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回回目为:因抱恙玉姐含酸 为护短金莲泼醋
上一回写到孟玉楼生日,吴月娘本打算让西门庆留在后面,以便让他去孟玉楼房里过夜,但是西门庆却到前面花园里去了,吴月娘以为他去了潘金莲房里过夜,所以又埋下了一个吵架的祸根。
《金瓶梅》第75回插图
西门庆与如意儿西门庆是到金莲房里去了,但是他没在那里过夜,他是去告诉金莲,今晚要去瓶儿房里找如意儿过夜。金莲当然不高兴,但是也没办法阻止。所以,一再交待西门庆:
“我许你和他睡便睡,不许你和他说甚闲话,教他在俺们跟前欺心大胆的。”
如意儿是个奶妈,是个下人,但是也有可能成为西门庆的新小妾。后面西门庆与如意儿过夜的时候,西门庆不就许下如意儿了吗?西门庆对如意儿说:
“你用心伏侍我,等明日后边大娘生了孩子,你好生看奶着。你若有造化,也生长一男半女,我就扶你起来,与我做一房小,就顶你娘的窝儿,你心下何如?”
但是在如意儿有可能成为小妾之前,潘金莲一定要压住她,不能让她“欺心大胆”。西门庆去了瓶儿房里找如意儿了,金莲与春梅关上门下棋去了。
西门庆与如意儿
西门庆进入瓶儿房中,见如意儿与两个丫鬟在吃饭,便走出明间,在李瓶儿影跟前一张交椅上坐下。面对着李瓶儿的画像,西门庆此时在作何感想?他当真把如意儿想象成瓶儿了吗?或者是以如意儿来弥补失去瓶儿之后的空虚,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不是还有五房妻妾吗?或者这五房妻妾都无法代替瓶儿。不得而知。西门庆与如意儿两个喝完酒之后,“旖旎温存,万千罗唣”,不再详述。
吴、潘之战的导火索第二天,西门庆还没有忘记上一回宋御史开口求鼎之事,随教两名排军把卷棚放的流金八仙鼎,写帖儿抬送到宋御史老爹察院内。又让陈敬济准备礼物,自己要到清河口拜会蔡知府。吴月娘问西门庆,她们几个怎么去应伯爵家吃满月酒,是不是要留下一个看家。西门庆说已预备下五份人情,让她们都去。这样,家里就只剩下西门大姐陪着大妗子(吴月娘嫂子),下剩的都是丫鬟仆人。这便为潘金莲与吴月娘“战争”的导火索安排好了环境。
在西门庆出门后,五房妻妾出门前,月娘房里的玉箫来告诉潘金莲昨晚孟玉楼生日,西门庆还跑到前面来的话:“五娘,昨日怎的不往后边去坐?俺娘好不说五娘哩。说五娘听见爹前边散了,往屋里走不迭。昨日三娘生日,就不放往他屋里去,把拦的爹恁紧。”这金莲听了便很生气,因为昨晚西门庆根本就没在她这里过夜。然后玉箫又说起吴月娘对于金莲要皮袄的态度:“俺娘又恼五娘问爹讨皮袄不对他说。落后爹送钥匙到房里,娘说了爹几句好的,说:‘早是李大姐死了,便指望他的,他不死只好看一眼儿罢了。’”就这两件事,掀起月娘与金莲的争宠战争。
吴潘之战,导火索却是春梅。
《傲婢春梅》书影
西门庆走了,五房妻妾也吃满月酒去了。前面花园里如意儿、迎春午间请了潘姥姥、春梅一起吃酒,郁大姐弹唱着。后面上房里大妗子、大姐、三个姑子、玉箫都在吃茶,申二姐弹唱着。这本来安排的挺好,一边一个盲歌女弹唱着吃酒、吃茶。可偏偏春梅想听申二姐唱曲,便让小厮春鸿到后面叫申二姐到前面来唱给她们听:
春鸿叫道:“申二姐,你来,俺大姑娘前边叫你唱个曲儿与他听去哩。”
申二姐道:“你大姑娘在这里,又有个大姑娘出来了?”
