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冯小刚拍了部《没完没了》,傅彪在片子里演了一位旅行社老板。
那句著名的OK、OK、OK......
电影里他欠了葛优一笔钱,迟迟不还。葛优报复他,以他的名义点了一大桌好酒好菜送去他家,让他埋单。
傅彪喝多了,死抱着洋酒瓶不放,念叨着“十三,路易的。8000多一瓶,不舍得吐。”
演员傅彪火了,那年他3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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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傅彪出生前,傅家已有三个女儿,老傅因此常对傅彪母亲说:“不见儿子不罢休。”
1963年9月27日,傅彪出生,老傅终于见着了“独苗”,激动之余,认定了儿子长大也会和他一样肤色黝黑,便给他起名为“黑蛋”。
这是傅彪在网络上仅有的一张少年时的照片
傅彪成长于北京解放军总后勤部大院,院里食堂每周都会卖一次肉包子,傅彪想吃,但家里没钱买,父亲就把表给当了。
傅彪小时候不算特别快乐。他喜欢唱歌跳舞,但因为自己“不好看”,音乐老师不喜欢他,他没有机会展示特长,就连参加军乐队,都没戏。
在大院儿里和爸妈看露天电影,是少数能让他感到开心的事。
每个周末,俱乐部会在下午就把晚上要放的电影名写出来,傅彪看见后,晚饭根本吃不踏实,吃上几口,就扔下碗,一只手穿着三个小靠背椅,跑去给爸妈占座。
从小就爱看电影
院里的路灯一亮,家长们下班了,陆续走到露天影院,找占座儿的自家孩子。
有一次傅彪等得有些着急,就问身边的阿姨:“妈妈怎么没来?”。
“一会儿就来。”
傅彪知道父母工作得不开心,而且在他们院里,经常会有同学的家长想不开。
他不放心,跑回家楼底下,闻见消毒水的味道,就知道是母亲在给楼道消毒:“我不会让她发现我,一定在暗中监视着她洒完那些敌敌畏,看着她走出楼门我才放心。”
有一年暑假,《小兵张嘎》的导演崔嵬领着剧组去傅彪他们大院儿拍片,所有的摄制器材都放在傅彪父亲的办公室里。傅彪跑去看热闹的路上摔了一跤,腿上摔出个大口子,父亲把这事儿告诉了剧组,剧组就请傅彪喝了一种冰镇饮料,“其实就是颜料和香精兑出来的一种汽水。”
剧组离开时,还送给他两个胶片盒子。汽水和胶片盒子,让傅彪心中对电影的好感倍增。
少年时的傅彪贪玩,读了高中才知道要好好学习,他学习成绩不好,唯独地理总能考高分。
他的地理老师是位河南籍中年男人,口音重,上课风格是自问自答型。傅彪长于大院,是听着南腔北调长大的,模仿能力极强,特爱在座位上学老师说话。
一个学期下来,傅彪不仅学会了地理知识,也学会了河南话。那些知识他根本不用背,随着河南方言就存进了脑子。
1982年,18岁的傅彪高考落榜,差了24分上大学。正迷茫时,他发现中华社会大学电影艺术系表演专业招生,就临时抱佛脚,找了总政话剧团的老师给自己上表演课,背着家里人报名参考,但由于报名费交不上,傅彪就回去和父亲坦白。
父亲问他学表演会不会后悔,他答:碰到天大的困难也不后悔。
傅彪在中华社会大学的档案资料,印象:农民型
在大学里,傅彪不是班里出众的人物,他所在的那个班是专招配角的,就没有浓眉大眼的。但傅彪还是因自己的外形有点自卑。他长得显老,18岁刚入学时分配到的角色,总是老大爷。
只有在排小品时,傅彪才会显露出绝对的自信,尤其遇到对方演错的时候,他好为人师,常常会忍不住要给对手说戏。一回头,看见老师正冲他笑,傅彪就不再多说,立马退下。
老师对他的评价是:有幽默感
在中华社会大学学习期间,傅彪参演电影《北国红豆》,这是他演的第一部电影,演员表上没有他的名字。但他很开心,因为他得了900块报酬,但拿到报酬没几天,傅彪被校方通知交款1500元,理由是他在学习期间出去挣钱了,就必须往学校交钱,傅彪实在无法凑到这么多钱,无奈地离开了学校。
傅彪在《北国红豆》里出演的角色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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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傅彪考入铁路文工团话剧团。次年春天,他在话剧团遇见了刚考入团的张秋芳,那时,张秋芳放弃了空中小姐的工作,一心想学表演,可总抓瞎。团里的大多数人都参与过影视剧的拍摄,而张秋芳却因为没有经验,许多时候都坐在排练厅一角看热闹。
一天,傅彪捧着厚厚的教材走到张秋芳面前一本正经地说:“我想排《骆驼祥子》,你敢不敢演虎妞?”
