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似一面面巨大而飘忽不定的幡,插在记忆的旷野上,有的歪七扭八、其上的内容却勉强可辨,有的端端正正却已破烂不堪、模糊一片,有的生动清晰、有的虚幻缥缈……。现实像一道无限宽又无限高的铁栅栏,横亘在当下与过去之间,石晓男正在透过它努力辨认最远处的那几面,锈迹斑斑的栅栏正夹着他的双耳……

一生漂泊不定(过往飘忽不定)(1)

晴朗天空下的田野风景Scenic View Of Field Against Clear Sky

冬日的凌晨,星光稀疏的苍穹下,广阔的田地盖着一层薄薄的霜花,一片一片淡淡的白,冒着清冷冷的薄雾……那时,村里没有早起跑步的人,只有背着粪篼手拿粪铲起早捡拾动物粪便的村人,捡拾到一定量的时候背到生产队去换工分。冼耳书是家中老二,经常出现在早起捡粪的人群里。那时、对未来的期望可有在他那年少的心间萌发,接下来、那些挫折、快乐、欲望以及苦难与日复一日的平淡一波波涌来的时候,可有人陪他沮丧、伴他欢愉……。割牛草的镰刀在他肩膀上留下的疤痕,岁月刻在他脸上的沟壑、沟壑里流淌的汗水与泪水,眼神里交替流露的慌张、彷徨、无望与希望,所有的这些汇聚成的那面幡深深地插在石晓男记忆的旷野之上。

冬天的早晨,等候小伙伴一起去学堂的这段时间里,石晓男经常在冼耳书家屋后小河的冰面上小心地跳跃,确认安全后或踢着瓦砾、或推着侧倒的板凳、或脚踏一块木板当滑板……玩到差不多索然了,伙伴们也吃完早饭了,就三五一伙地上学去。路面是坚硬的、坑凹不平的冻土,那些坑坑凹凹里留着前一天中午化冻后被踩成的大大小小的脚印,那些坑坑凹凹上行走着一群衣衫粗糙的少年,那些个冬日的早晨好像没有风、只是冷,也没有雪、只是冷……。

冬日的夜晚,冼耳书家,床上、芦苇席上破旧的棉袄和棉被之间经常躺着两个、或者三个光溜着身子的少年,他们说话、嬉闹……床头的土墙毛毛糙糙、土黄土黄,墙边小凳子上的煤油灯晃动出的温暖溢满整个茅草屋,光着身子刚躺下的时候,破棉袄覆盖不到的地方,凉席接触皮肤后的冰凉感受至今异常清晰,半夜或者早上醒来原先铺在身下的棉袄不是出现在床头、床尾就是出现在床下,原本冰凉的芦苇席子暖暖地贴着身体,犹如身上的棉被、身边的身体一样的温暖,这温暖穿越数十年、穿过旷野,扑面而来,吹得石晓男周身晃动,幸好,有栅栏夹着他的头颅,幸好、身边没人,不用掩饰眼里的泪水,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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