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宠妃临终遗言(宠妃劝皇上要雨露均沾)(1)

本故事已由作者:林愫藜,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有情”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自戕

日上三竿,阳光明媚如许,一丝一缕洒射在熙韵轩的小院里,宛如绮丽明艳的绸卷,一寸寸地铺开。

宫女越秀早就备好了膳食,一直在门外恭敬地等候小主晨起。

远处走来彭才人,笑问:“你家小主呢?我来找她一同玩耍。”

越秀行了礼:“我家小主到现在还未醒来,想必是昨儿个累着了,奴婢这就去叫醒小主。”

她们推开门就往内室而去,却被里面的景象吓得连连后退,彭才人更是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就见谢姬脖颈处被一根白绫紧紧勒着,如提线娃娃般毫无生气地悬挂在大殿横梁上。

她应该是死了很久,脸色惨白发青,双眼如死鱼般往外凸着,看起来格外恐怖骇人。

越秀惊叫着冲出门狂喊:“来人啊,谢姬自戕了!快来人啊!”

作为六宫之主和协理六宫的皇后与陌歌,自然率先来了熙韵轩,看到眼前一幕也是心惊胆慑。太监们赶忙将谢姬放下来,等待皇后如何处置。

在后宫,妃嫔自戕是重罪。不但死后要曝尸荒野,不得葬入皇陵,母族也会跟着遭殃。是以,后宫再如何煎熬,大家也不会走到自戕这一步。

可谢姬怎么就这样傻。她这一死,连累族人无数,女子终身为奴,男子永生流放。

陌歌问越秀:“你可知谢姬为何会如此?”

越秀又哭又怕地说:“奴婢……奴婢也不知具体缘由,不过小主她这几年总是感伤自怜,悲悲戚戚,凝翠阁只有我们两个人,平时没人会来。

小主除了跟奴婢说话外,平时就画画作诗。可她画着画着就会独自哭起来,任凭奴婢怎么劝也没用。”

春竹找到那些画,画上都是一女子独坐窗下,不是细数落花就是抹泪赏雪,无一不显出女子的孤独零落,缥缈无依。

而上边的提诗更教人唏嘘感叹:晨起云鬓对镜妆,登高俯瞰寻龙蟒。可怜寂寂无人问,斜倚双泪数夜长。

彭才人叹了口气,悲凉道:“她终究还是走上了这一步。”

陌歌也终于明白谢姬为何会不顾一切选择自戕。还不是肝肠寸断,心死成灰。

可深宫里如谢姬这样的女子又何其多,重门深掩,庭院空寂,默默等待君王的临幸却遥不可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颗曾经炙热的心早已经冰冷,只剩下行尸走肉的身躯,在现实里苟延残喘。

谢姬受不了选择自戕,而那些懦弱的只能隐忍承受,最后疯癫。

皇后摆摆手,示意太监赶快把尸体拖出去。尽管她也无比同情,但自戕就是自戕,她只能心底祈祷下一世谢姬莫要再踏入这深深红墙。

从凝翠阁出来后,陌歌就魂不守舍,皇后瞧出她异样,握住她手柔声道:“你不要内疚,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错就错在她们不该入宫。”

然而陌歌并未听进去,反而苦笑道:“若不是我霸占着皇上,她也不会选择这样死。”

毕竟,她还这样年轻,本该享受花样年华。

2.威逼

谢姬自戕一事很快传遍各宫,兴许是同病相怜,亦或打抱不平,其他小主们纷纷前往凤仪宫,非逼着皇后讨要一个说法。

也是,皇上几乎夜夜睡在咸福宫,只初一和十五留在凤仪宫,偶尔也会去棠梨宫看望英贵妃和双生子。

好像后宫只她们三个女子,其他人根本连皇上的影子都找不到。

褚贵仪先开口:“皇后娘娘,从前太后在时最注重的就是开枝散叶,绵延子嗣,只有这样才能江山万代,后继有人。

可如今皇上只独宠宸贵妃,嫔妾和众姐妹至今还没被临幸,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叫天下人看笑话!”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附和,彭才人接过话:“皇后娘娘,谢姬自戕的确是错,可她死得那样可怜,那样孤独。可其实,妾身甚至有些羡慕她,她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勇敢,我们这些人虽然活着,心却是永远地死了!”

就连向来淡薄的杨芳仪也说:“皇后娘娘,深宫寂寥,永远熬不到尽头,匆匆光阴几十年,最终落得一副枯骨而已,又有谁会记得我们。

姐妹们着实羡慕百姓女子,她们至少能育儿教子,可我们呢,想要求个子嗣却都是奢望……”

她语气充满悲凉,众人听后不免吞声忍泪,长长地沉默。

陌歌一直站在院子里,她得知后就匆忙赶来,正好听见她们的话,腿方伸出去又收回来。她内心十分凌乱,眉头皱得像是打了死结。

九夏瞧了心疼不已,连忙说:“主子,她们自己入不得圣目,怎么能怪您呢?

就算换作别人,兴许还是同样的结果,何况古往今来,宫里的娘娘们都是各凭本事,哪里能是人人都得宠,所以主子别自责了。”

九夏是春竹的师妹,医术虽不及春竹,却好在性子沉稳,自从梅心去了宋国,咸福宫就只有语心主事。

可语心年纪小,经验尚缺,春竹便书信一封让师妹入宫侍奉陌歌。

陌歌如何不知这个道理,她又何尝不想做皇上的唯一。

这些年,皇上从未负过她,将整颗心都送到她面前,他说:“从前没遇上你,我只管做着一代君王,后来你到我身边,我就只想做你一个人的阿瀛。”

贵胄天子深情至此,她何其幸运。可现在,她却不该这样自私。

深吸一口气后,陌歌转身就离开凤仪宫,直奔御乾宫而去。

皇上似是猜到她会来,一把将她圈在怀中,宠溺地撩起她的一缕秀发,问:“可是有事找我?”

