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刘斌
燕京大学藏殷契卜辞 龟甲骨兽文字
最近,读了《做人如拆字!这些字你看懂了吗?》等几篇解释汉字字义的文章,总觉得是望文生义,牵强附会,以想当然的方式曲解汉字的本义与引申义,误导了读者。汉字是中华民族智慧的结晶,是中华文化的瑰宝,了解汉字的起源、演变、造字规律及其孳乳生成对于坚定文化自信、弘扬中华优秀文化有着重要的意义。故而不揣固陋,赘述如下。
汉字的起源关于汉字的起源,已经聚讼了两千多年,概括说来主要有三种观点:一是认为从结绳演化而来,二是认为由图画演化而来,三是认为由契刻演化而来。
《易•系传》:“上古结绳而治”,李鼎祚《周易集解》引《九家易》:“古者无文字,其有约誓之事,事大大其绳;事小小其绳。结之多少,随物众寡。”结绳与文字仅就记事这一点来说,二者确有相通之处,但无论如何,文字异于结绳,这不仅因为文字是文明的标志,结绳是蒙昧的表征,更主要在于文字是记录语言的符号,它和语言密不可分,是交流思想、表达情感的工具,而结绳则只能作为帮助记忆的工具,它不具备和语言结合的条件。因此,把结绳看作文字产生前古人经过那么一个记事阶段大概不能算错,但把结绳视为文字的起源便迷不知正了。
图画是远古人民记事与交流思想的一种方法。
图画是远古人民记事与交流思想的一种方法,早在旧石器时代,人类已经能够在其所居的洞壁上画画,而且画得生动逼真,使人一看便知其意。比如要约人去狩猎,就画一头鹿或一头野牛和一个挂弓箭的人,作为信件送去,这样就起到交流思想的作用,所以有人把这种图画称之为“图画文字”。“图画文字”的特点在于它能够以具体的图形表达具体的事物,最初画得尽量仔细逼真,后来在人们习惯了这些表意图画之后,只要粗线条地画出轮廓,即可知晓意思了。这样,有些图画就逐渐脱离具体事物的描绘而蜕变为抽象的、一般概念的代表,后来人们将其称之为象形文字。从图画文字到象形文字,其间并没有什么绝对的界限,许多象形文字本来就是图画,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在甲骨文、金文中得到印证。
契刻也是在没有文字的民族里所采用的一种记事方式,例如甘肃西宁县周家寨出土的仰韶期骨契,安特生《甘肃考古记》第三图的两块骨版,这些实物可能是契约、券契之类,与古代法相关,与文字关系不大,但距今6000年左右的半坡仰韶文化陶器口缘外的刻画便不同了,就不能说与文字无关了。1970年代初讨论半坡彩陶的刻划符号时,于省吾先生说:“考古工作者以为是符号,我以为这是文字起源阶段所产生的一些简单文字。”郭沫若先生也说:“半坡彩陶上每每有一些类似文字的简单刻划,和器物上花纹判然不同……刻画的意义至今未阐明,但无疑是具有文字性质的符号。”后于仰韶文化的龙山文化、二里头文化也有类似的陶器符号,分布在中国东部的大汶口文化和良渚文化,也发现有陶器符号。李学勤先生说,这些符号“其形更接近商周文字,大汶口文化的符号比较端正、规整,有象形性,很像后来的青铜器铭文”。至于殷墟陶器上的刻划符号,其结构与同时的甲骨文、金文一致,已经是严格意义上的陶文了,例如1956年《小屯•殷墟陶器》图版61至63所载的80例陶器符号,多数是可识的文字。
1970年代初讨论半坡彩陶的刻划符号时,于省吾先生说:考古工作者以为是符号,我以为这是文字起源
关于汉字的起源,还有认为由八卦演化而来等观点,所据不力,这里不作介绍。笔者认为,汉字的起源可能不只一个源头,可能经历了一个从多头尝试到约定俗成的历史过程,结合迄今发现的早期文字,属于象形文字的主要源于图画文字,属于指事文字的多来自刻划符号,而汉字的其他类型,又基本上是由象形和指事这两种类型的文字孳生嬗变而来的。
