到轻伤,你就能冲到医院抱着他哭得要死要活,你就这么爱他?还玩消失带他来这里。”

“这什么地方,你带着乘龙快婿回来拜见丈母娘呢?”

“是不是?!!”

他嘶吼着。

我想解释,祁省却没有一丝耐心等我开口。

他咬紧后槽牙,暴怒的羞辱声声刺耳:“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温姝。”

“算我拜托你,既然把自己 卖了,你就卖的彻底点,别吃着碗里的,盯着锅里的,吃相太难看了。”

“让人恶心。”

他的尾音带着怒极的轻颤,眼尾猩红,眸中的嫌恶化作实质刺向我。

我只觉眼前一阵眩晕,再也看不清他。

12.

我晕倒了。

再醒来,我在一个酒店的豪华套房,床边坐着祁省的御用造型师。

她见我醒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温小姐,老板说你低血糖晕倒了,现在还有哪里难受吗?”

我隐约记得昨晚的事,现在只觉全身有种从骨缝透出的酸疼,疲惫至极。

我没表露。

只客气问她在这的原因。

她说祁省有活动先走了,让她留下给我做一个造型,等会送我去陪祁省参加一个私人展会。

造型风格是祁省特别安排好的,性感妩媚风,墨黑色的开叉长裙勾勒出全身的曲线,妆容妖艳,风情万种。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眼里满是麻木。

很快,我被送到了地方。

进去后,我才知道这是个画展——

宁昕的个人画展。

我怔了怔,脑海中浮现一张明艳动人的脸。

不过也仅是短暂的愣神,我便开始在场内寻找祁省的身影。

场馆很大,三三两两的人在走动,每个人看到我时都脸色微妙,交头接耳,脸上的笑容满是轻蔑和揶揄。

最后我在一个巨大屏幕前的沙发上找到了祁省。

宁昕坐在他身边,几乎是整个人半靠在他身上,笑容温浅,侧耳仔细地听他说话。

屏幕上很应景的浮现一句话。

‘所有等待,都有意义。’

我望着他们亲密的背影,有些出神地看着那句话,直到宁昕略带惊讶的甜腻声响起。

“温姝?”

她似乎很意外,“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阿省骗我呢,想不到他真的能把你找来。”

祁省幽冷的视线也看过来,神情不复刚才的愉悦,面容紧绷。

我对宁昕轻笑,客气寒暄。

“好久不见,恭喜你,画展很好看。”

宁昕柔声答:“谢谢。”

“谢什么?”祁省面色不耐的讥讽,“她能看得懂?你太看得起她了。”

宁昕笑了笑,没说话。

算是默认。

13.

画展还未对外开放。

这次提前来的都是宁昕好友圈的人,看完展,他们要去聚餐庆祝,地址定在城外郊区。

我沉默地跟在祁省和宁昕后面,耳边隐约能听到他们愉快的交谈声。

我没看他们,心思不知落在哪里。

直到要上车,祁省面无表情地坐在车里,抬头眸色幽暗地望着我寒声说。

“你自己找车过来。”

我心口一闷,还未开口,宁昕已坐到祁省身边,柔柔接话。

“车里坐的下啊,温姝可以坐前面。”

祁省嗓音冷淡:“小爷不乐意。”

话罢,他把门重重关上,接着车子缓缓驶远。

我环顾四周,众人目光玩味,一辆辆车子接连出发,轰鸣开远。

我望着渐行渐远的车群,眼涩的闭了闭眼。

可我欠了他,我得还。

展馆的位置不好打车。

我穿着一身过分招摇的衣服走了很久,才坐上车。

等我磕磕绊绊赶到他们所在的包厢时,宴席正酣,众人把酒言欢,气氛热烈。

我进来,他们都看了过来,很快又满不在乎收回视线。

并不在意。

祁省背对着我没回头,修长好看的手中在把玩一个精致的人偶。

席上没留空位,我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只有宁昕笑着说:“温姝你等等,我叫人加把椅子。”

她刚说完。

祁省立刻冷言制止了。

“她什么身份,需要吗?”

说着,他终于回头瞥了我一眼,“来的正好,去,给大家把酒满上。”

我心脏猛的一缩,血液仿佛瞬间凝结成冰,手脚冰冷。

14.

我努力压下心悸,照做了。

余光看到祁省的脸色阴冷至极,动作烦躁地把手中的人偶扔进了酒杯里。

众人开始起哄说调教有方。

我听到祁省说:“不懂事,我不会养在身边。”

我沉默着,在他们戏谑轻蔑的注视下,很快倒满大半桌,就在继续给一个男人倒酒时,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说话时酒气熏人。

“等会、跟我走,我给的起、价…”

耳边一阵嘈杂,他话还没说完,脸已经被人一脚狠狠踩到变形。

他痛到哀嚎,再顾不上我。

我慌张抬头,看到祁省居高临下地站在桌子上,下了狠劲死死踩着男人,脸色冷厉,令人生寒。

他先对我说:“出去等我。”

然后冰冷质问在场所有人。

“这杂碎是谁带来的?”