陌歌拂去他手,极严肃地点头:“臣妾有话要和陛下说。”

可皇上并未松开她,反而抱起她把她放在龙案上,双手搁在两侧,半弯着身躯对上她的眼,眨着眼笑:“陌儿直说,我听着呢。”

此时此刻,陌歌不想与他嬉笑,佯装愠怒说:“皇上,臣妾真有要事!方才众小主在凤仪宫……”她话还未说完,就被他一个吻堵住了嘴,直到她快喘不上气,皇上才放开她。

她有些生气,故意不理他,却见他从身后拿出一份奏折摊开在她面前,她细细一看不禁倒吸凉气,舌头都不利索起来:“你……你……你要……遣散后宫?”

皇上望着陌歌,微笑着对她说,眸中漫出的是一片灿烂星光,“我知道你来所谓何事,从前我就想这样做,可你一直不肯,现下麻烦来了,我们必须彻底解决。”

陌歌正欲张口,他又说:“至于皇后和英贵妃,她们膝下有子,又和你情谊深厚,就留她们在宫里好好陪你。你且放心,那些小主们从未承受雨露,我会放她们出宫,补贴她们,任她们自行婚配!”

陌歌原本还有些话要说,突然间又不知要说些什么,只怔怔地看着他。

皇上抚摸着她的头,温柔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交给我便是。”

宠妃劝皇上要雨露均沾,皇上却为了她写下遣散后宫的诏书

3.对峙

然而,遣散六宫何其容易,圣旨甫一颁布,前朝后宫皆如同炸开了锅的蚂蚁,不论是谁全都站出来反对抗议。

对于小主们来说,这不仅是她们的面子,更是家族的面子。若被赶出宫,声誉和地位一夕间就全没了。

是以,她们齐齐跪在凤仪宫院子里,坚称生是皇家人,死是皇家鬼。而御乾宫台阶前,更是跪了乌泱泱一群人,他们以大将军和镇国公为首,誓死要求皇上撤回圣旨。

还有朝臣直言不讳,跪在地上痛斥陌歌祸国妖女,若不是陌歌勾引,皇上怎么会这样糊涂。

临了声泪俱下:“若遣散后宫,国将不国!后继无人!恳请陛下为了江山社稷三思啊!”

皇上自然不理会,他此番下定决心,力排众议也要坚持到底。而众百官和小主们也是意志坚决,一连跪了三天,宫人送上饭食也是一口不动,看都不看。

彼时六月底,皇城已有炎炎暑意,尤其日正时分流火般的阳光晒得人几乎受不了。

后宫的小主们娇生惯养,哪里承受得住,一大半中暑晕厥过去。

其中最娇弱的吴答应当晚发了高烧,而她死活不肯吃药,最终撒手人寰。

前朝也好不了多少,朝臣中大多上了年纪,只剩下半条命。

吴答应这一死,更激起众愤,他们个个以死明志,头重重磕在地上,鲜血都渗出来。

再这样下去,一发不可收拾。最关键的,此事传到宫外,必定扰乱民心。

皇上也意识到这点,却仍不肯让步,他不想让陌歌失望,从前就承诺后宫会唯她一人,可连这一点都没做到,身为天子,权力明明高于天下,却还受制于人,他这帝王做了又有何用!

他真的不甘心!

陌歌早料到这个结果,遣散后宫在历朝历代本就没有过,所以根本不可能实现。

她明白皇上的心意,既感动又知足,拥有这些,足够了。

陌歌端着亲自熬制的参汤走进御乾宫,看见皇上坐在那里一脸伤神憔悴之色,心疼不已,她将参汤搁下,温柔道:

“我不在乎名分,不在乎地位,不管后宫有无其他女子,只要我们两情相悦,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把我们分开。”

皇上的眸子有些许湿润,“陌儿……”

陌歌亲了亲他的额头,笑着说:“既然我们改变不了,就只能尝试接受,毕竟这个皇宫,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

皇上握住她手,郑重地说:“我可以选择妥协,但我答应你,此生绝不负你。”说罢,他掸了掸玄色蟠龙外袍上的褶皱,昂首阔步地走出去。

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跪着的群臣,冷冷开口:“你们赢了,朕堂堂一国之君连决定自己女人的权力都没有,你们这下高兴了,朕收回圣旨!”

底下终于有了精神,齐齐高喊:“皇上圣明,天佑我朝,天佑……”然而天子已拂袖关上了门。

尽管如此,这场战役他们胜利了,要想遣散后宫,想都别想。

凤仪宫庭院里,皇后也终于现身,她清清嗓子:“本宫已和皇上商议好,为了后宫祥和安宁,皇上会每月抽出三日传召新人侍寝。

至于传的是谁,皇上喜不喜爱,那就是你们自己的本事,机会已然给了你们,能不能怀上龙嗣就靠你们自个儿,听明白了吗?”

这话简直是剂良药,方才还是打了蔫儿的小主们此刻喜出望外。她们急忙跪谢:“妾身跪谢天恩,今后定会好好恪守妃嫔本分,尽心伺候陛下!”

