趟过岁月的美文冰破花开年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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趟过岁月的美文冰破花开年过也

冰破花开年过也

胡正彬

在城里，正月初五一过，年事活动就算结束了，是为“破五”。破五的鞭炮一放，单位就要开收心会了：把玩心收起来，该干嘛干嘛去。

我老家可不是这样的，在我老家，初五，正拜年的高潮哩。

老家人喜欢走亲戚，姑姑舅舅叔叔姨，自不必说，之外，沾亲带故的，左亲右邻的，过年这几天，全部要走到，走到还不算，吃到才算，你不吃谁的，就是看不起谁。那就耐着性子，一家一家地吃吧，反正地里还没活，乡下人有的是时间。

我们老家还有一句话，叫做“十五大似年。”这个十五，就是元宵节，你可以理解为元宵节跟过年一样重大，但在我老家人的意思里，元宵节比过年还要重大，很多在外地工作的人，过年可以不回来，亲戚朋友们，打个电话发个短信，就可以把年拜了，但正月十五你必须回来，正月十五要到祖坟上给祖宗烧纸放炮，这个，必须亲力亲为，打电话、发微信，都不好使，阴间阳间，不一条通讯线路。

正月十五夜晚，所有的男人和小孩，都要挑着灯笼，去祖坟，给每一个逝去的亲人的坟头上点一盏灯，在每一个坟头前烧一堆纸钱，然后，就是放烟火爆竹。这些活动，一个是表达孝心，另一个，是给别人看的，你家子女孝顺不孝顺，大方不大方，混得好不好，就在这时候接受乡亲们的检验。

烧完纸，放完炮，祖坟上安静下来了，男人们就会每人点一支烟，深深地抽一口，长长的吐出来，悠悠地叹一声：年也过完了，月也过完了！似乎意犹未尽，似乎无限留恋，人生在世，要是所有的日子都像过年这样就好了，热热闹闹，丰衣足食，无忧无虑，起码看起来是无忧无虑的。

那是不可能的，不挣钱，靠什么享受啊！你以为你是皇帝啊！皇帝也要办公啊！

十五一过，一切回归平常。

孩子们，背起书包，上学去了，再挑灯火看文章。做生意的，打工的，也背起行囊上路了，下一次回来，可能就是年底了。在家种地的，即使没事，也要扛着铁锨，去地里看看了，这是一种态度，庄稼人，就要像庄稼人的样子。要是有一场雨，那就更好了，春雨贵如油，春天的每一场雨，都是及时雨，赶紧的，穿上蓑衣戴上斗笠，施肥去。七九河开八九燕来，杨柳都碰苞了，迎春花也绽放了，小麦啊油菜啊！从去年秋天长到现在，一直这么蛰伏着，也对不起主人的辛勤劳动啊！也该挺起腰杆干一场了，光有决心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有实力，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庄稼自己不能造肥料啊！还得靠主人们出手相助。

忙年！忙年！过年，最忙的还是家庭主妇们，年前忙到年后，腊八忙到正月十五，年前是做准备工作：裁剪缝补，洗洗涮涮，杀鸡宰鱼，蒸馒头磨豆腐。年后是做饭，客人一桌一桌地来，男人们都出去当客人了，家里的客人，就全靠女主人招待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米有肉也难啊！一桌子一、二十个菜，热的凉的，都得真金白银地弄出来啊！客人走了，还得一阵忙，刷盘子洗碗，客人们酒饱饭足了，主妇们还饿着哩！

过了十五就好了，亲戚们都来完了，主妇们也该歇歇了，不光是在家休息，也要出门看看，外嫁的姑娘要回娘家，看看爹娘兄弟，趁机，姊妹们也团聚团聚，吃吃饭说说话，报个平安，憧憬一下未来。

每年过了十五，我的两个姑姑都要来吃顿饭，我妈妈，也要从箱底拿出她的那套穿了很多年的灯芯绒衣服，梳梳头洗洗脸，搽搽脂抹抹粉，满面春风地去我姥姥家做客了。

太阳一出来，田野里就洒满了阳光，孩子们也不在家黏着了，左手㧟着筐子，右手拿着小铲，挖野菜去了，荠菜给妈妈包饺子，苦苦菜喂猪。

春天真好啊，穷人们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