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林小野
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杜琪峰电影许多场景都是饭店，一是本港餐饮老板确实有需求，指望借着杜sir电影露一小脸（《神探》餐厅是杜sir自己的），许多人甚至整理了一份银河映像餐厅地图以飨游客；二是杜sir刻意为之，将笔下人物还原为人类初始状态，仿佛原始社会一群围在篝火旁烤肉的原始人，危襟正坐、沐猴而冠。聒噪一片，无非谋食。
今天就聊聊电影《黑社会》系列诸位少壮派的揾食之道及吃相各异。
Ⅰ. 爱兄弟还是爱黄金，阿武给出了新的答案
我不喜欢小鲜肉，为此遗弃了我家电视机。
最要命的是坐个电梯都躲不开，我时常拧着眉毛盯着LED屏里搭在两瓣红唇边边上的蛋挞寻思着那些商家，你是想我们吃呢，还是想我们吐？
此等情势下，屏幕上忽然跳出个加钱哥，阳刚神武，坚毅笃定，瞬间感觉眼睛被拯救。
关于阿武来处，《黑社会》第一部有铺垫，8分钟处乐少第一次出场就是拉拢大埔黑，卖惨、拱火，说号码帮已踩到自家头上，旺角两个场子被抢了。
第二部演到大半阿武才出场，一身打扮也很耐人寻味，他是坐出租来的，带来一部分家当是书，其中最大一本黄色封面，粘满标签，许多人以为这是一本电话号码本。
号码帮的带着一本号码本，没毛病。
不过你仔细放大看，书脊上印有青龙白虎图案，这是一本黄历，今日宜嫁娶，隔日宜丧葬，占凶卜吉，看天吃饭。此人文化水平不高、经济上不宽裕，仍尽可能体面地来见雇主，一个刀锋舔血的江湖莽汉活脱脱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有人说，加钱哥是世上最嚣张的乙方，一登场先声夺人，气势凌厉，上来就谈“钱”！
——“你找上我，做唔做都要卑！仲有，少个镑，我都怼烂你。”
观众看到这里会产生比较严重的幻灭感，爱兄弟、还是爱黄金，传统江湖道义走到今天只剩下两字儿——“加钱”？
《食神》里火鸡唱的“情与义，值千金，上刀山、下火海，又何憾……”言犹在耳啊~
事实上我认为阿武代表着一种全新秩序！
如果说《黑社会》一、二探讨了传统伦理在后工业文明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日渐土崩瓦解，杜琪峰旨在解构没有建构，这个有点冤枉杜Sir。解构、建构这种事远非一介导演一己之力即能完成，导演的职责只是客观呈现，做一个时代的记录者。
事实上全世界的电影都在广泛深入地探讨这个命题，对传统伦理的留恋是全人类的共同情感，好莱坞电影里比比皆是，比如我们非常熟悉的《阿甘正传》。
在传统秩序日渐崩盘之际，新的秩序悄然填补，这就是阿武这个角色的功能。
虚情假意枝枝蔓蔓的人情是非滚远一边，取而代之的是，拿钱做事，情债两清！somebody doing somebody pay. 这是典型的商品经济社会规则，拿了人家钱，只要足斤足两交货，并无什么不妥。
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是无缘无故出现在我们生命里的，比如加钱哥，他一定是带有某种使命、某种昭示。
依我看，阿武身上有两个优点值得借鉴：一是敢于谈条件，二是敢于以本真面目见雇主！
平日里许多同学在职场上羞于谈钱、耻于谈钱，往往最后并不得善终，甚至自取其祸，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
我在深圳职业圈里，还真遇到过这样一位“加钱哥”，上来就提条件，让老板买房。
更为神奇的是，这位老板还真给他付了个首期。
这件事成为行业头条，一整晚都在深圳装修界热播，我记得酒桌上一位同行跟我愤愤不平说道：“那个人渣，画3D效果图出身，色彩感觉怎么说呢，就跟个色盲似的，回回招标会上大家拼图，他垫底，回回废标！就当个管事的，凭什么老板给他买房？！”
我说那你就不懂了，人家才是高人！敢提条件、敢让老板买房，这就是向上管理的第一步！
向上管理，他在管理老板的什么呢？他在管理老板的“心理投射”。
现在大家都爱说“识人”，我个人认为——识人最为有效的方法是观察一个人的心理投射。
什么叫心理投射呢？比如一个老公，成天觉着自己老婆跟隔壁老王有一腿，是因为他本人就长年出轨，觉着自己被绿，是因为他先绿掉了老婆。
这位老公感觉自己被绿，就是一种心理投射。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小人心理投射的，你说他本人是个什么东西？
