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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木木(微信公号读史专栏作家)
她是楚国公主,也是秦国太后;
她统治秦国三十六年,最后被儿子夺了权;
她给秦王老公戴了几十年绿帽子,戴的天下皆知、利国利民;
她给古代后妃们指明了一条比做皇后更尊荣的道路,那就是做太后……
她就是——秦始皇的高祖母、秦宣太后芈八子。
托《芈月传》和《大秦帝国》等热门电视剧的福,秦宣太后芈八子火了再火。
像她这么传奇、这么富有争议、这么有话题性的女性,确实是够写几本小说、拍几部电视剧的。
芈八子无疑是楚国公主,因为芈姓是楚王国的国姓,不是楚国公主的话,她不可能姓芈。
但是她的闺名已经查不到了,所以“月儿真好看,月儿最好看……”这种话,也就是国民初恋黄轩的口头禅。
而八子,并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她嫁给丈夫秦惠文王嬴驷之后得到的封号。
在《芈月传》和《大秦帝国》里,芈八子很受嬴驷的宠爱,几乎是专宠,但是这并不能掩盖一个事实:“八子” 这个封号的位份比较低——秦国后宫分八级:皇后、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
位份不高,但是芈八子的肚子挺争气,她为嬴驷生下了三个儿子,而且,从她后来做了太后之后的表现来看,这个女人不简单,估计在秦国后宫闹出的动静不会小也不会少,所以同为楚国公主的秦惠文王嫡妻、秦惠文后很不待见她。
嬴驷一死,秦惠文后的儿子嬴荡做了秦武王,母子俩第一个收拾的就是芈八子,把她和她最宝贝的儿子嬴稷送到燕国去当了人质。
这个,基本上就是让芈八子母子俩自生自灭了,甚至更糟糕的是借燕国的手灭掉他们。
剧情突变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事情,但是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是在之前就已经埋下了伏笔,秦武王的鲁莽、易怒、缺乏政治头脑、被秦惠文后溺爱宠坏了……这些都直接和间接地导致了秦武王的早死:他死在跟人比力气,死在比赛举鼎——自己把自己累的吐血而亡。
秦武王死了,还没来得及留下子嗣,秦惠文后也没有亲生儿子了,只能从嬴荡的异母兄弟们中间选一个出来继承王位。
秦惠文后这边还没挑好中意的人选,那边燕赵两国已经秘密保护芈八子和赢稷母子俩回了秦国,燕赵两国的力量,加上芈八子,再加上芈八子同母异父弟弟、秦惠文王嬴驷的亲信魏冉一起努力的结果就是——嬴稷得到了王位,成为秦昭王。
当然,夺位的过程是血腥的:
1.在秦惠文后的挑拨下,秦国有夺位实力的公子们互相PK,最后秦惠文后和秦武王的嫡妻武王后婆媳俩选定了公子壮,提出拥立公子壮为王;
2.燕赵两国的目的本来就是让秦国内乱,削弱秦国实力,所以他们当然不会赞同秦惠文后婆媳,而是拥立嬴稷为王;
3.芈八子和弟弟魏冉拥立嬴稷为王。
经过长达三年史称“季君之乱”的王位争夺战,嬴稷胜出,魏冉当上了将军,芈八子成了秦宣太后,秦惠文后和秦国其他公子们都被打扫干净,一个不留,武王后也被赶回了娘家魏国。
由低位份的八子,一跃而成太后(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太后),宣太后为封建时代的后妃开辟了一条光明的、赞新的、比当皇后更加尊贵的道路,也开启了女性掌政的篇章,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
执掌了秦国军政大权的宣太后做了这些事:
1.宣太后自己是秦楚联姻的光荣代表,所以为了巩固嬴稷的王位,她采用的方式也是联姻,而且还是跟自己的娘家楚国联姻——嬴稷迎娶了楚怀王的公主为王后,同时也将秦女嫁与了楚国。
2.重用自己的娘家人和儿子——让自己母亲向氏的族人向寿担任秦国的宰相,封自己的同母异父的弟弟魏冉为穰侯,封自己同父同母的弟弟芈戎为华阳君,封自己的儿子公子市为泾阳君,自己的儿子公子悝为高陵君。
3.为秦国扩张地盘——两个弟弟和两个儿子的封地不断增加,那都是秦国从别的国家(韩国、赵国、魏国……)那里抢来的土地。
4.为秦国挖掘出了专门打仗的武安侯白起,这个杀星,长平一站,几乎把赵国的男人们都杀绝了。想当年,赵国还为嬴稷的夺位出过力的,可见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是为真理!
