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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爱情小说完本
第 39 章 步后尘潜心学写作 因嫉妒大闹粮管所
半个月以后,焦吉桦采写的两篇稿件相继见报,从而激发起她更加积极写稿的热情。紧接着,她又接连写了几篇短消息。由于新闻点子抓得好,稿子也写得比较精练,稿件也相继刊登了出来。于是,她接近范廷簇的时间也就更多了,只要工作队无事可做,她就几乎都在范廷簇这里,弄得范廷簇左右为难。照管她吧,周围的闲言碎语又多,不管她吧,仿佛又有点不尽情理。而焦吉桦呢,又是场面上多年风光惯了的女人,她才不管这些,只要范廷簇在,她就赖着不走,一门心思要范廷簇教会她各种文体的文章写作。
范廷簇的工作地点就在粮管所,他上哪儿躲去,只好硬起头皮撑着。时间接触一长,男女之间互为影响,加之范廷簇对焦吉桦照顾上的热情、周到、细致和耐心,不知不觉中,范廷簇渐渐地走进了焦吉桦的情感世界。
“廷簇,新闻消息的写作要领我基本上掌握了,你还能教我写点啥呢?”焦吉桦毫不在意地说。
“什么,焦队长,你就掌握了新闻消息的写作要领!”范廷簇吃惊地说,然后两只眼睛睁大了盯着她。言下之意是说,“你也太自负了点吧”。
“是啊,我连写几篇都见报了。”焦吉桦表情自然地说,“我把我写的原稿和见报稿做了比较,发现编辑没有在文字上做更多的改动。”
“你写那些只是报纸新闻当中最最简单的一种,还有许多新闻消息你还没有涉猎。在说报纸上的文体也不只新闻消息一种,还有通讯、特写、速写、评论等等。就说通讯,都还有好几种格式。”范廷簇说了一长串,然后又才说道,“你的写作,进步是很快,但不能满足于现状,还要循序渐进。简明新闻能写了,你就在写几条综合消息,接着在学写通讯,速写,特写之类的文章。”
焦吉桦听范廷簇这么一说,脑壳又大了,她把两眼的眉毛向上一扬,“我费了这么大一把劲,仅仅只是个开头啊!”
“可以说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吧。”范廷簇鼓励说,“万事开头难。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你就会有丰硕的收获,我应该向你表示祝贺。你要利用你还在工作队当领导的机会,多多下生产队,去深入了解掌握更多不同的情况,以利于你锻炼写作,这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
“我知道,你是怕我来烦你,所以,你才叫我多多下生产队,离你远远的。”焦吉桦噘着嘴,不假思索地说。
“你误会我了,焦吉桦,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不下生产队了解掌握更多的实际情况,你拿什么来写?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你不会不懂吧!”范廷簇既热情而又耐心地说,“就象我现在,什么地方也去不了,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退一万步说,即便我会写,我又拿什么来写呢!”
“问题是我下乡采访去了,我就见不到你了。”焦吉桦噘着嘴说,“我去采访在多的素材回来,找不到你教我怎样写作,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写呀?”
“找不到我,你可以找别人请教的呀!”焦吉桦一听,知道半瓶醋是在故意找岔为难她,心里一下子就冒起火来,“不找你,就不找你,缺了红萝卜,照样办酒席。我就不相信,离开你半瓶醋我就活不下去。”焦吉桦这回真的动肝火了,说完了气话,也不等半瓶醋回答,转身就走。头上的辫子,在脑后不断地一上一下地甩着。范廷簇转过身来看时,只见焦吉桦那愤怒的背影渐渐隐没在远去的模糊之中。范廷簇这时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太过份了。整个公社机关,除了自己懂一点点写作常识之外,就在也不知道让她去找什么人了。自己这么说,岂不是在故意刁难人家么!他想对焦吉桦作一番解释或者道歉,可是,焦吉桦早就走远了。
整整一个星期,焦吉桦没有来找范廷簇。他除了上班,每天晚上就看他的《内科诊断学》、《中医学基础》和有关文学创作方面的书籍。要么就跟孔老师一起探讨新闻写作的要领或技巧;要么听他拉小提琴或二胡。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优美的琴声,在万籁俱寂的夜空中徊荡。
一天下午的晚饭后,范廷簇看见孔老师陪着女朋友赵医生转马路去了,他就一个人上楼,一头钻进自己的寝室里。这时他才想起,收到郁金香的回信已经有些时日了,还没有给她回信。于是,他又把郁金香给他的回信找出来,从头至尾,又读了一遍。虽然郁金香在信中给了他许多的安慰和鼓励,也毫不客气地指出了他身上存在的致命的弱点,并且批评得很尖锐。
同时,范廷簇也看到了郁金香婚后生活的危险信号。他后悔当初收到信时应该多看两遍,或者看细致一点。由于自己的粗心大意,忽略了这样一个十分重要的细节。于是,他赶快找来信纸,给郁金香写了回信。他刚把写好的信装进信封里,正待要写寄信的地址时,有人敲门了。他走过来把门拉开一看,是焦吉桦来了。
“看什么啊,看,一个星期没来找你,这下你该满意了吧!”焦吉桦见他开了门,就没好气地说道,“你明明知道除了你之外就没有人在懂写作了,你还叫我去找别人,你这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吗?你怎么不叫肖美玉去找别人。”焦吉桦不等范廷簇招呼,就跨进他的寝室,两手叉在腰间,偏起脑袋说道,“你拿对肖美玉好的百分之一热情对待我,我都很感激你了。赵妩瑕那么刁蛮,你敢这样对待她吗?你就是半夜吃桃子——捡着耙的捏。”
“吉桦,你听我给你解释。”范廷簇退后一步,轻声地对焦吉桦说道,“那天我正要向你道歉呢,你已经走远了。是我不对,事后我才感到后悔。”
“你也会后悔?你认定的事情,八头老水牛都拉不回来。你会后悔,鬼才相信!”焦吉桦仍然气鼓鼓地说。
“好了,好了,你也该消消气了。一个星期都过去了,还在生我的气。”范廷簇笑着说道,“人家产妇生个孩子,最多也就是个把小时,你生个气,就生了一个星期。”
范廷簇这么一说,还真把焦吉桦给逗笑了,“你真是个乌龟王八蛋,有这么比喻的么!”焦吉桦抬起手来就要打范廷簇,只听范廷簇求饶道,“别打别打,算我错了还不行吗?”
“好吧,今天我就饶你这一回。”焦吉桦还不解气地说,“下次你在敢这样欺负我,那就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了。”
两人站着说笑一阵,焦吉桦才突然说道,“半瓶醋,你这儿有什么可吃的东西吗?我肚子都饿慌了。”
“怎么,你还没有吃饭,我这儿什么吃的都没有啊?”范廷簇两手一摊,鼓圆了眼睛说道。
“还不是为了你呀。”焦吉桦嘟起嘴,做出十分可爱的样儿,“我不管,你得弄点东西来给我吃,不然我就活不到明天了。”
“这样吧,我送你回家去吃饭,怎么样?”范廷簇安慰说。
“你又想打发我走,我——不干。”焦吉桦仍然嘟起嘴说,“我在家里能吃得下饭,我还跑到你这里来干什么?”
“好吧,你等着,我去问问炊事员,看看伙房里还有没有什么吃的?”
范廷簇无论在哪里,都很注意人际关系,所以,他一向人际关系都很好。他去找了伙房做饭的崔阿姨,问她还有没有剩饭剩菜。崔阿姨告诉他,伙房每天都是按人头做的饭菜,不会有剩饭剩菜的。范廷簇回到寝室,非常失望地告诉了焦吉桦。“这样吧,我陪你去路边的小餐馆吃一顿,算我请客。”
“吃了饭你还让我回来,我就去。”焦吉桦撒娇地说。
“吃了饭我就送你回家了,你还回来干啥?”