4.走水

南州溽暑醉如酒,日子越发炎热起来,往常后宫小主们都已午憩,这几日却格外热闹起来。

她们花枝招展,锦罗玉衣,潜伏在宫里各个角落,只为和帝王来个偶遇。

唯独承影阁的傅婕妤未加入其中,她这两个月身姿圆润了不少,相较其他小主不足一握的纤腰,着实没吸引力。

然而李喜呈上绿头牌时,皇上偏偏略过其他小主选了她,气得众小主们暴跳如雷,也不知皇上什么喜好。

嫉妒归嫉妒,却是开了个头,她们备上礼物去祝贺,希望能沾沾福气,兴许下一个就是自己。陌歌也让九夏送了一盆合欢花过去,寓意合欢之好。

傅婕妤也是惊讶至极,做梦都没料到这等好事会落在她头上,是以赶紧梳妆打扮,其实她模样不差,虽丰腴却身材匀称,凹凸有致,反倒有别样的风情美。

是夜,她兴高采烈地等候圣驾,终于在戌时三刻看到君王仪仗远远地过来。

她跪地请安,但皇上只简单点头就略过她,然后坐下看书。傅婕妤着实尴尬,说话不是,不说话亦不是,只得在一旁等待。

其实皇上对她毫无印象,只是听了众小主的行为后反其道而行,这才点了她。他压根不想来,但圣旨以下,只得看书打发。

直到李喜提醒:“陛下和小主该就寝了!”

皇上合上书,望了眼她:“时辰不早了,你快去歇息,朕今晚睡在偏阁。”

她愣了愣,眼眶瞬间红了,看着皇上离开的背影再也抑制不住,眼泪随即淌下来。

她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床上,抱着被子就号啕大哭,等到哭累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过了子时,整个承影阁寂静无声,突然传来宫人的惊叫声:“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皇上即刻惊醒,冲出门外,就见寝殿大火弥漫,黑烟滚滚,水龙队提着水桶来回穿梭,却仍旧阻止不了火势的迅猛蔓延。

宫人披上湿衣冲入大火,过了许久才拖着奄奄一息的傅婕妤出来,她陷入了昏迷,气息微弱,身上大部分被烧伤,面目全非,宫人将她抬去曦雨轩,匆忙赶来的御医们就诊下药,忙了好一阵,终是保住了一条命。

大火两个时辰后被彻底浇灭,除了几根支撑大梁的铜柱外,整个寝殿已化为灰烬。

李喜猜测起火原因:“如今夜里闷热,各宫都会开窗透气,想必夜风将烛火吹翻,这才起火。”

这话不无道理,皇上随即下令即日起各宫晚上务必熄火入眠。

然而旨意刚下,就有御医跑过来说是傅婕妤之所以宫殿起火都没发觉,是因为吸入了迷香的缘故。

众人不由都倒吸凉气,今晚这场大火并非是意外,而是有人蓄谋而为。

5.蹊跷

第二天清早大家都得知了消息,在怜悯傅婕妤遭遇的同时又无比庆幸皇上没有受伤,一想到要是皇上也待在寝宫,这后果想都不敢想。

然而也单单是这个缘由,大家都把怀疑的目光放到陌歌身上。

按照她们的话说,一来只有宸贵妃最了解皇上的性子,知晓皇上不会与旁人同枕而眠;

二来也是关键,唯独是宸贵妃最不想看到旁人分享皇上,表面上看似答应,背地里却报复那些意图占有皇上的人。

是以当她们看见陌歌也来探望傅婕妤时,面上都带着愤恨之色,暗道她惺惺作态。

陌歌全然不理会,让九夏送上特质的木瓜烫伤膏,然而傅婕妤并不领情。

傅婕妤也认为凶手是陌歌,她认定当初送来的那盆合欢花上涂抹了迷香,只可惜一切都被烧毁。

从她清醒后看见自己烧伤的脸情绪就很不稳定,如今再看见罪魁祸首更是歇斯底里。

她双手紧紧捂着脸,极其痛苦地大声质问陌歌:“为什么?贵妃娘娘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您若是不让嫔妾侍奉陛下,您大可直说就好,您为何要这样狠毒动手毁了嫔妾!”

她模样本就可怖,加上她说话激动更令人害怕,只如丑陋的怪物一般。

此时,皇上也在屋中,他看在眼底,内心十分愧疚,要是昨晚他也待在内室,兴许早有察觉也不会让她变得如此。

但他深信不会是陌歌所为,于是柔和道:“朕一定会找全天下最好的神医将你的面容恢复,你且专心养伤,至于凶手是谁,朕会命人彻查。”

除了皇上,在场当中还有一人相信陌歌不是凶手,那就是杨芳仪。

较之其他小主,她看起来十分冷静,她分析道:“妾身坚信宸贵妃娘娘是清白的,试问有谁会在明摆着自己是凶手的前提下还行凶呢?没有人这样傻,更何况是贵妃娘娘。”

但大家不以为意,只认定陌歌是凶手,双方谁都说服不了谁。

皇上和陌歌先从曦雨轩出来,皇上担忧地望着她,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凶手还你清白。傅婕妤说的都是气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陌歌朝他灿烂一笑:“你放心,我才没那么脆弱,这种事早就习惯了,若她们不怀疑我反倒是奇怪了。不过有件事实在不解,凶手是如何得知你不睡在寝殿呢?”

