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府院内的陇雪飞已经听到安志成的声音,便对文泰来说道:哥,你现在从后门把晚夫人送走,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然后我们开门让熊世东搜查,为避免引发更大的冲突,我们让步!

特派员,现在我娘不能出去,她们出去会很危险。豆花看着陇雪飞,急切地说道。

我的特派员妹妹,前次保安团从陇府后院偷袭的事,你忘了吗?四丫头说得对,此时如果让老匪婆出去,他和山娃倘若落到熊世东手里,就坐实了你通匪的“罪证”。而且,如果你一旦让步,雄山的各种烂事便会接踵而来。

陇雪飞瞪了文泰来一眼:哥,你说话别那么难听,什么“老匪婆”?谁人一生下来就想为匪?陇雪飞说话时,上前扶着晚娘进了客厅,豆花和山娃跟在她们后面进了屋子。

听到西城门方向激烈的枪声停了,田风对着院内的警察大声说道:弟兄们,今晚熊世东无事生非,意图迫害特派员。我们已经有了王主任被绑在拴马杆上的惨痛教训,现在,决不能让熊世东在雄山城胡作非为了!弟兄们,缉拿纵兵行凶的罪犯去。

听到田风的喊声,守门的警察一下打开大门,田风带着大群警察杀气腾腾地涌了出去,向“冬剿”连逼近。

吴大麻子的援兵未到,熊世东却见一群警察向他围拢,情急之下大声喝道:田风,你想造反吗?

田风站了出来,枪指熊世东:熊世东,前天你让人非法捆绑县监察委主任王顺华,引发学潮,致使一名女学生丧命。又强行带走罪大恶极的翟四俊,致使翟犯脱逃。今夜,再次带人到陇府前寻衅滋事,你已经涉嫌违反民国法律...

田风,你他娘的胡说八道,我带人到陇府是搜查土匪!

熊世东,你有资格搜查一个省府要员的家吗?你脑壳长在颈上,还是长在屁股上?我郑重提醒你,别让人当枪使了。前天,你逼着李县长来警察局提走翟四俊,为什么跟你来的白孝东不签字呢?现在,你签字提人的文书在我手里,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如果罪犯逃走,提人者负全部责任”。熊世东,我已将此事上报给秋原警备司令部安司令,你就等着受罚吧!

田风的话打在了熊世东的七寸上,他一下便没有了嚣张气焰,开始沉默起来。此时,陇府对面屋顶上传来一个声音:熊世东,你就是个草包!吴大麻子和白孝东把你卖了,你还要替他们数钱。我是翟四俊,就是你从警察局把我提出来的,但我不感激你,因为吴大麻子把我捞出来,是为了杀我灭口。前天,吴大麻子和白孝东派人把我送到望城坡老林,差点要了老子的命!

成文兴听出房上的确是翟四俊的声音,对着田风小声问道:局长,是翟四俊,我们追吗?

追什么,现在保护特派员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成文兴退到一边,架起机枪,对准了“冬剿”连。

申连长瞄了瞄黑压压的一群警察,走近熊世东:熊副司令,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如果抓住老鸹寨女匪首晚晴天和她养女豆花,或许能扳回一局,所以,我们只能和陇雪飞硬磕了。

熊世东此时正生着闷气,对着申连长大声吼道:磕个球,你抬眼看看,如果强行搜查陇府,讨得了便宜吗?

熊世东的话刚落口,南校场方向已经传来激烈的枪声。熊世东吼道:土匪正在偷袭保安团,申连长,我命令你带队支援保安团!熊世东为自己找了个台阶,带头往南城门方向走去。

院子里的文泰来听到熊世东撤兵的吼声,才松了口气。

安志成看见“冬剿”连撤走,对着龙一彪大声命令:彪子,带弟兄回东门。安志成把驳壳枪插进腰间,昂首阔步向东门方向走去。

当田风进了陇府客厅,看到屋里的晚晴天,便心里一怔。但他装作没看到晚娘的样子,立正向陇雪飞敬了个礼:特派员,我要向你作检讨。一,刚才西城门方向的枪声,是我下令让巡警队夺回西城门的守卫权,这事没向你和李县长请示,是我擅自作主;第二,你下令让警局抓捕王宗汉,至今还没结果。

听到田风的话,陇雪飞正要发作。倮娜已经沏了杯茶端着走过来:田风,我怎么说你才好呢!你总是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前次你带队夜间到三家村“剿匪”,就帮了我们的“倒忙”,今天,你让警察局拿下西门,不是更激华军警矛盾吗?这事,安司令会怎样想呢?你的孟浪之举,是把特派员架在火上烤呀!