“那呀,我不去。”
“你不去,就饿肚子喽,我这儿又没有什么东西给你吃。”
“饿肚子我也不去,我情愿饿肚子,我也不愿离开你。”焦吉桦做出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儿,“你知道这一个星期我是怎样熬过来的吗?简直没法形容。”
“你把问题说得那么严重,未免也太言过其实了吧。”范廷簇很不经意地说,“我不相信。”
“感情上的事情你没有经历到那一步,你是无论怎样也体会不到的。”焦吉桦脸上,显出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说道,“本来今天晚上我都想坚持熬过去的,可是,我实在熬不过了,只好厚着脸皮来了。那心情啊,就象猫抓似的难受。”焦吉桦摇着头说。
“哦,你还饿着肚子的嘛,我还在这儿跟你扯闲谈。”范廷簇这时又想起焦吉桦没有吃饭,于是说道,“你在坚持一会儿,我在去找找崔阿姨。”范廷簇说完,又下楼去了。大约四十多分钟以后,范廷簇端着一大碗油露露热腾腾的鸡蛋面条上楼来了。焦吉桦见了面条,就象老虎见了山羊似的,接过面条,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由于饿得太过了头,焦吉桦也顾不得斯文不斯文了,不一会儿,一大碗面条连汤带水喝了下去。焦吉桦用手袖抹了一下嘴唇,感恩载德地说道,“半瓶醋,我拿亲身体会告诉你,人到了落难的时候,出手相救的往往是昔日的仇人。你看我现在,没想到出手相救的,居然是你而不是别人。”
“奇谈怪论。奇谈怪论。”范廷簇故意打趣道,“我只听说过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没听说过仇人落难,出手相救。既然是仇人,他还会救你呦?”
“朱元璋落难,哪一次不是往日的仇人救了他。”焦吉桦还没有说完,范廷簇就打断她的话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朱元璋都是大明王朝的开国皇帝了,他还会落难?”
“我说的是他当皇帝以前的经历。这些都是野史上的陈年旧事了。”焦吉桦还没有说完,范廷簇又故意插上一杠,“听你这口气,还有现实的喽!”
“有啊,怎么没有,现实的就是你了。”焦吉桦阐述道,“开始接触你的时候,我压根儿就瞧不起你。说实话,我就没有正眼儿看过你一回。不仅如此,我还暗自抱怨熊德启怎么会把你这样的瘟猪抽到工作队来。直到肖美玉、赵妩瑕在你的帮助下相继走了,我才开始改变对你的看法。经过这一年多来的接触,我不但不看不起你,反感你,讨厌你,反过来还敬佩你,喜欢你,爱上你了。”
“暂停!暂停!”范廷簇两手比划出篮球裁判员请求暂停的手势说道,“焦吉桦,我的焦队长,后面的话,在下求你不要说了。”
“什么不要说,你没有权利阻止我说话。”焦吉桦也学着范廷簇的做态,不等范廷簇说完,立即抢白道,“我还没有说,你知道我会说什么?”焦吉桦说着,两只眼睛深情地望着范廷簇。
“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而且你要说的话,你已经不止一次两次地说过。”半瓶醋立刻制止道,“所以,我劝你不要说了,说了也是白说。”
“我知道你不要我说的理由。你是说你已经有好几个女孩子被你拒绝了,是不是?这些我都知道。”焦吉桦激动不已地说,“她们是她们,我是我。你可以拒绝她们,可是你拒绝不了我。”
“吉桦,你不要把话说的太绝了。”范廷簇把稳着实地说,“我既然可以制止你的感情不在我身上发展,我就有充分的理由说服你。”
“我知道。我知道你并没有说服她们,只是你没有接受她们而已。不仅如此,你还把最爱你的郁金香推进了火坑,推上了绝路。我希望你不要在犯同样的错误。”焦吉桦激情冲动地说,“爱,不是一个人的过错,更不是一种罪过。相反,只有爱,才是人类最崇高的精神境界。假如人类只有恨,而没有爱,这世界是一个什么样子,是不难想见的。”
“哎,我就想不通。我这么一个愚笨到底,狼狈不堪,无流可入的等外农民,居然会有这么多的姑娘喜欢我。”范廷簇摇着头说,“如果在加上你一个焦吉桦,就是半打了。我真不知道,她们喜欢我哪一点。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值得她们喜欢的。”
“别人喜欢你什么,我不知道,别人为什么会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我是知道的。”焦吉桦很认真地说,“我肯定她不会喜欢一个她看不起的人。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一个脚踏实地,不好高婺远,有真才实学,热情关心别人的人。当然,你的优点远不止这些。不过,你也有缺点,甚至是致命的缺点。你的缺点就在于固执己见,冥顽不化。所谓致命,是说别人善意给你指出来了,你还不引以为戒,还要顽固坚持到底。”
“吉桦,你说这些优点并不是我一个人才有。比我优点更多的,还大有人在。为什么这些女孩子不喜欢别人,而偏偏要喜欢我呢?”
“半瓶醋,你这个话就是屁话了。”焦吉桦毫不客气地说,“别人喜欢你,是因为别人有机会接触了你,了解了你,她才会喜欢你。你要她去喜欢别人,她既没有机会接触别人,了解别人,她怎么去喜欢。正如我喜欢你一样,从刚开始的看不起,讨厌甚至鄙视,到逐步的接触、了解和需要上的帮助,才转变为喜欢,最后上升到爱的。”
“问题是我还是一个农民……”
“农民又怎么啦,农民就不该有女人爱吗?”焦吉桦反驳道,“照你这个说法,一大半农民都讨不了老婆。况且,你不会当一辈子农民的。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包括我在内,除了看中你的许多优点之外,也看准了你不会一辈子当农民。郁金香就没有嫌你是农民,即便你当一辈子农民,人家也愿意嫁给你呀!可惜你把人家拒之于千里之外,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我。”
“吉桦,这一点你肯定判断错了,我是不会把这个机会给你的。”范廷簇坦率地说,“我和以前一样,在我没有能力给爱我的人创造幸福之前,我是不会接受任何一个女人给我的爱的。我劝你及早收回你的念头,不要在我身上抱任何希望。不过,我要申明的是,我不接受你的爱,并不是因为你哪一点不好,或者有什么缺陷。
“相反,我更崇拜你的悔悟自新和不断完善。你能从迷惑中清醒过来,从泥潭中自拔出来,从沉溺中勤奋起来,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得到的,所以,现在我更加钦佩你了。我之所以不接受你,完全在我本人还不具备接受别人给予的爱的条件。”
“廷簇,你说的很对。我开始喜欢你,也是由于我的转变,才改变了对你的看法,对你的评价。”焦吉桦由先前的激动,逐渐冷静下来,“我最初反感你,讨厌你,甚至憎恨你,是因为我特别热衷的东西,你恰恰不感兴趣;县级机关各部门下来的头面人物,和当地这些公社干部,一见到我不是哈哈,就是笑脸,整天跟我打得火热,甚至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而你却不拿我当半分钱,甚至连正眼也不看我一回,所以,我恨死你了。
“岂只是反感,讨厌,看不起你,而是巴不得你马上从我眼前消失。”焦吉桦说到这里,脸上显示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痛悔,“我虽然在官场上胡里糊涂地风光了好几年,可是,没有谁真正关心过我,体贴过我,他们只需要我打‘哈哈’,陪笑脸,必要时给他们端茶送水,舀饭捻菜。他们滚蛋时,我还要目送秋波。没有谁希望我学点本事,过自己的生活。
“只有跟你接触以后,才知道你为啥不与他们同流合污。老实说,我能醒悟过来,完全是受了你的影响和启发。否则,我还执迷不悟,深陷其中!”
两人闲谈了许久,不觉已经夜半三更。可是,彼此感到还未尽兴!于是,又天南海北,地阔方圆地瞎吹起来。直到上下眼皮打架了,才想起要睡一会儿觉。
“廷簇,我眼睛涩得很了,怎么办?”焦吉桦撒娇地说。
“眼睛涩,我就送你回家睡觉啰,估计离天亮也不远了。”半瓶醋回答说。
“这个时候送我回家,亏你也想得出来?”焦吉桦坐在床上,两眼盯着半瓶醋说,“你这个时候送我回去,岂不是不打自招地告诉别人我们在外面偷情吗?”
