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有句话叫“少不看《水浒》呢?”

我小时候,看“香港古惑仔”电影,觉得纹身酷呆了,如陈浩南正式加入洪兴,身上纹的是一条过肩龙,觉得很霸气。山鸡哥纹的叫什么霸王花、麒麟草、 复仇火,也算是够威猛的。一脸帅气的刘德华也曾扮演过江湖小弟前胸两只鹰,双肩各是两把刀,背后是一条云中龙,再有,多年前,看起来比黑社会还黑社会的孙红雷出演的黑社会,一条过肩半胛彩龙也是格外扎眼,等等,确实对热血的少年人有一定的示范作用。

水浒传里哪些人物有纹身(水浒传里的英雄好汉们为何又簪花又纹身)(1)

古惑仔剧照

那么作为古代专讲江湖侠义的《水浒》,也是贯穿着造反、兄弟义气、写了不少写杀人放火替天行道的故事,而且细读,你会发现绝大多数被大家所崇拜的梁山好汉,身上都有各式各样的纹身,也叫刺青,少年人的心智不成熟,很容易学到表面的价值观,有样学样,那就不好了。

比较有名的如天微星九纹龙史进,全书最早出场的英雄好汉,六尺以上身材,二十四五年纪,三牙掩口细髯,十分腰细膀阔,人也长得最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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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纹龙史进

打小家境小康,父母宠爱,从小目中无人,不务农业,只爱刺枪使棒,为啥绰号九纹龙?只因臂胸膛绣了九条青龙,九条龙形态各异,九条龙遍布在前胸后背及两只胳膊上。时不时他总喜欢赤裸着上半身,与别人刀剑相加,作为一纨绔子弟,跟小混混确实有的一拼。

我最喜欢的天孤星鲁智深,出为提辖,军官一名,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貉腮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威风凛凛,三拳打死那镇关西,便踏上逃亡之路,五台山出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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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和尚鲁智深

不能喝酒吃肉“口中淡出鸟来”。恰巧一日在半山亭遇到一个卖酒的,酒瘾发作饥渴难耐,直接抢了人家的酒桶,咕咕咕狂灌起来。鲁智深好酒量,只见他把皂直裰褪膊下来,把两只袖子缠在腰里,露出脊背上花绣来,扇着两个膀子上山来。“脊背上花绣”的纹身,给他挣得“花和尚”的绰号。

此外,还有“短命二郎”,渔民出身的天罪星阮小五,胸前刺着一个青郁郁的豹子;天牢星病关索杨雄,两臂雕青镌嫩玉;天哭星双尾蝎解宝,猎户出身,两只腿上刺着两个飞天夜叉;地捷星龚旺,浑身刺着虎斑,脖子上刺着虎头,“花项虎”自此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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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五

还有三位英雄纹身是隐藏版,如梁山女将女侠地慧星扈三娘,书中虽没写她有纹身,但绰号一丈青有点意思,一丈青乃是一种大蛇。长一丈余,色黑,常隐于草丛中,伺机攻击,当地百姓恶其名曰一丈青。以表现貌美的扈三娘作战之凶悍。

但有根据唐人所做的《酉阳杂俎》记载,曾有一从军少年,“遍身刺一蛇”,从脖颈子蜿蜒直下顺着双臂手指盘绕至腹部,再盘旋至大腿至小腿脚背就差不多是一丈多长,推断一丈青搞不好就是扈三娘全身纹满的一条大青蛇。暗与其老公残暴好色的地微星王英的绰号矮脚虎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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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三女将

另两位好汉便是铁臂膊地平星蔡福、一枝花地损星蔡庆,书中记述:

“一个白纱衫遮笼锦体,一个皂秃袖半露鸦青。”虽没说纹身具体纹的啥,但“锦体“鸦青”就是纹身、刺青的另一种称呼,可见,一百单八将,不论男女,纹身应该是很普遍的,只是其他诸位英雄作者没来得及提而已。

而对现代的成年人来说,纹身可以被看作是一种个性的体现,一种艺术一种文化。但对还在发育生长的青少年而言,英雄豪气、兄弟义气、打打杀杀的江湖气,深深吸引他们的同时,有可能会刺激他们模仿各位好汉也去纹身,觉得这样很cool,从这个角度看,少不看《水浒》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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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刺青图

不过,大家也不要因此就说水泊梁山乃是一纹身帮杀人越货的黑社会,这也就太贬低不看压迫起义英雄的反抗斗争了。作者是明朝人,写的也是北宋末年的事,纹身其实在北宋本来从上到下就是一件很流行的时尚,如果从古人的角度看,是没有问题的,此一时彼一时。

