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强是谁?作精!《都挺好》里最不好的父亲。
他领衔苏家作精男团出道。窝囊时丧眉耷眼,大气不敢出,步态抖抖索索;
胆儿肥的时候呢,肩膀也舒展了,眼神也放肆了,浑身舒坦。
作天作地作出新意,无赖耍到最后,要喝手磨咖啡:
儿子答应给买房时,又啪啪甩出一长列要求:
这个作精最擅长两件事,一件叫推卸责任,日常“我不是我没有不怪我”三连,
另一件就是吃,天塌下来也不顾旁人死活。
《都挺好》播出至今,倪大红至少带来了这些高热话题:和儿子儿媳买衣服时“嘴上说不要,表情却很诚实”;买理财产品有了收益时做鬼脸、以及听到大儿子说“去美国”时一秒元气满满……这些都被网友力赞“到位”,活脱一个装疯卖傻实则自私精明的老头。
可就在一部分网友把“倪大红”这个名字当成收看一部剧集的理由时,另一些观众却喊着“还我倪大红”!他们不想看着老戏骨变身表情包。
倪大红是谁?戏精!此处褒义褒义褒义。
他是《战狼1》里临危不乱的大毒枭,被警察带走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能从眼神里摄出气场的压迫,泰然自若。
他是《北平无战事》里深藏不露的谢培东。
还是演出了真正“鹰视狼顾”的司马懿。
那狠戾的劲,一个人就是一部戏。
1990年,穿白衬衫短打一脸无赖的陈佩斯和小帽戴着的正面人士朱时茂,在春晚舞台奉献了一出《主角和配角》。
朱时茂说,“我知道你想演主角儿。”陈佩斯嬉皮笑脸,“废话谁不想演啊……”朱时茂站定摆谱,“但是这个主角啊——不是谁都能演的。”
接下来朱时茂说了句真相,“每个人的条件不一样嘛,我这个角色你就演不了。”
整部小品的笑点都是对一个隐藏前提的认同——正剧演员脸的流行,以及外形对角色的绝对限制,这在当时已经是演艺圈不言自明的事。
观众可以笑得开怀,但如倪大红这样“没有主角脸”的演员,看了应该是一把辛酸没地方说了。
兴许是同为“配角脸”的惺惺相惜,倪大红在演员生涯的第一部电视剧,就奉献给了陈佩斯导演的电视剧《我是乡巴佬》。
91年这次合作后,94年倪大红又出演了陈佩斯的电影《孝子贤孙伺候着》,在其中他饰演一位怕老婆的男人,和魏宗万、陈佩斯等一众戏骨同台飙戏。
客观说,倪大红的表演在众戏骨的衬托下,还差点味道。老婆要花钱,给他这个纠结的,又是怕老婆,又是心疼钱,只敢抖抖索索说一句,不过日子啦,说完被老婆一瞪,整个人瞬间缩回去。这一连串,还是有一点“演”的痕迹。
《孝子贤孙伺候着》这一年,倪大红已经34岁,演了些电影电视剧,排了些话剧,基本都是配角。他用上中戏第一天时老师的话给自己打气,“只有小演员,没有小角色。”
倪大红考中戏,也是费了番功夫。他的童年是在话剧舞台边上的红色帷幕后躲着度过的。看父亲倪正华在舞台上风生水起,谢幕时掌声如潮水。倪大红心里,很是向往。
在老家哈尔滨那块,他应该算是“星二代”了,但是父母并不看好他进入演艺圈,78年他第一次艺考,目标中戏,遭遇失败;79年80年,他又连考了两年解放军艺术学院和上戏,还是不行。
到了82年,家里人已经联系好了哈尔滨电线厂的工作,这次还考不上,以后就在电缆厂上班吧,以后拿下个八级电工,也是很体面。
连考四年,顶着亲戚朋友的奚落,倪大红终于考上了。
中戏那一年,不少好苗子。天生老相的倪大红在其中,以另一种路数“走红”了。熟悉的老师同学排个什么戏,有个大叔大爷的角色,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倪大红连个“大哥”都捞不着演。
没多久,倪大红就得了个美名“倪大爷”。
大概也是知道自己走不了主流道路,倪大红也不羁起来。大二那年有天上完形体课,他像个醉汉,晃晃荡荡地从形体教室出来,万没想到,门口一位来挑演员的导演,就这么看中了他这幅没正形的模样。
这个导演就是谢晋,倪大红也以《高山上的花环》中段雨国这个角色,第一次“火”遍全国。
如果这是个励志故事,那就是从一个小配角做起,一路升级打怪,到男二号、男一号再到影帝。
可倪大红演来演去这么多年,还是演配角。时代变了,当初朱时茂在春晚舞台上说的那句话还是奏效,“这个主角啊,不是谁都能演的。”
但“不好看”也有不好看的好处。打从进入演艺行一开始,倪大红就拥有了很多外形出色的演员都没有的优势——随角色而变,可塑性极强。
在《我爱我家》里,他饰演把志国认作爸爸的傻子阿大。他给自己设计了一些小动作,比如一进屋就瘫在沙发上剥香蕉大口大口咬,活像个活在口欲期的婴儿。
倪大红确实有自己的一套“琢磨角色”的方法,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胡思乱想。拿到剧本后,倪大红先是通读一遍,有了一个大概记忆后,就开始走路想,吃饭也想,放空也想。人物画像慢慢便在他脑里有了样子,有了动作,声音,表情。
就跟“盘剧本”似的,渐渐这个画像倪大红咂摸哪个动作有些多余,又会果断砍掉。多余的被剔干净后,从骨到肉,再从肉到骨,这么折腾一圈一个完整的人才算初定。
倪大红在田沁鑫的《生死场》中饰演二里半,揣手佝腰是他设计的招牌动作。
被奉为国产剧巅峰的《大明王朝1566》中的严嵩,也是这么“盘”出来的。以47岁的年纪演80岁老人,一开始张黎并不放心。倪大红给严嵩设计了很多细节,包括缓慢而略带停顿的声音,符合他位高权重的身份,略略手抖的身体语言,契合了严嵩的年纪和心境。
倪大红对角色的保护延续到了场外。有一场戏,严嵩是持续跪在地上的。中间暂停拍摄时,倪大红也维持了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状态,乃至工作人员碰歪了他的帽子,他也是如严嵩般缓慢地将帽子扶正。
更有意思的是,下了场之后卸妆,本来是很正常的事。严嵩不怒自威,不少场务、灯光等工作人员都想一睹倪大红真容,他偏偏呢,卸了妆之后也尽量谁都不见,以免混熟了之后,到了真正拍摄的时候分心出戏。
难怪后来张黎送了倪大红一句肺腑之言,有你在,我放心。
关于倪大红的采访不算多,有限的对谈里能看出来,他说到自己的时候多半简单,说起戏才会滔滔不绝。
“我看重的是戏本身,演员只有在一个好戏里才会发光。有一个戏,我是主角,我好好地演,玩命地演,如果这样想,一定是失败的,这是违反艺术规律的。”
不知《都挺好》里的苏大强,倪大红有没有遵循他说过的这句话?
作者:王彦
编辑:王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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