“那你说,咋办?”范廷簇坐在有靠背的藤椅上问。
“还能咋办?只有在你这儿睡喽,不脱衣服就是了,或者一个睡一头。”
“不,你在床上睡。我还是在这儿坐着休息,反正天气又不冷。”半瓶醋回答说,“不过,你不要起坏心眼,哪一天或者哪件事上你对我不满了,告我一状,我就完了。”
“你都怀疑我不是处女了,我告你有人信么?”焦吉桦有意卖起关子笑着说,“这么好的机会,你还不趁机过来试试我是不是处女?”
“算了,你还是赶快睡吧,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兴趣说这个。”
“我是在故意试探你的。你以为我真的会让你试吗?”焦吉桦豪气地说,“我虽然在官场与情场上奔波了几年,我还是守身如玉的。这一点,你完全用不着怀疑。”
“好吧,你赶快睡吧,我不跟你说话了。”
没过多久,天果然亮了。范廷簇照常上班,焦吉桦一直睡觉,直到午饭前,焦吉桦才起床洗脸。范廷簇知道她来了就不会轻易离开,就给崔阿姨打了招呼,请她这天多做一个人的饭菜。午饭过后,焦吉桦果然没有走,就在范廷簇屋里整理她的采访笔记。范廷簇对她的影响,对她的帮助,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改变了她整个的内心世界和生活方式,她对范廷簇充满了强烈的信心和希望。
“半瓶醋,我们还是去河边的柳树林里散散步吧。”吃过晚饭,焦吉桦深情地对范廷簇说。
“好吧。”范廷簇勉强地答应说,“本来我想看孔老师练书法的,既然你想去那里,我就陪你去喽!”
“人家孔老师是专程来跟赵医生谈恋爱的,你去搅合什么啊!”焦吉桦比喻说,“就象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有个第三者插进来,那是什么滋味?难道你连这个都不明白。”
“哎,交际花,你跟赵医生之间,没有什么可比性吧。”范廷簇直白地说,“赵医生跟孔老师之间,是在名正言顺名副其实地谈恋爱,而你跟我之间只是很平淡的交往而已,充其量也不过是校友关系。同在工作队的时候,你是我的领导,算是我的上级。现在我已经被赶出工作队了,什么关系都不存在了,怎么能跟赵医生和孔老师比呢?”
“半瓶醋,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们到了河边上的柳树林在说吧,不要在这儿耽搁时间了。”焦吉桦说着,站在范廷簇的身后,撅起屁股,双手推着范廷簇朝楼下走去。
走进柳树林,焦吉桦一抱就把范廷簇搂住,“廷簇,你千万不要拒绝我,我不能没有你啊!你不知道,这一个星期我是怎样熬过来的。”焦吉桦话还没有说完,晶莹的泪珠已经从她的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里滚了出来。她把头偎依在范廷簇的肩上,眼泪顺着她的面颊淌下来,大颗大颗地滴在范廷簇的肩膀上。
“哎,吉桦,你这是在干什么?”范廷簇两手扶着焦吉桦,从他面前渐渐把焦吉桦推开,然后微笑着对她说,“吉桦,我还没有想到你的感情会那么脆弱,怎么突然一下就哭起来了呢?”
“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焦吉桦抽泣着说,“自从那天你叫我下生产队去采访以后,我就赌气发誓,一个星期,一个月,或者更长一些时间不来见你。”焦吉桦说到这里,情绪稍微缓了一点过来,于是,接着说道,“时间虽然熬过去了一个星期,可是,可是我的精神损失实在是太大了。仿佛崩溃了一般,全身疲乏无力,精神恍惚,思绪紊乱,眼前一片模糊。特别是在深夜,要么睡不着,要么就是做梦,梦里又全是你的身影。”
范廷簇将她扶到一株小盆子那么粗的柳树干前面,然后走到地边捞了一捆干草抱回来,垫在焦吉桦的屁股下面,让她靠着树干坐下来。范廷簇也坐在她对面的马蹄草上面,靠在相距不到一米的一棵柳树上。两人坐定了,面对面地看着。这时范廷簇才发现,焦吉桦的脸上泪水还没有干。于是他站起来,掏出自己的手绢,伸手擦干焦吉桦脸上的泪水。
“我不要你擦。”焦吉桦假装生气地一下子把范廷簇的手掀开,“猫哭耗子,假慈悲。害得人家一个星期硬起头皮不来见你,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真没想到,你那么要强的人,居然感情会那么脆弱。这么小一丁点儿事情,哭的那么伤心。要是在受一点委屈,不知还会怎么样?”范廷簇皱着眉头,脸上显示出特别担心的样子。
“难道不好吗,感情脆弱的人,你才好欺哄啊!”焦吉桦微微带了点笑容,说道,“两句话就把对方给安慰了。怎么,还没嫁给你,你就担起心来啦!说明你心里面已经有我了。”
“我看你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范廷簇表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掰起指拇数落着:“肖美玉有肖美玉的妙计,赵妩瑕有赵妩瑕的手段,到了你这儿,又有你的招数。女人啊,硬是一本永远也读不懂的书。”
“要是每一个女人都让你读懂了,这世界还有什么奥秘可言!你以为省油的灯就好么,大错而特错。”焦吉桦纠正道,“省油的灯,随便你怎样拨都亮不起来。它跟有智力障碍的小孩子一样,无论你怎样调教,他都聪明不起来。假如你讨的是个又傻又呆的憨婆娘,说什么她都不懂,你不气死才怪!”末了,焦吉桦又补上一句,“哦,你又要省油,又想灯亮,天底下去哪里找这样的好事。”
“你看你,先前才哭成那副样子,现在又精神起来了。”范廷簇讥笑道,“你们这些女人的德行啊,就象六月间的天气,说变就变。”
“都怪你。你叫人家天天下生产队了解情况,害得我一个星期见不到你,差点把我憋死了。”焦吉桦把嘴唇噘了一下,接着又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肖美玉身上有什么鬼东西,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诱惑力,她走到什么地方,你就跟着她到什么地方。她回一趟老家要走几十里山路,居然你也乖乖的跟着她跑了两三回。她跟了你那么久,你不但不嫌烦,还暗底下一个劲地帮她写材料,改文章。
“还有那个赵妩瑕,如此叼蛮任性的女人,你也在迁就她,照顾她,帮助她。惟独我一来,你就想躲我,总是千方白计想着法儿把我支得远远的。就算我全身都长得有刺,也没有挨着你呀!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那么讨厌我,反感我,还不想看见我。”
“吉桦,请你相信我,我没有丝毫的讨厌你、反感你的意思,当然更说不上仇视你了。这样的话,我都不知重复了多少遍了。”范廷簇解释说,“其实,我对你们都是一视同仁的,没有什么分别。我之所以去肖美玉家,是去给她母亲治病,没有别的意思。换了是你,你也会去。你与肖美玉、赵妩瑕的区别在于,我在这儿的时间不多了,要想帮你也帮不了多少。
“我是想让你把所有的时间都用起来,多去深入实际,多了解一些情况,多写一点东西,多获得一些锻炼写作的机会。结果,你把我的意思理解错了,误认为是我故意把你支开,误会成我讨厌你,反感你,仇视你,真是天大的冤枉!”范廷簇就象诉苦一样,一口气诉说了许多,最后他还担心焦吉桦听不明白,又特别加强了语气,“吉桦,我现在的苦心也许你一时半会儿无法理解,几年之后,或者说到了你有用舞之地的时候,自然就会明白的。”
“几年之后是啥样,我现在也想不出来。”焦吉桦极其悲观地说完,脸色一下子又阴沉下来,两只眼睛眯缝成一条线。
“你想不出来,我来帮你想。”范廷簇乐呵呵地看着焦吉桦,“几年之后你有了一份相当满意的工作,嫁给一个如意郎君,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儿子或者小女儿,走起路来,目不斜视,衣赏袼袼都能搀死人。”
“我不听,我不听。”焦吉桦双手蒙住耳朵,“我跟你一说到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总是千方百计把话题岔开。我坦白地告诉你,你不要老想着肖美玉。她现在有工作了,你跟她是很不现实的,即便你想要她做你的婆娘,她也不会要你做她的男人。她一个机关干部,会找一个农民做丈夫吗?你也不想想!说不定啊,她心里已经另有别人了。”