看着她冥思苦想的模样,皇上宠溺地摸了摸她头,低声说:“想不明白就别想了,这件事让李喜去查。”

临了,又添一句:“这几晚我不在,可别贪凉踢被子,知道吗?”天知道他多想夜夜宿在咸福殿,可现在……

陌歌登时脸红得像熟柿子,娇羞地催促他赶紧回去批改政务。但皇上不依,直到陌歌踮起脚尖于他唇上落下一吻后才满意地离开。

九夏躲在一旁偷偷地笑,陌歌轻点了下她的鼻尖,佯装愠怒:“你这丫头,让你再笑。”两人就这样打闹着走回咸福宫。

刚入寝殿,九夏忽地严肃起来,郑重地说:“主子,奴婢方才去查看了废墟,隐隐闻见了奇怪的气味,而御医证实那气味正源自迷香。

奴婢想说的是,这味道曾分别出现在谢姬和吴答应的寝殿中。”九夏常年学医,嗅觉比常人敏锐,她的话不会错。

陌歌随即愣住,皱着眉:“你是说她们死前吸入了迷香?”

九夏点点头:“奴婢怀疑……她们死得蹊跷。”

6.龙危

当最后一缕光线被天尽吞没,李喜又呈上绿头牌让皇上挑选,不过皇上看都未看一眼,就说:“今早替陌儿说话的那个是谁?”

李喜神色有些异样:“回陛下,她是杨芳仪,聪慧文静,不过她爹是……”

皇上不耐烦地道:“最不想听到那些老东西的名字,不管是谁了,就她吧,只有她相信陌儿,见她总好过见那些诋毁陌儿的女人。”

李喜领命后就吩咐人准备龙辇,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就来到杨芳仪的思懿斋。皇上方下龙辇就看到杨芳仪出门迎接,他点了点头后一同去用晚膳。

晚膳后,皇上照旧坐在一旁看书,杨芳仪似乎早知道他会如此便在旁边安静地绣花。

不多时,李喜再次来提醒已到就寝时刻,杨芳仪忙请皇上去偏斋,她说:“妾身早命人在偏斋备好一切,皇上可安心入睡。”

可皇上却说:“避免昨晚的事再发生,朕今晚就睡在这里。”

临了,皇上命人撤走所有火烛,关好门窗,但闷热难耐,又让人去藏冰库取个放了冰块的木箱来。

杨芳仪愣了愣,忙让宫女春儿铺好床被,并吩咐她另取一套被褥铺在地上。她说:“妾身不敢叨扰陛下,睡在这里就好。”

春儿适时退出去,杨芳仪正欲躺下,皇上又说:“朕怎么能让你睡地上,罢了,你也上来吧。”尽管两人睡在一张床,中间却隔了空隙。

寝殿内清凉舒适,他们很快就沉睡了去,然而就在半夜时分一声猛烈的巨响赫然惊醒了皇上和杨芳仪。

他们尚未回过神来,就再次听到轰鸣的爆炸声,皇上下意识地将杨芳仪护在身下,两人即刻失去了意识。

待宫人们冲进来时,皇上早已炸成重伤,后背血肉模糊,而身下的杨芳仪有陛下护着,只手臂和肩膀有些烧伤。

李喜大喊:“快传御医!快传御医!陛下危急!”

一众太监火急火燎将皇上送往御乾宫,尚药局所有御医都等候在内,他们不敢浪费时辰,诊脉涂药,施针擦身,最终成功把皇上吸入胸腔里的烟毒排出,但到底烧伤严重,他陷入了昏迷,御医说不准何时才能醒来。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还好抢救及时,皇上性命无碍。

龙体有损的消息瞬间传遍各宫,不论皇后还是妃嫔小主全都赶过来,宫外的朝臣也都在第一时间夜进皇宫,大家内心都无比震惊和焦急,集体在宫门外等待。

直到李喜出来传话,所有人心头的重石才完完全全放下来。

皇上尚未清醒,御医们建议暂时先不要去打搅休息。大家自然听从,陆陆续续回去只待明早再来探望。

然而陌歌却不曾回宫,而是望着思懿斋的方向狐疑地说:“听说内室里什么火烛都没有,又怎么会起火爆炸呢?”

7.发现

陌歌和九夏来到思懿斋,为防再有爆炸此时的寝殿外面已有侍卫把守,因担忧陌歌的安全迟迟不肯放她们进去,即便陌歌用贵妃身份压制也没用,没办法只得去将刘青找来。

作为皇宫侍卫长,刘青表示亲自带她们进去。

进去后,只看见内室一片狼藉,床榻被炸得四分五裂,盛放冰块的木箱早已烧成灰烬,所幸没有引起连续性爆炸,否则思懿斋也会变成下一个承影阁。

刘青走在前面,“不知贵妃娘娘要看什么?微臣早带人四处翻看过,着实没找到爆炸的原因。”

九夏蹙着眉对陌歌说:“奴婢在这里也闻到了迷香的气味。”

突然,九夏蹲下身紧紧盯住地上一点白灰仔细瞧着,旁边二人不知其意,就见她用食指沾了些放入口中,自言自语:“这里怎么会有面粉?”

听到这话,刘青忙蹲下身,脸色顿时凝重起来,趴在地上四处嗅鼻,就这样好久才起身,再开口时神色格外严肃:“娘娘,微臣知晓是怎么爆炸的了。”

他缓缓解释:“行军打仗时若火药不够,往往会用另一物代替,便是面粉。

大量的面粉碰上明火就会产生爆炸,但因面粉是粮食,所以极少使用,因而也只有少数军人知道这个方法。

方才微臣趴着还闻到了松香和樟树皮的香味,这显然是火折子。看来是凶手利用火折子点燃面粉,这才引发的爆炸。”

他又捡起灰烬中一根细长的弹绳,琢磨许久没想到什么,便随意塞入怀中。

陌歌勃然大怒:“岂有此理!凶手三番五次在宫内作恶,若是再放任下去后果无法想象!本宫一定会亲自抓住真凶,严惩不贷!”

