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汇报》刊文,指出东坡是个“轻睡派”,他认为痴睡是将时光浪抛。

“吾来庐山,闻马道士善睡,于睡中得妙。然吾观之,终不如彼措大得吃饭三昧也。”(《措大吃饭》)东坡不以“马道士善睡,于睡中得妙”为然,旗帜鲜明地认为睡觉无哲理可言,大肆宣扬“吃”里面才蕴含了生命的哲学。

那篇选进初中课本的《记承天寺夜游》也从侧面印证了东坡是个“轻睡派”。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普天下的爸爸都对儿女说:“赶紧睡吧,明天还要上学!”普天下的老婆都对丈夫说:“赶紧睡吧,明天还要上班!”所以搞得我们连“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的美景都没见过,即便夜夜有月,处处有松柏!东坡就说:你们这些人拥被而卧,是得闲吗?不是的!你们芸芸众生,忙这忙那,连睡觉也忙,何处得闲!这空旷的宇宙中,这积水空明中,只有我和张怀民两人,呆瓜笨蛋都忙着睡觉呢!

苏东坡做过和尚吗(你知道吗苏东坡是个)(1)

苏东坡雕像

全文如下:

东坡一生,故事太多。

他好吃,是无可否认的;贪游,也是无可否认的。喜欢四处游荡名山大川,并喜欢与人结交、相互攀谈。但我发现他比较轻视睡觉,是个“轻睡派”。

文人雅士给人的刻板印象是放纵、闲适,晚上不睡,早上不起。夏夜憩于石板,冬夜赖在被窝,拥炉对火,出半臂执杯,放荡醒梦间。

但东坡居士显然不这样认为,他对把时间用来睡觉持批判态度。《东坡志林》里有名篇《儋耳夜书》,又名《书上元夜游》。

己卯是北宋哲宗元符二年(1099),东坡贬在海南岛。这一年的正月十五,有几个老书生来看他,说“良月嘉夜”,你能出来玩吗?东坡哪儿扛得住这诱惑啊!于是数人步城西、入僧舍、历小巷,看到汉族和少数民族杂处,卖酒卖肉的到处都是,东坡最喜欢这种氛围。

顺便说一句,东坡没有写曼衍鱼龙的景象,他不作工笔,只是白描,但那种气息,那种热闹,那种无拘束的适意,都写出来了。三更已过,兴尽而归,一般情况下,就赶紧洗洗睡了,东坡不然,他放杖而笑,下面一问更令人惊讶:这样的夜晚,是出去玩好,还是在家睡觉好?他肯定认为痴睡是将时光浪抛。

有两个穷措大相互言志,一个说我平生就欠睡、欠吃,他日假如得志,当吃了睡,睡了吃。另一个说:“我则异于是。当吃了又吃,何暇复睡耶?”东坡特别赞成第二个措大的理想,说:“吾来庐山,闻马道士善睡,于睡中得妙。然吾观之,终不如彼措大得吃饭三昧也。”(《措大吃饭》)东坡不以“马道士善睡,于睡中得妙”为然,旗帜鲜明地认为睡觉无哲理可言,大肆宣扬“吃”里面才蕴含了生命的哲学。

还有一篇同样有名,从侧面轻视睡觉,就是那篇选进初中课本的《记承天寺夜游》:

韩愈的朋友侯喜约他去钓鱼,结果这河“深如车辙阔如辀”,根本钓不上啥鱼,从晡时坐到黄昏,腰酸背痛,徒劳无功。韩愈开始发感叹,“我今行事尽如此,此事正好为吾规。半世遑遑就举选,一名始得红颜衰。人间事势岂不见,徒自辛苦终何为。便当提携妻与子,南入箕颍无还时”——我这一辈子所做,就像在这鬼地方钓鱼,辛辛苦苦进行科举考试,所得不多,年华流走,容颜老去,还不如早早地隐居,去追求人生真谛;然后告诫侯喜,你还年轻,别在小河沟里浪费时间,看得高走得远才有所得。

东坡半夜不睡,对韩愈的议论横刀插入,说不见得,有的人跑到海边,也钓不到大鱼。不要指责现状、咀嚼苦痛,应该随遇而安,你看我远贬至此,和老书生数人消磨一夜,还不是十分快活!韩愈的诗强调不满现状要登高望远、远走高飞,苏轼飞不动了,强调随遇而安。

冷静看,“轻睡”“重睡”,看似主观选择,其实不然,是由各人的体质、基因等因素冥冥中所决定。大抵轻睡者精力充沛,斗志昂扬,认为人生不满百,何不秉烛游,正如东坡。要是换了今天的医疗状况,不爱睡觉的东坡,估计准能活到九十几岁。

(本文原题:《东坡是个“轻睡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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