焦吉桦两眼盯着范廷簇,“不要说肖美玉,就是赵妩瑕也不会把你放在心上的。郁金香那是没说的了,苟思春、伊然美,也都是有工作的,虽然她们也曾经追过你,那不过是小娃儿办家家,玩过了也就不当一回事了。真正最现实的就是我跟你了。就现在而今眼目下,我是农民,你也是农民。你在等待机会,我也在等待机会。
“虽然你的机会可能比我多一点,但是我的优越性比你更多。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可以嫁人,你就不得行。所以呀,我跟你在恰当不过了。女人嘛,除了脸蛋上有所差别之外,全身上下的构造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分别。”
“吉桦,你不要把话题扯远了,还是说说眼前的事吧。”
“看看看,正说到这儿,你又想转移话题了。”焦吉桦有点不高兴地说,“我把话题扯远了吗,好象没有吧,我说的都是我跟你眼前的事情。”
“我都给你说了一万遍了,在我没有能给爱我的人创造幸福的能力之前,我是不会接受任何女人的爱的。”范廷簇无可奈何地说,“我不是只对你这样,对谁我都是一样的态度。”
“是一样的态度吗?我看你对肖美玉就不一样。”焦吉桦质问说,“你对肖美玉就耐烦得很,你不但去过她家三次,她也去过你家三回。你跟她呀,比结了婚的两口子还亲热。你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陪着她,你都嫌陪她的时间太少了。而我呢,你一见到我,就象老鼠见到猫一样,就害怕我把你吃掉。”焦吉桦越说越生气,“肖美玉是女人,我不是女人吗?肖美玉漂亮,难道我就很丑吗?肖美玉身上有的,我也一样不少。你为什么对她就惟命是从,对我就格格不入。
“按道理说,你现在对我,还应该比对她还要更好。因为你已经帮她脱离了农村,有了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而我呢,还陷在这偏僻的农村里,痴痴地盼着有她的那么一天。我都这样了,你还不可怜我,同情我,关心我,体贴我,反而离我远远的,怕我看见你,接近你,挨着你。我曾经说过,只要你拿对肖美玉好的百分之一的热情对我好,我就满足得很了。”焦吉桦说完,又更加伤心地哭了起来。
“吉桦,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心里是很难受的。你们三个女孩就走了两个,恰恰就把你这个往日最风光的女孩留了下来,轮到谁,都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范廷簇安慰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有顺其自然了,你在抱怨,也是无可挽回的呀。”
焦吉桦站起来,两步蹿到范廷簇面前,气乎乎地说道,“我没有说她们不该走,我是说,你不该那样对待我。”
为了安慰情绪极端消沉的焦吉桦,范廷簇只好说道,“在这以前我对你不好,我向你道歉。从今天开始,我会对你更好的。”
“这是你自己说的哟,不是我要你这么说的哈。”焦吉桦听了范廷簇许的愿,立马撒娇道,“光对我好,还不行。”焦吉桦说着,就把头埋在范廷簇的胸口上。
“刚才你还在抱怨我只对肖美玉好,对你不好。现在你又说光对你好还不行,难道你又要我对肖美玉更好吗?”范廷簇故意打趣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焦吉桦更加抱怨地说着,两个拳头不住地在范廷簇的胸前捶打着,然后接着说道,“我是说不光要对我好,而且还不要拒绝我。”
女人的性格,就象六月的天气。刚才还在伤心动气的,一会儿光景,就又变成嬉笑无常的了。
焦吉桦说完,两只手抄到范廷簇的背后,把范廷簇搂的紧紧的。焦吉桦嘴唇刚要接近范廷簇的下颌时,范廷簇撒谎道,“赶快放开,有人来了。”焦吉桦信以为真,立刻松开手,站在那里四处张望,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这时才意识到是范廷簇骗她的。走过来站在范廷簇背后,抡起拳头又打起来,“你坏,你坏,你骗我。”
夕阳的余辉,抹在山区的田野上,把偏僻的乡村淡淡地化了一次妆。低矮的瓦房,鳞次栉比的分步在山脚上,活象专门用来养蜂的一个个蜂房。袅袅炊烟,从这些瓦房的瓦缝里冒出来,然后从四面八方散开,在乡村的上空消失了。不知疲倦的河水,沿着山脚,穿过村庄,无忧无虑地朝着它的下游流去。储满了水的拦河坝上游,在夕阳余辉的折射下,一衣带水的青山,倒影在储满了水的拦河坝里。此刻,田里已经长起了绿油油的小麦和嫩冬冬的胡豆苗,豌豆也正在开着各色的小花,油菜拼命地往上标苔(即向上拔节)。他们都无一例外的攒足了精神,拼命地吸纳最后一抹金黄色的余辉。
“吉桦,我们还是回去吧,在过一阵天就要黑了。”
“天黑没有关系呀,只要你的心不黑就好。”焦吉桦比喻说,“今天天黑了,明天又会亮起来。如果人的心黑了,就无可救药了。”
“我知道你是在骂我。”范廷簇直言不讳地说,“连我你都要把我当做黑心人的话,这世界就找不到一个好人了。”
“我没有说你是黑心人啊,我是说如果……”
“我们还是赶快走吧,不要在这里如果了。”
“不,我还想和你在待一会儿。”焦吉桦撒娇地说,“天不是还没有黑吗?”
“你非要等到天黑才回去吗?这里边肯定又有什么目的。”范廷簇猜想着说。
“也没有什么目的,我只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焦吉桦坦白地说,“你能不能找找武所长,让我住进粮管所来。”
“这件事情不是已经商量过了吗,给你说了不行,你怎么又旧事重提呢?”
“你还没有找过武所长,怎么就知道不行呢?”焦吉桦也沉不住气了,“你刚才还说,从今天起会对我更好,还没有转身,你就忘啦?”范廷簇正要给她做解释,没等范廷簇开口,焦吉桦又抱怨道,“在你的心目中,我连既叼蛮又任性的赵妩瑕都比不上。为了让赵妩瑕住进来,你都愿意厚着脸皮找武所长说情,怎么轮到我就不行了,是不是她真的跟你那个了?”
“什么那个这个的,看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范廷簇压住火气解释道,“她的家离这儿远,你的家就在眼面前,你叫我找武所长如何说去?”
“如何说,那是你的事,难道还要我教你不成?”焦吉桦耐着性子说,“你找了武所长说不好,我不怪你。问题是,你还没有去找,就断定不行了,你肯定不行吗?”
“好吧,我去找就是了。”范廷簇满口答应后,又突然询问道,“我就想不通,你为啥非要住进来不可。”
焦吉桦使劲捏了一把范廷簇,“白——痴。还不是为了你呀!”
“你自己要住进来,怎么是为了我呢?”半瓶醋被蒙住了。
自从范廷簇帮武所长写了粮管所的工作总结材料报上去以后,粮管所不仅保持了先进单位的荣誉称号,并且推荐为地区先进的候选提名单位。县粮食局要求,在原来上报材料的基础上,在作进一步的修改和加工,务必在文字材料上抢占先机。这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武所长自然不会忘记范廷簇,而且,在当时也只有范廷簇才能完成。
好在当时赵医生的男朋友孔自豪还没有走,范廷簇可以求救于他所崇拜的孔老师。所以,范廷簇找武所长帮焦吉桦解决住宿吃饭的问题,也就不在话下。第二天,粮管所就把赵妩瑕住过的那间屋子,开给了焦吉桦。当天下午,焦吉桦就带上行李和生活用品,迫不及待地住进了粮管所。
“你是住到这儿来了,胡队长追究起来怎么办?”范廷簇一边帮着焦吉桦收拾房间,一边问。
“工作队现在已经名存实亡了,谁还会管谁在什么地方。”焦吉桦心灰意冷地说,“现在我们只等上面通知解散了。”
“这样也好,你好集中精力学写一点东西。只要你把写作这门学问做到家了,肯定派得上用场。”范廷簇充满信心地鼓励说,“有了金刚钻,你还怕揽不到瓷器活吗?”