我匆匆离开时,只听到后面传来混乱的劝架声。

脑海里一直浮现刚才那一幕,我心头恶心,躲进卫生间吐的昏天暗地,胃痉挛的抽痛,眼前一片模糊。

这种侮辱,是我未曾想过的。

吐完清洗时,旁边一只葱白的手递来几片纸巾。

我看向来人,接过纸巾,嗓音有些哑。

“谢谢。”

宁昕表情微妙,没说话。

等我擦干准备离开,她突然冷冷嘲讽。

“真难看啊,温姝。”

15.

我透过镜子看宁昕,等她的下话。

宁昕撑着洗手台看她精致的妆容,漫不经心问。

“曾经站在富贵金字塔塔尖的温家千金,现在为了保住富贵,沦为玩物,感觉怎么样?”

我蓦然觉得好笑。

她终于装不下去了。

不过,可能是因为太长时间没见,也可能是因为我对祁省的无条件顺从,让她忘了我本来的样子。

我可不爱吃亏。

“谢谢关心。”我笑得懒散,“至于难看,我们彼此彼此。”

“发什么疯。”宁昕睨我一眼。

我朝她靠近,刻意掐柔了声音。

“不对吗?嫉妒到抓心挠肺吧,你爱而不得的男人在我身边流连数年,此刻还在外面为我大动干戈。”

“你却连吃味都找不到身份,只能来这,妄想从我身上找回一点不切实际的优越感。”

“不难看吗?”

我哂笑出声。

宁昕重重盖上口红,寒声讥讽。

“哼,卖成习惯,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轻笑着,“怎么会。只是宁大小姐连嫉妒都不够格的丑态太可怜了,我忍不住想提醒——”

“管好你自己,做事之前,先问自己配不配。”

我和祁省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决定我对他的方式,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像他一样,对我指手画脚。

宁昕几乎咬牙切齿。

“你既有脸做这种事,就别怕人说。”

我声音平静:“像你一样吗?”

宁昕脸色难看:“你什么意思?”

“只是感慨,归国就备受期待的新锐画家,实际是个抄袭别人的小偷,这反转,还真适合你。”

我冷冷盯着她。

宁昕神色微妙,当即否认:“想污蔑我试试看,我们法庭上见。”

“污蔑?”

我不禁讥笑,“我真的有点可怜你了,以前偷穿我的裙子,现在偷别人作品,刻进骨子的下贱,通货膨胀你都贵不了。”

“你敢骂我。”宁昕扬起手想打我。

我抓住她的手,笑意张狂。

“你画展对外开放是三天后吧?相识多年,我一定会买票来看,希望顺利展出,作品也和今天一样,别少了哪些才好。”

我狠狠甩开她,“因为你没抄嘛。”

宁昕目光凶狠,咬唇不说话。

我洗了洗手,率先离开。

16.

宁昕抄袭的人是我公司的一个设计师。

我和他关系不错,他年纪小爱撒娇,总让我看他发布在某博上的画,今天宁昕的画展我逛下来,至少有七幅画几乎是复制粘贴般抄了他。

我已经拍好证据告知他。

那些画宁昕还映在宣传册上,线上线下发散出去了,想赖都赖不了。

宁昕会抄他。

估计也是看中了他某博不到两位数的粉丝数,以为他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真出事了解决起来也很容易。

但她不知道,这不起眼的小画手是我公司老总的宝贝独子,有资本和她死磕到底。

宁昕根本不可能占到便宜。

前途不可限量的新锐画家,即将深陷抄袭丑闻,成为笑柄。

也算一出好戏

我没等祁省。

自己打车离开了。

回到家,意外看到原彻在等我,他屈膝靠着门坐在地上,像条颓废的大狗。

看到我,原彻眸子一亮,立刻掐灭烟,迎了上来。

“姝姝,你回来了。”

他说着又局促地站远了点,不敢靠我太近,似乎是怕身上浓重的烟味熏到我。

我猜到他可能要说什么,直接下逐客令。

“我很累,你回去吧。”

原彻嗫嗫叫我:“姝姝…”

我输入密码打开门,正要进去,原彻轻轻按着门拦住我,声音很低。

“姝姝,我不放心你。”

我耐着性子,“我没事,这几天谢谢你,请你走吧。”

“你知道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

原彻不愿放手,嗓音哑了,几乎带着乞求:“姝姝,离开他吧。”

他提到祁省,我又想到了今天的事。

沉默半晌。

我拉下原彻的手,笑容嘲弄,“他帮过我和我父亲,我欠他一个永不反悔的契约和一笔他帮我父亲赔付的上千万巨款。”

“当年帮我的人若是你,你也可以这样对我。”

“让我离开他?你凭什么?”

