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档向来是各制片方兵家力争之地,但2021年暑期档伊始居然没几部电影能打的,所幸还是有一部香港制作受到了港片迷的力捧,那就是香港陈木胜导演的生前遗作《怒火·重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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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止本文发稿,影片全国票房已达5.64亿

2021年7月29日晚,香港导演陈木胜的生前遗作《怒火·重案》在北京举办了首映式,影片主演及圈中好友纷纷出席为其站台呐喊。主演之一谢霆锋与陈木胜合作过六部电影,在陈导力捧下当年的谢霆锋隐然有了香港动作片接班人的架势,可惜小谢同学这几年去当厨子了,一个不懂做菜的偶像不会是个好演员?而新千年之后与陈木胜合作过多部作品的成龙大哥当仁不让地为其新片摇旗呐喊,并坦言如果不是陈导早逝,双方有好多部新片合作计划都已摆上日程了;圈中好友王晶、吕良伟等人也出席了首映式;而内地导演俞白眉更是代表内地一代港片迷深情表白。整个首映式充满了对陈木胜导演的回忆和对香港动作电影的深情致敬,浓浓的怀旧气氛让人感慨这帮经历过香港电影辉煌的电影人逐渐老去和坚守不弃的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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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木胜导演于2020年8月23日因鼻咽癌逝世,终年5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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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木胜众多好友出席首映式为香港动作片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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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片方在首映式特意给天堂的陈导留了一个观影位置

陈木胜这个被誉为“香港 迈克·贝”的警匪动作片之王,在香港电影辉煌不再的当下依旧坚持创作,找来当今少数还能撑起票房的老搭档甄子丹、谢霆锋拍摄了这样一部让广大港片迷梦回当年的动作巨献,依稀让人看到了当年香港动作人的生猛和豪气,可惜的是这样的作品如今是看一部少一部了,人才凋落、观众口味变迁,徒留一声叹息。

看过影片之后,许多资深动作片迷笑称影片是一部“拆弹专家2的故事架构,杀破狼、导火线式的动作复刻,再加以成龙式搏命特技点缀”的拼盘式动作片,此类戏谑我作为一名香港动作片迷倒不以为然。时至港式动作片日渐没落的今天,面对动作人才后继乏人的局面陈木胜仍能炮制出这样一部标准动作片,说是拼盘毋宁说是整合力量、回顾经典、再续命数更为贴切。我们看的是回忆,看的是不屈。

香港动作片的发展在上世纪90年代达到了巅峰,好莱坞各大公司竞相引进香港动作人才,从顶级的动作指导袁和平袁八爷、成龙成家班、元奎元家班到动作巨星成龙、李连杰,甚至港片中的反角邹兆龙也不成了好莱坞的香饽饽,看着基诺·李维斯、卡梅隆·迪亚茨、德鲁·巴里摩尔这些金发碧眼的老外操着生硬中国功夫架子在银幕上煞有介事地表演,我们国人讥笑老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的同时也为中国功夫在国外开花结果感到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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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基诺·李维斯模仿黄飞鸿的功架有模有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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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梅隆·迪亚茨、德鲁·巴里摩尔一众洋妞也狂趁中国功夫热

不过30年,我们却发现银幕上的中国功夫已经凋谢,倒是一帮“好学”的老外把握了动作片的时代脉搏,师法成龙的泰国人托尼·贾打着凌厉的泰拳、翻着成龙式跟斗风靡了世界动作片领域,先拍好莱坞A级制作再被当作外援引进华语动作片成为了生力军;年近6旬的基诺·李维斯凭借一帮翻烂香港动作片的西方动作指导拍摄的《疾速特攻》占据了世界动作片的新风口,而成龙、李连杰这两位大神已经被动作迷当作神龛被摆进了世界动作片的名人堂,不再有任何动静,整个华语动作片领域只剩下了与李连杰年龄相仿的甄子丹勉力力支撑,至于近年来火爆的吴京则另辟蹊径、与传统港式动作片早已远离。如今,一部陈木胜导演的《怒火·重案》发出了港式动作片的最强音,告诉世人中国功夫还能打,让我们有了一种梦回巅峰的错觉,可惜陈导在影片上映之前就患病离世,让此片仿佛成一首港式动作片的挽歌。

