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末汉初,匈奴趁着中原内乱,收复了被秦朝占据的河套草原,并向南收编了位于今天鄂尔多斯的白羊王部落,以及位于山西西北部的楼烦部落,并进一步向山西中部扩张。

为了应对匈奴在山西的扩张,刘邦把颇有武略的韩王信从河南迁徙到山西中部,把太原郡作为韩国新的封地。韩王信为了防卫匈奴,还特地把国都从晋阳(今太原)迁到晋西北的马邑(今朔州)。

而马邑地处匈奴楼烦部的腹地,相当于在匈奴向南扩张的最前沿钉进了一颗楔子,必然引发了匈奴人的强烈反应。

匈奴围韩王信(韩王信投降匈奴)(1)

迁到山西后的韩国疆域图

公元前201年秋,也就是韩王信刚刚迁到马邑,立足未稳之机,匈奴冒顿单于趁着草黄季节马匹长膘,率领数十万骑兵围攻马邑,力图拔掉这颗汉朝楔子,进一步向南扩张。

韩王信的应对策略是,一面遣使向匈奴求和,以作缓兵之计;一面派人向汉廷求救。

然而,刘邦对于异姓藩王向来十分猜忌,把韩王信迁徙到太原郡,一是为了防备匈奴,二是为了消除韩国对帝国核心地带的威胁。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韩王信多次派遣使者前往匈奴的消息,很快就被朝廷得知,刘邦怀疑韩王信脚踏两条船,甚至有背叛之心,于是就派官员去申斥他。

但是,韩王信对于朝廷的信任也十分薄弱,刘邦对异姓藩王的猜疑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韩王信早就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会重蹈楚王韩信、燕王臧荼的覆辙,当初把他迁到太原,是否有借匈奴之手削藩的意图,也未可知。退一万步讲,就算朝廷出兵帮他赶走匈奴,那么战后他的韩国到底还存不存在,更未可知。

所以,当韩王信受到申斥的时候,对汉廷的信任就彻底破灭,于是他就索性投降匈奴,帮助匈奴攻打汉朝。

事实上,汉廷申斥归申斥,最终还是要出兵救援的,只不过当时汉朝经济凋敝,士卒疲惫,又是秋收季节,所以需要有一个动员过程。

山西地理

在中国北方的版图上,山西一直是一个独特的地理单元,四周高山环抱,中间是连缀的河谷盆地。

山西东有太行山,通过太行八陉与华北平原相连;南有中条山和王屋山,山南有黄河,与崤函地区、河内地区、洛阳地区相隔;西有吕梁山,与陕北高原相隔;仅仅在西南一角无山脉阻挡,与关中平原隔河相望。

山西南部腹地,有运城盆地、临汾盆地;山西中部腹地,有太原盆地和忻定盆地,这四个盆地都属于汾水流域,都是由汾水水系冲刷、切割、堆积而成的河谷。

匈奴围韩王信(韩王信投降匈奴)(2)

山西地形图

在忻定盆地以北,有一道高峻的山脉,把忻定盆地与山西北部的大同盆地隔开,这道山脉今天叫恒山山脉,秦汉时期叫做句注山。句注山也是汾水流域与治水(今桑干河)流域的分水岭,汾水流向西南,注入黄河,治水向东注入渤海。

句注山脉中有一道奇险的关隘,就是后世的雁门关。不过,秦汉时期句注山还没有建关隘,而当时的雁门郡位于马邑以北的晋西北地区,治所在今天的右玉县以南。

匈奴围韩王信(韩王信投降匈奴)(3)

明清时期的雁门关。

大同盆地以北就是蒙古高原,大同盆地与蒙古高原之间,并无险峻的地理屏障可以据守,而且处于农牧分界地带,自古以来就胡汉杂居,所以很容易被游牧帝国控制,作为入侵山西腹地的桥头堡。而中原政权要控制大同盆地,则必须先占据句注山的隘口,才能步步蚕食。

所以,句注山也就成为中原政权防卫游牧民族入侵的第一道防线。在句注山西面与吕梁山之间的地带,是秦汉时期从大同盆地通往山西腹地最重要的咽喉要地,而马邑就扼守在这里。

大战前奏

汉朝的史书,对于这场战役,一直语焉不详,而且有颇多不合情理的地方,我们就通过这些零星的史料,再结合山西的地理,来复盘这场战争。

司马迁的《史记》中记载,汉匈军队初次交锋的地方叫做霍人县,就是今天的繁峙县,位于马邑以东,霍人以北,就是句注山。而第二场战斗,发生在武泉以北,而武泉位于今天内蒙古呼和浩特东北,属于河套地区。这两场仗的汉军主将是周勃和灌婴。

匈奴围韩王信(韩王信投降匈奴)(4)