眼下已经知晓爆炸原因,只要查出面粉和火折子是如何送入寝殿,距离真相就不会遥远了。

刘青说:“微臣问过宫人,整晚上并没有特别的东西送进寝殿,除了皇上让他们搬了几块冰。”

“冰?”陌歌若有所思,而后望向变成灰烬的木箱,冷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面粉和火折子就是通过那放冰的木箱送进来的。”

九夏将这些发现告诉李喜,李喜立刻差人彻查,首先就是去找藏冰库的太监章程,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章程竟被发现死在屋中,旁边还有一封认罪书,看起来像是畏罪自杀。

宫人搜查他的住所,除了桌上一些画着存放冰的木箱图外,最后竟找到一方绣着“语”字的手帕,放眼整个宫中,只有一人名字里含这个字,那就是语心。

后来核实手帕的确是语心的无疑,正因为这个,所有人再次把怀疑的目光投向陌歌。

她们都认为陌歌仍是出于善妒才要给杨芳仪一个下马威,只是没想到这次皇上没有睡在偏斋,误伤了陛下。

尽管语心坚称手帕是前几天在路上掉了,但没人相信她的话,前朝后妃们不由分说就要治陌歌有损龙体之死罪。

皇后和英贵妃誓保陌歌,并拿出后宫之主的身份。

可文武百官却说皇上性命关乎社稷江山,并以后宫不得干政为由就把陌歌绑了去,还将妖女祸国的说辞再一次搬出来。

为了皇上,为了泱泱大国,他们即便忤逆圣意也要处死陌歌。

眼看陌歌性命担忧,就在这时,杨芳仪清醒了过来,她得知此事后及时开口:“我看见凶手了,凶手正是春儿!我迷迷糊糊中看见她曾进了寝殿!”

8.招供

李喜立刻将春儿抓住,起初春儿抵死不认,经过一番严刑拷打终于招架不住才招供。

原来,她和章程是情人,但宫女和太监不能私相授受,除非得到主子首肯。

杨芳仪无法接受,逼迫他们分开,还威胁再继续就去告发。不得已下,他们才想到要杀人。

昨晚她以为杨芳仪睡在地上,于是点燃迷香后摸黑把火折子扔在木箱内,木箱底层有个暗格,装有面粉,火折子遇上面粉立刻爆炸。

他们早算好剂量,这等爆炸只会炸死离得最近的人,不曾想杨芳仪之后睡在了床上,并且安危时刻皇上护住了她。

因此阴差阳错下,皇上被无辜炸伤,杨芳仪只是皮外伤而已。至于傅婕妤,她有次瞧见春儿和章程在假山下亲热,所以才成了首次目标。

春儿面上毫无悔意,她眼中充满了怨恨和不甘:“章程为了不让别人怀疑我竟选择自己死,可他白死了,那个女人非但还活着,还害死了我,我恨她!”

李喜不想再听下去,她谋害皇上和妃嫔罪大恶极,太监们拖着她就乱棍打死了。

尽管前朝百官对这结果并不满意,本想借机会除去陌歌,但终归真凶找到了,他们也只得作罢,恭恭敬敬地将陌歌送了回来。

而得知真相后的杨芳仪悔不当初,早知道她就成全了他们,也好过皇上因为救她而受伤陷入昏迷。

她十分内疚,哭着对皇后说:“皇后娘娘,陛下都是因为我才受伤的,妾身想去看望他,恳求皇后娘娘准许!”

看见她悲愧交集的模样,皇后也着实不忍心,点头说:“去吧。”

彼时御乾宫里,陌歌正坐在龙榻上陪伴着昏迷的皇上,看见李喜领着杨芳仪进入内室。

杨芳仪看见躺着的皇上后先是大吃一惊,就见皇上全身上下都被棉纱布条包裹着,只露出眼睛、嘴巴和手掌。

陌歌解释说:“陛下后半身烧伤严重,御医说要用棉纱裹着玉肌膏半个月才可拆除。”

杨芳仪眼圈顿时红了,泪水啪嗒啪嗒就掉下来,咬着唇说:“都是我害的,都是我不好,本来躺着的应该是我!”

陌歌站起身走到她跟前,用锦帕轻轻擦去她泪水,安慰道:“皇上身为男儿,又是天之骄子,怎会让弱女子受到伤害,你别太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再说了皇上好着呢!”

然而杨芳仪哭得更厉害了。

恰逢李喜端着汤药从外面进来,陌歌接过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用金匙盛起汤药喂给皇上服下。

可皇上毫无意识,嘴巴紧紧闭着,汤药还未入口就沿嘴角流掉了,一滴都没咽下去。

杨芳仪见状,停止哭泣说:“贵妃娘娘,妾身来帮您扶着陛下。”

说罢,她过来小心地搀扶着皇上坐起,又将枕头垫在他后背。如此这样,陌歌才将整碗汤药都送入皇上口中。

喂过药后,陌歌和杨芳仪一道从御乾宫出来,杨芳仪虽受伤不重,但到底手臂上被严重烧伤,方才她扶皇上时疼得满头大汗,陌歌一一都瞧在眼中。

陌歌握着她手,暖声道:“你不要太自责,你只管安心养好伤,待你完好如初陛下也就好了,届时你再过来好好感谢陛下,到那时陛下也会十分高兴的。”

杨芳仪不断点头,“妾身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救命之恩。”

9.质问

半夜时分,一声声沉闷的雷声响彻在夜空尽头,很快瓢泼而下的大雨随之而来。

远远近近的宫宇楼台,长长短短的曲折回廊,全都在突然而至的暴雨中隐去了轮廓,一切都变得虚幻。

此时的御乾宫灯火通明,李喜领着几个小太监从御乾宫里抬出一个大箱子,确认四周无人后才低声吩咐说:

“里面的东西千万别被人看见,一定要小心地抬到广陵宫,若是有任何损伤你们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听清楚了吗?”