原彻愣在当场,脸上血色尽褪。

他喉咙上下滚动,眼眶憋到赤红,哽咽到话语艰难:“姝姝…对不起,我当年太年轻了…”

“姝姝,我要考虑家人…我…”

我笑到眼睛涩痛,“当年的祁省刚满十八,比我们还小两岁。”

“祁家当时转战娱乐业,刚步上正轨,总资产的体量不到你家的二分之一,祁省帮我,被他父亲失手用花瓶砸伤了头,在医院躺了三个月,差点失聪。”

“我说的够明白吗?”

原彻声音颤抖:“姝姝……”

说到最后,我感到深深的疲惫,“原彻,我没怨过你。”

“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不想看不起你。”

我进去关上门。

深夜,我躺在沙发上听到输密码开门的声音。

不一会,祁省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17.

靠近了。

我才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

我起身去扶他,“你先坐,我去给你煮点醒酒茶。”

祁省不肯,反手把我按在沙发上,幽暗混沌的眸子映出我的样子,眼底一片猩红,久久没说话。

我有点累,“很快就会弄好的,喝了醒酒茶会舒服点。”

祁省红着眼问。

“你不生气吗?”

我知道他在说这两天的事,平静地摇了摇头。

祁省没有错,这段关系,他才是制定规则的那个人。

尽管我已经绝望到在心里怨恨他,怨恨他耽误我,害我没见到父亲最后一面,怨恨他把我推到人前当小丑。

可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接受。

“你总是这样。”祁省突然声嘶力竭,“这么多年,你但凡对我示点弱,对我上点心,我今天都不可能让你做这种事,你懂不懂啊?”

“你就像个冰冷的死物,连软话都不会说,我留着你就是为了找罪受吗?”

我只好说:“我一直都想让你满意。”

“我不满意。”

祁省懊恼地坐到沙发上,抬手遮住眼睛,沉默了很久,又突然说:“温姝,我不知道。”

我不懂他的意思,“不知道什……”

而我话还没说完,祁省突然用力把我抱紧,下巴搁在我肩上,闷声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父亲的事。”

我听后心脏一紧,钝钝生疼,一时无言。

祁省是真的醉了。

此刻的他收起平日坚硬冰冷的獠牙,不仅拥紧我试图安抚我失去亲人的痛苦,还抱着我低低问:“可温姝,你要依靠的人,应该是我不是吗?”

“原彻才是逃兵,一个卑鄙的懦夫,这件事你为什么找的是他,为什么非得为了他惹我不爽。”

我淡淡解释:“我和他没有关系了。”

“唬我?”

祁省冷哼一声:“你最好是,你们打娘胎就认识又怎么样,什么狗屁不通的青梅竹马,少年情意,通通见鬼去吧。”

他低头吻我,横冲直撞,蛮横十足。

最后哑着声呢喃。

“你是老子的。”

他抱着我不撒手,说着说着,酒意上头,有些昏昏欲睡。

我指尖滑过他眉骨,嗓音轻颤。

“祁省,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祁省闭着眼懒懒答:“可能吧,老头最近盯上了智能新工业那块,想把我卖给一个做机器的当女婿,打通门道。”

我又问:“什么时候?”

这件事是宁昕告诉我的。

也许是想掰回一局,看我笑话,让我难堪,她特意发短信告诉我这个消息。

祁省语气不爽:“你问这个干嘛?我和谁结婚重要吗?和谁都只是交易。”

“老头又不可能让我们结婚。”

我没再说话。

祁省声音有些散。

“那老东西连自己儿子都要算计到头,让我联姻,还怕影响我星途,要让我领证隐婚,我的婚姻对他来说就是个工具。”

“不过,与其和一个陌生人结,不如选宁昕,她愿意形…婚……”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睡着了。

我思绪不知落在何处,起身拿来草稿纸,算了很久,终于得出一个数字。

一千四百三十二万。

这是我要还祁省的钱。

18.

凌晨时分。

我被打雷声惊醒。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记忆深处的恐惧立刻涌入脑海,混乱又清晰,吓得我抱紧被子止不住发抖。

几乎是我被吓醒的同时,房门就被睡在沙发的祁省从外面打开了。

他飞快过来把我抱进怀里,轻声安抚。

“不怕,我在这。”

我颤抖不以,捂着耳朵缩进他怀里。

祁省难得温柔,“温姝,别怕,看着我,我就在这,没有人能来伤害你,知道吗?”

“我在这、我在…”

“灯,把灯打、打开。”

我吓得眼眶湿润,声音抖得厉害。

外面惊雷大作,雨声错杂。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冷的地下室,那些人把活生生的老鼠往我嘴里塞,一条毒蛇虎视眈眈地趴在我肩头,蟑螂爬虫在我身上蠕动。