在港产片领域陈木胜其实算是将香港功夫片和警匪片两种类型片融合地最成功的中生代旗帜性人物。与周星驰一样,陈木胜打小最爱李小龙,这种小情愫让读书不大灵光的他在中学毕业之后就进入了丽的电视台当文员,在徐小明(亚视版〈霍元甲〉导演)的鼓励下开始尝试编导,但在人才济济的丽的电视陈木胜自感机会不多,于1981年跳槽至TVB无线台,在这里他幸运地遇到了自己的伯乐——杜琪峯。在杜琪峯的提拔下,陈木胜在梁朝伟版《鹿鼎记》中开始为杜琪峯担任助理编导,到《雪山飞狐》、《倚天屠龙记》时他已经和师父杜琪峯并列编导位置了。对于和杜琪峯这段在无线相处的日子,陈木胜回忆:“在电视台我是跟他的,所以他对我影响更深。因为他对每一个镜头、对每一个演员的要求都很严格,所以很直接的影响我很大。”杜琪峯在片场的坏脾气是出了名的,但唯独没有对陈木胜爆过粗口:“他就是不骂我,到现在他都说只有一个人我没骂过,就是陈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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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美的爱情童话并非陈木胜所长

1990年,久经历经的陈木胜终于得到了执导电影处女作的机会,当年杜琪峰、林岭东和王晶联手为王晶父亲王天林退休献礼拍摄电影《天若有情》,杜、林、王三人任监制,导演的位置则由杜琪峯亲手交到了徒弟陈木胜手中。《天若有情》不仅塑造了刘德华与吴倩莲这对经典IP,还让吴孟达达叔拿到了银幕生涯唯一一个金像奖荣誉——最佳男配角。虽然杜琪峯后来在接受相关采访时说此片的拍摄自己执掌了大部分内容,让陈木胜署名导演是提携徒弟,但影片在市场上的成功还是让香港影坛认识了陈木胜这个新人,那年他刚好30岁。拍完此片之后徐克关注到了他,给陈木胜机会拍了一部根据武侠名家卧龙生作品改编的《新仙鹤神针》,虽然此作品没有太大反响,但陈木胜却认为对其影响颇大,毕竟徐克在香港武侠片领域的地位是如此高绝,陈导唯一的遗憾就是徐克当时正在北京拍摄《狮王争霸》,所以双方此次合作并没有太多交流。

正是由于陈木胜在影坛的出色发展,让老东家丽的电视(此时已改名亚洲电视)返聘了他,也正是在这几年陈木胜终于有机会执导自己的最爱——功夫片,他与动作片新人甑子丹合作的剧集《精武门》、《洪熙官》致敬了两人的共同偶像李小龙,当时观众反应之热烈让陈木胜有了圆梦的感觉,但真正独属于他自己风格的作品还未出现,直到1996年一部《冲锋队之怒火街头》才让大家意识到一个拥有个人风格的警匪片导演终于成长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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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武门》是陈木胜和甑子丹向共同偶像李小龙的深情致敬

杜琪峯、徐克都是陈木胜导演道路上极其重要的人物,但警匪片陈木胜却最推崇吴宇森,“用动作来表达浪漫情怀,他是最厉害的。怎么可以在一个那么火爆的场面中加一些浪漫的情怀,那个就是他的性格、他的风格,一出来大家就非常喜欢。”1996年对于陈木胜来讲是他事业的转折点,这一年凭借多年磨砺名声渐旺的他加入了嘉禾公司,公司放手让刚离开电视台的陈木胜拍摄一部自己的作品,这就是《冲锋队之怒火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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奠定陈木胜火爆风格之作《冲锋队之怒火街头》

陈木胜这次直接参与了编剧,内容很简单就是讲述一个EU(冲锋队)如何对抗悍匪的故事,但就在这个看似老套的故事框架下拍出足以媲美好莱坞同期大片的效果,整体风格简练而火爆,对人物群像的塑造尤其出色,冲锋队阵容中刘青云的冲动、陈小春的刻板、李绮红的可爱、张达明的机智、林尚义的老练无不刻画得个性鲜明,反派一方“教授”于荣光的狂妄和“小鸟”黄秋生的阴毒更是让人胆寒,个性迥异的正方阵容和酷拽的反派形象塑造成为陈木胜今后作品的主要特色。与浪漫的吴宇森和冷硬的林岭东不同,陈木胜形成了自己鲜明的个人风格,一种融合了好莱坞警匪片的风格,火爆大场面为基底同时又兼顾人物群像塑造,算是香港动作片与世界接轨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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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邪典魅力的反派塑造是陈木胜的一大特色

嘉禾公司的老板之一何冠昌在此片上映之后给陈木胜指出了发展方向,“你先不要选择其他的方向吧,你就拍时装动作片,我觉得你在这个方向面发展会更好。”也正是在他的撮合下,陈木胜与成龙合作了《我是谁》,就此奠定了陈木胜一线动作导演的地位。