张秋芳和傅彪搭起了戏。她记得,傅彪那天一边擦着汗,一边用略显无奈的语气说了无数遍“你行,你一定行。”
第二天,张秋芳再演起虎妞来,与前一天比是天壤之别。那次之后,两人的关系就不太一样了。
恋爱期间的傅彪与张秋芳
其实,傅彪一早就把张秋芳身边明的暗的追求者都摸透了,后来他最常使用的一招是给张秋芳买零食。本来傅彪抽2块一包的洋烟,遇到张秋芳之后,就改抽6毛的长乐了,剩下的钱都变成张秋芳嘴里的零食。
他们有次去西单约会,张秋芳突然想吃海参,傅彪就带她去了一家餐馆。海参要7块钱一份,傅彪当时想买两盘,但口袋里只有14块,就要求餐馆做了盘10块的葱烧海参,点了一瓶啤酒和一个小菜。
张秋芳吃了整整一盘海参,而傅彪只吃葱。吃完这顿饭,走在街上,他们就拉上手了。
傅彪想让家人都认识张秋芳,又不好意思单约,就在家里组织了一场同学聚会,把大半个班都招呼去了,还叮嘱大姐,留意着点儿同学里的那个小黑丫头(张秋芳),让大姐帮他在父母面前说说好话,以后好让张秋芳名正言顺地到自己家去。
没过多久,张秋芳独自登门,得到了傅彪父母的认可,每到周末,她就住在傅彪家中。
傅彪与张秋芳
每次晚饭以后,傅彪的房间灯光一亮,玻璃墙就透出他们两人的影子,屋外头的二老能把他们看得一清二楚。有时傅彪故意轻轻掩上门,外面便响起了父亲持续不断的咳嗽声。
“他老人家一定渴坏了。”傅彪憋着笑说。
有一天,张秋芳回到自己家中,她父亲对她说:“今天你有个男同学来找你了,胖胖的,单眼皮,小眼睛。上来就自报家门,还说我们家没男孩,和你是特要好的同学,家里有什么力气活儿尽管叫他来干。”
张秋芳有些尴尬,但还是继续追问了下去:“他什么时候走的啊?”
“天快黑了才走。中午在咱家吃的炒饼,一边吃还一边说,阿姨,您做饭真好吃。下次我来您别的不用做,就吃炒饼。”
张秋芳差点没笑出来,因为傅彪平时根本不吃面食,他只要一吃馒头,就会过敏。
和张秋芳认识没多久,傅彪从话剧团被调到了说唱团(曲艺团),师从评书演员田占义。
领导认为他应该演评书,说相声,同学们也觉得他有喜剧天赋,非常适合说相声。
可是傅彪觉得别扭,就默默和团里较劲儿,他多次申请演戏,领导都不批,他拍过桌子、摔过板凳,也试过请客送礼,但都不管用。
老团长见傅彪一天天张牙舞爪的,就对他说:“孩子啊,你是个好坯子,给你八年时间,我看你能成角儿。”
慢慢地,傅彪接受了现实,踏实了下来。
傅彪的台词功夫,正是在说唱团时练就的
不过,只要一有空,他就从说唱团跑回话剧团看大伙儿排练。一进排练厅的门,他就悄悄往导演边上一坐,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按捺不住了,就请示导演让自己演上一段。
1989年,话剧团排《红岩》,在傅彪的软磨硬泡下,陈薪伊导演终于同意给他一个角色——看守甲,一个出场了无数次,但只有一句台词的角色。
得到角色的那一刻,傅彪从椅子上蹦起来说:“陈老师,您看我扣一个眼罩,来个独眼龙怎么样?或者我剃个光头?。”
傅彪随后又给这个看守甲设计了胸毛,并且不知从哪弄了个烟嘴儿叼在嘴角上。“我得咬着烟嘴儿把这句台词说出来,还得让最后一排观众也能听清楚。”
一场戏演下来,团里的老师评价道:“傅彪,你的台词功夫不错,这跟你在说唱团当演员有关,没有说唱团这几年,你没这功夫。”
张秋芳回忆说:“彪子叼着的那个烟嘴儿,被他咬出了深深的一道印子。”
1989年1月22日,傅彪与张秋芳结婚。他们的婚礼很简单,傅彪在总后勤部军队大院招待所食堂摆了六桌酒席。
