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薛翔
——————
天渡楼艺话
我是扬州人。这很重要，此并非说扬州人就重要，而是说，在生物学和社会学的意义上，生命的个体身上总会隐匿、传承着出生地血脉与风水的复杂密码；所以才有天性一说。对此，如果你不能理解，就去看看农民种田；从小到大，我身边所边能看到的，大体只有稻子，也就是米。天然的酸碱、冷暖、干湿等条件使然；所以才有风水一说。
有时，有的世代生存于农村的人进城，心里最不适意的，大概还是那句：凭什么…城里人又怎样…？
问题是：风水不都是显性的！并没多少人真正清楚自已三代以上的祖辈是干什么活、从哪儿来的；就像“美国人”，那才叫杂中杂。所以，所谓一切的天性里，又都包含着诸多难以回述、不可预见的因素、变数。
明 曹学佺 诗书轴 左图真迹
在过去，扬州是个重要的大码头，南北邮路的大货仓，现代人称物流集散地。三教九流、各色人等的生活中都离不开刀；历史的曾经，其盛况不在话下。直至明末，史可法顾一已之私“烈”之名，弃十万性命之必死而不计，城毁人亡。我孩时问大人：清人是哪国人？
后来二十六岁的王士祯到扬州做首长，红桥修契，大搞形象工程；长袖善舞，以诗邀友，大搞旅游工程；客观上为扬州重振了点气息。
文艺，随着清代扬州盐业的盛衰而起伏。裱画刀也成了抢手货。当然，此“裱画刀”所指并非某种刀，而是由绘画市场的兴起所引起的一个行业的发达；就像今天某艺术院校的后门口，裱画装框的生意已经爆棚了。
明 范允临 书法扇面 上图真迹
扬州人很会客气，所谓“会”，也指“装”；那时我并不懂，我五、六岁时，父亲对邻居随便一句客气话“在我家吃饭吧”，我竟抱紧邻居大腿，坚决不让人家走。而客气，这种心思与能力用在书画作品的制造与打扮上，也是具有一定优越性的；人说“心灵手巧”，大概这个意思。重要一点是，扬州地处南北之间，以较抽象的形态词而言，更善于“曲”、“直”之间的回旋功夫。
所以古扬州人做的“假画”，也堪称绝。地方生意好的时候，画也好卖；比不过久已称霸的江南绘画，更斗不过董其昌这一名副其实的大生意人，于是就弄出个地方品牌“八怪”；反正来者都是五湖四海的生意人；文化艺术上，这些老板大多是：整一个“大呆货”！不仅呆，又“痴”，买到个“名牌”也就心满意足了；所以你看过去扬州八怪人群的作品，大多是“快件”，一天出几十件并不成问题。一时间，有手有脚的画画人都来扬州混饭，码头大了，吃什么都不会饿死。这自然促成了扬州艺术从业者的拥挤，或说繁荣。所以历史上有个艺术概念，叫“扬州片”，指的就是艺术作品中的“货”。外地来的老板也会带许多低廉的“八怪货”去到祖国各地做事用；“扬州片”也就愈发出名。
明 顾炎武 书轴 左图真迹
需要说明的还有一个问题：扬州出美女。这句话，其内核，大概和今天说“东莞出美女”差不多；“扬州瘦马”也是出名的。其实，扬州八怪、扬州美女、扬州片、扬州瘦马，跟本色扬州人的关系是间接的，甚至不大；作为商业码头时，一切都是流动的。
过去，扬州的画师心巧，扬州的裱画师手巧，死的可以做成活的；此反而增加了市场的复杂性。
明清 弘仁 古梅 疑为民国仿
所以综合上述一些特征，社会属性反而成了鉴别彼时作品的重要参考特征。看某些作品时，见到那些下手不够快、不够熟、不够准、不够一气呵成的，大多不可靠；看那些作品时，心中应该能比划出作家当时作画时的下笔次序、速度、节奏和轻重细节。这大概是审视中国水墨画特有的座标。
艺术品鉴定是个技术活，更是个文化心理、社会生活的经验较量活。
清代 佚名 竹石 左图后加款
九十九个孩子说过：要铁心跟着薛老师学鉴定。我没哭，一直只是在傻笑。
乘艺
传承中华美学
成就艺术梦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