古语有云：“我本将心比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说的就是心理投射这种现象。
你自己感觉自己像个美丽皎洁的大月亮，只可惜照在一条臭水沟里。你是个什么东西、和别人看你是个什么东西，这是两样东西，懂吗？
有些职场老黄牛勤勤恳恳，老板却横竖看你不对劲儿，各种怀疑猜忌，对你有了负面的心理投射，是因为他钱没给够，懂吗？
所以一定要跟老板谈钱！
尤其是才刚我提到的那位装修公司加钱哥，职业性质特殊，大进大出，每天经手的金额都跟贩毒似的，势必要跟老板平衡利益关系。上来就谈钱，管理好老板的心理投射，二人再和和气气搞事情。
我对酒桌上那位愤愤不平的兄弟说：“就冲这一点，人家就够格当总管，别看人家只是个九流设计师。”
果不其然，许多年过去了，深圳一些装修公司内讧不已，分分合合，甚至大打出手，人家加钱哥那间公司主雇之间还在正常合作，人财两旺。
当然，才踏入社会的新人、毕业生菜鸟，跑去面试见老板，可能你要管理的是老板的心理预期。少谈钱，降低老板对你的心理预期，让工作变得力所能及。别一瓶二锅头，要个宫廷御夜酒的价。
敲黑板！归纳总结如下——建议那些不好意思跟雇主谈钱的职场白莲花、尤其是公司骨干人员，在合情合理、持续为公司创造价值的前提下，要学习加钱哥，敢于谈钱，及时谈钱，锱铢必较！
还得有个充分条件——你真的像加钱哥那样，真拿钱、真办事儿，执行力一流，有职业操守，忠诚雇主，不做二五仔、吃碗面掀碗底！
再有，加钱哥初见老板吉米，以本色面目示人，坦坦荡荡，直来直去，实际上这是对老板的一种考验和过滤。
我曾经顶着一头绿色头发去见老板，就是想试探一下对方的眼界度量。当然，我们是艺术类行业，大多数老板观念还过得去，不会让你“要么换发型、要么换工作”。
不过加钱哥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旧式人物，这是由于出身眼界决定的。棺材铺这场戏，假如他找多两个帮手，结局都会不一样。嗜财如命，单打独斗，不舍得跟人分钱，要知道，赚钱和分钱都是本事。
不懂得协作，这样的人在未来的社会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Ⅱ. 当老板的最喜欢吉米仔
说句题外话，许多吃瓜群众热议古天乐背后有人扶，跟吉米仔一样，戏里戏外都有大佬撑脚。
这就产生一个问题先——大佬为什么不扶别人？
关于古天乐本人，不吱声不吱气混到今天风生水起，这个事只能理解为人家父子两代行善积德。
一些传闻说古天乐父亲古振光时装生意失败，多亏杨受成帮衬，实际上说反了，是古振光对杨受成有恩。对此，杨受成在自传《争气》一书里有详细描写。
杨受成用了大量篇幅感谢古天乐父亲古振光，杨先生说自己幼时父亲被骗导致家徒四壁穷到如今发迹仍每天揣在身上五六万现金，因为没有安全感。他的人生转折点是创建天文台表行。
六七十年代，杨受成的天文台表行才起步时，最初兴旺发达是靠日本游客撑起来的，而这些日本游客，都是由一位导游源源不断带过来的，这位导游，就是古天乐的父亲古振光。
左图：谷振光 右图：杨受成
杨先生很动感情地怀旧了一番，说古振光年轻时非常帅气，人品正直，思想传统，对家庭负责甚至滴酒不沾是位二十四孝父亲等等。
我翻书的时候能感觉出来，这位杨先生也是一饭之恩必偿、滴水之恩必报，别人对自己的好处要记一辈子，还要一笔一划写进书里。
而古天乐的孝顺也是出了名的，香港混媒体的都知道，你乱写古天乐没关系，但你乱写他老爸，古天乐一定第一时间跳出来——“你们玩我就算了，不要去玩我爸爸好嘛？”
老实说笔者日常工作中，公司招人，都照着吉米仔这一款来。
吉米仔优点太多，归纳总结如下——
1.持续学习能力
《黑社会》第一部，吉米第二次出场时，是坐在大学教室里的，很多人会说：“哇，学英语的古惑仔，也是第一次见。”
其实人家没在学英语，那太LOW，大家可能没注意到，台上老师讲的是什么。
给你同步听译一下——
“…xity of economic processes.economists must make a reasonable choice of which variables and which relationships between these variables are relevant and which.ways of analyzing and presenting this information,i used,economic model can be used to forecast.”