疼痛和恐惧使我几度昏厥。

他们是被人雇来向我要债的。

往我身上倒虫子前,他们给了我打电话让人拿钱来赎的机会。

那时母亲刚去世,父亲无能为力,我举目无亲,只能颤抖地拨通了那个我记了许多年的号码。

可连打几次。

原彻都没有接。

我又找了几个曾经玩得好的朋友,没人愿意帮我。

我借不到钱,他们没了耐心,对我拳打脚踢。

我求过他们,放弃尊严卑微哀求,但尊严不值钱。

他们认定只要对我够狠,我总能弄到钱,于是开始折磨我,想凌辱我,是我拼命反抗不惜撞破头要自杀,他们怕我死完不成任务才作罢。

我被关了一天一夜。

外面雷雨交加,房内昏暗无光,毒蛇爬虫在我身边游动,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里。

是祁省。

他红着眼睛冲进来,给了我新生。

歹徒落网,我获救后。

一开始连黑暗都受不了,是祁省带着我看医生,寸步不离从不让我身处黑暗,长时间治疗和他的陪伴,让我渐渐开始敢关灯睡觉。

可那些记忆刻骨铭心。

每次惊雷落下,都能唤醒我的记忆带给我无边的恐惧。

我控制不住落泪。

祁省快速打开灯,有些疼惜地吻我的脸颊,“温姝,我们明天去看医生吧。”

这些年每个周末我都在接受心理治疗。

只是效果甚微。

我感受着周围的光亮,心里多了点不切实际的安全感,眼泪却越发汹涌。

我用力抱紧祁省,像倾注全力。

今夜过去,我必须逼着自己痊愈。

因为我要离开他了。

19.

祁省陪了我几天。

没有争吵,没有冷漠。

他带我去看医生,和医生私下沟通诊疗结果,沟通完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时,他眼底藏着深沉的凝重,却什么都没和我说。

他陪我窝在家里看书玩幼稚的手游,晚上出去看午夜场电影,他牵着我慢悠悠地沿着滨江大道往回走,差点被粉丝认出,他便拉住我肆意狂奔。

他甚至学着给我煮粥,偷偷去楼下排队给我买奶茶。

我讶异于他的温和,却不愿多问多说。

不想打破这份平静。

祁省似乎看穿了我,抱着我低语:“你连最后的依靠都没了,我不想再计较了。”

我应该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可我并不懂他在计较什么。

又过了两天,祁省要去外地补拍一部电影的戏份,大约要去一星期。

走之前。

他说:“温姝,结婚那件事你别放在心上,我们该怎样还是怎样。”

说完,他脸色带着种不甘的懊恼,烦躁地踢开了脚边的行李箱,把我拉进怀里轻轻抱了抱。

“你记得去复诊,等我回来。”

我平静地答应他。

他走后,我整理了一下手头的工作,跟上司提了辞职。

好好沟通后,他体谅我当下的情况,允许我明天回去交接好工作就可以离职。

我对此很感激。

当晚。

我应约去见了我的大学同学。

他现在开了个传媒公司,因为我一个偶然爆火的视频,他请我来做一场直播。

那个视频是我去看画展那天,在路上拦出租时被路人录了视频传到了短视频软件。

想不到一日爆火。

网友们还因为我那天的装扮给我取了一个叫‘黑魔女’的称号,在网上掀起一个‘寻找在逃黑魔女’的话题,甚至上了热搜。

同学看到了商机,于是找我合作。

他也爽快,“今晚试播,公司会为你造势,不管收益如何,你到手十万打底,收益超出十万我们会按税后给你分成,分成比例合同上有。”

“你看看如果没问题,就可以签约了。”

20.

我还搞不清楚状况。

不明白一个视频而已,怎么可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响。

可我需要钱。

仔细看完合同确定没有问题后,我签约了。

即将开始直播,我心慌地问同事。

“我该怎么做?”

直播助手说:“别紧张,和他们聊天,表演才艺,展现自我。”

接着他反问。

“对了,你会唱歌吗?跳舞?乐器?”

我想了想,“我会拉小提琴。”

他眼神一亮,“高~端,那开场就拉小提琴。”

就这样,我拿着小提琴站在了聚光灯下。

多亏了十几年的勤学苦练,大多曲子的曲谱我都烂熟于心,这一晚表演才没有出错。

今晚直播效果很好。

下播后,同学喜笑颜开地举着数据界面给我看,“一夜涨粉破百万,在线最高人数破千万,收益七位数……”

“温姝,你火了。”

我愣愣看着数据表,只觉得如梦如幻,极不真实。

一场直播我挣了三十几万,差不多是我一年的年薪。

接下来几天,又直播几场。

虽然收益没有第一次可观,但我几天一共入账近百万。

我也终于看到了希望。

我很快就能没有亏欠的离开。

21.

这天直播完,我边查卡上的余额边往外走,刚走出公司大门就看到站在不远处,指间夹着烟的原彻。

烟雾飘在空中又很快消散,我望着他不禁想。

原彻以前是不抽烟的,而现在每次见他,他好像都烟不离手。

他看到了我,将烟暗灭才走过来。

“姝姝,下班了?”

语气是刻意的讨好,小心翼翼的。

我莫名有点难过,“我上次说得不够明白?找我有事?”

原彻面如死灰,深邃的眸中暗淡无关,他哑声说:“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知道多说无益,无视他直接离开。

原彻不远不近跟在我身后,如影随形。

短暂沉默后,他问。

“姝姝,你很需要钱吗?需要多少钱?”