《史记·条侯周勃世家》记载了周勃参加这三场战斗的先后顺序

更加令人困惑不解的是,第三场交锋发生在山西南部的铜鞮,铜鞮位于今天沁县以南,对阵的双方,是刘邦率领的汉军主力与韩王信的军队,周勃和灌婴的部队也参加了这场战斗。

这三场战斗,距离相隔之远,实在是令人咋舌,而且前两战一在山西北部、一在内蒙河套,结果都是汉军获胜,到第三战时,却发生在山西南部,战争的过程实在是难以解释。

但是,当我们结合汉朝当时的军队实际情况,通过常理来推断,就不难发现,前两场战斗,属于这次战役的第一阶段,是试探性的交锋,而第三场战斗,属于战役第二阶段的开端。

我们不妨这样设想,在战争发生之初,匈奴的小股骑兵部队,与往常一样,来到马邑一带袭扰劫掠,却发现马邑突然来了很多军队,而且城门紧闭,严阵以待,于是立即上报冒顿单于,冒顿单于通过各方面的情报得知,马邑新来了一位叫做韩王信的藩王,带来了很多军队,阻断了匈奴骑兵南下劫掠的通道。于是冒顿决定动用匈奴军主力,攻克马邑,以打开通往山西腹地的咽喉。

一开始,匈奴参与围攻的部队可能并不多,韩王信一面固守城池,一面飞马向汉廷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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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军围攻马邑形势图。蓝箭头为匈奴行军路线

而汉军的主力远在关中平原,况且当时是秋天,正是丰收农忙季节,对于经济凋敝的西汉来说,粮食收割显然十分重要,因此很多士兵很有可能都遣散回家收割粮食去了,所以必须等到农忙结束,才能集结军队。

既然汉军中央主力难以短时间动员、集结起来,那么汉廷的应对措施,就只能就近调动固守关隘的地方部队,前去支援韩王信。

于是,刘邦下令,先让灌婴率领骑兵军团前去山西支援韩王信。汉朝的骑兵军团是最具有机动性的兵种,需要随时听候调遣,不可能遣散归农。另外,再派周勃调动山西各地守关的军队,去接应韩王信和灌婴。

那么,在距离马邑不远的地区,什么地方驻扎的军队最多呢?当然是山西通往赵国的战略咽喉——井陉。井陉位于马邑东南方向,距离马邑的直线距离只有140公里左右。

匈奴围韩王信(韩王信投降匈奴)(6)

周勃、灌婴会师,初战霍人形势图。红箭头为汉军行军路线

于是,周勃等将领火速赶往井陉,调动守军,与灌婴的骑兵军团合兵一处,在马邑以东的霍人县击败了匈奴骑兵,战斗规模并不大,应该属于速战速决。

而在此时,匈奴方面正因攻势受挫而头痛不已,因为匈奴骑兵擅长野战,城池攻坚实在不是强项。当冒顿单于发现,少量匈奴军队根本啃不动马邑这块硬骨头时,就陆续增兵,最后几乎倾全国之力来攻打。

史书上记载,匈奴在冒顿时代,拥有控弦之士30万,假如这30万人,陆陆续续都集中在马邑城下,那么就算围而不攻,也早晚会把韩王信困死在城中。

周勃、灌婴率领的汉军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机动性极强。在霍人县取胜后,大概是考虑到马邑的匈奴兵数太多,并没有直接增援马邑,而是打算采用围魏救赵之计,越过句注山,去攻击匈奴后方。由于匈奴后方异常空虚,汉军从大同盆地一直打到河套草原,并在武泉以北击败了小股匈奴骑兵,战事似乎异常顺利。

匈奴围韩王信(韩王信投降匈奴)(7)

汉军越过句注山,次战武泉以北形势图

但是,虽然匈奴面临着大本营被端的危险,但仍然不为所动。这是因为匈奴军队以战养战,打到哪儿抢到哪儿,所以并不需要后方,也并不在乎后方汉军的袭扰,而是继续死磕马邑。所以,汉军的围魏救赵之计失效。

正在此时,战局发生了戏剧性的逆转,重压之下的韩王信没有等来朝廷的救兵,却等来了朝廷的申斥,于是决定反水投靠匈奴。

韩王信的反水,导致通往山西腹地的门户洞开,在韩军的引导下,匈奴人很快攻克了晋阳,韩军前锋进逼山西南部。

匈奴围韩王信(韩王信投降匈奴)(8)

韩王信反水,匈奴越过句注山,周勃、灌婴回师形势图

这时,刘邦已经集结了32万人的汉军主力,从关中东渡黄河,来到山西南部。

不久,周勃、灌婴率领的那一支汉军也已经从北边退回来了,两支汉军会师后,就在铜鞮爆发了与韩军的会战,结果大败韩军,并进一步向晋阳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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