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佳

上世纪六十年代,越剧戏曲片《红楼梦》风靡一时,大街小巷传唱着“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从此,徐玉兰、王文娟名闻天下。而影片的导演岑范,却不为圈外人所知。尤其,早年遇到那个令他终生难忘的林妹妹——夏梦,终是有缘无分,从此曾经沧海难为水,终生未娶……

岑寂站在世俗里难免被遗忘(岑范遇见夏梦此生已是最好的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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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范,1926年出生在上海,祖籍广西西林县。西林县,地处云贵高原边缘,此县的那劳村,曾出过在中国近代史上有着重大影响力的“岑氏一门三总督”岑毓英、岑毓宝与岑春煊。村里,至今存留着清廷赐建的岑氏祖屋“宫保府”。

作为岑毓英的曾侄孙、岑春煊的侄孙,因年代久矣,岑范只是从父母口中听说了家门的光辉岁月。若论起当下,还是父母的爱最真实。

岑范,上有三个哥哥,作为家中的老小,自然受到父母的宠爱。岑母娴淑有礼,平时对子女的教育总是和蔼可亲、教导有方。外公大人曾在北京定居,小时的岑母就爱上了听戏。嫁与岑父、有了孩子后,她常带着孩子们一起去。从此,“戏迷”成了岑范的一个人设。

1939年,岑家迁往南京。岑范在一所男子中学就读时,接触到话剧。《南归》一剧里,需要一个女孩角色。举头四下望,一群“小和尚”。谁来扮演这个女孩子呢?自然眉目清秀的岑范脱颖而出,这是他的第一次舞台表演。随后,在为家境困难的学生募集奖学金的义演上,岑范又主演了《这不过是春天》。从此,艺术一词,成了他终生的旋律。

都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课余时间,岑范心血来潮写了一个剧本《手足情深》,讲的是一位兄长,为了挽救误入歧途的弟弟走上正途而牺牲自己的故事。

最令人瞠目的是,岑范写完剧本,还将其寄给了自己的偶像、大导演朱石麟,并希望他能送给自己一张签名照。

朱导,就是慧眼发现王丹凤的那位,从此宁波美女王玉凤,更名为“丹凤朝阳”的王丹凤,从此星途璀璨。

话说朱导收到信后,应是一笑而过,对不起小伙子,本导演很忙哦。但朱导还是被这个楞头青逗乐了,百忙之中,他回信“你诚挚的态度和顽皮的笔调,使我对你发生了兴趣“,并建议岑范有时间来片场观摹。那一年,岑范1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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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自己心仪的大导演通信,岑范自然心花怒放。从此,他对电影更加情深意切。

1946年,朱导应邀去香港执导影片《同病不相怜》。身为伯乐,他建议岑范以助手身份一同前往。

别人千方百计想靠近朱导,想踏入影圈而不得门入。而在岑范这里,将与名导朝夕相处,学以致用,于是二话不说,拎着箱子就上路了。

从此,岑范成了朱门弟子,跟着师傅一起拍摄《清宫秘史》、《山河泪》、《生与死》等影片。名师出高徒,渐渐地,岑范不但能导戏,还会自编剧本,并因形象帅气而登上大银幕。

导编演这样三合一的全能人才,数数当时的香江电影圈,真就无人能出其右。从此,岑范是一代男演员中青年才俊的存在。

1951年,长城影业拍摄影片《禁婚记》。还是少女的夏梦担任女主角,饰演一位少妇。没有新人的生涩,夏梦展现出惊湛的演技,一炮走红。而就在这部戏中,她得以结识英俊潇洒的岑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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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范从小生活在上海,而夏梦也在上海长大,童年的回忆令两人有了许多共同话题,再加上同为京剧的拥趸者,两颗驿动的心也在不断地靠近。

在片场,夏梦在拍戏结束时,总会等着岑范。事先她会定好两碗面,只等岑范一出来,两人就找个角落吃起来。夏梦胃口小,每每这时,她总会分一些给岑范。女生的小心思,就在这一碗碗面中不断地洋溢。

一次,岑范与夏梦还有几个朋友,一起去海边游泳。意想不到的是,岑范的腿被礁石上的寄生物割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朋友们立即打来一盆淡水,夏梦立马蹲下就给岑范清洗伤口,雪白的毛巾都染红了。

其实,岑范的内心相当感动,他明了夏梦那颗善良的心。只是他太含蓄了,没有借此东风向心爱的姑娘表白自己的心迹。那一年,岑范25,夏梦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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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国已成立,岑范很想回到上海,投身于新的电影事业中。他告诉夏梦,“我要回家了”。夏梦凝望着自己心仪的帅哥,脱口而出“我也要回家”。