我罔若未闻。

他自顾自往下说,嗓音又低又哑。

“小提琴是你和你母亲最钟爱的乐器,她说过希望你能站上最棒的舞台,现在却……”

我像被触到逆鳞,回头嘶声质问。

“你有完没完?”

原彻背着光,脸上的哀伤藏于暗色。

我心口憋闷至极,“少自以为是了,既然这么看不上,就赶紧带着你高人一等的傲慢滚吧,拜托了。”

原彻语气慌张:“你误会了,我永远不会看不起你。”

我没再理会,快速上车离开。

车上接到祁省的电话。

我们聊了几句。

他突然问:“你在做直播?”

我默了瞬。

不禁想起刚才原彻对此的态度,我以为等着我的会是祁省冷硬的挖苦。

想不到他却说:“你那直播间的场控不行,我给你安排专业的过去,你不用管,他们自己会跟你老板谈。”

我微愣,好一会才小声说:“谢谢。”

“来点实际的,我过几天就回来,要看你在家给我拉琴,可以?”

我默不作声。

祁省还有戏,匆匆挂断了。

我把车停在楼下,望着前方出神。

祁省不会知道,无形中,他在帮我离开他。

22.

祁省安排的人很顺利入驻了直播间。

公司也请了更顶尖的引流团队,这几天,直播间的热度再创新高,居高不下。

直播间里更是多了一个打赏霸屏的网友。

从开播到下播,他狂刷满单人的百万限额,连续三天,他成了直播间的榜首。

惹得老板不安,还私下调查了一下。

结果一无所获。

只有我盯着榜一那个粉红豹头像默默出神。

是巧合吗?

原彻在五岁时送了我第一个礼物,一个定制的粉红豹公仔。

后来很多年,粉红豹都是我最热衷的动画角色。

下班前,老板和我商量。

让我明晚开始带货,要是观众肯买账,收益比起直播可观的多。

我麻木同意。

脑子里只剩下钱。

回到家刚进门,我意外看到了祁省立在玄关处的行李箱,房内却黑压压的,没开灯。

我愣了愣。

放下东西往里走,果然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祁省。

我在沙发前的地上坐下,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冷白月光看他,静静地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祁省翻了下身,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我,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什么时候回来的?”

然后伸手把我拉到身边躺下。

我们挤在一起,互相依偎。

“刚回来。”我说了个无伤大雅的慌,“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今天回来?”

“我的行踪还要跟你报备?”

祁省的态度一如往常。

可这次,他静了静,又轻声补充说:“你在直播,我很累,回来就睡了。”

我心脏突兀一颤,主动亲了他。

他很快便反客为主,我则前所未有的热情。

气氛旖旎。

我们共沉沦。

23.

因为开始带货。

我直播间的人数直接锐减大半,他们很失望,骂我急着圈钱的吃相太难看。

可因为优惠力度愿意买单的人也不在少数,加上场控的紧急处理,恶意辱骂的言论很快被淹没,讨论产品的言论开始霸屏。

最后收益还算不错。

众人欢呼雀跃。

我也开心,这代表我可以挣到更多钱。

直播这条路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机遇,我始终心怀感激。

等我从更衣室换完衣服出来时,旁边突然出现个人捂着我的嘴搂住我快速把我拉进了旁边的楼梯间。

我吓到刚要反抗。

熟悉的吻便已落下来,我眼神慌乱的对上了祁省深邃的眼眸,心立即落到了实处。

他痴缠了许久才放开,笑容有种占到便宜的狡黠。

我看着他,声音软的不像话。

“你怎么来了?”

这里人多眼杂,他要是被认出来会很麻烦。

祁省桀骜昂首:“我来接你还不开心?”

我淡淡答:“开心。”

祁省抱紧我,“想吃宵夜吗?”

我突然想得寸进尺。

“你回家给我做好吗?”

祁省笑声闷闷的,“倒是会挑。”

他居然没有拒绝。

回到家扎进厨房,花了两个小时耐心地做了三个菜,还煲了汤。

味道很烂,不是咸了就是焦了。

祁省很嫌弃,基本没动筷子,我却全都吃完了。

睡觉时,祁省带点关心问。

“之前的工作做得不开心?怎么突然做直播?”

我很诚实,“做直播更赚钱。”

祁省深深看我,没说话。

第二天他要赶早班机去一个颁奖典礼,天没亮就走了。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账上多了五百万。

我盯着屏幕久久出神。

24.

带货几天。

也许是公司引流做得好,直播间的人数再次缓缓攀升,销售额也一再突破。

这天直播到中途,直播间突然涌入大批网友,瞬间霸屏。

“就是她啊。”

“网上有人发视频和照片锤了,她是祁省的女友!!”