“……经济过程的不稳定性，经济学家必须合理选择哪些变量以及这些变量之间的哪些关系是相关的，分析和呈现这些信息的方式，我用过，经济模型是可以用来预测的。”
老实说，这种课程老师用汉语说我听着都迷糊，更别说英语了。这是典型的EMBA经济学课程，就是北大长江正在讲的那些高深理论。
《黑社会》第二部吉米第一个出场，一袭白衫，跟着女友爬上山坡展望未来，对应第一集里被踹下山脚的龙根哥、官仔森等正在走下坡的老式人物，象征着吉米早已洗白上岸。
早在第一部，吉米就已迥异于社团其他成员，那些打打杀杀、你死我活“零和博弈”，是吉米这个新兴资本家看不上的。
梁山虽好，不是久恋之家。
这个道理吉米懂，但难能可贵的是，在情感上吉米依然恋旧，重情重义，这是吉米最打动观众的地方。
2.尊师重道，尊重旧有秩序
《黑社会》10分钟21秒，吉米仔出场。
茶餐厅这场戏很有意思，有台词的男人总共四个，却有四个等级关系——
龙根哥、官仔森、吉米、吉米小弟强仔，香港黑社会等级关系如此集中出现在一场戏里也是少见。
官仔森赌球将大D用来贿选的二十万一夜输光，只得向小弟吉米借钱堵窟窿。
然而这个卖光碟的小弟还真能一气拿出二十万，也是过人之处。
官仔森先是怪大D，“早不给，晚不给，偏偏昨晚球赛才给，输光噻。”接下来又怪曼联“扑街，守门员是废物！”
反正错的都是别人，全世界都对不起他。
顺带说一句，官仔森这个绰号也很有意思，官仔，在粤语里是指调皮捣蛋的小孩儿。
还有一些广东朋友跟我说“官仔”是指新郎官，夜夜做新郎。
官仔森不守规矩，不尊重秩序，挺大一个人还跟小孩儿似的做事没谱，混到躲小胡同里吃八块钱的处理香蕉。然而他没知觉，直到被人装进木笼从山顶扔下几个来回才会深刻反省。
真的是那种，蹂躏他的肉体，才能拯救他的灵魂。
而吉米仔是个有谱的孩子，不必遭此一劫。
茶餐厅这场戏，龙根出场，明明十分想拿钱，还要先端个老大架子，假装注意力都在黄衣服小姑娘身上。吉米相当懂路，未等老大挑明，赶紧让手下小弟强仔叫美女进来，给老大的老大龙根献礼。
长幼尊卑，等级分明。
美女被龙根带走白嫖吉米没生气，唯一让他生气的是，官仔森公然撒谎，刚刚到手二十万自己私吞十万，向龙根谎称“大D只给十万”。
这也太不守规矩了吧？于是吉米一愣，愤怒地盯向自家老大！
这一愣，就是吉米的人品所在——他内心有把尺。
吉米盯着官仔森，满脸写着——我看你是不想混了！
官仔森自己调皮一下没关系，害到龙根哥下半生坐轮椅！
好在龙根还有吉米这么个徒孙，孝顺，有人情味，《黑社会》第一部，吉米整场都在追问乐少、和一众爷叔辈——“我老大怎么办？”
他的诉求点是情感。
当片尾吉米夺得龙头棍，乐少想要收买他，硬塞他二十万，吉米不要——“收了你的钱，我出去怎么做人？”
吉米仍然惦记着铲除大D，为龙根、官仔森报仇。我很怀疑，假如官仔森跟他调换过来，官仔森肯定麻溜地将钱收下，早忘了吉米仔是谁。
我真不知道那个官仔森有什么好维护的？这号人应该扔去外太空，给地球腾出地方，好放垃圾。
然而吉米重情重义、尊师重道，这样的孩子谁不爱？
我办公室里就有这么个小孩，春节回家第一件事——探望老师！回乡先拜师，现在还有谁记得这些老式传统？没办法，人家父母懂规矩，父母教的。
这就是我招上来的“吉米仔”。
第二部里龙根哥积极为吉米备选，找了坦克、大蛇、坚哥等老一辈人出来为吉米撑场。大家爱帮衬，也是吉米人品使然。