陇雪飞本想喝斥田风的,但是,看到这么多人在场,便对着田风说道:田局长,你辛苦了。天塌下来,我为你撑着,先坐下喝杯茶,倮秘书亲自为你沏茶,是犒劳你的忠勇!

田风听到倮娜的数落,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但是,他在心里暗暗佩服陇雪飞的担当。田风刚坐下,晚娘已经对他说道:田局长,我是老鸹寨的压寨夫人晚晴天,现在,我正式向你和特派员投案自首。

田风惊得一下站起身来!

其实,田风早猜到晚娘的真实身份,但一直装糊涂。他没有说穿,是因为前次在豆腐街时,她的养女豆芽替陇雪飞挡了子弹,知道陇雪飞对晚娘心存感激。此时,晚娘自报了身份,作为警察局长的田风进退为难,是抓还是不抓呢?

站在晚娘身边的豆花,急得干瞪着眼。

晚娘接着平静地说道:田局长,站在我身边的豆花,其实是陇县长的四女儿,是特派员的亲妹妹,为了报复陇家,我在十四年前的夏天,在仓上拐走了这个孩子...

站在晚娘身边的豆花,听到自己的身世之后,惊得怔在原地。

我原本想让陇一平尝尝失去女儿的痛苦,还想把豆花培养长大,用她来对付陇家。所以,我从小教她读书认字,骑马打枪,她长大后,我又送她到泸州上了高级中学。不久前,当我知道陇一平并没有杀害我儿女,我对豆花便生出了愧疚之心。后来,看到豆花喜欢上了卫理会医院的潘波,我更希望她能过上平常人的生活。田局长,豆花只是生活在老鸹寨,从未参与过抢劫,更没有杀过一个人。所以,她不是土匪,她应该回到她原生家庭好好的生活。

豆花一下跪在晚娘的面前,抱住晚娘哭喊着:娘,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不姓陇,我不是陇家的人,我们不离开好吗?我们绑上潘波一起回老鸹寨!

看到眼前的一幕,倮娜想起了死去的爹娘,开始啜泣起来,田风掏出手帕,挪过身去悄悄地递给了倮娜。

晚娘抚摸着豆花的秀发,慈爱地说道:傻孩子,你大姐前次在三家村就对我说起,你的名字叫陇秋月。这名字不是你爹取的,是你娘亲取的。你们陇家女儿的名字取得好有诗意。陇雪飞,陇上雪花飞舞,这孩子是冬天生的。陇秋月,陇上一轮皓洁的明月挂在夜空,我猜你是秋天生的。

听着晚娘似在自言自语,在场的人都没打断她。陇雪飞此时心里一直在思考,如何对待晚娘自首这件事。既要放走晚娘,又得让田风有个合理的理由。正在陇雪飞进退为难之际,晚娘已经平静地说道:田局长,我还要向你坦白第二件事,王宗汉现在在我们手中。

听到晚娘的话,田风惊得瞪大眼睛。看着田风吃惊的表情,晚娘才把前几晚周兴忠在三家村附近要杀人灭口,她带人救下王宗汉的事,娓娓道来。

当金天祥打着火把,赶到马店沟时,正好遇上了带队往县城赶路的潘虎。金天祥认得潘虎,便对着他气喘吁吁地说道:潘队长,你们来得太及时了,今晚县城有人要谋害特派员,田局长让我赶往杉树坪通知潘团长,请他带兵进城保护特派员!

潘虎狡黠地说道:我五爷有神机妙算,已经带着大队人马从后面赶来了。我们特务连是先头部队,你跟我们回县城吧。

听到潘虎的话,金天祥打着火把在前面带路,一群人向县城方向急奔。

听完晚娘的讲述,陇雪飞已经有了主意:田局长,既然晚夫人抓住了王宗汉,这便是立功赎罪的表现,你完全可以让晚夫人恢复自由...