“造谣可耻,不是女友,素人请不要蹭热度。”

“这女好丑,配不上哥哥。”

“你哪位啊,人家俊男靓女谈恋爱,轮不到你这妖怪来反对,明明很般配。”

“……”

我心一紧,出事了。

看热闹的网友不断涌进来,人数爆表。

老板震惊之余来不及吃瓜,紧忙催我抓住机会卖货。

我脑子很乱,忽略所有消息,强作镇定推销产品,中场抽出三分钟想给祁省打电话,便看到全网都是祁省一方的澄清声明。

通篇概括就是:不熟,没有关系,会告造谣者,警告我想红也要有底线,别无下限蹭热度。

网上一边倒,都是辱骂我的言论。

看完后,我却放心了。

回去继续直播。

人真的很多,大批赶来看热闹的路人被产品的优惠力度吸引了,纷纷下单,直播间销量疯涨。

尽管直播间因为被大多人恶意举报,直播被迫中止。

哪怕这样,今晚我直播间的销售额也比以前翻了数倍。

老板很兴奋,也很担心,小心问我。

“你和那个青年影帝……?”

25.

我摇头,“没有关系。”

老板不好再问,打着哈哈:“明白明白,不过这件事影响很大,你还是先别上网了,工作上你别担心,我来处理。”

“谢谢。”

我知道网上骂的多难听,他算是在关心我。

可我们都低估了人们的愤怒。

当晚,我刚走出公司大门就被一群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人冲上来泼了一身泔水。

他们泼完得意洋洋地骂。

“贱不贱,你这种下水道公关,离祁省远一点。”

门卫看到跑过来,他们立刻上了车迅速逃离。

身上的恶臭涌入鼻腔,我只觉头晕目眩,报警备了案,才忍着身上无法消散的恶臭回了家。

这一晚。

我在洗手间呆了三个小时,最后看着镜子里脸色惨白的自己,突然失控,一拳打破了卫生间的镜子。

猩红的血滴落,我反而找到了平静。

26.

舆论汹涌。

一夜之间,他们人肉了我所有的信息曝光于网上,拿我父亲的事大做文章,用最恶毒的词汇造谣式辱骂我,我在他们眼中,成了比下水道老鼠更恶心的存在。

我不去看网上的消息。

他们却将辱骂电话一个一个打进来,一条接一条的短信对我进行轰炸。

威胁我,说要来我的住处找我。

我孤立无援,惶恐到极致的时候,也打过祁省的电话。

他始终关机。

我不想再被打扰,也关机了。

中午,有人敲我的门,我透过猫眼去看,空无一人。

打开门,就看到有人故意放在我门口的血腥娃娃正直勾勾盯着我。

我乍一看,吓到跌坐在地。

回过神后,我手指控制不住哆嗦着用传唤机叫小区安保来处理调查,看了监控,发现送东西的人遮的实在严实,根本无从下手。

他们只能向我保证,接下来会严查每个进入的人员,确保不会再出这种事。

我一天都吃不下东西,精神恍惚地缩在沙发里。

直到门铃声吓得我浑身一抖。

我警惕地盯着门板,不敢去开门。

接着,原彻紧张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姝姝,你在不在?快开门。”

“姝姝,温姝…”

听到他的声音,我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下。

可我没去开门,一直呆呆盯着前方,精神游离。

奈何屋漏偏逢连夜雨,晚上突然下起了暴雨,惊雷阵阵无情炸响,我脑子完全失控,一片空白,像个疯子一样在房里大喊大叫,声音凄厉如冤鬼。

原彻一直没走,他听到了。

拼命砸开门冲了进来,门打开的瞬间,我双眼一黑晕死在了地上。

27.

我不知昏睡了多久。

醒来时,见到的第一个人竟是祁省的父亲。

矜贵优雅的中年男人,眉眼和祁省有六分相似,眼底全是难以捉摸的冷漠,声音威严又客气。

“有哪里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我帮忙叫医生过来。”

我愣愣看他,明明想接话。

可脑子里又很空,什么都不想说,便保持沉默。

他没有计较,擦了擦病床边的椅子才坐下,“我们很久没见了吧,想不到你状况会这么糟。”

“你和祁省我本来没想过干涉,只要不结婚,他愿意留你多久就留你多久,可儿子长大了,天马行空的想法反而多了,他居然说只会和你结婚,可笑吧。”

他提到祁省,我脑子仿佛才恢复了转动,思绪清明了些。

我哑声问他。

“网上的事,他知道吗?”

祁父儒雅地笑了笑,嗓音平和,话却极尽恶毒。

“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你们的事曝光了,曝光的是我,舆论造势的是我,一切都是我在操控,他现在还被我关在家里。”

我闭了闭眼,心上蓦然觉得轻松了点。

至少,他没参与,也不知情

“不想骂我?”男人拐弯抹角,“儿子不听话,我想给他点教训,连累你了。”

我没理会。

他也不在意,点了点脑侧,“你这里还挺严重的,等你缓缓,可能要去做一些检查。”

我看向他,“什么意思?”

