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壬的悲歌（愿所有的征途有塞壬的歌声......）

题记：奥德修斯听了塞壬的歌声，乃像别的人一样为之销魂，但他通过把自己捆绑在桅杆上，防止了自己真的被诱走，而通过这种不得不接受的惩罚，他让那销魂的塞壬的歌声成了失去其破坏性作用的审美源泉......。

1，

路过河对岸第二个街区的星巴克时，看到其Logo上的海妖塞壬，想起曾经经常说的一句话，愿所有的征途有塞壬的歌声……。那么，就以此为题写些文字吧，因为塞壬的歌声所承载的隐喻，既归属于那本古希腊神话、悲剧与现代性的写作计划，也与我去年以来关注的希望主题相关。

不过在进入正题前，附带说一下星巴克的logo。1971年，星巴克刚开始创立时，其起源店设在西雅图，我似乎去过这个店的。因为西雅图是个海滨城市，当时的设计者决定以海洋为元素，打造星巴克的logo。如下图，星巴克的logo历经变迁，但一直是塞壬的形象，只是现在抽象到很多人已不能识别出来了。

塞壬的悲歌（愿所有的征途有塞壬的歌声......）(1)

好了，回到正题吧，我这篇文字不会先介绍塞壬神话的梗概，就像很多众所周知的神话一样，我认为塞壬神话也是一个在话题进行中可以随时切入的神话。

2，

塞壬的悲歌（愿所有的征途有塞壬的歌声......）(2)

光辉的奥德修斯，阿开奥斯人的殊荣，

快过来，把船停住，倾听我们的歌唱。 185

须知任何人把乌黑的船只从这里驶过，

都要听一听我们唱出的美妙歌声，

欣赏了我们的歌声再离去，见闻更渊博。

我们知道在辽阔的特洛亚阿尔戈斯人

和特洛亚人按神明的意愿忍受的种种苦难， 190

我们知悉丰饶的大地上的一切事端。

关于塞壬神话，在一般语境下，当然是一个教谕性的神话。但有很多人超越了这个维度，比如哲学家霍克海默与阿道尔诺在《启蒙的辩证法》中，尼科尔森在《荷马3000年》中。在后面的文字中，我也会陈述我的一些不一样的观点。然而，这塞壬的歌声，在一个教谕性的神话中，隐喻着的是一种应合人的欲望却又潜藏着危险的极至诱惑。

比如培根是把塞壬与享乐的邪恶的诱惑力联系在一起，认为这是一则关于人类道德的寓言，寓意明了简单。他说：

享乐产生于物质的富足和心灵的愉悦。这样的享乐一开始就让人兴奋不已，飘飘欲仙，就如插上了翅膀一样。但教育与学识让人懂得克制，知道做事情时要考虑后果，这就仿佛拔去了享乐的翅膀。缪斯也因此获得了极大的荣耀。很明显，哲学能通过榜样的力量让人鄙视空虚的享乐，能够让人肃然起敬。同时能够提升人的灵魂，让人的沉思生出翅膀，飞上天空。

这段话显然回应着神话中塞壬挑战缪斯失败而被拨去翅膀的惩罚。对于培根，塞壬神话留给人思索的寓意虽然神秘，但却意义深刻。他说，塞壬神话中告诉我们有三种方法可以抵制诱惑：两种哲学的方式，另外一个来自于宗教。

第一种逃脱诱惑的方法是在一开始就努力避开所有堕落、腐蚀心灵的场合，像神话中那些用蜡来封住耳朵，拒绝歌声的水手。

第二种是，拥有更崇高的心灵以及坚强的意志，这样既可以进入享乐之中，又可以让自己的美德与意志都得到严峻的考验，洞悉享乐虚荣荒唐的本质，象神话中自缚的奥德修斯。

神话中的三种方法，从各个方面来看，培根认为以俄耳甫斯的方法为最佳，他歌颂诸神，压住了塞壬的魔力歌声，让心灵不受到干扰，因为沉醉于神性的思考要比感观享受更纯净更崇高。

3，

塞壬的歌声，作为一种应合人的欲望却又潜藏着危险的极至诱惑的隐喻，让我对古希腊人对希望的空虚性的论说有所感触。此点这里不赘。

只说，塞壬神话远不只是一则道德的寓言。对于我而言，塞壬的歌声，隐喻着一种异端的美。虽然极至诱惑，却是我们正当的欲望，虽然潜藏着危险，却需要冒险获取，并接受不得不承担的惩罚。

那些用蜡塞住耳朵，避开塞壬的歌声的诱惑的水手，其实是在阉割欲望。这样的水手，隐喻着我们工具化的生存。

那个对塞壬的歌声保持免疫的英雄俄耳甫斯，其实是在放弃生命的另一种可能性。这个世界上，不仅有他以他的里拉琴弹奏出波纹起伏的曲调，也有塞壬的歌声，即使它带来累累白骨。更何况，在他同行的阿尔戈英雄中，即使有一位英雄抵受不了诱惑，跳入海中，但最后被女神阿佛洛狄忒所救。这样的传说令人着迷……。

但奥德修斯，因为塞壬的歌声的诱惑，把自己捆绑在桅杆上。这样，奥德修斯听了塞壬的歌声，乃像别的人一样为之销魂，但他也防止了自己真的被诱走，而通过这种不得不接受的惩罚，他让那销魂的塞壬的歌声成了失去其破坏性作用的审美源泉......。

要思考的是，因为并不需要窃听者的自缚的俄耳甫斯的艺术的存在，异端之美的意义究竟为何？另外，人类奥德修斯式的自缚的冒险的意义究竟为何？是否，现代人的审美救赎需要一种奥德修斯式的自缚才能修成正果？这是个问题。

也许，从不存在并不需要窃听者的自缚的俄耳甫斯的艺术，美即异端，需要冒险去获取，并接受不得不承担的惩罚，这是现代人的审美救赎的本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