傅彪与张秋芳的婚礼现场
没有房子,他们与父母住在一起。两人请了一个木工,打了套家具,还买了一台迷你音响、一张席梦思床,打了一对金戒指。
婚后张秋芳迅速开始接活儿跟组,但傅彪却没有合适的表演机会,在家待岗。1991年,他们的儿子出生了,傅彪给他取名为傅子恩——父子的恩情,比海深。
傅彪与儿子傅子恩
同年,傅彪在《编辑部的故事》中客串了一个小角色,他演了一位上当受骗后跑去编辑部投诉的消费者,并与冯小刚第一次打了交道。二人曾探讨过一句台词,傅彪建议修改,但冯小刚随口说不用。
后来,傅彪接到电话,上面让他改的就是他当时提出需要修改的那一句台词。
《编辑部的故事》剧照,傅彪的角色出场了10分钟
之后,傅彪一度没有戏演。孩子出生后,傅彪与张秋芳二人生活压力陡增,张秋芳生产后三个月便出去接戏,傅彪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
傅彪与张秋芳的日常生活照
与此同时,傅彪给一个“哥们儿”做集资担保,但那人却卷款逃走,从此消失不见,30多万元的债务,突然就压在了傅彪身上。年关一到,前来讨债的人就会跑来堵在傅彪家门口。
“我觉得这件事情是我错了,必须由我来面对,还一辈子我也认了。”
傅彪因此决定下海,去广告公司当了个普通业务员,接着一路做到了副总。这个阶段里,傅彪生活没有规律,并且基本每天都得陪客户喝酒。有一次,他对张秋芳说:“我恨死喝酒了,我是学表演的啊,我想演戏。”
就是在那时,傅彪落下了肝炎的病根。
这30万,从1993年开始,直到1999年才全部还清。
1994年,傅彪跑去深圳拍了部叫《广告人》的电视剧,回京后不久,他接到张艺谋《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剧组的一个电话,说想见见他。
接待傅彪的是两个副导演,他们让傅彪对着镜头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3天后,傅彪接到副导演一个传呼,说:“开机时间有可能往后推,如果你有别的事,先忙别的。”
傅彪的回答只有一个字:“等!”
终于,《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剧组通知傅彪去试装,他给自己的角色“黑社会老三”设计了一个留着大闸蟹式中分的人物造型,定装照拍完,张艺谋当时就拍板定了。
傅彪激动地跑回家和张秋芳说:“芳芳,我被张导选中的事,千万别跟人家提起来。”
傅彪担心的是,在这部片子之后,会有大量无法应对的片约袭来。
摄影师肖全在《摇啊摇》片场拍下的照片,左一为傅彪
在片场,他闲暇时将自己的心得体会写成了日记,足足两本。听李保田、李雪健这两位老戏骨聊戏,让傅彪感慨:“更从容了,知道该往哪里使劲儿了。”
《摇啊摇》片场照,左起:傅彪、李保田、张艺谋、孙淳
傅彪与李雪健
自此,32岁的傅彪终于在大银幕上崭露头角。片子杀青,傅彪随组返京,在机场碰见葛优。二人曾在《编辑部的故事》中有过合作。葛优拍了拍傅彪,说:“片子还是热的呢,刚出锅,我看了,你演得不错。”
1997年,冯小刚的贺岁片《甲方乙方》在隶属于总后勤部的309医院家属院内取景拍摄,这里正是傅彪从小生长的地方。
片子里英达过了把将军瘾那一段的拍摄地点就在傅彪长大的院里
冯小刚的制片主任陆国强是傅彪特别好的朋友,因为剧组资金紧张,陆国强便请傅彪帮忙办做一些剧务的工作。傅彪帮剧组订到了价廉物美的伙食,并把包子一笼一笼地从一楼端到四楼。