太监们得令,撑着伞将箱子护在中间,可雨天路滑,其中一个没看清路忽地摔倒,离手的箱子摔在地上。

箱盖被打开,从里随之掉出半截被面纱包裹的手臂,一只手掌清晰可见,而大拇指上正戴着一枚玉扳指。

他们一阵慌乱,赶忙收拾好重新抬起箱子,脚步急匆匆地就消失在大雨中。

就在他们走后,九夏撑着骨伞和陌歌出现在李喜后面,李喜看见后连忙躬身道:“贵妃娘娘,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您放心,没有人会知道今晚发生的一切!”

翌日清晨,暴雨早已经停歇,天空湛碧如洗,万里无云。整座皇宫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好像昨晚的一切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然而奇怪的是,御乾宫门前一大早就涌现了好多人,不止是前朝官员还有后宫小主,他们竟齐齐说要探望皇上。

尽管李喜拼命拦住,说陛下需要休息,暂时不方便探望,可他们却不听,还狐疑地说莫不是殿内有古怪。

陌歌照料了皇上一整晚很是乏累,本想小睡一会儿,但看到这场面后只得出面欲平息喧闹。

这些人看见她,吵闹得更厉害,为首的镇国公示意他们安静,才开口说:“贵妃娘娘,微臣们只想亲眼见一见陛下,只要陛下安稳无恙,我等就立刻离开。”

陌歌随即皱眉,直直盯着他,厉声问:“国公这话是何意?莫不是怀疑本宫对陛下做了什么?”

镇国公也不惧色,冷声道:“只要贵妃娘娘让我等进去一看便知。”

皇后从凤仪宫赶过来,自知喝不住这群人便将陌歌拉到一旁,轻声说:“一大早就有流言在阖宫传遍,说是你谋害皇上并把龙体藏在广陵宫!

也不知是谁乱传谣言,这些人听风就是雨,太和门刚开他们就都来……”

她话还未说完,镇国公就不耐烦地大喊道:“皇后娘娘,你可不要包庇偏袒啊!”

转而,他又对陌歌说:“想必贵妃娘娘也听说了传言,我们也不想怀疑您,所以只要看一眼,只一眼即可!”

陌歌愣了愣,神色有些紧张:“陛下他尚未醒来,仍需安静调养,等陛下康复后你们再来便是。”

下面一众人哪里听得进她的话,尤其看她面容异常,里面定有古怪。是以他们不顾侍卫和宫人们的阻拦,发了疯似的就要往大殿闯。

陌歌怒吼道:“放肆!你们是要造反吗?这里岂容你们这样肆无忌惮!”

然而镇国公却是抽出一柄宝剑,他振振有声道:“此乃先皇御赐的尚方宝剑,上打君不正,下打臣不忠,就算您是贵妃娘娘,在宝剑面前也不得造次!”

他望向陌歌,笑得猖狂而讽刺,“贵妃娘娘,还不赶紧让开吗?”

10.赌约

御乾宫内他们鱼贯而入,看到龙榻上正躺着人时先是愣怔片刻,而后看见那人手上并无皇上常戴的玉扳指后就更加确信此人并非皇上,于是坚决要李喜将那人的纱布全部拆开。

李喜愠怒道:“这是对陛下大不敬!论罪当诛!”

镇国公看都不看他一眼:“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奴才说话了?来人,给我将这纱布拆开!我倒要看看贵妃娘娘和一个奴才是如何偷梁换柱的?”

陌歌眼中怒火汹涌,“国公这话可得负责!陛下受伤严重要是强行拆纱布那可是有损龙体之罪!到时陛下若出了任何闪失,你当真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镇国公沉吟片刻:“贵妃娘娘想如何?”

陌歌冷哼一声:“本宫今日在这里想和国公立下赌约,若这人不是陛下,本宫随你任意处置。可这人若是陛下,国公今后再不能插手后宫之事!”

镇国公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笃定:“好!我答应!”

宫人们得令后这才上前小心翼翼地把龙榻上那人的纱布拆开,当那人的脸终于露出来后,在场众人全部是大吃一惊,竟然真的是皇上。

随即全部跪在地上,直呼有罪。

“这……这怎么一回事?”

“消息有误啊,不是说亲眼看见抬着陛下的……出去了吗?怎么会?”

众人脸色难看到极点,陌歌却不依不饶,大喝道:“国公赌约输了,你可要兑现承诺!

再者你们今日大闹御乾宫实属冒犯皇上,再往大了说便是有谋反之嫌,若是陛下知晓,你们全都逃不过杀头之罪!”

跪着的众人吓得浑身颤抖,一个劲地磕头认错,还说今后再也不敢了。

陌歌扫视他们一眼,淡淡道:“饶过你们也不是不可以,本宫只是好奇你们所说的消息是如何得知的?难不成你们有眼线?监视着御乾宫!”

众人摇头如筛糠,几个胆小的小主吓得几欲要昏厥,齐声道:“这是有人偷偷告诉我们的,我们当真什么都不清楚!”

他们把传消息的人一一描述后,最后发现竟然全是思懿斋的宫人。

他们无一不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杨芳仪,目光若为利箭,她就要被万箭穿心而死。

杨芳仪却是抬头缓缓笑出声,问陌歌:“今日这出戏就是为了引出我么?