5.间接诞生了经典成语——鸡鸣狗盗。
秦昭王看上了齐国国相孟尝君,拿自己的亲弟弟泾阳君去换孟尝君,要拜孟尝君为秦国丞相。
齐王不敢收泾阳君,也不敢不给孟尝君,就让孟尝君和泾阳君一起回秦国去。
这一路上朝夕相处吧,两君成了好基友,手拉着手到了秦国,秦昭王很高兴,来都来了,就留在我秦国给我做丞相吧。
但是秦国本来是有丞相的啊,你秦昭王这么说,让丞相脸往哪儿放,情又何以堪,于是,丞相就对秦昭王说:这事不能这么干呐,大王,孟尝君要是做了秦相,那肯定是一心为了齐国好,为了秦国不好,而且吧,这人是个人才,这个咱们得承认,战国四公子吗,所以你不能放他回齐国,会坏事的。
秦昭王被这么一说,想想也是,让孟尝君做秦相确实挺不靠谱的,所以就打消了念头,但是也不杀他(估计心里舍不得),也不放他,而是给软禁起来了。
泾阳君一看好基友被关起来了,赶紧去看望,表示了同情和慰问后,告诉孟尝君:我哥肯定不会放你回齐国了,怕你回去以后帮着齐王对付我们秦国,以后你就在这待着吧,你放心,我会时常来看望你的。
孟尝君说:这不成啊,我家里还有一家子老小呢,我不能一直不回去啊,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啊,你对我最好了。
泾阳君摇头:你是不知道啊,我哥那人不好说话,除了我娘,他谁的话都不听,都不好使,也就他最宠爱的燕姬,他还搭理几句。
孟尝君一听,这不是还有希望吗,赶紧对泾阳君说:那就去求燕姬,求她帮我在大王面前说情,我一定会报答她的。
秦昭王的猪队友、傻弟弟泾阳君还真颠颠地去了,燕姬一听他说完来意,笑着说:这事不好办,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试一试,不过,听说孟尝君有一件千年白狐裘,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品,我想看看我披着是不是合适?
千年白狐裘在孟尝君面见秦昭王的时候,就已经送给秦昭王做见面礼了,这个燕姬,不敢找自己的老公秦昭王要,跑这为难孟尝君来了。
孟尝君这下没辙了,这时他手下的门客中有一人站出来说:没事,我去秦宫内库偷出来。
这位门客学狗叫迷惑了守库人,果然将千年白狐裘偷回来了,泾阳君又颠颠地拿去送给燕姬了,燕姬还算守信用,果然说服醉酒的秦昭王放了孟尝君。
孟尝君赶紧上路,离开秦国往齐国赶,半夜赶到了出秦境的函谷关,照规矩是要清早鸡鸣之时才能开关放行的,夜长梦多,孟尝君心里那个急啊,这时另一位门客学鸡叫,一时间关里关外所有的公鸡都跟着叫个不停(这是战国版的半夜鸡叫啊),守关的士兵稀里糊涂开关放行了。
孟尝君前脚刚出关,后脚秦兵就追来了,秦昭王酒醒了,后悔了,派兵追来了,追兵和守兵一齐在函谷关等到天色大亮,也没见孟尝君的车队出现,互相一打听,才知道孟尝君已经蒙混出关了。
燕姬得了千年白狐裘,好不容易等啊盼啊,终于天冷了,赶紧披出来嘚瑟,一下子就被秦昭王认出来了:咋这么眼熟呢,这不是孟尝君送我的那件吗?