说到文字的起源,不能不涉及文字究竟是谁创造的问题,这个问题在中国古代也主要有三种说法:一是仓颉造字的提法,见于《韩非子•五蠹》《世本•作篇》、李斯《仓颉篇》、许慎《说文解字序》等文献;二是黄帝作书的提法,见于徐锴《说文系传•系述》等文献;三是笼统提圣人造字,见于明赵古则《六书本义•六书总论》、清段玉裁《说文序注》等文献。笔者认为这些提法都是不妥的,文字和语言一样,决不是一人一时的产物,它随社会的发展而发展,有一个约定俗成的历程,如果说某些所谓圣人在其中起了作用的话,那也可能只是做了组织人员对文字进行统一整理的工作。
字体的演变依据考古提供的材料和现代学者的研究成果,仰韶文化彩陶和黑陶上的刻画符号应该就是汉字的原始阶段。但作为真正意义上的汉字,它必须具备形、音、义三个要素。就现有的资料分析推算,大概在夏代早期的汉字就形成了,到殷商时代的甲骨文已经是发达的、成体系的记录语言的符号系统了。按照汉字字体体系演变的历史,我们大致可以把汉字的发展演变分为甲骨文、金文、小篆、隶书、楷书等五个阶段。
甲骨文 甲骨文是刻在龟甲兽骨上的文字,它使用的鼎盛时期在殷商后期。公元1899年最初发现甲骨文,大量出土于河南安阳殷墟,建国后在陕西周原一带又出土了西周时期的甲骨文,这和殷商文字一脉相承,属于同一个体系。目前甲骨刻辞中所见到的全部单字的总数,大约在4500字左右。从字形上讲,甲骨文有如下特点:一是笔画简单,二是具有图画性,三是一字多形,四是有合文,五是字形偏旁有随意性。
甲骨文拓片
金文 金文是见于铜器上的一种古文字,又称铭文,字凹下为款,凸出为识,它使用的鼎盛期在西周。殷商时代的铜器铭文不长,只有二、三个字,十多个字的铭文极少。周代铜器上铭文一开始便有长篇大作,如成王时《令彝》187字,康王时《大盂鼎》29l字,而西周末年宣王时的《毛公鼎》长达499字。《金文编》共收金文单字377l个(包括附录)。较之甲骨文,金文有如下特点:一是甲骨文使用的材料是龟甲兽骨,金文使用的材料是青铜,由于甲骨文是用刀刻上去的,而金文多是在模范上弄好与器物一起铸上去的,所以金文较之甲骨文形体要,笔画粗圆,同时也比较规范;二是新的象形字出现不多,表示象形字的产生基本停顿;三是形符逐渐定型,比如“逆”字,甲骨文形符有几种,到金文里基本上定型;四是增加了某些形符,如言部、心部、穴部、金部、厂部的字,在甲骨文中很少或几乎没有。
东周以后,中国进入诸侯割据、各自为阵的局面,汉字也出现了较为复杂的情况,大体上鲁、郑、陈、宋、薛、滕等国的文字与金文相承,但几个大国如齐、晋、楚、吴、越等就有所不同了,尤其是楚、越两国,字体更与中原不同,有的字体甚至使人不能辨识,因而后世谓之异文奇字。据传世的器物,差异最大的是甸文(陶器上)、泉文(钱币上)、玺文(印信上),还有鸟虫书等等。这些文字任意繁简,越出常规,似乎不受任何约束,因此各国文字之间很难找出一个统一体例来。
金文拓片
与上述文字并行的还有所谓的籀文和古文,籀文即我们常说的大篆,《汉书•艺文志》记载有《史籀》15篇,据王国维的考证,籀文是西土秦国使用的文字,因而它与金文大概属于一个系统。而所谓“古文”,是汉代人从孔子故居墙壁中发现的壁中书,王国维认为是秦始皇焚书前流行于东方各国的文字。
小篆 战国时期,天下大乱,文字也极乱,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六国文字仍在流行,于是丞相李斯奏请统一文字,罢其与秦文不合者,废除了大量区域性的异体字,在大篆的基础上简化改易,当时李斯作《仓颉篇》、赵高作《爰历篇》、胡毋敬作《博学篇》,后世把这种简易整齐了的字称为小篆。
小篆
