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刘汉的审讯进入关键时刻。
好兄弟孙华君劝他:“汉哥,你把兄弟们的心都伤透了,作为男人要敢作敢当。”
话语一出,刘汉尴尬无比,陷入了沉默。
最终,他承认了自己的所有罪实。
承认即代表结束,一旁的孙华君拿着纸巾,一遍一遍擦拭着满眼泪水的脸颊。
刘汉的案子,是近年来最大的一起黑社会组织案。
而刘汉在落网前,他竟然是“四川首善”,仅在2008年的汶川大地震中,就捐出5千万元。
在商界里,他是非常有名有地位的人物。
可这些都是表面的,实际上他是黑社会老大,多次通过“武力”恶性竞争,垄断市场,还通过贿赂官员,积累财富和扩大势力。
据2013年的数据显示,他的资产高达400亿元,被福布斯称为“潜在水底的真正富豪。”
但这位“不可一世的魔头”,最后还是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刘汉出生于1965年,是四川省广汉市人。
他的个子很高,读书时,在学校篮球队担任中锋角色。
可他很少有上场的机会,机会都让学校留给高干子弟了。
或许从那时候起,刘汉心中就产生了“人际关系决定一切”的思想。
所以在出来社会后,刘汉在赌博游戏厅结识了一批“操哥”。
“操哥”是四川方言,指的是混社会的人。
那时候,许多人靠做木材生意,赚得盆满钵满。
刘汉眼红了,他也想进军木材领域,分一杯羹。
当时林场的木头一方要80元,市面上能卖到120-130元。
刘汉觉得这笔生意很划算,就开始干。
可入行后,他发现自己竟然亏本了。
这是因为木头的运输成本太高了,运费一方在55元左右,加入原成本80元,就超过了市面价格。
于是,刘汉想到了一个坏主意:在原材料上偷工减料,这样就可以大大减少成本。
靠着不正当的手段,刘汉赚到了几万块钱。
可见,刘汉从很早时,就表现出损人利己的“变态心理”。
之后,他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越陷越深。
1993年,刘汉携带所有资金进军期货市场,他通过关系,得到了很多“内幕”消息,每次都稳赚不赔,形成了原始资本积累。
然后,他再用赚来的钱,去贿赂官员们。
刘汉的前妻杨雪曾告诉警方:“刘汉经常会带我跟他们一起吃饭,期间,刘汉会送给他们黄金、翡翠等,价值有几十万,也有几百万,有时候还会通过赌博的方式,向他们行贿。”
而行贿的好处,就是得到有超大利润空间或垄断利润的生意。
按照这套模式,刘汉很快成为了“资本大鳄”,他成立的汉龙集团,是四川最大的民营企业,公司旗下的生意横跨房地产、矿业、金融证券等多个领域。
在疯狂捞金的同时,他也在外界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很好的形象,通过四处捐款,获得“四川首善”之称。
但刘汉的敛财之路并没有那么简单,除了巴结官员外,他还动用黑社会的力量,这才是他“最牛的武器”。
1997年,刘汉以公司招保安为名义,募集一帮亡命之徒,还动用关系,购置了大量枪支弹药。
这个队伍强大到什么程度呢?
看武器装备就知道了,他的“保安部”拥有“六四”式手枪、小口径手枪、冲锋枪、勃朗宁手枪等17支枪械,子弹2000余发,还有配备手榴弹。
这些装备,足足可以组装一个排。
刘汉的武装队伍,除武器装备厉害外,团队的管理也是关键之一。
对于那些不听指挥或动手能力差的人,刘汉直接下狠手,动用家法,甚至夺取性命。
而那些愿意为他冲锋陷阵,敢打敢杀的人,刘汉就很欣赏,不仅会给钱,还会帮忙买房买车。
在这套赏罚分明的规则下,“保安部”的人都很努力为刘汉卖命。
不过,刘汉平时都不直接下命令的,他只对弟弟刘维和孙华君两个人发号施令。
在保安部,二把手刘维和孙华君的话,就等于是刘汉的话,他们说一,手下们不敢说二。
这也就造成了一种局面,如果公安部查起来,只会查到刘维和孙华君的头上,除非两人供述刘汉的罪责,否则公安就很难查到他。
这也才有开头,孙华君与刘汉谈话的场面。
而在刘汉强大的“保安部”之下,躺着的是一个个无辜的生命。
1998年,刘汉在绵阳市的小岛村开发房地产,跟拆迁村民发生了激烈冲突。
因为拆迁补偿款太少,村民们反对声非常大,都不愿意妥协。
这时,保安部唐先兵带人直接将村民熊伟给捅死了。