“所以我要住到你这儿来,请你指点写作技巧才方便。”焦吉桦正而八经地说,“你以为我真的会想我跟你‘那个’么,你做梦去吧!”
“你就是求我那个,我也不会那个。”范廷簇作古正经地说,“有人故意编起套子让我去钻,我都没有中计。”
“你说的肯定是肖美玉那狐狸精了。”焦吉桦直言不讳地说,“赵妩瑕绝对不会去动那种无人请教的崴主意。”
“你怎么老是放不下肖美玉呢,人家又没有侵犯着你。”范廷簇为肖美玉打报不平。
“怎么,一说到肖美玉你就动肝火!”焦吉桦仍然不解气,“我偏要说她。要是没有她给你灌迷魂汤,你帮的就是我。那——呀,现在在县城风光的就绝对不是她而是我了。”
“你这样说,就有些不讲道理了。”范廷簇盯住焦吉桦,“抽调工作队的人员是公社决定统一抽的。集中以后分组,是你跟胡队长分的,怎么能赖到肖美玉头上,这跟肖美玉丝毫的关系都没有。反过来,我倒觉得你还应该感谢肖美玉。”
“此话怎讲?”焦吉桦两眼盯着范廷簇,“我知道,你又要为肖美玉背黑锅擦屁股了。在你心目中,我一百个焦吉桦,都顶不过一个肖美玉。”
“你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好不好?”范廷簇加重了语气,“我之所以要这样说,就有这样说的道理。”
“好好好,你说吧,我洗耳恭听呢!”焦吉桦不以为然。
“没有肖美玉走,赵妩瑕就不会步她的后尘。没有肖美玉和赵妩瑕走,就刺激不了你。”范廷簇循序渐进地说,“她们两个离开农村虽然不全是我的作用,但是,客观一点说,与我对她们的帮助是分不开的。你就是从这里开始了解我的,也是从这里下决心学一点东西的。所以我说,你应该感谢肖美玉。”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有一点道理。”焦吉桦不在坚持自己的偏见了。
“不是似乎,而是本来。”范廷簇又加重了几分语气。
他俩一边说,一边收拾房间和床铺。两个小时左右,就全都弄好了。
“吃饭的问题,粮管所同意你在这儿搭伙,但是,要交伙食费,吃多少,交多少。”范廷簇告诉焦吉桦。
“我现在没有钱,怎么办?”焦吉桦愁眉苦脸地说,“你知道,在工作队的时候,我是在家里吃饭,不存在交伙食费的问题。而且工作队是记工分不是发工资,你也是知道的,我哪里拿钱来交?”焦吉桦的意思是说,“你范廷簇现在是拿工资的人了,况且我现在在跟你谈恋爱,难道一点伙食费你都不帮我交吗?”她心里这么想,只是没有说出口来。
范廷簇见她为难的样子,就顺口答应道,“我先给你垫支着,一个月也就是七八块钱,不算多。”他想说你有了钱在还我,可是,他说不出口。就象给肖美玉的母亲治病垫钱买药、买血压计和听诊器一样,垫了也就算了。
焦吉桦听范廷簇说愿意给她垫支伙食费,一下子激动的跳起来,“半瓶醋,你真好,我真没有看错你。”焦吉桦说完,又把范廷簇紧紧地搂在面前,很命地亲起嘴来。范廷簇将她使劲地推开,两手扶着焦吉桦肉肌肌的肩膀,笑着说道,“这下你该静下心来写点东西了吧,先写两篇综合消息出来看看。你把这个掌握了,在学写通讯。”范廷簇说完,离开了焦吉桦的寝室。
从此以后,焦吉桦吃住都在粮管所。只要范廷簇没有上班,几乎行影不离。工作队只是等待上面来通知解散,她也就很少去工作队了。胡鸾淦是公社革委会的副主任,工作队虽然无事可做了,但公社那边还有他分管的工作要做,加之又有特别严厉的老婆管着,焦吉桦在干什么,他也就懒得过问了。
一周以后的一个星期六傍晚,肖美玉突然出现在公社粮管所。她看见焦吉桦的手搭在范廷簇的肩上,从赵妩瑕住过的那间小屋子出来,看样子仿佛是去转公路。顿时,心里就象触动了弹簧的手榴弹,一下子就气炸了。然而,肖美玉是一个自制力比较强的女孩子,她以最大的克制力,控制了眼前的强烈冲动,没有当场就呼喊出来。为了给范廷簇留一点面子,她把冲出喉咙的极其愤怒的声音,强咽了回去。然后就回妹妹所在的公社直属小学肖美蓉那里,看望母亲去了。
肖美蓉象太阳每天从东边出起来,又从西边落下去一样,仍然坐在外间批改学生作业。母亲还是坐在里屋的草墩上纳鞋底。每一针都先用锥子在鞋底上旋动着引一下,然后才用穿了麻線的大针穿过去,使劲把麻線拉紧。肖大妈看了一眼是大女儿回来了,心疼地说道,“美玉呀,你们的事情还没有忙完啦,就这么拖下去,啥子时候才是个头啊!”
肖美玉知道,母亲说的就是催她尽快与范廷簇结婚的事情。为了敷衍母亲,肖美玉只好说道,“妈呀,你老人家着啥急呀!单位上比不得农村,机关里二十七八没有结婚的起串串,到时候我会自己安排好的。”
“你以为你还小啊,你都二十五六岁了。”母亲说,“我的意思是你们早点把喜事办了,生个娃娃,我好给你们带。”
“知道了,妈,你都说了八百遍了。”肖美玉有点不高兴地说。
“一千遍,一万遍又朗个?你不听,老娘有啥办法。”
肖美玉估计范廷簇和焦吉桦要往回走了,就假装刚从县上回来的模样,站在公路边等候着。不一会儿,焦吉桦和范廷簇果然过来了。
“肖秘书,你几时回来的?”还是焦吉桦的眼睛尖,她最先看到了肖美玉。
“刚到。你叫我肖美玉就是了。”肖美玉转过身来,假意说道,“哎,半瓶醋也在这儿。”
“是啊,没事出来走走。你几时回来的?”范廷簇见焦吉桦就在旁边,有点儿尴尬地说。
“有美女陪着散步,肯定很潇洒。”肖美玉讥讽地说,“这样的待遇,我从来没有享受过。”
焦吉桦本来想反唇相讥,把肖美玉臭骂一顿的。转而她又一想,眼下不比往日了,如今肖美玉是县革委办公室的秘书,最好不要去老虎嘴上拔毛,该退让的时候,还是得退让。于是灵机一动,转向范廷簇说道,“肖秘书你们好久没有见面了,你们慢慢谈吧,我有点儿事情需要回家去一趟。”
肖美玉知道焦吉桦是在故意回避,于是回答道,“我们有什么好谈的,该说的你都给半瓶醋说了。你不是住在粮管所吗,我们一起回去吧。要不然啊,过一阵半瓶醋还要专门来接你。”
焦吉桦听了这话,装做完全没有听见,连头也不回就没影了。焦吉桦回到家中,心里又是烦躁又是怄气,暗自骂道,“你肖美玉算哪根葱,要不是把你抽到工作队来,要不是范廷簇帮你,你能有今天么?你拽,你拽(故作体面的意思)个啥呀?要是在往日,你敢这样对我吗?我焦吉桦随便吐泡口水,也要把你淹个半死!”转而,她又一想,“唉,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吗?我还没有落毛呢,她肖美玉就比我拽了,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
想了一阵,她又觉得不能跟肖美玉硬斗。人家现在毕竟是在衙门里头公干。牙齿在硬,还是在口腔里包着,说不定还有求她的时候,留点余地,到时候也好周旋。在者,自己明明知道肖美玉就在追求半瓶醋,现在,又去挖她的墙脚。她要是知道了,岂会轻易放过。不如忍口气,让她几分算了。于是,燃烧在心里的怒火,又渐渐地熄灭了。
焦吉桦走后,范廷簇就问肖美玉,“你是去直属小学看你母亲,还是跟我一起上粮管所?”