隶书 隶书前人以为作于程邈,其实这是一种传说。一种字体的产生和一种文字的产生一样,是一个约定俗成的历史过程,不是一个人在一个时候所能创造出来的。郭沫若先生认为隶书是草篆的演变,并说在字的结构上初期的隶书和小篆没有多大差别,但是从现在出土的资料看,篆书和隶书在用笔上还是有区别的,隶书变篆书的弧线为直划,变园转为方折,同时篆字呈长方圆形,隶字则为扁平形。
楷书 楷书又称正楷、真书、正书,《辞海》解释说它“形体方正,笔画平直,可作楷模”,故名楷书。古时又称其为“楷隶”,它是从隶书和隶草演变而来的一种字体。从出土的汉代竹简(隶草)看,已经渐次有了楷书的雏形。现在所见到的早期楷书遗迹是三国时期魏的锺繇之书和吴的谷朗碑,到了东晋,楷书开始流行,一直延续至今。
汉字的“六书”所谓“六书”,是根据汉字造字和用字规律总结出来的六种方法。古人对六书的称谓不尽相同,比较通行的是东汉许慎《说文解字序》的提法,即指事、象形、形声、会意、转注、假借。“六书”的概念大致形成于战国末年,但详细的叙述是从西汉末年开始的。到了东汉,许慎用“六书”来分析汉字的形体,而且为之作了义界,并各举了两个例子。许慎之后,人们并不曾对“六书”做出多少探究,直到宋朝的郑樵,才专以“六书”研究一切汉字。他在《六书略》里,把汉字按“六书”分为六大部分,同时在理论上作了较许慎更为详细的阐述。宋元之交,戴侗作《六书故》,把“六书”的研究又推进了一步。之后,有不少文字学著述讨论“六书”,清代干嘉时期达到鼎盛。“六书”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汉字产生的形态,作为一种理论,很值得我们重视。
许慎给象形字下的定义是“画成其物,随体诘诎”,举“日、月”为例。
象形 许慎给象形字下的定义是“画成其物,随体诘诎”,举“日、月”为例。本文在前面讲到,汉字产生的源头之一是图画。据考古发现,在旧石器时代已有绘画,而绘画与文字在新石器时代逐渐分家。殷商时期的甲骨文已是成体系的文字,在它之前应当有更接近于图画的文字,如所谓匈文、族徽文字以及尚未发现的文字材料。因为文字有一个发展历程,所以在甲骨文时代还保留了相当一部分象形文字,如牛、羊、犬、鹿、木、禾、车、女等等,这些象形字抓住物体的特征而使之形象化,或者说是把图画线条化、符号化了,使人一看就知道它所表示的某一物体。象形文字是汉字的基本字形,后来多数成为汉字的偏旁,不少汉字就是在象形字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
指事 《说文叙》曰:“指事者,视而可识,察而见意,上下是也。”象形字主要是表实的,但有些事物很难画出,于是古人便在象形字的基础上特别指示一下,以见其意。如“上下”二字,在甲骨文里,指示一短划的位置所在;又如“元”字,甲骨文与金文中指示的部位在头部,实际上元即首,首即头,所以《孟子•滕文公下》曰:“勇士不忘丧其元。”《左传》僖公三十三年曰:“狄人归其元。”直到现代还有“元首”一词,指国家的首脑、头领。指事是由于文字孳乳而采取了因利乘便的方法,在独体字上附加极为简单的点划作为区别,所附加的各种点划,只是起着记号的辨别作用,既不成为偏旁,也不是独体字。如刃(刀)、旦(日)、本末(木)、母(女)、太(大)、少(小)等等。
会意 《说文叙》曰:“会意者,比类合谊,以见指伪,武信是也。”会意就是通过意会来了解字义,许慎举“武信”二字,并在正文字条中说“止戈为武”“人言为信”,这种解释是不对的。余永梁根据甲骨文、金文“武”字的构形说:“从行从止从戈,操戈行于道上,赶超武也。”唐兰先生也认为武从戈从止,无停止意,而为荷戈而行,有威武雄壮意。其实,武之从止,是以止代人,甲骨文中这种现象很多,如“前”,甲骨文的构形是人在舟上。武从戈是象征作战,而非止息干戈之意。信实际上是个形声字,战国中山王壶“忠信”之信,从言身声。古文信字体复杂,构形不一,许慎仅就小篆立说,以为“武”和“信”是会意字,不能令人信服。汉字中的会意字很多,例如好、有、奴、休、祭、明、刖、圉等等。