刘汉担心其他村民到公安局去告状,让手下把村子的路全给堵了,还断了他们的水电,甚至威胁村民们,不要去“找死”。
面对刘汉的黑恶势力,村民们为了生命安全,只能忍气吞声,至于拆迁款的问题,只好听从刘汉的安排。
而令人惊讶的是,在刘汉的保护下,唐先兵不仅不用坐牢,还得到了大量的金钱奖励。
唐先兵说:“出事后我毫发无损,这让我胆子一下子大起来,为了公司以后我什么事都敢做了,杀人都不带怕的。”
村民知道这件事后,更加害怕起来。
受害人熊伟的家属也只能在家里以泪洗面,不敢有任何怨言。熊伟的姐姐哭着说道:“我爸爸天天哭着在门口喊弟弟的名字,为此得了脑梗塞,医院也不去。”
就在这件事过去5天后,刘汉又开始“杀人”了。
为了垄断老家广汉的赌博游戏机生意,刘汉派人去其他生意好的游戏厅砸场子,最后一家家倒闭,他的游戏厅则不断壮大。
甚至,他还派杀手,将竞争对手周政当街枪杀。
周政的家庭条件很普通,靠着多年积攒的钱财,开了一家游戏厅,起初生意并不好,后来在他的用心经营下,生意慢慢有了起色。
周政在生意变好时,特意打电话告诉父亲,可转眼间就丢掉了性命。
同样的,受害者的家属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周政的父亲说:“家里已经死了一个人,我不想其他人再出事。”
每到清明节,周政的家人都会给他烧纸钱,父亲在坟头哭喊道:“你只能在阴间给自己报仇啊。”
两起命案发生后,刘汉和凶手照样逍遥在外,这令他的“保安部”在道上名气大火。
另外一位黑社会老大王永成,在听到刘汉的名气后,扬言要炸掉他的公司。
刘汉听到这个消息,就先下手为强,迅速派人将王永成给杀了。
视人命如草芥的刘汉,甚至到后来因为一点小事都可以杀人。
他仅仅是怀疑老邻居梁世齐,私吞3万元养狗费,就直接派人将其杀害,而梁世齐的家人曾对他有恩情。
一系列命案发生,只有一位被判4年,其余全部没事。
这让刘汉的黑社会组织迅速在当地,获得了“江湖老大”的地位。
刘汉的黑社会名声大到什么程度?
当地人在聊天提到刘氏兄弟时,都不敢直接说“刘家”,而是用“那家”代替。
随着名气增大,刘汉也越来越嚣张。
有一次,刘汉看到有人在网上发帖子,说他偷税漏税,还是四川的黑社会老大。
对此,刘汉不仅没有生气,还欣然接受,笑笑地对孙华君说:“偷税漏税的帖子删掉就好,黑社会留着挺好,让人知道我们的名气,对生意有好处。”
以黑护商、以商养黑的方式,一直贯穿在刘汉的创富事业中。
但靠这种方式创造财富,终究是一条不归之路,只会越走越窄,直到进入死胡同。
让刘汉命运发生转折的,是著名的“广汉110枪击案件”。
当天,正好是“110”宣传日,广汉警察在街头宣传安全防护意识等内容,前脚刚走,后面就迎来了一起枪击案,受害人是陈富伟等人。
陈富伟是混黑社会的人,与刘汉有点怨仇,刚刚从监狱出来不久,就遭到刘汉的暗杀。
那天他与朋友在商场的一家店铺喝茶,突然有几名凶手从车上跳下来,举起枪支,就往他们扫射。
据现场目击者回忆:“我回头一看,就发现那几个人从椅子上慢慢滑落下来,凶手从开枪到坐车离开,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速度非常快,就像恐怖片一样。”
这场枪杀案,最终有3个人被射死,两名无辜人员被流弹击伤。
在“110”日,还敢光天化日之下连杀数人,这起案件在四川省引出巨大风波,甚至惊动到北京。
公安部立即严查凶手,很快犯罪嫌疑人都被抓获,只剩下幕后主使人刘维。
令人吃惊的是,在案件发生的4年时间里,警方多次收到群众举报刘维的藏身之处,可每次警方出动后,都是人去楼空。
刘维之所以能多次躲开警察的追捕,就是因为有“神通广大”的哥哥。
“广汉110枪击案件”近5年仍然没有结案,引起了上头的高度重视,决心要对刘汉兄弟一查到底。
随着调查深入,公安部发现,两人的罪恶远超他们想象,涉嫌行贿、杀人、组织黑社会、非法经营等多项罪名。
就这样,无限嚣张的刘汉,在2013年3月抵达北京机场时,被警方逮捕审讯。
刘汉出事后,刘维与其保安部的人也很快被抓捕了。
考虑到刘汉在当地的关系网,公安部本着特事特办的原则,对刘汉进行异地审查,由湖北省咸宁市法院负责。
刚到咸宁市,刘汉就用嚣张的态度,冲着办案人员说:“我的案子,你们湖北办不了我!”
