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你自己,因为别人都有人做了——奥斯卡·王尔德

这句话放在刚刚过世的搞笑演员鲁芬身上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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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芬其实不叫鲁芬,她原名叫张伟芬,“鲁芬”的谐音是“老芬”,既是因为朋友辈中都以“老”字相称,又是一种自嘲。

是啊,谁叫她从小就天生老成,女生男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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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最让观众记得的角色,还是1994年《九品芝麻官》里的妓院老鸨“烈火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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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电影里,八婆是个挥之不去的形象,就像《盲探》里形容的,每个人身边总有几个八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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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的鲁芬姐姐在电影里塑造了不少经典八婆形象。

《飞女正传》里嫖男妓的怀春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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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妓由吴孟达饰演

《和平饭店》里翻脸比翻书快,事后又识时务煲汤认错的大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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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探》里弄得赌场鸡飞狗跳的富婆(又或许是内地赌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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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自己的角色定位,鲁芬会调侃:“我经常说,越奇怪的角色就越要找我演。漂亮的角色都让其他人演了,那丑的谁去演呢?”

就是这样一个丑演员,不介意露丑,将她的外形特点最大化,有她出现的地方,从来不缺少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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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局长看来,鲁芬不仅是观众熟悉的“八婆”,更是一名好演员。

外形出众不惜自毁形象

每个女人都曾经有过一颗少女心。鲁芬最爱看的书是《飘》,17岁的她曾被初恋所伤,23岁的她更是因为对爱情要求太高悔过婚。这样一个文艺气质的鲁芬第一次触电是在《女子监狱》里饰演凶暴的大反派——狱霸山东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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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演的山东婆,梳起男生头,一脸凶相,邪恶到底的形象被奉为经典,一点也不逊色《监狱风云》里的男性反派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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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至下依次为成奎安、黄光亮、鲁芬

这个角色不仅仅是扮相要丑,蛮横心狠,在电影里开口闭口脏话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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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要命的是,在监狱里专门强迫女犯人和她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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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对女子监狱里凶残头目的写实,引起不小的轰动。我们甚至可以常常在日后的韩国电影女子监狱看到类似山东婆的人物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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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赞郁的《亲切的金子》

这是对演艺事业的大胆尝试,也是对自身形象的牺牲,人们嘴里的山东婆鲁芬直到去世都找不到合适伴侣。

2015年,终身未嫁的鲁芬获邀模仿《天若有情》拍摄一套照片,拍摄中她穿上了婚纱。她兴奋不已地说:“看过《天若有情》好多次,整天想着自己是在后面抱着华仔的靓女,我这一辈子都没什么机会,虽然现在天寒地冻,但是好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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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技一流用心当绿叶

不仅能靠外形吸引眼球,鲁芬的演技也是棒棒的。

特型演员从来都是一条辛酸之路,受外形的限制他们往往一辈子都只能演一些配角,鲁芬就是其中一片陪衬了二十多年的绿叶。

在鲁芬看来,任何角色要么不做,要做就要专业,就算是配角也有发挥的空间。(咦,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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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出自周星驰吴孟达的《喜剧之王》

鲁芬一直捍卫着别人无法模仿的暴烈形象,不惧曝“丑”。

在《整蛊专家》里饰演火爆的大白鲨,和星正面飚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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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星爷整蛊之后小人物的惊慌失措,既搞笑又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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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杜琪峰的《夺命金》里惊鸿一瞥,追着租客胡搅蛮缠斤斤计较的房东,那股泼辣劲会不会让你们想起自己的某任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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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咁威》里不惧黑自己,演一喜欢嚼舌根的大龄恨嫁村姑。有趣的是在她身上既能看到少女的娇羞,又能看到三姑六婆的迷之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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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有像鲁芬这样的高素质绿叶演员衬托,有来自市井生活的人间烟火味,有他们对生活的独到理解和对电影不求回报的追求,才有了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才有大家在录像厅里不尴尬的欢声笑语。

时过境迁,香港的黄金时代已过去,小成本电影《Good Take》里,鲁芬们也只好通过扮鬼吓人,来讲述出如今这些香港绿叶不为人知的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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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演员的态度和责任

在独立电影《大龙凤》里,鲁芬终于当上她人生的第一个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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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独立电影,就是基本没什么钱投资宣传,没什么人知道会去看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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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年轻电影人资金紧张,鲁芬还会自备化妆师和服装,为剧组减轻负担。