其实,夏梦与其家人都已定居在香港。她说“也要回家”,无疑是想与岑范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只是互生爱慕的两个人,终究没有捅破那张纸。

从香港回到大陆,是要有内地通行证的,而岑范的哥哥,正好在广州军委会工作,他先行拿到了通行证。而夏梦委托长城影业办理,仍未有准确消息。岑范只有挥手作别心爱的姑娘,约好北京见,那是1951年9月。

其实,身为长城影业的新晋明星,夏梦的留与走,直接影响着公司的效益。作为老板,算盘打得自然响,他不会轻易让夏梦北上的。

从此,岑范与夏梦开始鸿雁传书。

夏梦从香港发往北京的信,岑范都已收到;而岑范写给夏梦的信,据说有人动了手脚,总之夏梦一封未见。按理说,夏梦写完三封信后,就应问问岑范,为何不给我回信?或者找个可靠的第三方,问岑范个明白。也许,少女的矜持令她说不出口,只留一肚存疑在心中。

此外,公司上下都在传言,岑范抛弃夏梦,在内地结婚了。消息真假难辨,但夏梦有苦说不出,自己并不是薄情之人,为何却遭遇如此难堪?

长痛不如短痛,再加上影迷林葆诚一片赤诚,夏梦也开始接受林氏。1954年,两人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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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梦再见岑范,已是1955年。她来到北京,第一件事就是想解开心中的疑团。

西直门岑母家,是夏梦的首选。两人相见。一切明了,只是造化弄人,时不我待,夏梦已成林家妇。从此,两人以兄妹相称,岑帅哥就成了夏梦的岑兄。

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夏梦知道岑母吃素,就从香港专门为老人家邮寄花生油。此情此景,都令岑范深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岑范高大帅气,身边自然不乏追求者。但夏梦先入为主,他又怎肯退而求其次?只能宁缺勿滥,终生未娶。

其实,岑范的牛脾气,恩师朱导早已领教过。还是在香港朱家,岑范与朱导几个人一起打牌,半夜了,还未有停止的迹象。作为女主人,朱太几次三番温婉相劝,但众人还是置之不理。这下,朱太火了,一下就把客厅灯关了。

哪知,岑范反应快捷,一个箭步又把灯打开。朱太毫不示弱,第二次关灯。哪知小字辈的岑范毫不手软,又把灯打开,并示威般地站在了开关前。最后,还是怕太太的朱导打了圆场,此事才作罢。

事后,朱导指着自己的爱徒岑范,一番指责:“对你的才,我真是爱极了;对你的脾气,我也实在恨极了。”

说归说,做归做,后来岑范执导《红楼梦》一片,已成为当代国内戏曲片的里程碑。而艺术指导,正是恩师朱石麟。

而此片,也是上海与香港两方合作的产物。由于香港提供了原装的德国胶片,才有《红楼梦》一片的鲜艳色彩。朱导,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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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期间,作为从香港归来的岑范,也遭遇了难言的苦涩。最令他备受折磨的,当属造反派逼迫他亲手毁坏“林黛玉牌位”。

《红楼梦》一片,是岑范心血的产物,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让他亲手毁掉自己的心爱之物,无疑是向他的心脏猛捅数刀,刀刀见血。

被批斗、被折磨,岑范简直生无所恋,数次想过一死了之。好在身边有个老妈,有妈的孩子是个宝,在岑母的抚慰下,岑范终肯勇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直到这时,岑范终于在心底对夏梦释然了。如果夏梦拿到通行证回到大陆,文革中不知又会遭遇怎样的情形,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何谈保护她呢?

再见夏梦,已是1983年了,岑范作为影片《阿Q正传》的导演,代表团的一员,,来到香港。夏梦,应邀出席。

戏剧性一幕,是岑范在前,忽然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回首望去,正是此情可待成追忆的夏梦。

三十年飘忽而过,两人都从青丝变成了白发。面对着夏梦事业、爱情的双丰收,岑范相当开心:“爱一个人,是要对方好。她现在家庭好、子女好、事业好,我觉得非常欣慰……”

经年后,岑范坦承:假如没有认识过夏梦,我也许会在人生的某个阶段跟某个女子结婚生子。但因认识了夏梦,别人就跟她没有可比性了,我们之间没有谁辜负谁,而且始终保持着兄妹般的纯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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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梦,梦得幸运。岑范也有感于自己的“好运连连”:年少时遇到恩师朱石麟,独得“拍片、写剧大法”;走上银幕,又与夏梦、周璇、舒适、刘琼等名家合作;执导演筒,又有《红楼梦》、《林则徐》、《阿Q正传》佳片相伴。纵使未能抱得美人归,只能一人独行,但人生不如意乃八九,如此这般,道声天凉好个秋,来世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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