许慎《说文解字》
形声 《说文叙》曰:“形声者,以事为名,取譬相成,江河是也。”形声字的特点是一个字由形符和表音的声符组成。有上形下声者,如芝、箕、零;有左形右声者,如转、依、讼;有上声下形者,如劈、盂、娶;有左声右形者,如郡、刑、故;还有外形内声者,如阆、园等等。在甲骨文中,形声字占的比例还不大,充其量也不超过20%,但到了东汉时许慎撰作《说文解字》,形声字就占到80%以上,这是一种孳生能力非常强的字,在今天的汉字里绝大多数是形声字。形声字产生的途径主要有二:一是各因其类而谐之以其声,这里的类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形旁,表示字义的类属,多数是由象形文字来充当的,比如说木、水这两类,有形可象,但木类有松柏榆桦等等、水类有江河湖泊等等,不可悉象,于是便因木类而谐之以公、白、俞、华之声而成松、柏、榆、桦诸字,困水类而谐之以工、可、胡、白之声而成江、河、湖、泊诸字。因为是各因其类,所以凡从木者,都与木有关;凡从水者,都与水相涉。二是以本字为声符,加上相应的形符,以表类属、以示区别而成为新的形声字。比如昏,它的本义是日之昏 (黄昏),心目之昏如日之昏,于是加心与目而为惛、睧;古代娶嫁必以昏时,于是加女而为婚。再如“戋”,加水为浅,加金为钱,加食为饯,加木为栈,加贝为贱,加竹为笺,加丝为线等等,“戋”的本义为浅小,所以凡从“戋”孳生的字多少都带有这个意思。
转注 《说文叙》:“转注者,建类一首,同意相受,考老是也。”所谓“建类一首”,徐氏《说文系传》说:“老与耋耄皆为年老义,是为同类;耋耄诸字、其形皆从老,是老为一类之首也。”所谓“同意相授”,段玉裁《说文序注》云:“谓意旨略同,义可互受。”把话说通俗些,就是甲乙两字意思相同,部首一样,互相可以转过来注解,例如“考者,老也”“老者,考也”,除“考老”外,再如追和逐,踞和蹲,刑和刭等等都属这种情形。
假借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类的语言也在不断地发展,要表达的概念越来越多,但文字毕竟有限,原有的文字不够用,不足以表达新的语言概念,于是便出现了假借的现象。假借,用《说文叙》的讲法是“本无其字,依声托事”,并举“令长”二字为例。按照这个义界,假借字有两个特征:一是“本无而借于他”,二是“义无所因,特借其声”。许慎以“令长”为假借,这与他自己为假借所作的义界是不符的。甲骨文中命、令同字,金文中的“命”,系由令孳乳而来,其构形象口发号,人跽伏而听。罗振玉说:“古文令从A人,集众人而命令之,故古令与命一字一谊。”可见,令并非本无其字。至于长,《说文》曰:“久远也,从兀从匕…亾声。”这是错误的,以甲骨文、金文考之,长象人发之长,非从兀从匕,也与亾声无缘,长也不是本无其字。
许慎所谈的实际上是文字的另一个问题,即字义的引申、假借问题。一个汉字往往不止一种涵义,习惯上我们把这种情形称为多义词。多义词义项的产生大致有三种情形,一是该字的原始意义,二是字义与原始意义有关联的,三是与原始意义在意义上看不出什么联系,只是在读音上存在关系的,我们分别把这三种情形叫做汉字的本义、引申义、假借义。譬如“校”字,今天所说的学校、校尉、校正皆非本义,校的本义是木囚,是古代用来囚禁犯人的一种木制的器械,所以从木;交在甲骨、金文中作械人手足的器具形,象形。