肖美玉想了想,“还是上粮管所吧。”肖美玉一边走,一边憋着心里的怒气,“是你把交际花弄到粮管所去住起的吗?怎么,我走了你就耐不住寂寞啦?”
“哎,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范廷簇感到非常奇怪,“你不是说你是刚到的吗?”
“你不要管我是什么时候到的。”肖美玉气鼓鼓地说,“你先回答我,是不是你把交际花弄到粮管所住的。”
两人说着,不觉到了粮管所的楼上,范廷簇一边开门,一边说道,“是啊,是我把她弄进来住的。”范廷簇毫不隐瞒地说,“她央求了我好多回,我实在抹不过情面,才找武所长安排进来的。”范廷簇照例拿来一个杯子,给肖美玉倒了开水端过来。肖美玉接过杯子,仍然气不忿地说道,“范廷簇,我真没想到,交际花这样的浪荡女人,你都跟她黏糊(即不光彩的交道)得起来。”肖美玉讥讽地说,“你就不怕你的声誉掉价么?”
范廷簇听了,他觉得肖美玉还在拿过去的眼光看焦吉桦,于是,尽量平静地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回县上已经有好些个三日了,现在的交际花,已经不是你在工作队那个时候的交际花了。”
“哦,但愿如此吧。”肖美玉痛恨地说,“我只晓得狗铃铛花花(一种臭味很大的草本植物开的白色喇叭花),不管什么时候开花都是臭的。”范廷簇觉得肖美玉这样比喻有点儿过分,就带着一点儿批评的口吻说,“尽管你对焦吉桦有一些成见,也不能这么偏激地看待人家。真的,她现在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你不要在拿过去的眼光看待人家了。”
“她又给你灌了不少迷魂汤吧。”肖美玉仍然态度僵持地说,“你总是为她说好话。难道你就忘啦,她在工作队里是怎样贬你的,她拿正眼看过你一回吗,她把你当人看了吗?明明是你的成绩和功劳,她偏要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什么公社、工作队正确领导的结果。总之,我不准你跟她来往。
“你要跟她黏糊的话,我就死在你面前。”范廷簇以为肖美玉的赌气话说完了,正想以劝导的口气安慰她一下。还没开口,又听肖美玉说道,“你要在跟她来往,我就在这里守着,不回县上去了。”
“美玉,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反正你是我的人了,我不准任何女人跟你往来。”范廷簇一听,脑壳都大了,“咦,肖美玉,肖秘书,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了,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不管,反正你是我的人了,你都在《爱情生死誓言书》上签了字的,不能不算数。”肖美玉激愤地说,“你要是想不起来,我就告诉你,你在鸳鸯坪签的字。”
“哎呀,肖秘书啊,你真是天真的可爱!”范廷簇笑着说,“你都在衙门里工作这么久了,还拿鸡毛当令箭。在说了,这都啥子年代了,你还搞那个。那不过是一张废纸,没有丝毫的约束力,更不用说具有什么法律效力了。”
“我不管,别的什么我都可以不要,包括工作。”肖美玉仍然赌气地说,“我只要你。所以,我不准任何女人跟你打私绞(接触的意思)”。
“美玉呀,这些话你在这里说说可以。在外面,可千万不能这么说了。”范廷簇还想继续说下去,没想到肖美玉把话接了过去,“说了又怎样,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情,别人管不着。”
“说了就会有人笑话你。”范廷簇解释说,“别人会说你枉自是个机关干部,说话没有一点儿水平,连个政策观念都没有?”
“我是啥机关干部,到现在都还没有转干。”肖美玉埋怨道。
“问题是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是干部啊!所以你在外面不能随便说话。”
“记住了。”肖美玉听了,虽然心里很不乐意,嘴上还是极不情愿地慢吞吞的吐出三个字来。
范廷簇见她情绪有些好转了,才慢条斯理地问道,“你是回来看你母亲,还是……”
“看我的母亲,哼,难道就不是你母亲啦?”肖美玉质问地说,“我跟你都到这一步了,难道还不是你的母亲?至少也该算你的老丈母吧!”
“你跟我又到哪一步了?”范廷簇惊谔地说,“我跟你没有怎么样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哼,没有发生过,你都摸了人家了,你还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肖美玉嘟起嘴说。
“我什么时候摸过你了,你可不要乱说啊!”范廷簇着急了,“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的哟!”
“怎么没有?在百鹤山温泉,你帮我洗澡,全身上下,我哪一处你没有摸过。”肖美玉撒娇地说,“还有上个月回县上的头天晚上,你陪我过夜……”
“打住打住,不要在说了。”范廷簇立马制止道,“肖秘书,我的肖大人,我好久陪你过过夜?过夜是什么意思,你不会不懂吧!你这么一说,我成了什么人了。”
“怎么,你怕了。老实给你说,你陪我过夜还不只一次两次。”肖美玉故意吓唬范廷簇,“在你这楼上,就有两三回。还有就是我摔倒的那天晚上,也就是上个月我回县里的头天夜里,在我住的寝室里,你没有陪过我吗?”
“天啦,这回我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这些都是你叫我做的得嘛,怎么现在全赖在我头上。”
“哼!我叫你做的。我叫你去杀人,你也去杀人吗?你一个大男人,自己没有长脑袋?你还好意思说是我叫你做的。”肖美玉安心教训一下范廷簇,“说出去,有人相信吗?”范廷簇正待要想辩白,洗清身上的“污点”,突然又听肖美玉安慰道,“不过,你也不要太过于紧张。这些都是我跟你之间的私事,没有外人知道的。只要你承认我是你的女人,或者你是我的男人了,你就什么麻烦都不会有。只要你不跟交际花那个浪荡女人来往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不然,你是猫抓糍粑——脱不了爪爪的。”
范廷簇虽然是个大男人,经肖美玉这么一吓唬,差点打起哆嗦来。心里暗暗思忖道,“是啊,肖美玉说这些虽然有些夸大,可是,丝毫也没有冤枉自己呀。真要让她说出去了,还不会有人不相信,脸面没有地方搁是小事,弄不好还要坐班房。自己怎么就胡里糊涂的干了这些事呢?真是鬼摸脑壳了。眼下还只能听肖美玉的摆布,切莫把她惹火了。否则,吃不完,得兜着走。”到了这个时候,范廷簇才领教了这个山野姑娘的厉害。
肖美玉眼见把范廷簇给镇住了,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和自在。于是说道,“廷簇,明天跟我去县上跑一趟,你想出去奋斗的机会来了。外地有一个大公司,正在县上招收退伍军人。我看有不少穿军装的退伍兵,都在县城转悠。我就是专门为这事跑回来的。”
“算了。跑什么啊,在跑,也是白跑,熊德启不会放我走的,他已经卡了我三次机会了。他既然存心这么干了,就不会轻易放我走的。”范廷簇不慌不忙地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肖美玉吃惊地问。
“焦吉桦告诉我的喽!”范廷簇实打实地说。
“又是交际花,她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怎么我不知道?”肖美玉说,“她的鬼话,你也相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熊德启这个混蛋,没有什么坏事干不出来。”范廷簇气愤地说,“就是熊德启把我赶出工作队的时候,他自己向胡鸾淦、焦吉桦通报的情况。所以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照你这么说,你现在已经不在工作队啦?”肖美玉关切地问,“那你干什么?”
