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某次绚烂消散之后的黑暗,会把我们的灵魂带进阴郁的死寂,在那瞬间的毫厘与疏忽中,我们会斩断人生这不看的大戏,对生命享乐的万花筒摇头。”
早就想为我最爱的南瓜奶奶写一篇,为此还买了奶奶亲笔自传《无限的网》。
可是越热爱越不知如何下笔,她是日本当代最著名的当代艺术家。
她是现代版仙境中的爱丽丝。
她是可爱的怪婆婆,有着一头红头发、齐刘海、爱穿波点连衣裙、90岁还坚持化白面红唇妆,作品中处处散发着食人花信号的少女心,却不苟言笑,终生为将内心的恐惧化作爱的力量而创作。
草间弥生KusamaYayoi
草间弥生——生于日本,成名于美国,功成名就后重返日本,却久居精神病院,如今的南瓜奶奶是在世艺术家中身价最高之一,且仍在持续创作。
除了画作与装置艺术,波点奶奶还写书,作品有《曼哈顿企图自杀惯犯》《克里斯多夫男娼窟》《如此之忧》《无限的网》等。
紧握画笔的南瓜奶奶,仿佛在跟时间搏斗,像杂草一样顽强生长。
这个瘦小的小老太太,套一件宽松鲜丽的长袍,上面缀满她那些标志性的波尔卡圆点。
若是出席公众活动,她会戴一顶亮红色假发,吩咐助手,“把我的‘帽子’拿来。”
面对镜头,她佝偻着背,嘟着小嘴,瞪着一双大圆眼,煤精般的眸子几乎不怎么转动;她自顾自怅怅着涂鸦着,根本没心思搭理问话的人。
她是艺术天后、精神病患者、波点女王,终其一生,与内心的恐惧战斗。
化恐惧为花朵、南瓜 用波点与世界沟通
南瓜奶奶1929年生于富士山脚下松本市一户富裕家庭,“我想当画家,可妈妈却一心想我成为名媛淑女,嫁给有钱人。”
10岁那年,她用铅笔画了一个安静、忧郁的小女孩,这是她的童年写照。
“我很小的时候,经常带着素描本跑去家里的采种场玩。那里有一大片槿花,我会坐在花圃里胡思乱想。某一天,一朵朵槿花像人一样摆出不同表情开始和我说话,它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到我的耳朵开始痛。”
为了抵抗幻觉带来的惊恐,她拿起了画笔,画了许多张牙舞爪类似花朵的植物,后来做得越来越庞大。植物主题在她的创作中延续,反映的就是她对童年的回忆。
南瓜奶奶的爸爸是倒插门女婿,放荡不羁,妈妈歇斯里底,顽固易怒。“每次父亲出去找情人,母亲都叫我去跟踪,我在冬天的寒风中流鼻水,一边发抖一边走,由于年纪小,我一下就被父亲甩掉了,结果回到家,妈妈又对我大发雷霆。在这惨淡的家庭里生活,只有画画能让我清醒。”
南瓜奶奶12岁的时候,患上了神经性视听障碍,她经常出现幻觉,看到的世界仿佛隔着一层斑点状的网,“身边出现薄纱一样的灰色帐幕将我盖住”。强烈的恐怖感让她的精神接近崩溃,于是她开始画这些斑点,自那以后,圆点成了她作品中的标志性图案,她把它们看成来自宇宙和自然的信号,“地球也不过只是百万个圆点中的一个。”
19岁的南瓜奶奶终于考入京都市立美术工艺学校。可她不喜欢古板且保守的学校。大部分时间都在逃课自己作画。
逃课期间,她住进山里打坐冥想,废寝忘食的画南瓜,以寻求内心的宁静。
由于逃学过多,京都的美术学校将她开除了。
一天,26岁的南瓜奶奶在旧书店发现了美国女画家乔治亚·欧姬芙的作品,为之震惊,于是想去美国的念头一发不可收拾,于是她写信给欧姬芙寻求帮助。
“虽然我在远方,我在艺术道路上才刚起步,我还是恳请您为我指路……”深受感动的女画家给她回了信,表示愿意在美国推荐她的作品。两年后,她拿到了前往美国的签证。
临走时,南瓜奶奶在家外河堤上毁掉了数千件画作,“我一把火全烧了,就是想和当下生活告别,并且激励自己,一定要画出更好的作品,我就是抱着这个觉悟前往美国的。”
无限的网,自我治愈
28岁的南瓜奶奶去了美国,过上了穷酸窘迫的画家生活。
“纽约的生活太恐怖了!专注的学习生活一天天过去,口袋里的美金一天天用光,最后,我陷入了贫穷的谷底。每天要找东西吃,想办法对付画布、画具的账单,解决移民局的护照问题,工作室的窗户随它去破,捡了一块坏掉的门板当床睡,毯子也就一条,每晚冷到肚子痛,完全睡不着,只好爬起来继续画画。”
南瓜奶奶在创作《无限的网》。