原本只有一些南方吴、越之地“狄夷之国”的少数民族,原始崇拜,会把日月星辰、山精地怪等刻在身上,觉得有神秘力量附体,翻山越岭跨河入沟打猎采摘会不惧怕恶劣的自然条件和出凶恶的飞禽猛兽。中原地区的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不屑纹身的,只会给犯了法的不听主子话的人纹身,比如先秦前,谁家奴隶想逃跑,直接身上刺字,告诉大家这是谁家的贱奴,往往奴隶宁愿被打死也不愿意纹身,太践踏尊严。后来,发展到给犯人的脸上或额头上刺上奴、婢、盗、贼等字或图案,染上墨,。称之为黥面,这会让刻字之人生死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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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子燕青

但随着五胡乱华、南北朝大乱斗,三百多年民族文化大融合,纹身到了唐代,反而渐渐有了美饰作用。

如唐朝中晚期,有个叫葛清的,乃是大诗人白居易的超级铁粉,竟然将偶像的二十多首诗中的精华配以图画,直接纹遍全身,自称为“白舍人行诗图”,甘敢当行走的肉体展板,随时随地宣传偶像,堪称古代自媒体的鼻祖。

到了五代十国,以至于宋元时代,虽说还有刺面为賊的黥面,但纹身也是逐渐成了普罗大众的流行时尚,一发不可收。如周太祖周威,贵为天子,因颈上有飞雀,世谓之郭雀儿 ,他也成为了史料记载的唯一一个有刺青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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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威

宋建立后,刺青之风达到鼎盛,科举士子、达官显贵们虽说朝廷不让纹身,但屡禁不止,有时候皇帝也就睁眼闭一只眼过了。如宋徽宗时,有个官员叫李质,授右列睿思殿应制,但骚年时曾头一热整个身子都文满了,但赵佶却觉得谁没个青春,给他起了“锦体谪仙”的外号也没追究。

据创作于宋钦宗靖康二年的《东京梦华录》所载,东京汴梁每逢上元节、元旦、上巳节什么的,街上游人如织热闹非凡,总会在主道上看到不少纨绔子弟风流少年轻衫小帽,跨着马追逐在风流薮泽挑选出来打扮着花枝招展的失足妇女后边,“三五文身恶少年,光天化日之下露出大腿上的刺青”为他们控御着马匹,招摇过市,百姓戏称这一马队为“花腿马”,可见民间刺青之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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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彩灯图

这股风气甚至传入了宋朝军队之中,各个刺青成风,可能觉得有杀气,比较威猛,但大部分没什么鸟用,蒙古军后来抓壮丁,看谁“手上有纹身”,只要有一刀切,直接充军。

所以,《水浒传》的英雄好汉不论男女身有刺青,乃是那个时代的印记流行文化罢了。

除了秀纹身,我一直男,以前有一点实在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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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姥姥进大观园

你看《红楼梦》里头,贾府种有芍药茵、蔷薇院等花圃,贾宝玉经常为各位姊妹们簪花,采摘下当季最娇艳的花朵,亲自给她们戴上,脂粉堆里好香艳。姥姥逛大观园时,凤姐给刘姥姥将黄黄的菊花插满头。

再如《甄嬛传》中,皇后宜修最爱簪花,必簪鲜花。什么芍药,月季,海棠、玉兰、紫荆等,真真是“美人是花真身,花是美人小影。”

这些我都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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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

但是,作为荷尔蒙泛滥,英雄主义爆棚的热血古典长篇小说,包括后来改编的电视剧电影,除了沾花惹草的西门庆大官人出行鬓边也是插着一朵富贵的大红花,我觉得符合其骚情外。

每每看到嫉恶如仇杀恶人不眨眼的英雄好汉们竟然也跟娘们一样鲜花插头,实在是有些浑身起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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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五

像我最喜欢的阮氏三雄中老二阮小五,江湖绰号“短命二郎”,不是说他短命,是说他像取人性命的二郎神君。和哥哥弟弟打鱼谋生,不堪压迫,在黄泥冈劫了梁中书献给岳父蔡京的生辰纲,逃到梁山泊,高俅曾率大军围断梁山,正是水中奋勇杀敌大败官军。镇守梁山东北水寨,来犯之敌皆被击退,焦头烂额,不得近前。但可恨,后头宋江招安,被调往江南征讨方腊,阮小五英勇就义,成为梁山战死的最后一条好汉,响当当,顶天立地。

但他的光辉形象竟然是头上总插有一朵有红色有黄色有粉有玛瑙色的石榴花,后人常说拜倒在某某的石榴裙下,阮小五竟然喜欢戴石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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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关索杨雄

