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戴着常州大学校徽的周有光。(资料图)包海霞 摄
14日,在过完虚岁112岁生日的第二天,中国著名语言学家周有光驾鹤西去。
2012年9月,哲学家李泽厚拜访周有光。彼时,这位睿智豁达的老人说:“上帝太忙了,把我忘了。”
现在,上帝把这束光收走了。
在北京东城区后拐棒胡同的一幢普通居民小区,周有光人生最后三四十年就住在这里。小区从居委会干部到杂货店老板、理发店师傅都知道这位被称为“汉语拼音之父”的老爷子。
但老爷子生前却一直反对“汉语拼音之父”这一称呼。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苏培成是周有光的学生。苏培成告诉中新社记者,周先生的拒绝有他的道理。上世纪50年代推行汉语拼音方案是国家行为、集体项目,但周先生对参加制订汉语拼音方案、积极推广汉语拼音体系,作出了独特贡献。是他推荐使用国际通用的拉丁字母,是他首先提出要拼写以北京话语音为基础的普通话。
“1979年他代表中国参加国际标准化组织会议,让‘汉语拼音方案’成为拼写汉语的国际标准。在上世纪80年代,他就高瞻远瞩地提出让拼音输入成为中文信息处理的主流。甚至日本在遇到日语电脑输入的问题时也来向他请教。”苏培成说。
出生于1935年的苏培成比周有光小近30岁,但两人在几十年亦师亦友的交往中,结下了深厚情谊。俩人前后通信100多封,“都是谈语言文字,很少谈个人,也很少谈别人。”苏培成说,有不同看法时他会直接跟老师提出来,老师也会予以恳切回复,这些信后来结集出版,成为研究周有光学术思想的重要资料。
实际上,研究汉语拼音只是周有光百余年人生长河里三分之一的工作。被称为“中国文化史上的奇葩”的他,身上充满了传奇色彩:50岁之前,他是金融学家和经济学家;从50岁到85岁,他是语言文字学家;85岁之后,他又是思想家。他被连襟沈从文称为“周百科”。
有人统计过,周有光出版的著作中,有一半左右是在退休以后完成的。他在百岁之后,仍笔耕不辍,100岁时出版《百岁新稿》,104岁时出版《朝闻道集》,105岁时出版《拾贝集》,以后又陆续有《从世界看中国:周有光百岁文萃》《逝年如水:周有光百年口述》等问世。
一个多世纪的人生不可能没有挫折和起伏。他的一生经过了晚清、北洋、民国和新中国四个时代,有人戏称他是“四朝元老”,更有人将他看做百年中国从传统过渡到现代的一个缩影。除了与整个民族共同经历的那些苦难,还有个人的悲伤。抗战期间,6岁女儿去世;2002年,老伴张允和去世;2015年,唯一的儿子猝然离世。
“她忽然离我而去,使我如临霹雳,不知所措。有一天,我偶尔想起,青年时代读书,有一位哲学家说,个体的死亡是群体进化的必要条件。我豁然开朗,这就是自然规律。”谈及夫人张允和的离世,周有光曾说,“想不通的时候,你拐个弯就通了啊。”
乐观豁达、坚持思考也是他长寿的秘诀。逢年过节居委会干部都会到家里慰问这位高寿老人。“地上还是几十年前的地板革、白墙、木家具,比普通人家里都简单。但老先生人很好,待人和气,还给我签名拍照。”一位于姓居委会干部告诉记者。
生活简朴是周有光给学生们一直的印象。苏培成说,无论是原来住的沙滩后街,还是后拐棒胡同,他的住处都很简洁,生活也很简单,很少有人知道他还资助了一些有困难的学生读书。
2016年新年伊始,面对前来看望他的出版社编辑叶芳,周有光说了一句带有人生总结意味的话:“我是认真思考了这个世界的。”
2018年是汉语拼音方案颁布60周年,老先生看不到了,但他留给人间的那束语言和思想启蒙之光长存。(记者 马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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