重复性的圆点对于南瓜奶奶而言,既是她与世界沟通的途径,也是一种治疗。这些视觉特色都来自她的幻觉,她认为这些点组成一张无限的网,让她“从自己的位置,度量宇宙的无限”。“我的生命也是一个点,是亿万粒子中的一点。斑点和网眼的诅咒,拉上魔法的帘幕,用一种肉眼看不见的神秘力量将我包围,我把一切都押在圆点上,想要跟历史造反。”
南瓜奶奶将极度重复扩展到雕塑和装置艺术领域,竟引领了美国波普艺术的潮流。
“如果有人问我,为何一开始创作软雕塑会做成阳具的形状,那是因为我对其恐惧。我非常害怕性行为和男性生殖器,怕到要躲进壁橱里发抖。所以我要拼命制造这些形状,让自己处于慌乱的核心,把惊惶变成熟悉,以此进行自我治疗。”
南瓜奶奶举办了“千船会”个展,展厅内,密密麻麻的白色阳具突起物爬满一艘真实比例、全长10公尺的小船,周遭所有墙壁和天花板则封上999张这件作品的单色印刷海报。站在阳具挺立的“千船会”展厅,人们淹没其中,晕眩出神。
安迪·沃霍尔来到展览现场,惊叫道:“哇!弥生,这,是什么东西?简直太棒啦!”安迪·沃霍尔类似形式的展览“牛首交错”出现于1966年,草间弥生多次指出,“这明显就是在重复或者模仿我当年‘千船会’的创作手法。”
“自恋庭院” 裸体乍现 一鸣惊人
1966年,南瓜奶奶参加了第33届威尼斯双年展。用一件名为《自恋庭院》的环境装置,1500个塑胶制的镜球,铺满展馆前的绿色草坪。
“当时我以一颗球1200里拉的价格在现场出售,想要批判艺术界太过商业化,可是这种和观众互动的表演,震惊了威尼斯双年展的策展单位,他们以‘艺术品不该像热狗或冰淇淋那样叫卖’的理由禁止我的行为。”在被双年展组委会请出去后,她穿着金色和服摊开双臂躺在1500个镜球中间,风头超过了所有参展艺术家。
后来的后来,南瓜奶奶疯狂组织裸体集会,她化着浓妆,穿着自己改制的怪异服装,依傍“自由女神”像,或在中央公园,带着一群男女浩浩荡荡脱光,然后在他们身上画画。每个观众需付两美元“门票”。借此行为艺术,她迅速成为美国媒体追逐的对象,“猛烈”、“神秘”、“嬉皮女王”、“全能创作者”……各种名号纷至沓来。
南瓜奶奶在美国的十几年,正值波普艺术兴盛期。“那是一个‘嬉皮’横行的时代,他们抗议越战、吸食毒品、崇尚性解放、追逐东方神秘,寻求外来宗教的庇护。很多人开始以打破常规为生,一些人因此变得富有、出名。”
安迪·沃霍尔和南瓜奶奶
“我在自己的工作室是女王蜂,身边聚集的全是长得好看的男同性恋,安迪那里也聚集了一大堆漂亮的女模特,我们彼此互相竞争,看对方到底可以聚集多少俊男靓女。安迪是个好对手,我和他很熟,他刚起步还没成名时就给我打过电话:‘我想用你身上画有圆点、卧姿全裸的那张照片来做丝网印刷,你觉得怎样?’”
柏拉图式爱恋
遇到真爱。
妈宝男柯内尔是美国著名艺术家、雕塑家和实验电影先锋人物。“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穿着一件奇怪的外套,我被吓坏了,以为自己见到的是一个幽灵。”
一天,南瓜奶奶的经理人来找她,让她穿得漂亮点,去见个艺术界大神。“根据她的说法,那是个超级怪人,平日不和人来往,过着隐士般的生活。无论艺术经理人多想要他的作品,他都不卖,除非他们带着漂亮的女生去见他。”
于是奶奶披上和服,系上银带,扮作的贼漂亮,这个“东方超级美少女”立刻吸引了柯内尔的注意。“他每天给我写信,打无数个电话,以至于别人打不进来,总问我电话是不是坏掉了。”就这样一见钟情。
历经10年的柏拉图式恋爱,柯内尔去世了。南瓜奶奶打击沉重,独自回到了日本,从此住进了精神病院。
回国后,南瓜奶奶在疗养院旁买下一栋楼做工作室,她极少外出,也避免会客,不逛商店,不会使用电脑和手机,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一心创作。
2019年,南瓜奶奶90岁了。
她的身上依然有着常人不可理解的执着与能量。
她说,自己是为了这个世界的爱而创作。
直面内心的恐惧,治愈自己,爱的一切终将永恒!
谨以此文献给我永远的南瓜奶奶,不!是南瓜小女孩,最后:一起去直岛看南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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