“你回县上半个月左右,熊德启就把我调整到粮管所来搞助征来了。”
“好哇!”范廷簇不等肖美玉说完,立刻接着道,“好什么啊,好,助征不过是几个月的事情,完了就完了。不过,熊德启这个混蛋又说,粮管所的助征搞完了,在给我安排其他的工作。你看,其他还有什么工作适合我做,他妈的,转过去转过来都是评工分,这叫什么工作?他还说,对于我的安排原则是,不能不用,不可重用,也不能被外界所用。所有的路,都让他给堵死了,老子恨不得把他做掉。”
范廷簇最后两个字刚一出口,肖美玉迅疾伸手过来将他的嘴蒙住,“天天都在讲阶级斗争,到处都在抓阶级敌人。你这话万一被他听到了,给你戴顶现行反革命的帽子,不大不小正好合适,你就等着坐班房去吧!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只有我天天给你送饭了。”
“我已经到了这一步,我还怕什么?”
“你不怕,我怕呀!”
“你怕什么,跟你又没关系。”
“我怕当寡妇啊,因为我是你的婆娘了。”肖美玉回答说,“怎么会跟你没关系?”肖美玉说完又问道,“那,县上你去还是不去?”
“去了也是白跑。问题不在县上,而是在熊德启这里。县民政科已经通知过我三次,都被熊德启卡了,你说到县上还有啥用?”
“那你不是就彻底完喽?”
“怎么,后悔了吧。我就说,你跟我不合适,你是有工作的,我是农民,你总是赌咒发誓,露馅了吧!”范廷簇不以为然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是说你想出去奋斗的机会没有了。”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我就不信他杂种没有离开这儿的时候。”范廷簇气愤地说,“万一哪天瞌睡来了遇着枕头,我走了他都不知道,这种情况也不是绝对没有的。”过了一会儿,范廷簇才突然想起肖美玉没有住处,于是说道,“小美玉,时间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你想把我送到哪儿去?”肖美玉望着范廷簇说。
“送你回公社直属小学,你妹那儿去呀!”
“我不去,我要在你这儿过夜。”肖美玉把嘴唇贴到范廷簇的耳朵边,低声说道,“我实在熬不住了,你就答应我吧,反正迟早都要走这一步。”
“你还是克制点儿吧,先人板板(即老祖宗的意思),我已经都有理说不清了,你还要来这一手。”
“我说你有病,你还不相信。”肖美玉很不高兴地怒骂道,“家家的猫儿都晓得偷油荤,惟有你,送到嘴边的尕尕(一般情况下是指猪肉)都不吃。象你这样的蠢才,全世界找不到第二个。”
“你糊涂,我不能糊涂,我得保持清醒。”范廷簇自己安慰自己说,“我们不能贪图一时半会儿的欢娱,给将来造成无尽的烦恼和悔恨,今后的路还长着呢!事态的发展,我们不一定能走到一起的。”
“你能克制,我无法克制,我只要你给我一次幸福,我就满足了。”肖美玉央求说,“将来的事情还远得很,先解决一下眼前的难题吧。只一次,行吗?”
“不行,美玉,请你原谅我不能这样做。我这样做了,无论对你对我都不好。”
“我管不了这么多,我实在受不了了。”肖美玉说着,走到范廷簇面前,两手扶着范廷簇的肩膀,面对面地骑在范廷簇双腿并拢的膝盖上,象磨刀一样愰动着磨蹭起来。
“美玉,你必须克制一下,人是有自制力的,只要你有意识地不朝这方面去想……”
“你放屁。不想她就不会那个了吗?”肖美玉不等范廷簇说完,就愤恨地说道,“这是人的生理现象,不是想不想的问题。就象种子埋在土里,遇上了合适的水分和温度,它就会发芽一样,你就是不想,也会产生这种感觉。你不但不给我幸福,你还胡说八道。”肖美玉越加生气了,伸手扭着范廷簇的膀子说道,“你现在能给我的幸福你都不给,你还美其名曰要为我创造幸福。”
“不,我的意思是说,你多思考一些别的事情,你就不会产生这样强烈的感觉了。”范廷簇说着,轻轻将肖美玉从面前推开,扶着她就势站了起来,“请你相信,以后会证明我现在的决定和做法是正确的。”
“不要说了,你不是女人,你体会不到我的感受。”
“男人也同样有生理现象,只是能不能克制的问题。不然,怎么有的人犯罪,有的人又不会犯罪呢?”范廷簇还在强辩,“虽然物质决定意识,行动也受意识支配的呀!”
“你这种冥顽不化的家伙,不仅这样的问题跟你扯不清,其他事情也跟你扯不清。”肖美玉瞪着眼睛,气恼地骂道,“我不跟你说了,说了也是白说。”
肖美玉没有忘记,象这样的尴尬不只一次两次了。每次求他,范廷簇都能找到许多理由来应对她。虽然跟他一起过了几回夜,没有一回实现过自己的愿望,熬到通宵也是白熬。随便你怎样诱惑,他就是不动心,真拿他没有办法。这样的尴尬,你又能怎么样?特别是第三次骗他一起回家的路上,在鸳鸯坪就给他吃了药,原本想让他在大森林里的草丛中尝一回原装禁果的味道的,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扛得过去,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没想到世界上会有这等铁石心肠的男人!
事先费尽心思设计好的圈套,最后还是没有把他套住。这样的男人,真是又可爱又可气:可爱之处,在于不会背着老婆去偷别的女人,一辈子养着放心;可气的是,需要他的时候,一点儿都不灵动,古板的实在可恨。无事可做,通宵熬夜的日子是很不好受的。肖美玉回忆起前几次范廷簇陪她过夜的尴尬,不安的情绪又涌上心来,“廷簇,你还是送我回直属小学去吧,在这儿熬也是白熬!
“好吧,现在我就送你下去。”范廷簇精神矍铄地说。
“瞧瞧瞧,说起送我走,你立马就来劲了。”肖美玉抱怨道,“我先央求你那个的时候,你怎么不来劲?”
“你这阵不是就没有事了吗?所以我说……”
“说什么,说,一天到晚都象那样,不把人憋死才怪。”肖美玉发泄完了,接着说道,“还是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范廷簇把她送到直属小学大门口就回粮管所了。肖美玉敲开妹妹肖美蓉的门,“姐,这么晚了你还回来呀?”
“明知故问。死丫头,我不回来,在哪里过夜?”肖美玉正经八百地回答说。
“在范哥那儿啦,反正你们都到这一步了。你既然喜欢他,就不在乎结不结婚了。”妹妹肖美蓉开导说,“如果你担心他不接受你,你就想办法让他先给你把种子播下,到了开花结果以后,他就想甩也甩不脱了。”
“我试过了,小妹,无论我怎样煽情,怎样勾引,他都不会动心。”肖美玉愁眉苦脸的样子,“他总是叫我克制,克制,我都听的不耐烦了。”
“姐,他不会有病吧!这样的美事,男人是求之不得的哟,他怎么会不动心呢?”肖美蓉关切地说,“你不弄他去医院检查一下,万一是个‘太监’你就麻烦喽。”
“我问过他,他说他没有病。他还说他也在克制,他还辩白说,他现在的克制,将来会证明是对的。”
“姐,你听出来没有,他这话里有玄机。” 肖美蓉解释说,“他这话已经告诉你,将来你不一定是他的老婆,他也不一定就是你的丈夫。他现在要是对你那个了,他会永远对不起你的,所以他当然就要克制。如此说来,他是没有病的,你就用不着担心了。”
“死丫头,你是怎么想到这一层的,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肖美玉自愧弗如地说。
“姐,我都二十出头的人了,你以为我还小吗?这些事情自然是想得到的喽。”
肖美蓉无意中说出的一句话,引起了姐姐肖美玉的警惕!她怕妹妹背着她去跟范廷簇掺合,于是问肖美蓉,“那你还经常到你范哥那儿去吗?”