3.吉米语言平实
吉米惜言如金，不演，不装，不散烟雾弹，言语平实，这样的孩子有大出息。
不说硬话，不做软事，可以高度概括此人。
我在招聘面试时，很注重对方言语平实、还是词藻华丽。交流过程中，对方言辞花哨、爱说网络语言的，一律不要。
为什么呢？
年轻人热衷网络语言，透过现象看本质，这说明他喜欢抄近路寻求优越感。
专找容易的事做，不啃硬骨头。
即使是最需要玩花活儿的业务岗位都不需要这种人。
爱吐槽的更不喜欢，总是琢磨如何精致地伤害他人，仿佛一只蚊子在盯着一枚鸡蛋琢磨着如何下嘴。在我看来有心伤害他人，比无心烧毁一幢房子更为可恶。
我写影评，比较害怕写新电影，不是说我新电影看得少，为00后写影评，跑来“吐槽”的一定多，其中很多无脑喷，因为这令他们一秒钟就能获得优越感，瞬间高级了啊~是不是给人添堵没所谓。
抄近路寻求优越感，这背后的实质是不劳而获。
当然，我个人还是推崇个性的，人类科技进步人文发达就是为了解放自身嘛。
年轻人有个性、爱炫耀这都没什么，正处于人类的繁殖期想要搞突出、孔雀开屏，这都很正常。
有个性没关系，但这种个性只体现在语言上，就煞是无聊了。
相反，那些言语平实的员工，长远来看，更容易有出息。
4.吉米从始至终没有挂相
吉米同邓伯有个共同点，就是吃相好看，从始至终没有挂相。
挂相，就是一时心急，把原本内心的邪恶摆在脸上、脱口而出，你也可以理解成“失态”。
《黑社会》第一部尾片大D和阿乐在酒吧里联手做掉恐龙，也因为恐龙自己嘴贱、挂相，恐龙一上来就撺掇大D弄死阿乐，大D说：“那怎么行？烧过黄纸、喝过鸡血的兄弟。”
恐龙则回答：“要不要那么老土？”
这就是挂相。
你恐龙都不守规矩，不尊重顶级秩序，还要说出来，那谁会拿你当回事？谁知道跟你合作下场如何？所以大D痛下杀手，干掉曾经对他有恩的恐龙，也是有铺垫的，说白了恐龙自找死路！
阿乐也有挂相的时候，片尾，吉米夺得龙头棍，想跟阿乐谈条件搞大D。
上位心切的阿乐一着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古惑仔不动脑，一辈子都是古惑仔。”大意是别太拿感情当回事，都是生意。
他这番话被吉米瞧不起，此后一直对阿乐怀有戒心。
古惑仔要动脑没错，那也要看你肩膀上扛着的是颗什么脑袋！
早已被新知识洗礼的吉米，内心觉着阿乐说的都是P！
阿乐这种老式商人知识有限，眼界狭隘，搞零和博弈是他们的拿走好戏，即——彼之所得，必为我之所失；彼之所失，必为我之所得。
早过气了！
这样的人能做生意，但做不大、做不长久。
乐少的“好人”人设，至此挂相。
5.获取信息的能力
人世间许许多多的竞争实质上都是信息战。
书本上的知识（信息）、自己通过观察得来的冷门信息、新闻传闻等即时信息。
缺一不可。
而观察力是获取信息的重要途径，很多人赢，是赢在观察能力上。
美剧中推崇观察力的例子比比皆是。
因为摆在桌面上的信息，不叫信息，大家都知道的信息，也往往一文不值。
吉米的观察能力相当OK，当他跟女友坐在杭州菜馆，不动声色看着菜谱，余光却早已瞄到窗外那部兜了几圈的车子——前来暗杀他的飞机。
这时，师爷苏又打来电话，告诉吉米，邓伯死了。
吉米立刻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命悬一线。