书中交代:“那阮小五斜戴着一顶破头巾,鬓边插朵石榴花,披着一领旧布衫,露出胸前刺着的青郁郁一个豹子来,里面匾扎起裤子,上面围着一条间道棋子布手巾。”

天呐,这样的搭配,就像纹身肌肉猛男,却涂脂抹粉描眼线的感脚。

还不只短命二郎,没面目焦挺是“绛罗巾帻ze插花枝”,金枪手徐宁“锦鞍骏马紫丝缰,金翠花枝压鬓旁”,浪子燕青“鬓边长插四季花”,小霸王周通鬓傍边插一枝罗帛像生花,连不是采花大盗的宋江砍头前都胶水刷头发,各插朵红绫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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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水浒 柴进 剧照

尤其是病关索杨雄你一刽子手,竟“鬓边爱插翠芙蓉”,同行“一朵花枝插鬓旁”的蔡庆更过分,满脸横肉,砍头还戴红花送人上路,绰号还直接一枝花,等等等,“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汉子竟然都如此娇媚,这样的模样,您第一眼看一片花团锦簇,您没觉得有轻微不适感吗?

没有?再细看《水浒》,发现好像有些搞错。那就是不光梁山上众头领们爱插花,手底下曾经的小喽啰们也曾“尽把红绿绢帛缚着;头上乱插着野花;前面摆着四五对红纱灯笼”

您听听这描写,这难道才是梁山义军的真实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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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图

再查史料,我才发现,乖乖,原来我错怪好汉们了。《水浒传》别看是明朝人写的,却很好地还原了宋朝风貌啊。那时候。别说占山为王的群寇们,就连剿灭梁山的宋廷官军,不打仗的时候,也都是鲜花簪满头。

就连宋朝皇帝身边的随行、禁卫军等,据记载也都得头戴鲜花。可见,宋朝应该是全社会从上到下普遍性的男性戴鲜花,是一种流行时尚。

以《水浒传》里头昏庸无能的道君皇帝赵构为例,每次出游回宫都是“御裹小帽,簪花,乘马”曾有宋诗描写得更为细致,说“万数簪花满御街,圣人先自景灵回。不知后面花多少,但见红云冉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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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苏六朋《簪花图》

由此我就想,皇帝都这样,怪不得,宋朝打仗这么草包,八成都是男人喜好簪花,阴柔化所致吧?

再一倒查,还真不是,唐代诗人杜牧据曾写过:“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的诗句,又据《开元天宝遗事》记载:唐玄宗曾为了表彰一位大臣席间即兴诗词做得好,亲自在其头巾上插了一朵花。

可见,男子插花的习俗由来已久。唐代就很盛行了。很可能,男子簪花的习俗最早就是来自于宫廷之内隋唐时帝王亲手御赐鲜花的惯例,传入民间,久而久之,社会上男子一开始点缀与装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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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簪花图

尤其到了宋朝,将传统更为发扬光大,别看武力不咋地,但皇帝簪花上头,越插越爽,使得上行下效,男子插花达到了空前的程度。如徽宗的老祖宗,宋真宗时,每每宫廷设宴,款待外宾,都会赏赐鲜艳的花朵,一般官员自己戴,亲王宰相旁人帮着戴,极其宠幸的,皇帝也亲自为他们戴,甚至皇帝自己也上头,曾与大臣共戴“牡丹而行”。

又加上宋朝商品经济极度繁荣,GDP世界第一,不愁吃喝,有钱了,就把心思花在咋打扮上了,皇帝大臣们都这样,那肯定是时尚流行风向标,比唐朝戴法更多,戴的品种更加妖娆多姿的簪花,不论老少性别贫富贵贱,遍布普罗大众都可以鲜花上头。以至于,为了杜绝满大街花花绿绿粉粉,莺莺燕燕,视觉效果疲劳,宋廷还为此特别规定了什么阶层的人可以戴什么样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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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相簪花图

如《宋史》明确载:大罗花以红、黄、银红三色,栾枝以杂色罗,大绢花以红、银红二色。罗花以赐百官,栾枝,卿监以上有之;绢花以赐将校以下云云。

如宋神宗熙宁五年五月二十三日,时任杭州通判的苏轼跟友人集会国色天香的牡丹,兴起喝得酩酊大醉,一路上东倒西歪,满脑袋上都插着牡丹花也跟着颤颤巍巍,引得路边百姓哈哈大笑。大文豪毫不介意,为此写下一首名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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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相簪花

人老簪花不自羞,花应羞上老人头。

醉归扶路人应笑,十里珠帘半上钩。

但后来南宋被蒙古所灭,元朝建立,男子簪花这股流行了几百年的风潮才渐渐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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