“医生刚才来过。”祁父的语气轻飘飘的,却重如千斤,“你之前也是在这医院接受精神心理治疗的吧。”

“他说结合你之前的诊疗记录,你的症状很类似器质性精神障碍,但还不足以认定,需后续检查、治疗逐步确认或排除。”

我脑子一阵眩晕。

不可置信的喃喃:“精神病…”

祁父话中带点可惜,“那个医生是我的朋友,几乎不会误诊。”

我声音沙哑:“可我家没有人有精神病史,没有…”

“小朋友,这个病具体病因及发病原理不详的。”

祁父目光怜悯,话却没一丝温度。

我眼泪涌出,仿佛瞬间坠入黑暗。

“你也别急。”祁父随手递来一块绢巾,“一切还要等最终的检查结果。”

我没理他,万念俱灰地盯着天花板。

祁父便把绢巾放在我手上,“我关着祁省到现在,本意希望他懂事,不过他执迷不悟,也罢,由着你们去吧。”

“精神病和逆子,也算般配。”

说着,他站起身,“我先走了,祝你早日康复。”

我死死捏紧了绢巾扔回去给他,“不用激我,我不要他。”

祁父抓住绢巾,冷漠地牵了牵唇角,出去了。

不一会。

原彻买完水果从外面进来,我对他说。

“帮我一个忙吧,原彻。”

28.

因为绯闻风波,我被解约了。

老板来找我,递给我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一千两百四十万,合作很愉快,祝你早日康复。”

我有些震惊,“有这么多吗?”

“当然有。”

老板说着,目光似有若无飞快地掠过了我身边的原彻,有些不好意思说:“温姝,原彻,抱歉啊,我们都是同学,我想帮忙,可有心无力啊。”

但我已经很感激他了,送他离开时,我不停在说谢谢。

下午,祁省疾步走进了我的病房。

“温姝,你……”

他没说完的话,在看到原彻时戛然而止。

我冷冷看他一眼,低头把原彻递到我嘴边的苹果吃下。

祁省神色骤变,立刻冲过来捏住我下巴,赤红着眼低吼。

“吐出来。”

原彻一拳砸在祁省脸上,推开了他。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我不禁出言嘲讽:“太难看了,祁省,你什么时候能长大?什么时候才明白蛮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此话一出,祁省立马泄了气,呆站着生生挨了原彻一拳。

原彻也就停手,走回了我身边。

我吃着苹果往下说:“看到了吗?你们做的好事,害我被人线上线下被无休止网暴,承受不住突发脑疾,差点丧命,你满意了?”

祁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哑着声解释。

“我不知道,温姝,我父亲把我关起来了,我刚刚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

“那以前呢?”

我咄咄逼人:“这么多年,你怎么对我的,你忘了吗?”

祁省握紧拳头,眼睛赤红地盯着我,没说话。

我接着说:“这些年,因为对你的感激和亏欠,我在你身边,对你百依百顺,无论你多混蛋,我也想过对你存点真心。”

“可如今看来,你真的不配。”

我头又开始疼了,就像有人拿着尖刀,一刀一刀扎在神经上,疼得我藏在被子里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29.

祁省被刺激到了。

他指着原彻哑声嘶吼:“那谁配?他吗?”

“温姝,你是真的养不熟,这些年我就是知道你心里是别人,才会像个疯子一样不断确认和试探,企图在你心里找到一点点属于我的影子。”

他朝我逼近,眼眶猩红。

“可我得到了什么?你的应付和冷漠。”

“你父亲死后,我甚至不再奢求你心里是我,我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对你好,不想让你有半点觉得在这世上孑然一身的难过。”

“明知你不会爱我,我还逼着自己改掉脾气,在你身边当只温顺的兔子。”

说到最后,祁省的神色有种愤怒到极致的哀伤,黯淡灰败的眸中血丝连成一片。

他嗓音暗哑:“你就这么对我?”

这时我才明白他之前所谓的计较是什么意思。

原来在他的心里,我从没爱过他。

事到如今,我却庆幸他会这么想。

我迎着他的目光,寒声反问:“那我该怎么对你?”

“祁省,我倒没想到你对我真有感情,”

“不过在你心里,我是多贱骨头,才会在你做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后,还能对你有爱意,我不仅不会爱你,经过这件事,我连对你仅存的感激和亏欠都耗尽了。”

祁省顿时哑了声。

他盯紧我眉心紧蹙,眼中水汽凝聚。

我顺势拿起银行卡甩到他脸上,“这卡里有两千万,是你之前给我的五百万和我还你的钱。”

“祁省,我要赎回我的自由。”

我所有的钱加起来只有一千三百六十三万,和原彻借钱补齐了一千五百万。

今天必须做了了断。

祁省抬手把银行卡扔到一边,“我不要钱,我不准你走!”

他靠过来想抱我。

“温姝,我错了,求你了,别这样……”

我挣扎着抗拒,“放过我吧,祁省,我做小伏低留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不欠你什么了。”

“我不年轻了,耗不起了,我要和原彻结婚了。”

“我不准!!!”祁省状若癫狂的嘶吼。

原彻死死拦住他,把他和我隔开。

我继续刺激他,“别闹得这么难看,你说的没错,我心里从始至终都没有你,只是在还债,你又何必呢。”

祁省抓住最后一点东西,“我们有合约,你不能离开我。”

30.