好在他拥有足够的信息来源处置事件，第一时间拿出自救方案。
不论是自己观察得来的，还是他人主动传递给你的，都是获取信息能力、都是本事。
Ⅲ.信息掮客，师爷苏最会提高自身附加值
《黑社会》介绍人物的方式很别致，通过胖胖的余督察的嘴，我们认识了师爷苏、火牛、衰狗、双番东、冷佬、肥华。
第一场戏茶楼聚会，从影片2分55秒开始到5分钟结束，统共不过2分钟的戏，将故事背景、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主要矛盾交待得清清楚楚，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不得不让人对编剧心悦诚服。
事实上黑帮片里的律师，是好莱坞黑帮片里的老传统了。
比如我们熟知的《教父》系列汤姆等，最好玩是玛丽莲·梦露1959年电影《热情如火》，一个黑帮老大竟然随身带了四个律师（最早拿棺材铺说事儿的也是这部电影）。
而《黑社会》里这位律师依然是个崭新形象，师爷苏本身是个结巴，提供法律咨询没问题，庭辩就有难度。不知道杜导将这个角色设置成结巴，是否象征着一个社会法制缺位与迟到。
师爷苏如果仅仅满足于做集团法律顾问，那他远非稀缺资源，师爷苏对这一点心知肚明，所以自身定位精准——信息掮客。
与《水浒传》王婆差不多，不过师爷苏拉的不是男女皮条，他专门倒卖信息。
师爷苏最大的优点是重视人际关系，在中国这种人情社会还是很有必要的。
现在时兴谈论“无效社交”，说无效社交不如一个人牛叉的独处。
这个事儿，怎么说呢，就是个勤快劲儿的问题。你舍不舍得自己了。
打个比方，旧时的百货公司卖手绢的阿姨，她可能原地打转一百次，拿出一百条手绢，才能达成三笔交易，概率虽低，总好过没有。
你费心劳神交一百个朋友，有十个能用的、三个过命兄弟就可以了。
师爷苏北上广州寻找四眼明这场戏，人物关系好看极了，我们亦可从中得知，在建立人脉这一点上，师爷苏是有多勤快。
这位通哥，知道抓到四眼明，就是拿到龙头棍，拿到龙头棍，就可以奇货可居，不论是大D，还是阿乐，谁给的钱多就出手。
此等千载难逢的赚钱时机，怎能错过，为此，哪怕是曾经帮过自己安身立命的师爷苏，他都一点面子不给，出语敲打。
这里，我们再一次看到了传统人情在金钱社会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好在师爷苏内心有预案，马上拿出第二方案，你通哥给钱不要、给脸不要，你老婆小孩的安危可要想想，打蛇打七寸，稳、准、狠，直击对方软肋。
顺带说下，两人之间对话我后来在韩国电影里看到无数扒版，立刻令我对那部韩国电影失去敬意。得了吧，我直接看《黑社会》吧。
即使交到损友通哥，师爷苏仍矢志不改，积极拓展人脉，毕竟积极回报还是有的，毕竟人类还是讲感情的动物，相处久了，难免惺惺相惜。这是亘古不变的人性。
《黑社会》第二部石队告诉吉米仔，有行动要铲师爷苏，一是送吉米人情，二也是石队与师爷苏年轻时相识相交，吃在一起睡在一起，大家都有感情。
现实生活里，我不做师爷苏，但我有一堆师爷苏这样的朋友，交往起来好玩、不累、懂做、识相，能吃到一起喝到一起唱到一起，关键时刻，还特别有用。
Ⅳ. 做跨栏哥，不如做“飞机”
孔夫子教导我们——君子不器。