从我当初用春儿救下贵妃娘娘时就知道这会是给我自掘坟墓,果然我败在了您的手里,我只是好奇您是何时怀疑我的?”

11.真相

陌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并不重:“是,本宫很感激你用春儿换了一命,但你罪大恶极,本宫无法饶恕你。”

之所以陌歌会怀疑上她,也正是春儿为替自己死而招供认罪。春儿的供词听起来并无纰漏,可与事实却完全不符。

首先陌歌让九夏去看过章程的屋子,摆设简单,除了他自己的衣物外,没有找到任何女子的物件。

若春儿真和他有情,怎么会完全没有定情之物,所以春儿在说谎。

再一点就是春儿说是她将火折子扔在木箱中,可刘青却在现场找到的那根弹绳尾部有一勾环,而章程屋中那些关于木箱的画纸也表明勾环是为固定而用。

章程一个小太监根本没有条件制作木箱,刘青去宫外四处寻找,终于在一个木匠那得知的确有人定制了一个存冰的木箱,底部有一暗格,而勾环出有一圆形,刚好能放下火折子。

刘青拿出画像,正是章程。

因此发生爆炸绝非春儿将火折子带入寝殿,而是被冰块压着的弹绳一头连着勾环,勾环连着火折子的盖帽,待冰块全部融化,弹绳带动勾环将盖帽扯开,巨大的弹力将火折子瞬间点燃,而后和底部的面粉燃烧爆炸。

杨芳仪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陌歌继续说:“春儿的话处处是漏洞,只是本宫始终想不明白她为何不惜去死也要担下罪责?

直到你表示对拆散他们十分懊悔,就这一句暴露了你在帮她圆谎,于是本宫断定你们是一伙的,这起爆炸是你们共同策划的。那章程不过是春儿收买的,完事之后把她杀人灭口。对吗?”

杨芳仪点头默认。

“本宫将这些想明白后,就只剩下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你们为何要制造爆炸?”

“毕竟谁没事会在自己寝殿制造爆炸呢,这无异于自戕。但想到之后你相安无事,倒是陛下龙体危急,本宫立马猜测莫非你真正的目标是陛下?”

“带着疑问,本宫让九夏去调查你,这才明白了所有,一切的原因都和你父兄有关。”

杨芳仪的眸子里迸发出浓烈的恨意,锋利的指甲也狠狠刺入手掌心。

不错,她做的这些皆是因为要替父兄报仇雪恨。

上个月父兄无端被扣上贪赃枉法的罪名,被皇上下令斩首。

可她从小就深谙父亲秉性,作为同安郡守这些年兢兢业业,治理有方,同安百姓都敬他尊他,而他更是清正廉明,从不收受贿赂。

不知是谁有意陷害,从杨府搜出大量金银,皇上震怒之下没让任何人彻查,直接就判处将父兄赐死。

这样的草草断案简直愚蠢至极,想到父兄无辜冤死她哭得肝肠寸断,不顾一切就跑到御乾宫门前恳求陛下重新翻案,还父兄的清白。

然而,皇上金口玉言,怎能朝令夕改。她还没见到圣颜,就被李喜打发回去。

自知申冤无望的她久久瘫坐在地上,她望着这座表面金碧辉煌内里却诡谲黑暗的皇宫,内心感到一阵阵恶心和怨恨。

在这里,根本没有公道真理可言,只有皇权至上的桎梏和压制。

那一刻,她萌生出要复仇的欲望,她要替百姓除去这个昏庸无能的帝王。

于是她混入抗议陌歌专宠的队伍中,表面上做出渴求临幸受宠的模样,实际上却浑水摸鱼,欲伺机接近陛下除而后快。

只不过皇上先召了傅婕妤侍寝,她只好将迷香和磷粉涂抹在宝蓝点翠珠钗上送给傅婕妤,只待半夜失火烧死皇上,不曾想皇上留宿在偏阁,躲过了一劫。

为了再次动手,她故意替宸贵妃说话博得皇上好感,果然她成为侍寝的第二人。

就寝前,她又故意说让皇上去偏轩,就是猜中他会反其道而为,果然她又成功让皇上睡在寝殿。

一切都按照计划发展,木箱里的火折子点火遇到面粉爆炸,她只要躲在旁边亲眼看见皇上被炸死,之后再装作炸伤晕倒即可。

可她万万没料到安危时刻,皇上会不顾性命将她护在身下。

正是这个举动,让她的内心备受煎熬和折磨,在感动和怨恨中不断徘徊。

她总觉着亏欠他一份恩情,而这份恩情愈来愈压得她喘不过气,更别提为父兄报仇。

直到宸贵妃被诬陷为爆炸凶手,宸贵妃是皇上最在乎的人,若是一命换一命,那她和皇上之间就再无情分只有仇恨。

春儿是她的心腹,自告奋勇愿意替宸贵妃死,这才编造了谎言,却没想到正是这番谎言让宸贵妃起了疑心。

陌歌缓和语气:“其实你这招浑水摸鱼很是高明,一方面别人不清楚你的真实目的,另一方面就算怀疑你是凶手,也只以为你是为争宠而嫉妒傅婕妤罢了。”

杨芳仪自嘲一笑,“高明又如何,还不是败给了您。”

12.引蛇

其他人听完后皆是大吃一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看似淡薄不争的杨芳仪竟然想杀死皇上。

然而他们心中还有疑惑,那就是为何杨芳仪要透露消息说宸贵妃谋害陛下并且藏起来呢,这不是在众人面前自爆身份么。

陌歌笑了下,解释道:“尽管本宫怀疑她却没有实际证据,即便指证她,她也不会承认,这才使了一招引蛇出洞。”

“本宫此举就是想看看她的目标是否是陛下,陛下如今深陷昏迷,生死难料,她只有这一个机会,若是错过就再无机会。”

“果然她借口探望陛下,又好心帮本宫扶陛下起来,孰不知不经意间偷偷动手。

起初本宫还以为猜错了,因为陛下仍是好端端的,没有任何不适,直到昨晚半夜,突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着撒手人寰。

本宫命魏综检查了全身却未发现任何异样,只后脖颈处有一个针眼。”

大家全部都瞪大双眼,就连向来冷静沉着的镇国公也问:“这……这是陛下?”