不能就这样放她走!

没等陇雪飞的话落口,文泰来已经大声说道。

豆花站起身来,用愤怒的眼光看着文泰来,大声骂道:你这个丑八怪就事多,特派员都答应放我娘走,你咋不放呢?

陇雪飞对着豆花严历地说道:小丫头,你胡说些什么?他是我们的大哥!他化妆成这样是为了暗中保护我们!

文泰来没有喝斥豆花,而是微笑着对着陇雪飞说道:雪飞,别骂四丫头,她还是个孩子。以后她会知道,他的哥可是玉树临风的俊男子呢!

听到陇雪飞的喝斥,豆花只好退到晚娘的身边。晚娘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文泰来,她对曾经救过她两次的文泰来有种特别的感觉,这缘于她曾看见文泰来胸前的那把银锁。此时,如果不是知道文泰来是陇一平的儿子,晚娘还真想仔细地看看他的银锁!

正在沉思的晚娘,被陇雪飞的话打断了思绪:哥,为什么现在不能让夫人他们走?

文泰来说道:既然我们要放走晚娘,又不担“窝匪”的罪名,就要把这场戏演足。现在,我们让田局长先把晚娘带去警局,然后,让山娃去通知牛寨主,就说让他以王宗汉来交换“人质”晚娘。这样,晚娘顺理成章就回去了。以后,没人敢说特派员和田局长包庇晚娘。

陇雪飞还没说话,田风已经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我不能带走晚娘!因为,我们局里的“内鬼”还没有找出来,已经出现一死一逃之事,要是晚娘在警察局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仅无法向秋月小姐和潘波交待,还对不起潘团长。我已经让人通知潘团长,请他带兵到县城保护特派员,最迟明天下午民团就会到城外。届时,请特派员命令潘团长,让他带着晚娘,大张旗鼓的出城去与牛品高交换人质,把王宗汉“换”回来。

陇雪飞听了田风的话,“呵呵呵”笑了起来:田局长,你脑子转得真快,怪不得倮秘书总在我面前夸你聪明。现在我算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听坊间传言,说潘云峰是晚夫人的儿子,把晚夫人交给潘云峰,既是向潘团长做了人情,又保证了晚夫人的安全,还可以让潘云峰出面为我们换回王宗汉,对吧?

田风听到陇雪飞说倮娜一直在夸他,有些不好意思:特派员,我的这点小聪明也被你看了出来。

好,我同意田局长的方案,明天潘云峰到了城外,你派人去通知他来陇府“押”送晚娘。倮秘书,你代我送送田局长,外面还有很多警员在等着他。

田风立正向陇雪飞敬了个礼,才和倮娜转身出了客厅。陇雪飞看着俩人的背影出了屋子,才侧过脸去招呼晚娘,却见晚娘呆呆地看着文泰来。

晚娘,今晚就委屈你住在陇府了,你和豆花住一间,我和倮秘书睡一间吧。

晚娘听到陇雪飞的喊声,才如梦初醒,像是丢了魂一样。

第三天,当潘云峰带着特务连“押”着晚娘,要出陇府的时候,豆花已经提着包袱追了出来。文泰来正想拦下豆花时,晚娘已经走到他的面前,小声问道:陇少爷,你的银锁还在吗?

文泰来不知道晚娘话里的意思,随口答道:当然在呢!

晚娘又接着问道:你妹妹陇雪飞是不是和你有一把同样的银锁?

文泰来正要回话,潘云峰已经走过来,对着文泰来小声说着什么。文泰来没有在顾得上回答晚娘的话。

等潘云峰带人“押”着晚娘离开时,晚娘还不停地回头,用留恋的眼神看着陇府院门外的文泰来。

下午时分,当潘云峰带人押着王宗汉,大摇大摆的回到警察局的时候,站在围观人群中的张维汉差点晕倒过去。回到家后,张维汉止不住的哀声叹息:完了,这次全完了。本来可以和晚晴天交换王宗汉的,可是,这该死的熊草包,却去陇府捉拿晚晴天,把晚晴天给逼反了!

