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呲呲——呲呲呲——铛铛铛——铛铛铛——”红通通的火星在空中飞舞并四溅开来,铁锤敲打锑器的响声不绝于耳。一大早,云南省保山市龙陵县龙江乡清塘畔的“锑艺”人张秀菊一家就忙碌开来了。
这天一大早,张秀菊打理好家务后,就和儿子邵维甲来到离家不远的打锑房“打”锑。前几天,有客户预定了几对锑桶和几扇锑瓢,他们得在预定时间之前加工好并发货过去。一扇锑瓢要打1个多小时,一对锑桶要打5个多小时……
问及锑艺是从哪儿学来的,张秀菊告诉开屏新闻记者,她的丈夫邵家根16岁时跟随他的父亲学习锑艺,他的父亲也是从老一辈人那儿学来。张秀菊嫁入邵家后,在栽种田地、照管家庭之余,就经常给“打”锑的丈夫打打下手,做些钻孔、打磨、抛光的活。
那些年,经济发展水平不高,锑艺加工的原材料主要是搜集老锑家具和废锑,集中熔化后再进行加工,多数是对坏的用具进行修补,使得锑加工处于小打小闹、忽打忽停的尴尬境地。
“以前,我和丈夫包车去芒市、腾冲及镇安等周边地区收购废锑,挨家挨户地去问,2元钱一市斤,有时收得多些,有时就少得可怜。”张秀菊回忆道,“有一次去腾冲,在半路上手扶拖拉机的刹车失灵了,我怀里还抱着孩子,后面还有当天收的废锑,冲过一段路程后,司机冲向了路边的一个大土堆,车子才停下来了,万幸没有人受伤。现在想想都还后怕着呢!”
“打”锑是一门纯手工的技术活,要使用到大锤、小锤、木锤、大钳子、小钳子、钢丝刷、锉子、砂纸等工具,全部用手工完成。“那些年,孩子他爸打出的锑具,我拿到集市上卖,大家都喜欢。”张秀菊接着回忆道,“当时7天赶集一次,我每个街天卖自家加工的锑产品能有50~60元的毛收入,是整个家庭的主要收入来源。”
后来,废锑不再是主要的锑材来源,从供销社进购的新锑成了主要原料。用崭新原料加工出来的锑艺产品主要有大小水桶、锣锅、炒菜锅,以及饭勺、甑子、水瓢、锅铲、烧酒转缸等,大到直径可达100多厘米的大锑锅、大炖锅等。
随着农村的一系列改革,龙江乡的锑艺加工行业也注入了新的活力。空气锤加上鼓风机,使锑艺加工进入了半机械化时代。张秀菊家也不例外,在那个年代,东拼西凑筹集了5000多元钱,买了一台空气锤,这使得加工耗时大大减少。再后来,又陆续买进磨光机、电刷、炉盘、砧子等工具辅助加工。但是,“千锤万击”的手工仍然是主要的加工环节。
前两年,张秀菊的丈夫因为生病,已经无法再“打”锑,从18岁就开始学习“打”锑的儿子邵维甲接过了父亲的“接力棒”。
从饭勺到锅铲、再到锑盆锑锅等用具,邵维甲的“打”锑之路一走就是14年。如今,邵维甲“打”锑大多数属于订购加工,从大理祥云进购崭新的锑条,每年加工近2吨锑,他制作出来的锑制品远销四川和重庆,以及昆明、德宏、保山等地,每年毛收入有7万多元。
李女士专门从龙陵县镇安镇来张秀菊家的打锑房买锑锅,她表示:“用锑做成的产品质量轻、经久耐用、耐磨、抗酸、抗压,一件锑具往往可以使用几十年。那些年,讨亲嫁女都要买上一样锑具作纪念,非常有情怀记忆!”
在龙陵县龙江乡,锑艺加工代代相传,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但发展到如今,坚守下来的“锑艺”人家已经不多了。“这门锑手艺已经传承了几代人,我家一直靠这门手艺的收入来维持生活。”张秀菊感叹道,“如今我家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家境变好了,这些都是从锑开始的,我认为这门手艺很不错,要传承下去。”
回想起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现年32岁的邵维甲表示“打”锑很枯燥,每天一大早起床后就赶往打锑房“打”锑。邵维甲还表示,这些年“打”锑也吃过不少“苦”和经历过不少“难”。锤子砸伤脚、闸阀起火花、火星烫伤手臂、碎屑飞溅进眼睛都发生过。初学时,由于把握不好,把快要成型的锅或桶“打”漏了是常有的事;后来不漏了,但造型不好看、敲打不均匀又成了难题……邵维甲只好静下心来,反反复复地练习,挺过了那些“苦”和“难”。邵维甲坚定地表示:“学会一门手艺不容易,守住守好更难,我会一直好好地做下去。”
一心在一艺,匠心铸锑器。发展到如今,龙江锑艺已经被列入县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名录。据《龙陵县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记载,兴盛时期,仅仅龙江乡弄玲村从事锑艺加工、销售的人家达到15户,共30多人。锑加工的主要生产工具汽锤也发展到10台。锑产品除销售到附近农村外,在芒市、瑞丽、盈江、腾冲、保山均有销售。原材料已经极少使用废锑及旧家具,而是使用产自祥云、盈江锡马的崭新锑条。随着产量增加,有的产品还远销缅甸、泰国和新加坡。
【记者手记】
如今,随着时代的发展,虽然在锑艺加工过程中,融入了一些现代工具,但守“艺”人们仍然牢牢把住“手工”这一关键,用心用情去做,在千锤万击的敲打中,守住的不仅仅是“锑艺人”无法“锑”代的情怀,更是消费者喜欢的“锑艺”中所含的“生活味道”和“时光情怀”。
开屏新闻记者 崔敏 通讯员 徐静 张蓉 摄影报道
责编 徐红
校对 猫恩泊
编审 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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