“合约?”

我笑意讥讽,“那就打官司吧。”

“温姝!!”

“你要还有自尊,就不该再继续留下来。”

我侧过身,不再看他。

祁省枯站很久,骄傲迫使他恢复了点理智:“温姝,你敢这么对我,我们走着瞧。”

他终于离开了。

我恍惚有点喘不过气。

原彻坐在我床边,好一会突然说:“温姝,我是真的想娶你。”

“别说傻话了,你是祁省的心病,我用你刺激他,只是想最快和他断干净。”

我呆呆望着窗外,又说。

“别担心,祁省血气方刚,最骄傲不过了,我这样对他,他只会想着怎么报复我,等过段时间,你可以和他说,我性格古怪,你受不了分手了,他只会觉得我很惨,他很痛快。”

“这样我和你们就都没关系了。”

我说了这么多,原彻却执着重复。

“温姝,我想娶你。”

到最后,他嗓音哽咽。

“温姝,我们结婚吧。”

我平静地看向他,“你如果不愿意帮我,现在就可以走。”

原彻万念俱灰,抬头遮住了猩红的眼睛,肩膀压抑着颤抖。

最后我让他帮忙把钱和房子的钥匙都转交给祁省。

这城市的那个房子是祁省的,我不会再回去了,里面的所有东西,我一件都不要。

夜里。

祁省找来了,他卷缩地躺在病床上,从背后搂住了我。

31.

我闻到空气中微弱的酒气。

他应该是刚醒酒。

祁省说:“温姝,我错了,一开始我确实玩心大于爱意,所以肆无忌惮,后来是愤怒、不安和不甘,心里就像住了个名为嫉妒的怪兽,它叫嚣着,一边否认爱一边寻求爱。”

“我不敢承认爱你,因为知道你不爱我。”

“我不想输。”

他声音低沉,伴着哽咽。

我的心明明很难过,可脑子里却空空的,又像没有任何情绪。

越是这个时候,我越能清晰感觉到。

我应该是真的病了。

祁省轻吻我肩头,有滚烫的泪落在脖颈,温度灼热。

他卑微至极,“温姝,别赶我走,以后我会很懂事,会对你言听计从,你要是怪我以前那么对你,你也可以那样对我,把我当狗养都行,可以吗?”

我背对着他,语气毫无波澜。

“你真无聊。”

接着又说:“你的爱也是,我都不要。”

祁省浑身僵硬了半晌,强迫我转向他,我便顺了他的意,面无表情看着他。

亲眼看到他的眸子变得黯淡,神色逐渐灰败,脸上的不可置信转变为死心,又变得充满愤怒,最后只剩下麻木的哀伤。

他绝望到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悲声嘶吼。

“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这么多年,哪怕养只狗都该有点放不下,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你为什么能这么无情,这么狠?!!”

我感到窒息,闷闷干咳。

祁省又慌张地松了手,他俯身吻我,“温姝,别这样对我,求你了。”

我嫌恶地推开他。

拿过被子狠狠擦着嘴,甚至真的冲进了卫生间,狂吐不止。

祁省百念皆灰,他垂头站着,安静等我吐完从卫生间出来。

我们没再说话。

他坐在我床边的地上。

我始终闭着眼睛,祁省以为我睡着了,夜里几次给我盖好被子,指尖细细描绘我的轮廓,在卫生间里,哭声压抑。

他不知道我没睡,也不知道我吐是因为药物反应。

直到天边泛白,祁省才站起身。

嗓音嘶哑至极。

“温姝,你确实狠,我认了。”

32.

祁省走了。

我睁开眼睛,转过身,目光茫然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情绪没有波动,眼泪却不停往下掉。

我擦干眼泪低喃:“我们都会痊愈,各自新生。”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一个星期后,我确诊了器质性精神障碍,轻症,在药物的帮助下可正常生活,按时治疗痊愈几率很高。

我回了母亲家,把房子放在网上卖。

这个房子我当初为了凑钱给父亲还债,已经卖过一次,后来工作六年省吃俭用存够钱又把房子买回来了,准备留着养老的。

可现在用不上了。

房子不太好卖,我用了半年才卖出去,拿到钱后我转给了原彻,还完了欠他的钱。

原彻打来电话,我没接。

我们已经在祁省那里完成表演,‘和平分手’了,为此,祁省还专门打过一个电话来奚落我。

他说。

“看来你的爱也很无聊。”

关于祁省,我还听说,他用短短三个月,把他爸的实权架空了,他爸被气到脑出血引发了一系列并发症,最终瘫痪在床,连话都不会说了。

这半年,原彻经常来找我,但我一次都没见过他。

除了原彻,我发现我家巷子口,总是停着一辆黑色的豪车,特别是下雨天,这辆车就像扎根在雨里,一直都在。

交完房这天,我祭拜完父母。

孑然一身飞往国外。

我要完成我曾经被迫中止的学业,把我的人生还给自己。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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