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江晚报·小时新闻 记者 吴朝香 视频制作 杨子宸 通讯员 马华君 王屹峰 摄影 方临明
下午5点整,70岁的老吴准时从杭州市拱墅区半山街道田园社区的出租房里走出来,到小区门口等候车辆。当写有“防疫转运”的车辆缓缓开来时,几十人的队伍显得气氛轻松,老吴的内心甚至会有一点点雀跃:今天的治疗又稳了。
4月20日,因为疫情原因,浙江省肿瘤医院所在的半山街道实施管控,像老吴一样的院外肿瘤患者一度面临着无法去医院治疗的困境。
很快,街道和医院陆续调配了五辆车,每天固定转运车、指定时间、指定地点、做好全面防护,全程闭环,有序转运处于防范区和防控区内的患者到医院进行放化疗。
五辆车每天往返七八十趟,运送四五百位肿瘤患者。在老吴和病友眼中,这些都是“生命摆渡车”。
转运车在田园社区接上病人后,前往医院。
疫情打乱了治疗计划
老吴的出租房距离浙江省肿瘤医院只有两公里多,3月初,他和老婆一起租下这个单间。
老吴得了前列腺癌,手术后来做放射治疗。“每天去医院做一次治疗,回来还能自己做饭。”
眼看为期一个多月的治疗马上就要结束,谁想到,4月20日,半山疫情突起。
谭先生4月18日带着70多岁的父母,从丽水来杭州,他们住在距离浙江省肿瘤医院1公里的酒店里。“我妈有个指标特别高,显示胃部可能有问题,我爸有些肿瘤指标也高,我想着带他们到专科医院来看看。”
谭先生常年在国外经商,因为父母身体不好,3月份特意回来看望他们。“我在上海隔离20多天,又居家隔离,刚可以自由行动就带他们赶来看病了……”
按照原计划,谭先生的妈妈4月20日要去做肠胃镜,提前一天,已经开好了药,“一共三包药,吃了一包,突然,就出不了酒店了。”
在田园社区门口,患者们自觉排队等接转运车去医院。
同样措手不及的还有方先生。他60多岁的父亲确诊小细胞肺癌,一个月前从金华到浙江省肿瘤医院开始接受放疗,平时借住在上城区的亲戚家,每天往返。
4月20日这天,他们都接到来自医院、医生或者社区的信息:因为疫情管控,暂时无法到医院治疗。
患者们排队乘坐转运车
患者丧气地说:我不治了
焦虑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接下来就是忐忑、不安,甚至慌张。
“我爸这个恶性程度挺高的,一旦中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着急,他更难受。”方先生的爸爸很丧气地说:算了,我不治了。
方先生安慰爸爸,中断一两次没关系的,“这话说得我自己都没底气。”
和方先生一样,老吴也是又害怕又无奈。出租房里大多都是肿瘤患者,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糟糕了,不能治病了,怎么办啊?
平时走路就可达的一段距离,此刻像是隔了万丈沟壑。
晚上患者们乘坐转运车前往医院治疗
“疫情啊,能怎么办?”患者和家属们的讨论,最终归结于这句话。
父母开始埋怨谭先生:没事把我们带来这里干啥?