或许,此时刘汉对自己的势力有十足信心,认为会有“同伴”,及时救出他。
只是,他嚣张的日子已经快到头了。
抓捕刘汉后,北京、湖北、四川多地警方联手作战,寻找刘汉犯罪的各种证据与资料。
400多位警察花费200多天,辗转大半个中国,在四川、上海、深圳、内蒙古等调查情况,取证资料。
但没有想到的是,在警察到当地询问情况时,很少有人敢去谈论刘汉,不也敢去诉讼他们遭到的不公。
在广汉,刘汉的黑社会组织已经形成一种威慑力,对市民来说,“不谈就是一种自我保护,不谈危险就能离自己远点。”
这也不能怪百姓,因为刘汉在派杀手杀人后,不仅他自己没事,连凶手都没有,这样的后台有多硬,群众心里很清楚。
警方面对此问题,只能不断去说服群众,说那家人真的要倒台了。
面对警方的真诚,越来越多受到刘汉兄弟欺压的人,愿意开口说出来。
就这样,一封封举报信,铺天盖地涌入咸宁市。
最后警方获得资料10000余份,800多本卷宗,可以证明刘汉兄弟的罪实,确认刘氏兄弟涉嫌组织领导黑社会、故意杀人、非法经营等21项罪名。
这些资料无不让警方惊讶。
取到资料后,下一步就是审讯。
在法官列出了大量证据时,刘汉竟然全部否认,只承认一条包庇罪。
他说:“刘维在逃期间,我去看过他两次,也送过他金钱、茶叶、酒。但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对于其他罪责,在庭审时,他总是随身带着起诉笔,为自己积极辩解。
尤其是在庭审的最后一天,他居然花140分钟为自己做辩护,中途除了停下来喝口水外,全部都在讲述自己辛苦的创业经历。
刘汉眉头紧锁,语气让人感觉有点诚恳。
出人意外的是,他除了准备大量的话语外,演讲还非常动情。
在140分钟的辩护过程,他有36次长叹、6次克制眼睛的泪水,法庭为此还7次提醒他注意情绪问题。
刘汉在法庭上拒不认罪的态度,让公检法很头疼,因为这样很难判处他死刑。
于是,他的好兄弟孙华君被公检法请出场了。
孙华君是除了刘维外,他最信任的人,可以说刘汉的秘密他几乎全知道。
但在孙华君来到现场指证时,刘汉还是试图做出狡辩。
他对孙华君说:“我让你去教育人,是友好交流而已。”
孙华君纠正他:“汉哥,你说的教育就是做掉。”
刘汉勃然大怒,坚持认为教育就只是教育,并不是下杀手。
可孙华君也非常坚持,还证言了刘汉指使他杀害王永成的事实。
孙华君一边哭,一边指认刘汉的种种罪责,最后说了句:“汉哥,男人要敢作敢当,兄弟们的心都被你伤透了。”
刘汉看着兄弟暴露了自己所有的秘密,已经不再反驳。
最后,刘汉哽咽着声音说了句:“如果能从来,我会选择跟亲人们生活在一起,哪怕只是做点小生意,我也愿意,我想时时刻刻照顾他们。还有,希望我的案子能让世人警醒!”
此话,从刘汉口中说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审判结束后,刘汉被免去在商会的全部职位,并被判处死刑。
一代枭雄,就此落幕。
刘汉靠着以血路开财路的经商方式,积累了许多财产,并用这些钱去贿赂官员,去行善积攒声誉,在外界获得了一个好名声。
而他所谓的“好名声”,不过是浮在水面上的,实际藏在水底的,是一只沾满鲜血的双手,一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有人曾问:什么才是真正的慈善?
真正的慈善不在于捐钱数量,而是钱干不干净,一个流浪汉捐出仅有的10元,也是慈善;一个孩子把一年积攒的零花钱全部捐给贫困山区,也是慈善。
那种靠非法手段赚钱,又想通过赚钱积攒声誉的,并不是慈善,而是手段。
真正的慈善,是钱来得干净,以及捐钱的目的,它是一种发自内心想帮助别人度过困难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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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砍柴书院微信公众号 作者: 小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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