“我哪敢啊?哪有小姨妹去抢姐夫的道理!”肖美蓉带着不满的情绪说道,“自从你打了招呼以后,我就没有去过了。其实,要说报答范哥的恩情,应该是我才对。因为是他改变了我的命运。如果没有他,我现在还窝在百鹤山里头。”
“任何事情都要讲个缘分。”肖美玉为了说服肖美蓉,继续说道,“要是没有我认识他,他也不会走到我们家里来。他不来我家,自然就不会认识你了。你之所以有今天,首先你得感谢你姐,其次才是范廷簇。”
“你们两姊妹还在咕噜个啥呀?这么晚了还不睡觉。”睡在里屋的母亲问道。
“我们很快就睡了。”姐妹俩异口同声地回答。
肖美玉和肖美蓉睡一铺,姐妹两个又说了几句悄悄话,才渐渐睡着了。
次日吃过早饭,肖美玉又去粮管所找范廷簇去了。刚进粮管所的坝子,抬头就看见焦吉桦从范廷簇的寝室里出来,还没完全熄灭的怒火,又从心底燃烧起来。焦吉桦刚要下楼,就被肖美玉叫停了。“交际花,你不慌下楼来,我有话给你说。”
焦吉桦也无所畏惧,心想,昨天傍晚我就给足了你面子,不跟你一般见识,主动撤出了阵地,避免了一场针锋相对的口水战。今天你还想占上风,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你当了县革委秘书又怎样,我焦吉桦又不端饭来你锅儿上热。我在官场上风光的时候,你丫子的鼻涕还在横起抹呢!焦吉桦听了肖美玉甩上楼来的声音,更加挺直了腰板,又走回范廷簇的寝室里来。一屁股坐在床边上,故意把二郎腿翘得高高的,就等着肖美玉来跟她挑战。
肖美玉上楼来走进范廷簇的寝室,只见焦吉桦神气活现地坐在床沿上,仿佛是专门等她来跟她吵架似的。肖美玉本来想当着范廷簇的面,一石二鸟地教训一回焦吉桦。进门之后,却没有发现范廷簇。她一下子就感到自己势单力薄,光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是焦吉桦的对手,于是,焦吉桦才敢在那里渺视自己。刚才满腔的怒火,竟自灭了一半。焦吉桦见肖美玉蓄势待发的威风没有席卷过来,也就产生了忍得一日之气,免了百日之忧的念头,于是假装问道,“美玉,你是回来公干,还是回来走亲访友?”
“我是专程回来看范廷簇的,我担心个别不怀好意的女人把他拉下水。”肖美玉两眼看着焦吉桦,软硬兼施地说。
焦吉桦一听肖美玉的话,就知道是针对她说的,于是就推波助澜地说道,“肖秘书啊,可惜你来晚了,范廷簇已经被我灌了不少迷魂汤。他不仅把我安排进来吃住,还教我学习写作,怎样思考问题,怎样为人处事,白天跟我行影不离,晚上还跟我勾肩搭背,他还说……”
“他还说什么?”肖美玉气乎乎地问。
“哎呀,肖秘书唉,”焦吉桦象泼妇一样,故意把右手举起来一绕,然后“啪”的一声落在大腿上,“这话我就说不出口了。”
“我们两个都是女人,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肖美玉穷追不舍。
“好吧,你实在要想知道,我就厚着脸皮说给你听了。”焦吉桦卖了一下关子,“他还说,他要试试我是不是处女。他这话没有错,因为过去我常在官场上露脸,他怀疑我不是处女也在情理之中。”
“你放屁!范廷簇不是那样的人。”肖美玉竭力否认道。
“他既然不是那样的人,你还担什么心喃?信不信,你问他喽!”焦吉桦慢条斯理地说完了,接着又说道,“人是要变的喽,世上的人,哪有一成不变的道理?就象我们刚来工作队的时候,有谁知道他会写文章?幸亏有了他,不然,你跟我一样,现在还在这儿背太阳过西山嘞”。
两个女人正说到这里,范廷簇从外边回来了。还没上楼,就听楼上两个女人在舌战。听声音,他知道是焦吉桦和肖美玉在楼上叫阵。于是,赶忙上楼平息战乱。
两个女人见范廷簇来了,彼此都不在说什么。他看了看焦吉桦,又转过头来看了看肖美玉,说道,“这么早你就上来啦,不是忙着要回县上去吧。”
“我就是特意上来在问你一次,去不去县上看看。”肖美玉跟范廷簇无话找话地说。
焦吉桦知道,肖美玉和范廷簇是在演双簧(一种地方民间的戏剧)骗她,意在让她自觉离开。于是说道,“这里没有我的事,我去写我的东西去了。”焦吉桦说完,站起身来走了。
范廷簇见焦吉桦走了,就接着问道,“美玉,今天你不走吧!”
“我本来是要走的,这回我不走了。”肖美玉看了一眼范廷簇,气鼓鼓地说道,“我不只是今天不走,我永远都不走了。”
“怎么,又受什么委屈了吗?”范廷簇说,“这样的气,可不能赌啊!”
“我不是在赌气,我是在挽救你。”肖美玉加重了语气,“我这才走几天,充其量两三个月,你就象发了情的蛇一样,跟别的女人绞成一坨了。焦吉桦那样的女人,居然你也跟她打的火热,你说我能走吗?”
“你又听了些什么话了,怎么越说越不对劲了呢?”范廷簇坦白地说,“我跟焦吉桦接触,完全是正大光明的,没有任何一点见不得人的举动。实话告诉你,我是在帮焦吉桦,可是,我也帮过你呀!老实说,我帮焦吉桦做的事,远不及帮你做的三分之一。人家现在改过自新了,不想在官场上虚度时光,想下决心学一点专长等待机会,有什么错?你不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吗?现在你到有了工作,人家还在这儿当农民,你也不想想,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范廷簇还从来没有用这样强硬的态度,训斥过肖美玉,这一回真的把他激怒了,“昨天傍晚人家就给足了你面子,主动让了你的。今天你还要跟她过不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说别人的性格你不了解,焦吉桦你还不知道。她真要跟你耍起横来,你三个肖美玉都不是她的对手。”
肖美玉听了,不但没有感到是自己有些过分,反倒觉得范廷簇在向着焦吉桦,心里更加窝火道,“我好几次受不了,要你跟我那个一回,你都叫我克制,反过来你到好,连焦吉桦是不是处女你都要试试。”
“谁告诉你的,这么无聊,我会做那样的事吗?”范廷簇皱起眉头说。
“谁告诉我的,就是焦吉桦本人给我说的。”肖美玉信势旦旦地说。
“肖美玉呀,肖美玉,你上焦吉桦的当了。你越是担心的事情,她越要编排些来说给你听。”范廷簇铆足了劲,“她要让你气的眼睛发红,脸发青,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她呢,反到乐得好笑和满足。”
“我就是在一气之下听信了她的话,所以才不想回县上去了。”肖美玉噘着嘴说。
“肖美玉呀,肖美玉,你什么都好,就是头脑简单了一点,不太善于思考问题。”
范廷簇安慰说,“就为这点芝麻大的事情,听了几句焦吉桦编排的假话,就连工作都不要了,要在这儿守着我,值得你这样做么。老实告诉你吧,焦吉桦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以后听到什么,不要听到风风就是雨,这样很容易上当。”
范廷簇为了让肖美玉更坚信他自己不是那种人,更增强了语气说道,“你想啊,你好几次央求我跟你那个,我都克制了,我还会去试她是不是处女吗?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容易轻信别人的话。”范廷簇说完了,走近肖美玉道,“今天上午就在粮管所耍,中午我包你的饭,下午回去也来得及,反正你明天才上班。”范廷簇刚说完,粮管所有人叫他下楼了。肖美玉自己找了几本杂志,心不在焉地翻了一个下午。吃过晚饭,范廷簇送肖美玉赶最后一班车,回县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