“来之前,我没向他们说明白病情。”谭先生既要担心妈妈的病情究竟如何,又要扛下父母的情绪。
被转运来的病人在做放射治疗
闭环转运帮他们解了困
老吴是最先转忧为喜的。当天上午,社区统计每位患者的信息,说会和医院协商解决。
“傍晚我收到短信,说会有车来分批接到医院去治疗。”老吴的心一下就敞亮了。
当天傍晚6点多,一辆白色小车停靠在指定地点,司机穿着全套防护服,载着包括老吴在内的4位患者和家属进入医院。
“当时治疗的人不多,我大概半个小时就结束了。然后等大家全部结束治疗,大概7点多,又一起坐这个车回去。”
老吴的治疗算是一天也没落下。
晚上,医务人员指引做完治疗的患者等候车辆
4月20日,疫情防控政策出来后,浙江省肿瘤医院就和半山街道等多个部门商量如何解决院外患者的治疗问题。
闭环转运的办法是医院和半山街道、区卫健局、防控办协商后拍板定下的,中间有诸多困难和曲折。
对接此事的浙江省肿瘤医院外联部主任谢铁明说了一句话:做这个决定,医院、街道、主管部门都是要挑担子的。
肿瘤患者的治疗不能等也等不起。基于这个共识,所有相关的部门愿意挑下各自的担子。
事情需要步步推进。老吴乘坐的车辆是第一辆协调进来的“摆渡车”,他也成为第一批获益者。
患者在医院治疗结束后,搭乘转运车,准备回到住宿的地方。
之后,医院又协调了周边8家宾馆三四百张床位,解决三区外需要治疗的患者进入后的住宿。
方先生的爸爸也有了希望。
“4月22日,放疗科的徐裕金医生联系我,问我爸爸愿不愿意进来治疗,医院联系好了周边的酒店,就是一旦进去就要做好准备,短期内出不去。”接到电话,方先生当时就流泪了——父亲的治疗已经中断3天,这3天,父子俩度日如年。
“我爸没有一点犹豫,当即就收拾东西去了,这对我们是最好的办法。”爸爸拒绝了方先生的陪护,那天,他用车把爸爸送到卡点,老人独自进入三区范围。
第二天,方先生的爸爸乘坐转运车,开始正常的治疗。
五辆生命摆渡车是一抹亮色
这个时候的转运车已经增加到了5辆,每天往返于距离医院3公里内的酒店、社区,在固定地点接上患者,直达医院,治疗结束后,再统一转运出来。
“路程不远,最多10多分钟能到,但一天起码要跑十五六趟。”司机卞师傅说。
接下来的日子,运力渐渐充足起来。
4月25日,谭先生接到短信:可以乘坐转运车到医院就诊。
“前两天,我看到有其他人坐车去了,但说那些是放化疗的,我们治疗还没开始,只能等。”谭先生的父亲有糖尿病,妈妈有心脏病,常用药马上吃完,在这样焦灼中等了5天,终于盼到了好消息。
被老吴看作“生命摆渡车”的这5辆车,大小不一,最大的可以载10多人,最小的核载4人。车辆都是从防控区里调配到的,司机也是,像卞师傅,本来是半山一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司机。
每天,卞师傅全程防护装备,人和车子消杀无数次。从早上7点30开始,晚上最迟到10点多结束。他见过晚上的医院,治疗室所在的大楼灯火通明,无论多晚,医护人员都将最后一批治疗结束的患者依次带出,引领他们排队上车,确保闭环运出。
“坐在车上的人都很沉默,得了这种病,有几个心情好的?”卞师傅说。
但这辆车对他们来说,依旧是一抹亮色。
晚上10点多,放射物理科的两位医护人员,送走最后一批接受治疗的患者,手上拿的是患者的资料。
方先生依旧担心爸爸,电话里一度哽咽,“那么大年纪,一个人在里面,我想起来心里就不是滋味。”
但想到能继续治疗,他又觉得宽慰,“杭州和医院的相应做法,挺让我有泪点的,疫情结束了,我想用自己的方法表示感谢。”
患者和和家属们的要求并不多,只要治疗不断。老吴说了一句话:吃的住的,都能将就。
最开心的还是谭先生,妈妈做了检查后,医生说,无大碍,可能不是肿瘤。
“我们现在就等着解封后,可以回家啦。”这是一周多来,谭先生最轻松的时刻。
本文为钱江晚报原创作品,未经许可,禁止转载、复制、摘编、改写及进行网络传播等一切作品版权使用行为,否则本报将循司法途径追究侵权人的法律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