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胭脂红,无雨便是风。
这会儿夕阳西垂,旮旯村笼罩在漫天彩霞里。
丁小虎站在山坡上,望着村西头农家烟囱里冒出来的袅袅炊烟,他紧了紧背上的竹篓,加快脚步往家里面赶。
今天收获不少,满满一篓子羊肝菌。吃一半留一半,明天赶在早市前拿去黄泥镇卖掉,换回来几百块钱肯定没有问题。
妹妹一个星期的医药费总算有着落了。
想到妹妹丁小凤,丁小虎叹了口气。
可怜的妹妹,半年前被坏蛋打成植物人,家里拿不出钱,只能从医院接回家保守治疗。
行凶的歹徒到现在还没有抓到,这让丁小虎对警察的办事效率非常不满。
“拿工资不干活的家伙,那么多监控系统吃屎了呀。”
越想越气,他抓起一块大石头,往神农溪里狠狠砸去。
哞!
水花四溅,乱石惊飞。一头黑黝黝的大水牛瞪着血红的眼睛,从神农溪里猛地蹿了上来。
“完蛋,砸到大壮哥家的大公牛了。”
丁小虎撒腿就跑。
偏巧他今天穿着红色短袖,大水牛看到红颜色更加愤怒,顶着尖尖的犄角狂冲而来。
山路崎岖陡峭,前面断崖上荆棘密布,退路被大水牛完全封死。
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有飞跃荆棘丛才能保命。
丁小虎拼命一跃,没料想背上的竹篓子被枝条挂住,钻心的疼痛,一股大力顶着他飞出断崖。
完了,我这是死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丁小虎悠悠醒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平滑如镜的大石头上,浑身骨架好像裂开了似的,屁股蛋上被大公牛挑开了一条大口子。
殷红的血,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缓缓渗入石壁,疼得他撮着嘴倒抽凉气。
“娃娃,你我有缘,传汝神农诀药王心经,造福一方去吧。”
声音旷远苍老,听不出来自何方。
丁小虎浑身一震,眼门前冒起万丈金光,随即数不清的信息涌入脑海,一股绵柔至极的真气沿着奇经八脉游走全身。
金色光芒持续了半分多钟逐渐消退,屁股上的伤口奇迹般的愈合。四肢百骸舒坦无比,好像刚从温泉水池里爬起来相仿。
“神农诀是啥?”
疑窦方起,脑子里现出几行红色小字:
神农诀乃万法修炼之源,共分三个境界,依照九重天级别逐步加强。修炼到九重天时可以行云布雨,夺天地造化之功,无所不能。
这也太牛掰了吧?药王心经呢?药王心经有什么功能?
红色小字再次出现:药王心经汇聚各种中药材及其应用之法,与神农诀配合使用,可以增加行医功力。
我的天,这是要发达了呀!
丁小虎使劲晃了晃脑袋,要不是神农石上还有残留的血迹,他根本不可能相信这是真的。
夺天地造化那还了得?
以后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
感觉身体比以往强壮了不知道多少倍,随便一蹦一米多高。这还是躺在石头上直接蹦起来的,如果站立起跳,蹿过三层楼都有可能。
流血的伤口愈合了,这一切不由得丁小虎不相信。
“药王心经配合神农诀可以增加行医功力,妹妹的病有救了。”
乐得他仰天长啸,震得四周山谷嗡嗡作响。
天上彤云迅速集结,狂风席卷而过,把竹篓子里的羊肝菌扫落掉不少。
完蛋,要下雨。
而且肯定是大雨。
顾不得收拾散落的羊肝菌,丁小虎背起竹篓,往断崖上攀爬。
这一带的地形熟得不能再熟,刚才被大公牛追得急,他才慌不择路。越过断崖,丁小虎立马辨识出回家的方向。
穿过神农溪,半空中惊雷乍起。紧接着山风呼啸,万树狂舞,犹如酒吧里排着队甩头的劲舞女郎。
倾盆大雨瓢泼而至。
“嫂子和妹妹在家里,不能让她们担惊受怕。”
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丁小虎顶着大雨发足狂奔。
院门被大风刮掉半扇,堂屋的老门板哐当作响。
妹妹和嫂子的房间就在堂屋东边,家里实在穷,一张布帘子就是房门。
柳月娥拼命顶住堂屋的门。
可惜她身单力薄,哪里架得住风雨肆虐?
头发和衣服被大雨浇透,紧紧地贴在身上,不听话的门板撞得她手忙脚乱。
“嫂子别怕!”
丁小虎冲进堂屋,搬桌子顶住大门。
“小凤屋里漏雨,快去看看。”柳月娥的声音变了形。
突如其来的大雨下得太猛烈,顾着大门,又要顾着妹妹,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这些年多亏了嫂子。
老丁家倒了血霉,先是在外省打工的哥哥莫名失踪,后来爷爷吐血病逝,紧接着妹妹又出了事。
原本还算殷实的家,三年不到一贫如洗。
为了给爷爷和妹妹治病,嫂子卖掉大屋,一家三口挤在年久失修的老屋里艰难度日。
屋梁上的水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小水滴溅在妹妹丁小凤的脸上,她的神情很安详,对外面的地动山摇浑然不觉。
丁小虎心都碎了。
“嫂子,你看住小凤,我上屋顶补漏。”
“雨大,拿脸盆接。”
“不行,床都湿了,脸盆接不住。”
丁小虎一溜烟冲出堂屋,从柴房里搬出梯子爬上屋顶。
“当心,屋顶上滑。”
嫂子的呼喊被风雨遮盖,瓢泼大雨打得丁小虎睁不开眼睛。
费了老半天劲,终于找到错位的瓦片。
“不漏了,不漏了,小虎快下来。”
嫂子在屋里喊。
丁小虎根本听不见。
该死的雨,在丁小虎重新铺好瓦片的时候突然止住。
红彤彤的夕阳趴在山脊线上露出大半张笑脸,好像刚才的狂风骤雨根本没有来过似的。
“赶紧洗个热水澡,别受凉!”
给妹妹换好干净被褥,柳月娥冲出来喊丁小虎。
正赶上丁小虎从外面跑进来,叔嫂二人撞了个满怀。
夏天衣服本来就少,沾了水,更是紧紧地贴在身上。两个人挨得近,丁小虎感觉到嫂子急促的心跳声。
他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嫂子你……先洗。”
“放手呀……”柳月娥低着头,俏脸儿上飞起两抹酡红,声音比蚊子还轻。
丁小虎一愣,这才发现嫂子在他怀里。家里实在穷,嫂子连一件像样的小衣服都买不起。
“呃……”
他赶忙松手,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身体仿佛僵住了一般。
“小虎你……”感觉到异样,柳月娥羞得抬不起头来。
“咳咳,月娥啊,有德叔前几天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啦?”
村长田有德从门口冒了出来,他肯定看清了里面的情形,不过田有德装作刚进来的样子,背转身把雨伞靠在门框上。
“他跟你说什么事了嫂子?”丁小虎松开柳月娥,警觉地问。
柳月娥的脸上闪过一丝愁容:“没……什么事,小虎快去洗澡,受了凉可了不得。”
似乎觉察到什么,丁小虎猛地抓住她的胳膊吼道:“嫂子,老龙口不能动,爷爷临终前关照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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