先生,你不要悲观,现在鹿死谁手还未尝可知!我们分两步走,一,你马上带少爷离开雄山,去昆明找二爷和孙旅长。二,我可以再让警察局的内线,对王宗汉下毒。听了周兴忠的话,张维汉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管家,也只能如此了,你去通知张六儿,我们今晚就离开雄山城。

看着周兴忠出了书房,张维汉便开始慌乱地收拾东西。

乌龙山剿匪记田富贵牺牲(晚晴天坦诚自首)(1)

乌蒙山中的云南小城威信县

天刚蒙蒙亮,已经走了三天的杉树坪民团,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吴家堡镇子外。

到了镇外的小山包下,部队全部停了下来,前面的尖兵蔡大耳学了三声鸟叫,林子传回三声鸟声。过一会,林怀忠从林中钻了出来,快步来到蔡大耳面前,一脸的焦急之情:大耳,快带我去见团长,我有重要情况向他汇报!

林怀忠气喘吁吁来到潘云峰面前,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团长,情况有...变,情况...有变...

怀忠,不急,慢慢说!潘云峰旁边的常剑说道。

下午,从毕节城里来了一队人马,是黔军正规军,有好几十人,已经住进了吴家堡!另外,雄山保安团的一个姓白的军官,带着十多个士兵,说是来给吴维方祝寿。团长,敌情有了变化,民团还打不打?

听了林怀忠的话,潘云峰开始闷头沉思起来。自从陇雪飞在杉树坪正式把自卫队改叫雄山民团之后,现在,大家都把杉树坪自卫队称作“民团”。

常剑对着林怀忠问道:怀忠,黔军晚上会住在什么地方呢?

常教官,黔军已经去了吴家堡镇公所,估计晚上也会住那里。但镇公所与吴家院子之间,仅隔一条街。到是雄山保安团的人,没和他们住在一起,单独住在吴家大院前街的一个客栈。

前次来吴家堡救林静时,潘云峰就带着鲁豹子侦察过附的地形,知道镇公所的具体位置。

尽管发展到现在,杉树坪民团兵多将广,但潘云峰依然不敢有丝毫的大意。闷头思考的潘云峰抬起头来:怀忠,现在潘虎在哪儿?

潘虎一到吴家堡,便混进了吴府去侦察,一直没有出来过,我担心他会出事...

常剑打断了林怀忠的话:潘虎那小子精明得很,他能进得去也能出得来。你到不必担心他,只是我们原定的计划是不是该相应调整?

常剑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潘云峰,希望他及时拿个主意。

潘云峰知道常剑眼神里的意思:我们原定里应外和的计划仍然不变。但外面的布置却要作调整。潘龙、大山、怀忠、铁三、大耳、成方你们几人过来开个临时会!

潘云峰蹲下身来,从地上拣起一个小石块放在地上,指着石块说道:这是吴家堡镇公所,就是黔军晚上住宿的地方。潘云峰又拣起一块石头,放在前一块石头的对面:这是吴家院子。我们原计划只攻打这里。可是,现在却多出两股人马来,就逼着我们分兵对付。我的想法是来个“围点打援”,我们先攻下吴家院子,同时,把住在镇公所的黔军引出来,在这条街上围歼他们。原定一连主攻吴家院子,现在调整一下,一连埋伏在吴家与镇公所之间的这条街,主要任务是打援。

潘云峰停顿一下,又拣了石头,放在两个石头的中间:原定二连负责阻击毕节方向可能出现的增援队伍,现改动一下,大山哥,你带二连,负责围歼吴家院子对面客栈的雄山保安团士兵。我带特务连主攻吴家前院。铁连长,你带三连从吴府后面,用炸药炸开围墙,强攻吴府。怀忠,等铁三把围墙炸开之后,你带领所有新兵,尾随三连进入吴家大院,搬运粮食和枪支弹药,缉拿吴维方,完成特派员下达给我们的秘密任务。齐孝勇,你带四连在镇外作预备队待命。