正在炖汤傅彪,朋友都说他是最勤快的那个
拍《编辑部的故事》时,冯小刚曾与傅彪有一面之缘,但6年后拍《甲方乙方》时,冯导早已忘了傅彪是谁,他对陆国强说:“这小伙子不错,以后可以带他干制片。”
陆国强说:“他哪里是干制片的,他是演员。”
又过了几天,冯小刚突然发现有个叫张福贵的角色没人演,就对陆国强说:“你那哥们不也是演员吗,就让他演张福贵吧。”后来得知傅彪的媳妇也是演员,冯小刚就说:“一块儿演吧,只要不嫌戏少。”
傅彪与张秋芳在《甲方乙方》里饰演了一对夫妇,丈夫是个暴脾气,去好梦公司花钱找罪受,最终饱受折磨,理解了身边妻子的难处。
傅彪与张秋芳在《甲方乙方》中的表演
作为中国第一部贺岁片,《甲方乙方》在1997年收获了3700万票房,大获成功。傅彪在全国人民面前混了个脸熟。
花钱找罪受
《甲方乙方》全国公映那天,张秋芳带儿子傅子恩去影院看片。傅子恩那时8岁,完全看不懂,但看见爸爸给刘蓓演的“地主婆”捶脚,就说:“妈妈,我不想看了。”
后来“地主”让“地主婆”用针扎傅彪,傅子恩直接从椅子上坐起来喊:“我打死她,我打死她!”接着就哭了。
《甲方乙方》这段影像里,地主婆的那一扎,让傅子恩“记恨”了饰演地主与地主婆的葛优、刘蓓很久,后来两人还特意上门去给傅子恩“赔礼道歉”,刘蓓打岔,逗傅子恩说,都是葛优让她扎的
傅子恩从小与傅彪的交流极少,他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自己傍晚时分在半山腰上一个破破烂烂的篮球架下投篮,看不清篮筐,这时父亲开着车过来,把车停在大灯能照着篮球架的地方,默默在路边抽烟。
傅彪与傅子恩
拍完《甲方乙方》,傅彪跟着冯小刚、葛优在全国各地宣传电影,途中葛优一直在读老舍的小说《离婚》。葛优对傅彪说:“彪子,我发现你这张脸挺旧,适合演《离婚》里的邱先生。”
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中,葛优都对傅彪非常照顾,傅彪坦言:“我从葛优身上偷学了许多。”
傅彪没放在心上。回到北京,傅彪有天在家睡觉,接到葛优打来的电话,要他马上去《离婚》剧组。到了剧组,导演一见傅彪,二话不说,就要他演邱先生——这个角色是葛优替傅彪安排的。“彪子,你的其它事儿我就管不了了,一切你自己看着办。”
那阵子傅彪演了许多电视剧,除了《离婚》,还有叶京执导的《梦开始的地方》,在第一集开场不久,傅彪饰演的辛黑子就与丁志诚饰演的宋京生在故宫里打了场群架。
《梦开始的地方》片场照
《梦开始的地方》关机饭,傅彪(右二)与大伙儿谈笑风生
丁志诚(右一)是傅彪在圈内最好的朋友,他们常常通宵聊戏,张秋芳一度非常嫉妒他们之间的感情
1998年,傅彪与冯小刚、葛优一伙儿人已相当熟络,他帮着冯小刚新片《不见不散》拉赞助,冯小刚决定再次让他饰演片中一个配角。但傅彪拒绝了,因为他认为这个角色无关紧要,而剧组资金又很紧张,跑去美国演6天,办护照,差旅费什么的会对剧组有影响,于是就婉转推辞了。
冯小刚把这事儿记在了心里,次年,他专门为傅彪设计了旅行社老板阮大伟一角,拍了《没完没了》。
傅彪在片子里被葛优的玩具刀给唬住了
首映那天,北影小放映厅里坐满了人,傅彪坐在后排看完了整部电影,正准备离开时,第一排座位上站起一个人,向后排大喊:“傅彪在哪儿?傅彪在哪儿?”
傅彪赶紧朝他走过去,那人拍了拍傅彪的肩膀:“你小子,这回你火了!”