之后几年,《特警新人类》、《新警察故事》、《男儿本色》、《扫毒》几部作品在坚持群像描写特色的同时吸取了成龙式搏命式特技的养分,而谢霆锋则被陈木胜一手从一个偶像蜕变成了“拼命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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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木胜的调教下,谢霆锋一定程度上接过成龙的枪

可惜的是谢霆锋2014年之后居然不务正业地去主持美食真人秀节目《十二道锋味》了,之后七八年间谢霆锋专注于美食节目,还上“中国好声音”当评委,在动作演员最黄金的年龄彻底放飞自我了。

而甑子丹和陈木胜合作《精武门》、《洪熙官》完成向偶像李小龙的致敬之后开始寻找自己的动作片革新之路,但1997年和1998年《战狼传说》、《杀杀人,跳跳舞》两部自导自演在市场上惨淡收场,心灰意冷的他远赴欧美发展,不过也只能在一些小制作中担任小角色或动作指导,混得比在香港还要惨。幸运的是2002年张艺谋开拍内地救市之作《英雄》,从美国召唤回了他,凭借和李连杰的精彩对垒终于让濒临终结的银幕生涯重回正轨。2005年开始与叶伟信导演合作的《杀破狼》、《龙虎门》、《导火线》三部作品让动作片迷惊喜地发现,甑子丹居然找到了港式动作发展的新方向,那就是综合格斗这一新理念的引入。得益于国内外诸如MMA、UFC等综合格斗赛事的流行,同时,成龙、李连杰动作片事业日渐低迷,甑子丹这个昔日香港动作片的金牌打手似乎有了破茧化蝶的可能。终于2008年甑子丹与叶伟信拍出了奠定其华语动作巨星地位的《叶问》,在洪金宝、袁和平等前辈的精心打造下,甑子丹终究还是凭借叶问咏春这一中国南方小拳种一举成为继李小龙、成龙、李连杰之后第四位华语影坛的“功夫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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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化格斗是甑子丹在银幕上的真正追求

2008至2019年12年时间里四部叶问系列作品,甑子丹终于等来自己的时代,叶师父的名头响遍世界。可甑子丹和李连杰是1963年同年生人,大器晚成的他虽然状态保持地比李连杰要好,但毕竟快60岁了还能打几年呢?而在甑子丹的心中依然是无法摆脱李小龙对其的影响,追逐功夫发展的最前沿是他的执念,所以拍摄“叶问4”之后他宣布不再拍摄传统功夫片,他要利用自己所剩不多的银幕时间去拍时装动作片,要去充分展示近几年潜心钻研的“综合格斗”技术的心得,拍出其心目中最接近实战风格的动作片,在我看来他心中认为传武这种技术早就成为了过时的技术,他的动作片理念与李小龙一脉相承,实战才是真功夫。

2021年经历了改档的《怒火·重案》终于在暑期档上映了,我们看到久违的谢霆锋放下了厨具拿起了蝴蝶刀和重型枪械;年近6旬的“叶师父” 甑子丹脱下了长袍带着他的国际化团队在银幕上再次尽情展现近年来对于综合格斗的研究成果;而陈木胜也重拾当年让他声名鹊起的警匪团体对峙的拿手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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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熟之后的谢霆锋拥有了演绎复杂人物的本钱

于是我们看到了一个行为狂狷而又重情义的谢霆锋,又一个热血甑子丹;一个因为内卷而黑化的昔日警察今日悍匪谢霆锋,一个恪守原则但又深深为谢霆锋行为纠结矛盾的好警察甑子丹;黑白界线模糊,人性复杂的惯常主题再次出现,还有逐渐陌生的港式动作片的生猛和豪气。这一刻,香港警匪动作片的巅峰似乎回来了,这个恍忽可能只有70、80后这些港片迷才能体会,而且在以后也不大可能再有机会体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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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代香港动作人的对决

毕竟,随着陈木胜这样的香港导演离世,甑子丹这个动作片最后一代巨星的逐渐老去,谢霆锋为恩师陈木胜完成生前遗愿之后大概率还是要去享受生活而放弃在银幕上搏命演出,华语动作片后继无人几乎是必然,而现时的观众也早就忘却了我们曾拥有过名扬世界的独有片种——华语动作片的荣光。

所以,各位,就不要去挑该片什么逻辑漏洞、文戏孱弱,甚至甑子丹在银幕上垂垂老矣的毛病,这片子就是华语动作片最后的强音了,抱着轻松的心态去观看吧。

这话我说的,老天的面子也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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