潘云峰刚布置完任务,常剑一下站起来:不行,团长你带特务连正面进攻我不同意!特派员的本意是让我们缉拿吴维方,带回雄山审出他与吴大麻子勾结的肮脏事。攻打吴家,收缴浮财的意见是我提出来的,当然得由我带特务连主攻。何况,你是我们民团的主心骨,不是特务连连长,你应该坚守在指挥岗位上。

常剑话里的意思,是为潘云峰推卸责任。因为陇雪飞下达给潘云峰的秘密任务是,让他到吴家堡,缉拿吴维方带回雄山,交由田风审出他出钱向吴大麻子买凶之事,以便向省政府报告吴大麻子的一系列罪行。但是,民团补给困难,所以,潘云峰听了陇雪飞的命令,动了打土豪的念头。可是,以后陇雪飞若追问起此事,潘云峰又难脱关系。所以,常剑才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

高大山、潘龙、铁三几人并不了解这些,以为常剑在为潘云峰的安全着想,他们七嘴八舌地相劝潘云峰留下!潘云峰拗不过大家,只好同意留在外围,与四连待在一起。

布置完一切,潘云峰看看怀表:明日凌晨六点,以常剑在吴家前院打响攻坚战为信号,铁三再从后面炸开围墙发起总攻。从现在起,所有人都抓紧吃饭睡觉,养足精神,准备明日打个漂亮仗!

雄山保安团的白孝东为何会来到吴家堡呢?原来,他是来吴家祝寿。在黔军任团长的吴维元,不能亲自回吴家堡为兄祝寿。便派个姓吴的连长,带着五十多个士兵,抬着红红绿绿的寿礼来到吴家堡。

这帮兵在贵阳城里待闲了,来到吴家堡如鱼游大海。士兵们在吴家堡街上东游西逛,强买强拿,搞得镇上乌烟瘴气,怨声载道。

不过,土豪吴维方见弟弟吴维元派来了这么多兵来到吴家堡,感觉倍有面子,便招呼厨房,杀鸡宰羊,热情地招待这帮官兵。这下可忙坏了厨房里的大师傅。大师傅看到送菜进厨房的潘虎,便说道:小伙子,近两天厨房的活计多,你就别回去了,留下来帮忙,肥肉管够、米饭管饱,另给你一天工钱,如何?

潘虎本就想找机会留在吴家,听厨房大师傅这样说,心里暗自高兴。但他表面装作不情愿的样子:师傅,让我留下帮忙可以,但是,得让我出去和家里人说一声。否则,家人见我不回家,会担心我的!

好,那你快去快回!

潘虎听到厨房大师傅这样说,便挑着两个空竹筐出了吴家院子。潘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跟踪,才挑着空竹筐出了镇西头。

林怀忠见到潘虎,便把潘云峰的明晨七点攻打吴家院子的布署告诉了他,并把二十响驳壳枪递给潘虎。当潘虎再次挑着一担萝卜进入吴府时,他趁四下无人之时,便弯腰假装系鞋带,把盒子炮和两个弹匣塞进了厨房边的柴禾堆里。

从贵阳来的这帮士兵,吃喝到晚上十点左右才散席。领头的吴连长一直闹着要去镇上逛窑子,小诸葛扶着他一起往外走。可能是酒喝得太多,吴连长还没有走出吴家院门,就醉倒在白孝东的怀里。吴府的两个家丁,只好一左一右又把他搀扶回屋,在厢房里找张床让他先睡下。

凌晨六点左右,睡在大师傅房间的潘虎悄悄起床了,他摸索着穿衣的声音惊醒了另一张床上的人:小伙子,离天亮还早呢,你起那么早做什么?潘虎回答道:我去上茅房,好久没吃肉,昨晚肉吃多了,坏了肚子。

帮忙弟兄一听潘虎这话,便翻过身去接着睡觉。潘虎轻轻下床,顺手把大师傅的那把剔肉尖刀揣在腰里,蹑手蹑脚的来到厨房外的柴禾堆,取出了白天放进去的枪和弹匣,便朝前院摸去。