到这个时候,秦昭王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不得不承认:孟尝君这厮的确了得,手底下连鸡鸣狗盗的人都齐全,三千门客倘若个个都有一手,孟尝君这得是什么能量啊。
那这事跟宣太后有什么关系呢?
有的,颠颠帮倒忙的泾阳君也是宣太后的亲儿子,要不是有老妈罩着,他敢那么颠颠地帮孟尝君吗?
6.找了一堆情人,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秦国外境戎狄——匈奴义渠王。
宣太后这一手怀柔政策,既解了自己空闱寂寞,又利国利民,她笼络住了义渠王长达三十年之久,使得秦国能够毫无后顾之忧,腾出手来增强国势,并且在诸侯国间征战不休,屡有斩获,一个宣太后胜过了千军万马。
当秦国成为了诸侯国间的老大,戎狄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也没有威胁,宣太后立马翻脸,将义渠王杀掉,并派兵灭掉了戎狄,将原属义渠王的领地全部收入囊中。
从此,秦国不再有西部边陲的后顾之忧,进而为宣太后的玄孙赢政能够放手一搏,成为始皇帝奠定了重要基础。
《芈月传》里,宣太后和义渠王还生了两个儿子,但是史书上找不到任何记载,要么就是没有儿子,要么就是两个儿子都夭折了。
否则以宣太后的政治头脑和智商,她完全可以用这两个儿子去继承戎狄的王位,从而免除秦国的隐患,兵不血刃就将戎狄收归秦有的,大可不必这么决绝地对义渠王下手,再出兵收地。
7.宣太后最著名的事迹就是在朝堂之上讲段子。
楚韩两国交战,韩国打不过楚国,就派使者尚靳去向秦国求救,尚靳吧啦吧啦讲了一大通唇亡齿寒的大道理。
大概是听说了宣太后情夫不少的事,韩国派来的小伙子很帅,宣太后不忍心直接拒绝,就给他讲故事:“妾事先王也,先王以其髀加妾之身,妾困不疲也;尽置其身妾之上,而妾弗重也,何也?以其少有利焉。今佐韩,兵不众粮不多,则不足以救韩。夫救韩之危,日费千金,独不可使妾少有利焉?”
翻译过来就是:我曾经服侍先王(秦惠文王),他用大腿压在我身上,我就感到浑身疲乏非常吃力;可当他全身压在我身上时,我却不感到重。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姿势对我有利啊。现在要救韩国,我们兵不多,粮草不足,根本救不了。要想救韩国于危难之中,必须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而这样做却对我们秦国有什么好处呢?
不讲大道理,只说实际的,这下子尚靳只能灰溜溜回韩国去了。
当家不容易,当一个国家的家更是,宣太后掌权三十六年,秦昭王从一个翩翩少年等着亲政,等成了青年,等成了中年,眼看着要等成一个老年了,宣太后还是没有归政的意思,要说做儿子的心里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宣太后所重用的娘家人,她的弟弟们,秦昭王的舅舅们,俨然已经谁也搬不动了。
其中战功赫赫的穰侯魏冉掌权时间一久,不免把秦国当成了自己的家,横行霸道又排除异己,加上他及其贪财,秦昭王心里已经不满很久了,但是因为宣太后,秦昭王也拿他没办法。
这时候,老天爷为秦昭王送来了从魏国逃来投奔秦国的范雎,这本来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角色,却出乎意料的,扳倒了穰侯魏冉,也结束了宣太后的掌权生涯:
秦昭王派王稽出使魏国,来到了魏都,范雎的挚友郑安平应聘做馆驿的仆役,找机会接近王稽,并适时向推荐了贤士,也就是范雎。
王稽一见,嗯,不错,悄悄地将范郑二人都带回了秦国。
就这么着,范雎逃离了要他命的魏国,来到了秦国,苦等两年之后,范雎得到了秦昭王的单独召见,他及时抓住了这次难得的机会——建议秦昭王改“近交远攻”为“远交近攻”,即:改睦邻友好为与远邦交好,而首先攻克邻国,既巩固实力,又逐步推近,最后达到攻克远邦、甚至一统天下的目的。
这些邻国里面,就包括他自己的母国魏国,这个范雎,有远见,但是未必太心狠。
秦昭王觉得好,这个主意好,正合他的心思,立即拜范雎为客卿,并且将这一战略视做秦国的国策。
秦国是个重武力、重效率、讲实干的国家,一旦定下了国策战略,就很快实行,“远交近攻”的效果很快显现,秦国国势越发强盛,这么一来,秦昭王就更加信任范雎,觉得他很了不起,渐渐地,除了军事,连内政上也事事询问他的意见。
范雎对秦昭王说:我在山东的时候,只知道齐国有孟尝君,不知道齐国还有齐王;后来接触到秦国的信息,只知道秦国有宣太后和穰侯,不知道秦国有大王您……权力不能这样子倾斜,这是很危险的,以后谁还会听大王您的话呢,大家都不知道有您……还有那个穰侯仗着宣太后的纵容,手握兵权,列国都怕他,听说他在大王您身边安插了不少耳目,随时监控大王您的一言一行,这往后,这秦国的大王,还不知道是谁的子孙啊!