电影开头的一段哭戏十分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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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芬饰演一个同性恋男生的母亲,而这个男生因为种种原因自杀。很好奇没当过母亲、甚至都没有结过婚的她是怎么做到感情如此流畅爆发的,或许这就是演技。

让局长想起了阿尔·帕西诺在《教父3》里失去女儿时的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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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的母亲为了补偿儿子,操办了一场男男冥婚,甚至引来现场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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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荒唐闹剧过后,剩下的还是妈妈的伤心。全片用一个荒诞的故事来表达了一个又一个沉重的社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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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社会,不求回报。这是一个演员的责任,也是那个时代大多数演员的态度。

而如今的年轻演员,不管是小荧幕、大荧幕还是网剧,思考更多的是怎么出名,想演的唯一角色就是主角,他们又怎么配得上演员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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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演员,鲁芬最大的心愿是在演艺界赢得奖项,希望得到大家的认可,但可惜的是这辈子她留下的大多都是“八婆”的角色。

可是,即使一辈子演八婆又怎么样?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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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鲁芬去世,大家都才知道她离奇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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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出生在上海的富有之家,家中经营家具店,有五兄弟姐妹,练过古琴会唱歌跳舞,但文革期间父亲被斗死,她与母亲便逃来香港,因为环境恶劣,她只能努力求生存。

她在上海人聚居的湾仔长大,早年在积福大厦居住,读书时她很活跃,曾经在校运会得到铅球金牌,又参加过乒乓球和跨栏,另外也习得弹奏中国乐器阮琴。她在15岁时加入圣约翰救伤队和民众安全服务队,学习护理方面的知识。

读完中学后曾考虑投考警察,但因为家庭问题,所以放弃加入纪律部队的念头。入娱乐圈前,鲁芬做过很多行业,当过老板,经营过联谊会、小型玻璃厂及排档生意,自1970年代起已经开始与胞妹到夜总会及其他娱乐场所唱歌。过了两三年后,鲁芬到叔伯开设的日式夜总会当公关经理。

上世纪80年代还曾跑到日本京都做过厨师,她入行也因为干爹董镖中意她煮菜好吃。她擅长煮上海菜,一道狮子头令不少友人回味再三,董镖历年生日都会邀请她上门做厨师,而她的条件是厨房要够大,以及有人打下手,仆役可以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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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工作上,她肯做肯捱肯吃亏,试过很多行业,总算为自己谋得一条生路。但感情就不那么容易,特别是在东亚这个特别重视女性容颜的社会。

十几岁时因为贪吃,她变得肥胖,二十几岁也谈过恋爱,但是始终不成,于是她成为一个彻头彻尾要靠自己的女人,有戏演的时候她就演戏,没戏演的时候她还做一些广告公司的业务,以及周围走埠登台。

“一有钱就买房”,在寸土寸金的香港,她一个赤手空拳的女人竟然也打下了一个令自己衣食无忧的天下,她有两套房,闲时会友请客,做做慈善接接戏,有时也入厨为乐,所以周围朋友很多。

据香港媒体报道早年因为她妈妈嘱咐她要自立、恋爱时裤子要扎紧,所以鲁芬从不做“出格”的事,63年来谨守处子之身,被香港网友奉为女神,对于恋爱,她只有叹随缘,“结婚不是人生唯一前程。”

在香港,有很多像她这样终身单身的职业女性,她们无意觅一个长期饭票,而是靠自己一双手努力工作,她们像所有的职业男性一样为自己的职业生涯拼博,而做为女性丑角,更需要看人眼色,为自己在夹缝中求得生存之地,所以练就高情商,懂得周旋,更懂得与人为善。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发的微博还是笑口常开,因为怕春节的时候让自己的病情引致别人的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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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觉得人的一生真是短暂,短暂地来了,又短暂地走,鲁芬一辈子没有大火过,可是她去死后,很多比她有名的人都在怀念她,像王晶说的:“我们都记得你的好。”

有好相貌,便以好相貌生存;有好智商,便以好智商生存;有好技术,便以好技术生存;而有好性格,也可以以好性格生存。

鲁芬一生靠自己的努力过上想要过的生活,从不言败,笑面迎人,让人既感叹又敬佩。

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女演员,谢谢你留下来的这片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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