吴维方这些年,靠着煮酒及放高利贷盘剥,赚得盆满钵满。吴家枪多墙高,滇黔的土匪都不敢轻易攻打吴家。曾经夜郎山的山猫子来吴家堡打劫,也没有攻下吴家院子。今天贵阳来了正规军,吴维方知道更没有人敢来吴家找“晦气”。所以,厚厚的大门用粗大的门杠横插后,院门后只安排一个哨兵站岗,当潘虎悄悄摸到前院的时候,哨兵正抱着枪在门洞里打盹。

潘虎悄悄摸到院门,抽出剔肉尖刀,扑过去捂住哨兵的嘴,尖刀捅进了他的胸窝。哨兵咽喉里闷哼一声,头一歪便倒在了门洞里。潘虎用中指的关节,在内轻敲了三下院门,又快速地取下横插着的门杠。听到院内潘虎发出的信号,常剑示意蔡大耳带人上前推门。只听蔡大耳小声说道:来几个人,一起屙尿到门转柱上。听到蔡大耳的话,鲁双四带着几个士兵,对着大门围柱开始撒尿。常剑小声地向蔡大耳问道:为什么要撒尿后才推大门?蔡大耳:常教官,门转柱经热尿一泡,我们推门时就不会发出响声。

蔡大耳带人悄无声息的推开了院大门,领着特务特轻手轻脚摸进了庭院。此时,有个家丁正起夜上茅房,突然看到前院有许多人影,张嘴就要叫喊,冲在前面的潘虎来不及细想,手中的剔肉尖刀已经脱手飞出,中刀的家丁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常剑和蔡大耳分别率一、二排扑向左右两边厢房。左边厢房第一层住着的家丁,酒还没醒便糊里糊涂的当了俘虏。常剑让人把他的枪弹全收了,把厢房门反锁上,又带人向第二层楼摸去。

睡在正房里的吴连长昨晚喝多了酒,醒后感觉口渴,起床找水喝。刚披衣下床,就听到庭院有跑动的脚步声,他顾不上找水,慌忙从墙上枪套里取出驳壳枪,躲在了窗户后面。他隐约看见,晨光中有人向中院冲来,吴连长抬枪向一个人影“砰砰”开了两枪,一个特务队员中弹倒在地上。

枪声惊醒了左右厢房里的人。当常剑一脚踹开前院二楼厢房门时,慌乱的家丁从床上翻身下来,四处找枪。常剑还没让他们触到枪,手中的大镜面驳壳枪就“砰...砰...砰”扫倒找枪的家丁,大声吼道:谁在反抗,就是找死!后面跟进的民团队员冲进房中,点亮了火把,快速的把家丁一个接一个的捆在一起。二排动作迅速,很快就控制了左厢房。

可是,当一排的队员刚刚控制了厢房一楼,正房里的家丁和二楼的吴连长就向他们开火了。碉楼上一挺轻机枪,哒哒哒...哒...哒地向着二排扫射,队员们被凶猛的火力压到了花台后面。右厢房二楼上的家丁看着碉楼上的火力压制住了院子中的人,已从窗口居高临下向二排射击,二排眼看就要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左边厢房楼上的常剑见情况紧急,大声地喊道:快,快,用机枪封住碉楼的火力,所有弟兄都集中到左厢房来!随着常剑的喊声,左厢房三楼的机枪“哒哒哒”地叫起来,对面碉楼上的火力终于被压了下去。常剑把驳壳枪插回腰间,从一个队员手中接过步枪,藏在窗后面,瞄准正房二楼上的机枪手,“砰”,枪声响起,碉楼上的机枪声哑了。可过了大约两分钟时间,机枪声又响了起来。

背靠着青石花台的蔡大耳大喊:如果再这样打下去,天大亮后,我们排就会全军覆没。二班长,你带人掩护,我带一班抢占正房。

左边厢房里一楼门本是锁着的,里面的家丁因为没被绑着,听到碉楼上的机枪响起,便开始砸门。此时,正房里的吴连长往外冲,企图解救这帮家丁。眼看一楼的门就要被屋里的家丁砸破。