陌歌摇头:“当然不是,皇上乃真龙天子,自然有神灵庇佑,万寿无疆。她不知道的是,本宫事先早让人找了一死囚裹上纱布,是以她杀死的不过是个假的。”

众人拍拍胸脯,长松口气。

“魏综御医说这世上针灸之术既可救人,亦能杀人,若用银针刺入人体死穴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她算好时辰在御乾宫门外盯着,正好看见本宫让李喜将尸体抬去广陵宫。

她进不去广陵宫无法确认尸体究竟是谁,所以才会在今早不惜以暴露自己的危险赌一把,利用你们踏入御乾宫,看看皇上是不是活着。”

“若她赌对了,她便报了仇;若她赌不对,就只能死路一条。而最终,她赌输了。”

杨芳仪一直静静听着,她眼中俱是不甘,大声说:“我是怀疑过那人不是皇上,我太心急了,我急着要亲眼确认他是不是死了。

成王败寇,我认了,可我真的不甘心这个昏君还活着,我对不住死去的父亲和兄长!”

“贵妃娘娘,您素来聪慧睿智,从前我也是真心敬服您,可为何您要被这个昏君蒙骗,他滥杀好人,忠奸不辨,您这是助纣为虐啊!”

陌歌长长叹了口气,“本宫也去打听了你父亲的案子,这里正好有大理寺寺卿,让他告诉你吧!”

宋寓领命后对杨芳仪说道:“的确,杨直贪赃枉法是假,可他的罪行却远比这个更丧尽天良。

他任由你兄长四处掳掠幼女对其施虐杀害,大理寺掌握所有证据,你若不信大可翻看。

皇上顾及同安百姓和杨府百年名声,这才让我们用贪赃枉法给你父兄定罪,皇上一片苦心,你却不明就里怨恨皇上,你才是忠奸不分!”

“你胡说!你一定是胡说!兄长不是这样的人,你一定是胡说!为什么会这样,我不信,我不相信,他们不会这样的。”

杨芳仪跌坐在地,她疯癫般哭起来,“是我错了吗,是我……”

陌歌摆摆手,宫人们就把她拖出去,这场爆炸风波终于结束。

13.香囊

是夜,陌歌喂完药后倚靠在龙榻边缘睡着了,意识迷蒙中她似乎感觉到有只手在抚摸她的脸颊,她一下子惊醒过来,正对上一双柔情似水情的眸子。

陌歌激动地叫起来:“你醒了?”

龙榻上的人虽然包裹得像个粽子,却是懒懒地伸了个腰,笑着声说:“这大概是我睡得最久的一次,真是畅快,连续好些天都不用看到那帮老顽固!”

随即他将脸凑到陌歌面前,“最大的好处就是每日都能让你喂我,嘿嘿!”

陌歌佯装生气地瞪他一眼,噘嘴道:“我才不要你整日躺着,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而且你不在那帮老顽固可是使劲地欺负我!”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他转了转眼珠,戏谑道:“我怎么记得那帮老顽固最后被某人气得大话不说,还答应自此不插手后宫之事呢。”

嗯?陌歌觉得有些不对劲,随即明白过来:“你、你、你早就醒了?既然醒了,为何不出来替我说话?”

皇上强忍着痛处努力直起身,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宠溺道:“若我出声他们势必不依不饶,整出一大段道理,但是他们对你却毫无办法,这不,我的小宠妃不是治住他们了?”

这倒是,陌歌那招引蛇出洞不但为了引出杨芳仪,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借机治一治那帮老顽固。这下,他们再不会以各种理由反对陌歌专宠了。

陌歌得意一笑:“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两人又说了好些话,直到皇上乏累了,陌歌才悄然离开御乾宫。

九夏一直等在院子里,看见主子出来才拿出一张纸递给陌歌,“杨芳仪已饮下毒酒,走之前她让人交给奴婢这个。”

陌歌展开字条:

【谢姬和吴答应是被彭才人用药迷晕后杀死,我有次看到她和一人在假山下见面,手中接过的正是这药,但是距离太远未看清是谁,临死之言,望其珍重。】

陌歌相信这是实话,也相信谢姬和吴答应的死和杨芳仪无关,想来杨芳仪配了同样的药是想混人耳目,而彭才人才是一切始作俑者,欲要利用小主们的死来逼迫皇上临幸后宫。

她方想去会会彭才人,这时宫人却奔过来说,就在刚刚彭才人不小心掉入湖中淹死了。而她落水之处,掉了一个香囊。

陌歌捏紧那香囊,眼里迸发出最阴寒的毒,那香囊正是夏语瑶从前之物。看来彭才人背后之人也和夏氏有关。

这一次,她没有太多惊讶和后怕,反而有些兴奋和激动,她相信她离真相已近在咫尺。

下一次,她一定会亲自撕开那人的面具,直视那人的眼睛,与她来一场真正的较量。(原标题:《深宫计:浑水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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