他就是北影厂厂长韩三平。
2000年,傅彪在李少红执导的《大明宫词》中出演了武攸嗣一角,只有9集的戏份,武攸嗣是个因自卑在妻子太平公主面前畏畏缩缩的土包子,但同时,这个角色又得承包全剧的大多数笑料。
进组前几天,所有人都觉得傅彪在摄影机前的状态不对,但又说不出是哪出了问题。傅彪爱琢磨,有天晚上突然意识到,这个角色的突破点,是口音。
京腔油,没法表现出武攸嗣的卑微与乡土气息,傅彪于是展现了强大的方言模仿能力,给这角色设计了陈醋味儿十足的山西口音。不少人都记得他把太平公主逗笑的那句:“饿看腻是因为腻好看。”
武攸嗣是武则天的侄儿,带兵打仗却没有捉住敌人一兵一卒,被武则天封为了“兵不血刃大将军”,引得众人嘲笑。
为了和母亲武则天赌气,太平公主嫁给了武攸嗣,婚后二人无法沟通,武攸嗣受到太平冷落,认为他们的隔阂是由身体上产生的,便去钻研春药,后来误服春药与侍女发生关系,觉得有愧于太平,便自杀了。
傅彪觉得,演过的那么多角色里,自己最像武攸嗣,“他有自卑心理,知道自己就是个农民。我也知道我仅仅就是一个演员,而且还长得非常不出众。可要换个眼光看,你说武攸嗣他真缺心眼吗?我看他一点也不傻。”
2001年,在叶京的黑色幽默喜剧《贻笑大方》里,傅彪扮演了有着追星梦的土豪吴立伟,他的邻居就是个女明星,有次遛狗时,他家的狗被明星家的狗强上了,他媳妇特别生气,觉得自家的狗受了欺负,但他特开心,认为自己和明星家从此就永结百年好合了,后来还跑去明星家提亲。
同年,傅彪凭借电视剧《押解的故事》获得了金鸡奖最佳男配角奖,他站在台上,拉了拉西装,说:“申奥成功了。中国入世了。国足出线了。我傅彪抱金鸡了。”
年底,傅彪在大银幕上哭着嚎出了那句“我们中国演员早就集体补过钙了。”
葛优的角色在一旁抹了把眼泪,评价道:“真是个好演员,亲爸爸死了也就这个程度了。”
《大腕》中傅彪的惊天一哭,“北影厂彪子”的神来之笔
2002年,傅彪与冯小刚、张铁林、巩汉林在《东北一家人》里客串了一段,冯小刚演了个偷井盖的贼,被傅彪饰演的警察逮住了
2004年,傅彪在李少红执导的《血色浪漫》里客串了“革委会王主任”一角,有场戏,刘烨饰演的钟跃民往监狱里给走资派父亲送衣服,王主任拿着他们带来的包裹一顿搓,说:“我得查查你们带刀子没。”看到这场戏,在场的年轻演员们都表示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并不重要的过场戏能被傅彪演绎得如此细腻
2004年,傅彪在《居家男人》中出演了一位脑子有点短路的大学教授,取钱路上一直在念叨密码怕忘记,最后还是没取出钱来
《天下无贼》是傅彪最后的大银幕演出,他客串了一位土豪,和刘若英学英语时被色诱,然后被勒索。冯小刚回忆,刘若英扇傅彪巴掌这场戏,拍了无数遍,因为刘若英一开始总是扇不出响声,后来冯小刚发现刘若英是一直在用手掌的根部扇傅彪,傅彪的半边脸当时肿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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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8月中旬,傅彪被医院诊断为“急性胆囊炎”,他决定摘除胆囊。
术前,傅彪做了次CT检查,张秋芳看到了确诊结果,肝癌晚期。
医生和张秋芳都没把真实病情告诉傅彪,只是告诉他肝里有个肿瘤。后来,傅彪的朋友们都知道了,只有他一人被蒙在鼓里。
冯小刚打听到武警总医院的肝移植手术最具权威性,可以换肝。张秋芳很高兴,又有点为难,因为,一旦找到肝源,就必须把真相告诉傅彪。
8月底,傅彪参加华表奖颁奖典礼前,张秋芳把说服傅彪转院换肝的任务交给了冯小刚。
在华表奖颁奖礼上,傅彪疼得几乎站不稳,但下台后还是懊悔自己上台时忘了拉李冰冰的手,忘了给观众鞠躬,很没有风度。