他娘的,让这帮人砸门出来,我们就惨了。一班长,你集中两捆手榴弹,从窗户里丢进去,炸了这帮狗日的!蔡大耳大声的吼道。

一班长趁着常剑带人压着对面厢房的火力,几个翻滚到了左厢房一楼的窗前,他把第一捆手榴弹拉响了火线停留一下,从窗户抛进了屋子里。轰,一声爆炸声响起,震得整栋楼晃了晃,屋子里砸门声音顿时没了。一班长从地上站起身来,正要闪到花台后面,正房里的吴连长“砰、砰”两枪,子弹击在他的前胸上。在交织的火光中,常剑看到蔡大耳扑向了倒在地上的一班长,便大声吼道:弟兄们,快,快掩护蔡大耳。看到窗后面的吴连长又准备开枪射击,三楼上的常剑没有等他再次抠动板机,“砰”的一枪,击在了吴连长的头上。吴连长的脑袋被打破,血溅到了窗台上。

一班长的牺牲,激怒了蔡大耳,他抱着冲锋枪,哒哒哒地向着正房一阵狂烈扫射,好象枪里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复仇的火焰。当蔡大耳不顾命的往正房冲去时,常富贵抱着冲锋枪紧跟上去,藏在花台后面的鲁双五,不停地开枪,击倒了两个家丁。三楼上的常剑见院中战斗不利,大声的说:弟兄们,快压住对面的火力,掩护蔡大耳!随着他的喊声,二楼、三楼的机枪,拼命压住了对面碉楼上的火力,蔡大耳带人终于攻入正房。

听到前庭院响起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大院后面的铁三大声喊道:爆破组,上!两个早已经做好准备的士兵抱起炸药包,便往前冲,此时,左边的碉楼上的轻机枪“哒哒哒”地叫起,冲出去的两个士兵中弹倒在地上。

只听见铁三大吼:用马克沁机枪给我压制住碉楼上的火力,爆破组,再上!听到铁三的命令,又有两个士兵冲了出去,抱起地上的炸药包,扑向围墙。

此时,东边的天际,已经露出了亮光。许二愣已能看清碉楼上的情况。潘云峰迟迟没听到爆炸声,正提着步枪,赶来后围墙。砰,一声枪声响起,许二愣干掉碉楼上的一个机枪手。当一个家丁又扑向机枪时,潘云峰“砰”的一声枪响,接着干掉了扑向机枪的家丁。趁着机枪哑了的短暂时刻,两个抱着炸药包的士兵左手肘着地,右手抱着炸药包匍匐向前,可是,当他们快接近围墙时,突然,左边碉楼上的机枪又叫了起来,两个爆破手又中弹倒下。铁三看到了两个爆破手又倒下,一拳砸在面前的草地上,叹了一气!

 “砰”,许二愣手中的枪响了,左边碉楼上的机枪手被击中,头从碉楼的垛口耷拉下来。潘云峰身边的鲁豹子,突然一下从地上跃起,连滚带翻地向爆破手冲去。看到鲁豹子奋不顾身的冲了出去,铁三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喊:小豹子,回来!小豹子,快回来!

潘云峰一下把步枪丢给身边的士兵,一把从机枪手中抢过捷克机枪,向着左边碉楼上狂扫,一边打,一边大喊,快...快...压住火力!铁三抢过重机枪的枪柄,“嗵嗵嗵”地向碉楼上射击。两个碉楼上的火力被轻重机枪封住了,只见鲁豹子左手夹着一个炸药包,几个窜步,接着又是几个翻滚,到了右边碉楼下,他把炸药包贴紧围墙根,搬来一块石块抵住炸药包,小豹子用火柴点燃了导火索。随后,拼命向后跑。

轰,一声巨响,犹如山崩地裂,碉楼顿时被送上了天,小豹子被爆炸声掀起的巨浪,冲得向前扑了下去。看着围墙被炸开了一个缺口,铁三提着驳壳枪大声喊道:弟兄们冲啊!