明白了本义,就可以更好地理解引申义,所以学校就是以“学”校人,把人限制在“学”这个围子里。“校”与“正”意义相似,皆从本义而来。再如“责”字,指责、斥责、责任等等都是引申义,责的本义是“求也”,责是债的本字,后来“责”担负的责任多了,才加人字旁为债,保存本义。《战国策•齐策》:“先生不羞,乃有意欲为文收责于薛者乎?”这里用的就是本义。责之所以从贝,是因为古代以贝为货币,凡是从贝的汉字都与财货有关。《左传》桓公十三年“宋多责赂于郑”,即宋国向郑国要求财货。成语有“求全责备”,这里的责与求是同义词连用。汉字除了有引申义外,还有假借义,比如说“夫”,本义是男子的通称。丈夫、夫人之夫用的是本义,但是在“莫我知也夫”“已矣夫”“夫唯禽兽无礼”“夫晋何厌之有”等话中,夫就无实在意义,是语气词,它与原来的本字只存在读音上的关系,而在意义上没有任何联系,或者干脆说,它是借了本字的形和音,而不涉及义。引申与假借是不同的,引申可以与本字读音上有差异,但必须在字义上有渊源关系;假借则可以在字义上与本字毫无关系,但读音必须相同。
汉字的孳乳生成汉字的发展经历了一个由少到多的历史过程,就现有的资料看,甲骨文时代大约有四、五千字左右,但到了东汉时期许慎的《说文解字》,收字9353个;到了宋代司马光等人的《类篇》,收字31319个;再到清代《康熙字典》,收字多达47021个。汉字是以怎样的方式孳乳生成的呢?其中是否有规律?如果说有规律,那么这些规律又是怎样的呢?
本文在前面谈到,汉字在它的早期多是象形文字。这些象形文字是汉字的字根,汉字的孳乳生成就主要建立在这些字根的基础之上。它犹如一棵树,下有树根,上有树枝,树枝上又有细枝,细枝上还有树叶,我们以“火”为例对汉字的孳乳分化做一图示:
火是字根,是“父辈”,由此以会意的方式孳乳出炎、赤、炙、炊等字,以形声的方式孳乳出烧、燔、炮、焚等字,这些字是字枝,是“子辈”;子又生孙,如从“炎”以会意的方式孳乳出燎、黑等字,以形声的方式孳乳出焰等字,这些字如同细枝,是“孙子辈”;孙生重孙,如从“黑”以会意的方式孳乳出熏字,以形声的方式又孳乳出黔、黝、黜等字。
仅仅清楚汉字的这种孳乳生成方式是不够的,还必须了解为什么汉字会发生这种孳乳生成的现象。概而言之,主要有两种情形:
一是因本字身兼数义而分化,这种情形系由本义引申而别作它形。例如“半”字,其本义是“中分也”,后来引申为中半之半,由于半字身兼数义,所以后来又分化出叛、胖等字。二是因本字被借义所夺而孳乳出新的字。例如:然——燃、昔——腊、方——舫,等等。这种情形是本字的本义就是孳乳字的意义。换句话说就是在本字上加一相应的形符而保存了本义,这叫“加形保义”。例如“然”,它的本义是“火始焚也”,后来借为然否之然,又为若然之然,由于本字被借义所夺,所以火然之然加火为燃。当然,上述两种情形也往往交织到一起,例如“止”,它的本义是“跖”也,象足掌指形,因为本义被其他的含义所夺,所以孳乳出“趾”字,即在本字上加一相应的形符以保存本义;又因为“止”居于一身之下,所以引申为基止,因此孳乳出“址”字。
最后,笔者要对汉字部首的位置也做个解释。在汉字中,大多数字的部首不能变换位置,倘若变换,即成为另外一个字或成错字了,但是有些字的部首是可以变换位置的,或居上,或居下,如期、峰、松、谟、群等字;或居左,或居右,如豁、橛等等,虽有变换,依然是同一个字。这种变换部首位置的情形在一些人的书法作品中时有所见。当然,从汉字规范的角度讲,不应当提倡这种做法。
(作者系中国政法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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