在后台,冯小刚找到傅彪,说:“彪子,我要是你,从今儿开始就把这病当一坏事儿了,凡事儿咱得往最坏了想。我问张和平了,武警总医院有一批专家专攻肝胆疾病,依我说,咱们得去最对口的医院。”
“是,我不怕,就是有事儿你们别瞒着我。哥,我听你的,张和平说的肯定没错。”
8月30日,傅彪转入武警总医院。
肝移植手术前一晚,主刀医生沈中阳医生终于还是把患上恶性肿瘤的事实告诉给了傅彪。
傅彪的表现令人意外:“那咱就做手术呗,说吧,什么时候做。”
张秋芳终于可以当着傅彪的面哭了。傅彪递了一张纸巾给张秋芳:“芳芳别怕,我这个肝不听话了,咱就换个新的。”
手术当天,冯小刚、张国立、葛优都赶到医院,从小在医院大院儿里长大的傅彪躺在床上用调侃的语气和他们讲手术的步骤,还问冯小刚要了根“点儿三”中南海。
张国立说:“彪子,我从来没这么服过你,你的精神和肉体已经分开了。”
手术共计12个小时,很成功。
傅彪醒来后,医生给他的刀口换药,傅彪说:“芳芳,你看这刀口,像不像奔驰车标?”
后来面对记者的采访,傅彪感谢了妻子,感谢了朋友,也感谢了武警总医院:“医生护士不一般,具体怎么好我不能说,大伙去一趟就知道了。他们那儿护士身材都特别好,养眼,据说都去国航接受过空姐的礼仪训练。”
傅彪恢复了工作,档期排得挺满,换肝手术使傅彪对生活有了重新的思考,他把患病至康复期间的感触和见闻记录了下来,打算创作一部名为《冷暖人生》的剧本。
“我们医院里有一个西北的病人,也是做肾移植,手术费就是七、八万块钱;但手术之后每个月三千块钱的药交不起了,赶上单位也不景气,最后就跳楼了。”
“还有个病人,病确诊了,就等着动大手术了,可人家的妻子就是不给签这个字,也不是家里没这份钱。但那种女的,就是不给签字。一直等到丈夫病得熬不住了,最后一闭眼就人走了。这让我看了最寒心最冰冷的人生。”
傅彪将剧本的人物设定、脱稿时间、拍摄周期都列入了2005年的工作计划中。
2005年4月1日夜里,傅彪突然被一阵剧痛惊醒。次日,前一年为傅彪主刀的沈中阳医生对张秋芳说:“复发了,先别告诉傅老师。手术定在4月底。”
又一次,傅彪签了手术单。
手术共进行了15个小时。沈中阳医生术后很久才对张秋芳说,打开腹腔那一刻他的心都凉了,癌细胞布满整个肝脏,侵犯到胸腔,右肺的一角已经被他切掉,创面是他做的手术里最大的。“最多也就是半年时间了。”
在傅彪生命最后的几个月里,冯小刚有一天去探望他,傅彪笑着对他说:“我要先走一步,我给哥几个打地儿去,先把地儿给置好,就是说到了那边咱也有人。”
2005年8月30日上午,9时35分,傅彪去世。他的好友们在床尾站成一道弧线,大家静静地守望着他。
傅彪的姐姐扶他坐起来更衣时,大家几乎是同时发现,他是面带微笑的。
沈中阳医生说:“我送走过很多病人,像傅老师这样走的真是很少见。”
傅彪追悼会上的张国立、冯小刚与韩红(右一)
傅彪生前最好的兄弟丁志诚正在武警总医院处安排遗体出发事宜
葛优出席傅彪追悼会
张艺谋出席傅彪追悼会
傅子恩捧着父亲的遗像
傅彪治病期间,张秋芳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还留下了高达两百万的房贷和其他债务。
2006年,张国立的妻子邓婕打电话给张秋芳,问她愿不愿意做某美国知名品牌的中国代理商,并表示可以借给她下海的本金。
一年间,张秋芳在全国铺开了30家店面。后来她还开了经纪公司,并继续从艺拍戏。债务很快被还清。
傅子恩18岁时,葛优推掉了所有的事,跑去给他过生日,一进门,他就对傅子恩说:“你妈今天管不了你了,跟大爷喝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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