春鸿道:“是俺前边春梅姑娘叫你。”
申二姐道:“你春梅姑娘他稀罕怎的,也来叫我?有郁大姐在那里,也是一般。我这里唱与大妗奶奶听哩。”
这申二姐是王六儿推荐给西门庆的一个唱曲的,你说,走千门进万户的一个歌女,就该听主家的安排,况且大妗子也劝她说:“也罢,申二姐,你去走走再来。”可是,申二姐不,她认为春梅也不过是一个丫鬟,凭什么也称“大姑娘”,在她眼里只有西门大姐才是大姑娘,只是,她不知道西门庆早已收用了春梅,而且还特别宠她,连金莲都让她三分。
插图·金莲让西门庆收用春梅
春鸿回去一五一十地把申二姐的话告诉了春梅,“这春梅不听便罢,听了三尸神暴跳,五脏气冲天,一点红从耳畔起,须臾紫遍了双腮。众人拦阻不住,一阵风走到上房里,指着申二姐一顿大骂。”把个申二姐骂的哭哭啼啼往韩道国家去了。大妗子看着大姐和玉箫说道:“他敢前边吃了酒进来,不然如何恁冲言冲语的!骂的我也不好看的了。”大妗子是月娘大嫂,她不好看,月娘脸上也无光。
吴、潘争宠大战等月娘等人从应伯爵吃酒回来,不见了申二姐,便问众人,大家都不敢说,问了一会,玉箫便说了原委。月娘听了就有几分恼,说道:“他不唱便罢了,这丫头恁惯的没张倒置的,平白骂他怎么的?怪不的俺家主子也没那正主了,奴才也没个规矩,成甚么道理!”望着金莲道:“你也管他管儿,惯的他通没些摺儿。”月娘表面上是骂春梅,实际上是说金莲。金莲到无所谓,在旁笑着说是因为申二姐不唱,春梅才骂她的。这便是金莲护短。月娘依然不依不饶的,金莲便说要不打春梅一顿。月娘气得脸通红,说道:“惯着他,明日把六邻亲戚都教他骂遍了罢!”月娘考虑的倒是周到,因为歌女是要到千家万户去唱曲的,要是以后申二姐到哪家把在西门府挨骂的事说了,岂不是月娘没面子吗?她是正妻,肯定会落的个管家不严的不是。月娘把这件事告诉西门庆,西门庆也不以为然,他的解决办法是给钱:“到明日使小厮送他一两银子,补伏他”。
杨思敏版潘金莲
本来吵架到这里也没什么。但是,月娘回房间了,金莲还是没回前面去,他要等着西门庆,因为二十九日是壬子日,她要西门庆到自己房里去,以便吃了薛姑子给的药怀孕。于是告诉他说:“你不往前边去,我等不得你,我先去也。”这句话确实让人觉得西门庆就是她潘金莲一个人的。吴月娘拦着就是不让西门庆到前面去,而且把西门庆从东京来就一直在前面,不到后面来,说自己也就算了,这孟玉楼过生日也不去陪一次,骂金莲是“没廉耻的货”。
吴月娘告诉西门庆,孟玉楼病了,含酸,本来是指恶心呕吐,岂不知这里还有另一层意思。说的西门庆立即到孟玉楼房里嘘寒问暖,孟玉楼却趁机“含酸”,说:“可知你不晓的。俺每不是你老婆,你疼你那心爱的去罢。”这里“含酸”就是吃醋的意思。西门庆则极尽自己所能安慰了孟玉楼。
西门庆当年相看孟玉楼
第二天,西门庆上班去了,这潘金莲也是够恼的,因为月娘拦住西门庆没到前边来,误了壬子日,这可是件大事,本来想着吃了符水药,能怀孕生子,在西门府能更加博得西门庆的爱。所以,她干脆把潘姥姥送回了家,就是要准备跟月娘大干一架。
后面月娘让丫鬟到前面叫潘姥姥和金莲吃茶,玉箫到前面又把昨晚月娘骂金莲的话学了一遍,火上浇油。玉箫回去,说姥姥已回家了,月娘便说金莲“又不知心里安排着要起甚么水头儿哩”。就是说又不知搞什么幺蛾子。
这月娘在屋里说话,根本就不知道屋外金莲已经来到,大战正式开场。吴、潘之争吵还是围绕着两件事:一是争夺西门庆,这是因为人;二是关于皮袄,这是因为财。吴月娘说自己是“真材实料”,也就是说自己是女儿身嫁入西门府的。这一点,潘金莲没法抗衡,于是“坐在地下就打滚撒泼。自家打几个嘴巴”说等西门庆来家让他休了她。
潘金莲撒泼打滚
西门庆回到家,进了上房,见月娘睡在炕上,叫了半日,白不答应。问丫鬟,都不敢说。走到前边金莲房里,见妇人蓬头撒脑,拿着个枕头睡,问着又不言语。最后还是孟玉楼说了吴、潘吵架的事情。西门庆听完慌了,赶紧走到上房,一把手把月娘拉起来,嘘寒问暖,让她不要与金莲一般见识。吴月娘怀孕了,西门庆慌的是这个,等月娘说自己气得身体发麻的时候,西门庆更是连忙让小厮去请任医官。晚夕便在月娘房里歇了,以示安慰。
此回的结尾,是任医官来到,众人劝月娘出去让他看病;
月娘方动身梳头,戴上冠儿,玉箫拿镜子,孟玉楼跳上炕去,替他拿抿子掠后鬓。李娇儿替他勒钿儿。孙雪娥预备拿衣裳。不一时,打扮的粉妆玉琢
张竹坡此处评点说月娘打扮的粉妆玉琢,一句将月娘假病挟制西门处衬得十分圆满。夫既是病容,安得粉妆玉琢?
妻妾争宠,妻完胜妾,不只为月娘怀孕一个缘故,善于玩弄“权术”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吧。
潘金莲败了,下一回还要来给月娘磕头赔罪,就像前面花园里如意儿来给自己磕头一样,金莲毕竟是个妾吧,要摆正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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