大意是君子好好做人，有独立人格，不要把自己活成个锅碗瓢盆给人煮饭喝汤，象个器具一样给人家利用。
不过《黑社会》飞机、东莞仔这些社会底层人物，出身贫寒，没有条件接受良好的教育，做不成君子，唯一出路就是——器。
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我一无所有，可是我有命啊~
他们担心的不是被人当枪使，而是担心自己不是一杆好枪。
他们不怕被人利用，怕的是不能互相利用。
阿乐当上话事人之后，找到飞机，想铲除大D余部马尾，只给了飞机两万，这个真是有点太欺负人了。这年头香港扫地阿婆都月薪七八千了。可是谁让飞机穷呢，家徒四壁不说，脖子上的金项链都比东莞仔短半截。
阿乐的特长是长了个好嘴，拼命地恭维飞机：“外面谁不知道，我乐少身边最猛料的就是飞机。”
说大话、使小钱，这样都能感动飞机， 飞机头脑简单可见一斑。
不过，正是因为飞机头脑简单，当老板的才最为放心。
这样的人好用，指哪打哪，执行力超强人还乖，“器具”型员工，最为命长。
相反东莞仔就不上不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就像串爆反感地评价，“东莞仔那个人腌臜，大噻，爱搞事情。”
就是形象猥琐，傲慢无礼，脾气还不好。
东莞仔这个角色的特征概括起来就是——傲！
桀骜不驯，个性太强，老板不喜欢。
东莞仔与飞机不同，有脑子、有魄力，《黑社会》第一部大埔黑拿了大D手下马尾的钱，让东莞仔北上广州去找四眼明夺棍。大埔黑对自己这个手下还是十分了解的，叮嘱他：“不要太高调，但要威！”
就是嘱咐东莞仔事情办得漂亮一点。
东莞仔可不这么想，他不仅要威，还要高调、要抢头功！
广州，他与马尾坐在面包车里，守株待兔，坐等拿到棍子的大头出现，这时东莞仔已经开始盘算自己夺棍、交棍，甩掉马尾。
这时大埔黑小弟、大D小弟的智力水准已有高下之分。这次事件中，马尾最大的失误是让东莞仔离开自己视线，导致功败垂成。
会谈判又怎样？凡事结果导向啊~
顺带说下，第一次看《黑社会》我就觉着东莞仔演得太好，会得奖，尤其是屯门交棍这场戏，当飞机扎车远走，东莞仔脸上那个表情：“哎哟喂，看你了哈~” 真是写满了一个青年的自负好胜。
后来东莞仔只得了个提名，令我愤愤不平啊~
第二部，东莞仔跨栏，不知道大家有没观察到，这人走路脚是蹭着地面走的，这样的人往往极度自卑又极度自负。这真是一个好演员。
东莞仔倨傲，比较要命的是，他的脑子还配不上这种倨傲。
东莞仔没脑子体现在他跟阿乐钓鱼居然不戴头盔！运气也欠少少，想动手将阿乐就地活埋，关键时刻又蹿出来几个路人。
作为器具型员工，最怕是自带导航，不听招呼。
东莞仔下场不会太好，即使棺材铺抢夺郭先生这场戏东莞仔打败加钱哥最后胜出，他的有用，此刻也变为没用。结局也无非“棺材一副你，一副我”，仅此而已。
东莞仔在跨栏那一瞬间就该想到——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古往今来，一直如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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