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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之家,鬼瞰其室”这句话普遍认为出自于西汉杨雄的《解嘲》“且吾闻之,炎炎者灭,隆隆者绝……高明之家,鬼瞰其室。”刘良注:“是知高明富贵之家,鬼神窥望其室,将害其满盈之志矣。”后世基本按这个意思来引用这句话,《隋书.裴肃传》中有“……但鬼瞰高明,世疵俊异,侧目求其长短者,岂可胜道哉!”的话;清 代屈大均有“天留淳朴与遗人,鬼瞰高明悲巨室”的句子,后世对这两句话应用甚多,意思基本都是和杨雄所言一致。

“鬼瞰其室”,“鬼瞰高明”两个成语也由此而来。很多高门大户表面上看起来气势薰天,但其德不配位,为富不仁,甚至恶贯满盈,渐成千夫所指,也被鬼影锁定,很快身亡家灭,历史上这种事例俯拾皆是,于是“高明之家,鬼瞰其室”也成为了对高门大户的一个警策语。

高明的两层含义分别是什么(高明之家鬼瞰其室)(1)

杨雄仿《论语》作《法言》,仿《易经》作《太玄经》,《太玄经》中,杨雄也建立了九九八十一的体例,“高明之家,鬼瞰其室”这段话是针对《周易 丰卦》的上爻来说的,核心的思想是“物极必反”,古人认为只有神是完满的,神自然不会容忍人逼近神明,所以高明之家到了一定程度必遭鬼神祸害,张九龄《感遇十二首》中有“美服患人指,高明逼神恶”的句子,也就是这个意思。高明之家富贵到头,当然这句话也包含了高明之家常为富不仁,罪孽不少,要遭到报应的意思。

“高明之家,鬼瞰其室”显然不是杨雄所说,“吾且闻之”清楚的告诉我们,他是引用古人的话。这句话从内容和形式上看,野狐以为当属于诗经时代的名言,其本意也未必如杨雄所言,杨雄赋予了这句话新的意思,这其中有着引用《诗经》断章取义的遗风,也有着“六经注我”的精神。

高明的两层含义分别是什么(高明之家鬼瞰其室)(2)

“高明之家,鬼瞰其室”本来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高明”指明堂高大,古籍中提到“明堂”的时候很多,虽对它的具体形制争议很大,但都认定为是古代帝王“明正教之堂”,天子在这里朝会诸侯,颁布政令,祭祀天地、祖先,是一个政教合一的神圣之地。

“家”并不是我们一般意义的家,天子称国,诸侯称邦,大夫称家,一般百姓最多算是户。当然大夫不可能有明堂,但大夫之家也必然会有高大明亮的堂屋,在那里会客、议事、祭祀,为了好听,蹭了一下天子的明堂,含糊其辞的叫“高明之家”。

“瞰”是看的意思,可以理解为监视,杨雄即其以后学人就是如此来理解的,野狐以为原本是“看护、守护”的意思。

“鬼”是一个内涵丰富,演变复杂的概念,但在商周,鬼主要是指祖先魂灵。孔子说“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不是自己的祖先魂灵,乱磕头,乱祭拜,这是讨好谄媚。

在上古,祭祀是非常重大的事情,“唯戎与祀,乃国之大事。”(《左转》)祭祀天地神灵,祭祀祖先是和国家对外的战争一样重大的事情,在诸侯邦国如此,在大夫之家也是如此,看看《祝福》中鲁四老爷家对每年祭祀重视的程度,就理解了祭祀在上古被重视的程度了。

古人认为祖先的魂灵可以保佑后世子孙,祭祀祖先也是传承祖先留下的良好家风,继承祖先美好的德性。上古大夫之家强调和看重的就是德,鲁国季氏家族的季文子为相三朝,“无衣帛之妾,无食粟之马”(《鲁语》),国人敬之,季氏家族也成为了鲁国最有势力的家族。

高明的两层含义分别是什么(高明之家鬼瞰其室)(3)

若敖氏家族是楚国最大的家族,楚国历史上十一个令尹中,有八个出自若敖氏家族,在《论语》中,孔子对若敖氏家族中的令尹子文作了充分肯定的评价。成语“若敖鬼馁”意思是若敖氏家族祖先的魂灵将会游荡在天际,没有了香火的祭祀,过着挨饿受冻的日子。这是德高望重的令尹文子看到侄子中有一个狼子野心的斗越椒诞生了,对家族未来充满了担忧。因为斗越椒的失德反叛,结果导致家族灭亡了,祭祀祖先的香火也断绝了,令尹文子的担忧和预言竟然应验了。

从当时以德为上的时代风气和大夫之家祭祀祖先传承家风的情况来看,“高明之家,鬼瞰其室”这句话应该是说,高门大户的大夫之家,他们有着优良的家风,他们的祖先暗中看护和保佑着他们家族。这句话是从正面来倡导道德的,是勉励大夫们修德向善的嘉言。

“高明之家,鬼瞰其室”到杨雄发生了变化,成为了警策高门大户的话,这是因为原来的语言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高门大户之中德不配位的情况十分突出。词语意思的背后是历史和文化,从历史背景中去理解词语,反过来从词语中也可以窥见历史上的一些具体情境。

高明的两层含义分别是什么(高明之家鬼瞰其室)(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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