一席话说得秦昭王冷汗都下来了,范雎紧接着抛出了“强干弱枝”的观点,建议秦昭王削弱诸侯列贵的权势,巩固中央集权。
秦昭王终于下定决心,以年老孝养为由,让母亲宣太后归居宫中,不再过问政事;同时免去了穰侯魏冉的相位,将他厚加赏赐,送回了封邑,将相位转而授予了范雎。
对于另一个舅舅芈戎和两个亲弟弟,秦昭王也一样,免官职,加赏赐,赶回封地去待着。
其中孟尝君的好基友、泾阳君公子市被秦昭王派去魏国做人质,结果在魏都遇刺身亡。
秦国没有公子可派了吗,当然不是,这要怪就得怪他们的老娘,宣太后,整出一个兄终弟及的说法,所以秦昭王不得不提防着两个弟弟,而泾阳君太颠颠地太刷存在感了,所以秦昭王把他给弄魏国去灭了。
宣太后就这么着退居后宫了,算起来,她也确实是老了,至少也七十出头了,也该去颐养天年了。
就算是养老,宣太后也照样豢养男宠,除了不过问朝政,其他事情,秦昭王由着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这时候,宣太后最得宠的情夫名叫魏丑夫。
名字叫丑夫,但是人一点也不丑,而且还很帅,按照芈月传的说法,帅过国民初恋黄轩君,就是这个小鲜肉,一直随侍在宣太后身边。
临死前,宣太后传下懿旨——“为我葬,必以魏子殉。”
这是舍不得小鲜肉,要带着他一起走,大家全都懵了:这哪行啊,到了那边,见着秦惠文王嬴驷,你咋说呀?
魏丑夫也吓得够呛,求救于大臣庸芮,庸芮求见宣太后,一个劲儿安慰她:您身体没事,一定长命百岁,让魏丑夫殉葬的事情,您再琢磨琢磨,您想啊,这人要是死了就死了,啥都不知道了,您带他去那边也没用啊;这人要是死了去了那边还能继续生活,那先王已经在那边等您几十年了,心里憋着气呢,您再带一小帅哥过去,先王还不得气得活过来?他肯定特别生气,弄不好亲手杀了这小帅哥泄恨。
宣太后一听,也是啊,死了之后还得去见秦惠文王,也不知道他在那边是不是已经很生自己的气了,万一他要动手可怎么办?
就这么着,魏丑夫逃过了一劫,不用殉葬了,宣太后已经顾不上他了,满心里想的都是到了那边咋跟秦惠文王交待,毕竟自己给了戴了几十年的绿帽子,而且戴了那么多。
终于,宣太后去见了秦惠文王,秦昭王可孝顺了,为宣太后造了大批真人大小的泥俑,搞了一个大型车马队伍,为宣太后陪葬——娘你放心走好,到了那边,就算我爹要跟你算账,你也不用怕,有这么多帮手呢。
可怜的秦惠文王,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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