当三连从围墙缺口冲进吴家院子后,林怀忠带着一百多新兵,跟着人流从围墙缺口冲进了吴家后院。

鲁怀德已经牺牲了,潘云峰特别关照他唯一的儿子鲁豹子,时刻把他带在身边,还手把手的教他识字练拳。此时,潘云峰看到鲁豹子昏倒在地上,便抱着鲁豹子大声的喊道:小豹子,醒醒,醒醒!喊着喊着,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就在潘云峰大声呼唤的时候,街上枪声大作,潘龙带着一连,已经与前来增援的黔军交上了火。让潘龙没有想到的是,前来增援的远远不只黔军的人。原来,毕节县保安团团长知道吴维元与省主席王家烈的秘书交好,猜测吴维元会回家为大哥祝寿。为讨好吴维元,便带上几十人抬着寿礼前来吴家堡。因为这群人来得晚,所以,搞侦察的潘虎和林怀忠并不了解这个情况。

听到吴家大院枪声大作,还伴随着强烈的爆炸声,住在镇公所的黔军以为是土匪袭击吴家院子。毕节县保安团长带着一群士兵,从镇公所向吴家院子奔来。一群士兵刚到前吴家的前街,便遭到一连强烈的阻击。噼里啪啦的一阵排子枪响起,冲在前面的士兵已被射倒五六个。

黔军副连长知道他们连长还在吴家院子,便对毕节保安团长说道:你在正面吸引住对方,我带人绕过这条街,从侧面去支援吴家院子。副连长说完,带着黔军一个排,开始向侧面移动。保安团长大声吆喝:弟兄们给我狠狠打,消灭了这群土匪。

看到黔军往侧面街道迂回,白孝东带上雄山保安团的十多人,悄悄地往毕节方向逃跑了。

天已经大亮,潘龙看到黔军从侧面撤走,便转身对文成方说道:你先带一个排去吴家大院正大门那条街,阻击黔军。看到文成方带人离开,潘龙又对身边丁关友说道:你快去报告团长,告诉他敌人比预想的多,请求支援。

鲁豹子慢慢从潘云峰的怀中苏醒过来,看着潘云峰泪眼婆娑,一翻身坐了起来:五爷,你怎么了?

潘云峰看着鲁豹子没事,才破涕为笑:小子,吓死你五爷了。

此时,潘龙派来的通讯兵已经跑到潘云峰跟前,大声喊道:报告团长,前来增援的敌人比预想的多,也有一队准备绕开我们,来吴家大院增援!

潘云峰站了起来,大声的对通讯兵命令:你马上去镇外通知齐孝勇,让他带四连速到吴家大院前这条街,围歼增援敌人。

看到通讯兵转身离去,潘云峰带着小豹子急奔吴家大院的前门。

乌龙山剿匪记田富贵牺牲(晚晴天坦诚自首)(2)

像不你老鸹寨的议事厅?

早上,青龙镇上的陈老会长,左手撑着拐杖,右手扶着梯栏,从中天井慢慢的走到下天井中,在井中的假山前站着发呆。自从小女儿陈顺惠被翟四俊侮辱上吊自杀后,陈老会长的夫人忧思成疾,卧床不起,他自己也感觉腿脚没有以前灵敏了。

陈老会长本听说田风抓住了翟四俊,只要审判后就枪决。可是,前日从县城传来消息,说翟四俊逃走了。昨晚,陈老会长一夜未眠。今天早上起床后,感觉自己的腿脚比往日还不利索。站在假山边的陈老会长,特别想念在外的俩个儿子陈顺文和陈顺武,打算再写封信,让他们今年回家过年。就在陈老会长站在假山旁打着腹稿时,陈顺兴带着陈顺泰及三个家丁下了台阶,准备外出。陈老会长对着陈顺兴喊道:老大,大清早的,你们要去什么地方呢?

爹,大冬天的,外面冷,你回房再睡一会吧!陈顺文说着话时,上前扶着陈老会长,准备送他回屋。

陈老会长没有移动脚步,转脸对着陈顺兴:老大,一会,我口述,给你二弟写封信,让他今年回家过年。

爹,这信先别写,二弟虽在省政府,但是,县官不如现管,靠他来给小妹报仇,没什么希望。你不是答应给杉树坪潘家二百套衣服吗?我得赶去谢家坳,把这些衣服运回来呢。

陈老会长想了想说道:你母亲身体不好,那你快去快回!

陈顺兴点了点头,转身带着陈顺泰几人出了门。陈老太爷哪里知道,这次陈顺兴下四川,是和袍哥谋划一场大事。

陈文兴所做的这件事,却差点让陈家满门被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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