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八九八年,岁在戊戌。

是年,百日维新,六君子赴难,而变法主要倡导者康有为梁启超师徒,则幸运逃过一劫。

且说八月初五清晨,康有为由京城永定门乘火车至天津,有人看到康在天津与朋友在酒楼话别,之后经烟台去上海,可见康并不觉当时危险。

就是这一天,慈禧决定再次训政,八月初六,慈禧下了第一道命令,就是捉拿康有为,步军统领衙门马上到康有为在北京的住处南海馆,不见康有为,就抓了康的两个弟子和三个仆人,但没见到康的六弟康广仁,谁知康广仁得罪过房东,房东立马告发康广仁在上厕所,抓个正着。

千万别得罪房东!

虽未抓到康有为,但荣禄已经得知康有为的南下路线,立即发电给登莱青道(登州莱州青岛)的李希杰和上海道蔡钧,要求搜捕康有为,并派出航速很快的“飞鹰”号军舰追赶。

戊戌变法时康有为多少岁(面对清廷天罗地网)(1)

李希杰本应在烟台办公,但此时刚好到青岛与德国人谈判青岛划界及开设海关等事宜,等他看到电报,康有为已于八月初八离开了烟台,而这一切康有为不知,还在烟台的大街上悠闲地散步,还到海滩上捡贝壳。

上海道的蔡钧接到电报倒是很及时,准备地也很充分,八月初八一日内,他三次与北京通电,介绍他的详细部署。蔡钧还找来英国人,要求搜索一切从烟台开来的英国船只,为了辨认康有为,蔡钧给了英国人一张照片。

戊戌变法时康有为多少岁(面对清廷天罗地网)(2)

康有为像

准备的真充分,不过或许是——画蛇添足了。

英国人对康有为有所好感,就展开了营救行动,如果船到岸再救就晚了,所以英国人八月初九提前赶到吴淞口等着,拦住康有为的乘船,并拿出蔡钧给他们的照片这才认出康,此时,康才知道,奶奶的,清政府通缉我已经三天了。

康有为在船上草草给家人和弟子写了绝笔信,转到英国船“琶理瑞”号上。八月初十,英国领事班德瑞来见康有为,带来了康在烟台来船上的行李---六篓烟台水果和两篮子细碎物件。康先生真是有情调,拾贝壳,买水果,此时他的同志和弟弟还在监牢受罪哪。

戊戌变法时康有为多少岁(面对清廷天罗地网)(3)

说到牢房里那几位,留下的资料不多,汪精卫后来在清朝刑部大牢蹲监,听一位老狱卒刘一鸣说过一段,真假难证,但很有意思:

谭嗣同意气自若,终日在牢房里转悠,拾地上的煤渣在墙上写诗,可惜刘一鸣不识字,不然肯定留到今天的不止“望门投止思张俭”一首,可以编一本《谭嗣同狱中集》了;

林旭美如处子,时时在狱中微笑;

康广仁以头撞墙,痛苦失声:天哪!哥哥的事,要兄弟来承当。林旭听了,就差点笑岔了气。果然姓林,这架势,莫不是林黛玉转世么?

戊戌变法时康有为多少岁(面对清廷天罗地网)(4)

戊戌六君子

既而传呼犯人提监,康广仁说完了,要杀头了,我不想死啊。刘光第曾在刑部,知道典故,安慰小六子说这是提审不是砍头。但六个人出来后被牵自西角门出,刘光第一看不对,到菜市口才从这个门走呢,乃大骂:没审案就杀头,何其昏聩也。

话说,庆亲王奕劻本有意救杨锐、刘光第,但是慈禧下令,不审案直接处决,他也没办法。官员未经审判直接处死,是清朝历史上唯一的一次。

接着说康有为,在英国船上等了两天,等巡洋舰“巴那文契”号从威海调来,护送康八月十二日凌晨离开吴淞口,前往香港。英国公使馆中文秘书戈颁全程陪同,一路上与康有为多次谈话,得出一个结论:康有为真是一个可怜的人----一个狂热的人和空想家。

八月十四晚11点(居然走了将近三天,当时真够慢的),康有为到达香港,为了安全,住在中环路警署,受到英国人严密保护,相比十月围城里的孙文,康先生何其幸福。在此之前,康有为在广东的家眷早已到了香港。一周后,康有为偕家眷赴日。

戊戌变法时康有为多少岁(面对清廷天罗地网)(5)

《十月围城》剧照

再说说梁启超线路,八月初六下午梁启超赶到日本公使馆寻求保护,住了一晚上,剪掉了辫子,换上欧式服装,梁启超跟日本人说,我死不死无所谓,谭嗣同等都进去了,我一会也去监狱自首了。只是有两件,你们要救我皇上,还有我师傅康先生。伊藤博文说,这小子不能死,这是中国的灵魂,我们日本人得救他。就把梁启超转到了天津领事馆。

八月初十,此时康有为已经在吴淞口的海上待了一天了,清政府这边却有消息说天津领事馆藏着康有为,要求日本领事馆引渡,想必是将梁启超误以为康有为了。天津既然不安全,天津领事郑永昌就护送梁启超从紫竹林乘一艘中国船前往大沽口。

路上,风很大。

晚上九点,船出发不久,北洋大臣的小蒸汽船“快马”号就跟踪上了,大约凌晨两点在新河附近追上了郑永昌和梁启超的船,郑说船上不是他妈的康有为啊,康有为在上海呢,“快马”号上的士兵才不管,康有为的悬赏可是两千大洋啊,就上船搜人,认遍了一船人,士兵指着一个二十多岁的日本学生说,这就是钦犯康有为。真他妈给中国军人丢脸。

既然抓到了“康有为”,士兵用绳子将梁的船拴在“快马”号上,强行拖回天津。大约拖了三百多米,郑永昌抗议,双方辩论,唾液横飞了两个多小时(真斯文,真耐心),双方达成协议,“快马”号上的士兵上郑永昌的船,一同到塘沽,到塘沽再继续辩论,“快马”号则飞速独自赶回报告。

凌晨七点,眼看快要到塘沽了,郑永昌看到了日本军舰“大岛”号,立刻拿帽子狂挥,清廷士兵一看不妙,立刻决定逃走。郑永昌说,哥们别走啊,快到塘沽了,咱还得接着掰扯呢。那群兵说,早没他奶奶的谈判必要了,仓皇而逃。

戊戌变法时康有为多少岁(面对清廷天罗地网)(6)

梁启超像

梁启超转到日本军舰“大岛”号上,才告安全。但接到“快马”号报告,直隶总督荣禄立刻派袁世凯派兵前来,要求日本人交出“康有为”,日本人才不尿他们。话说袁世凯知道康有为此时已在香港,但不确定船上是谁,几日后才知道是梁启超。

虽然如此,原定梁启超乘商船赴日的计划是不能成功了,为保险起见,天津方面发电给日本国内,要求“大岛”号载梁启超返回国内,得到日本政府批准。梁启超这才到了日本。

康有为八月初五离京,八月十四到香港脱险。梁启超八月初六跑到日本领事馆,八月十七日本军舰护送赴日。而在八月十三,戊戌六君子已在菜市口问斩了。

主要内容参考茅海建先生《从甲午到戊戌:康有为<我史>鉴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