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蝉鸣还在此起彼伏的时候，窗外的夜晚已经传来稚嫩的蟋蟀声。这是我几十年来听的最多，也是最喜欢听的虫鸣。
这不由让我再忆一回小时候的光景。那些年，每到白露时节，便是我们大院子里小伙伴们斗蛐蛐的狂欢季。
金湘水 画 太古山人 配诗
有一年，邻居阿肥的蛐蛐斗败了院子里所有的对手。看着他手捧装着蛐蛐的白搪瓷把缸，和兄弟几个洋洋得意的神情，让我们一帮子“败将”好生羡慕又嫉妒。
我们院子里的小把戏喜欢在铁路中学旁的护城河边逮蛐蛐，岸边一带的水草覆盖着的土基时刻都能听到小虫们在弹琴或鸣叫。
声调嘹亮或低沉鸣叫的一般都是单身雄性二尾子。声音清丽柔和如泣如诉如情歌的一定是雌雄一对，我们习惯说这是蛐蛐弹琴。
一般都站在离岸一米左右的地方，膝盖深的水中，用双手搲水往岸边有蛐蛐叫的地方戽去。
如果是弹琴的蛐蛐，往往第一个蹦出来的都是一只三尾子，它是吸引人的注意力，舍身掩护伴侣向旁边逃去。
河边逮蛐蛐一般都是几个男孩儿一起去，小弟们都是在岸上拿着一把子纸卷成的蛐蛐套在等着。
有时候我们还会找浅一点的地方趟水过河，到对岸铁中那边，有人穿的是藏青色田径裤头，为怕弄潮，还要用手把裤头两边往上提，一直勒到大腿根子。也有穿着两条红领巾合缝起来的三角裤头。偶有更小的光屁股郎当的公鸡头子就和不敢下水的在河边等着。
那时候长江大桥南堍的东侧还是大片的莱畦，中间还有圆形的粪池。沿着护城河边往东就是铁路北街，再过去一点就是和金川河交叉处，这里快到小北门一带了。途中有孤坟野树，还有芦苇杂草，大家都晓得这一带的蛐蛐比较来斯。
那时常常是几个男孩结伴而行，在野外，玩的都很自在，连撒尿都是花式的，随时掏出小鸟对着菜地或者河边，能滋出一两米远，而且还不停摇出S形或圆形弧线。
太古山人 画
而先撒好的或没撒尿的，不管附近有没有人，都会扯着嗓子大喊：有人偷胡罗卜喽！
太古山人 画
太古山人 画
有一次，我一个人单干，就在一棵半枯的老树根的旁边一个小洞里用草拔出来一盘儿个头不小且全身发红的蛐蛐。全须全尾，牙盘很低，斗起来似乎并不凶猛，趴在罐子里不大好动，只有用蛐蛐草扫一下，它嘴上的牙才会像钳子一样两边张开，并不会莽撞前冲。在我自己众多蛐蛐选拔中，它从未败过。记不清是哪位邻居大哥对我说：你这蛐蛐的那个洞里定是有条蛇的。
有羡慕的小伙伴帮忙起了个“低头蛇”的名字。平常喂它些新鲜的辣椒和毛豆米子。
网络图片
到时间大家又约战了，
院子里的龙蛋、小八子、侉子、阿毛等，当然少不了阿肥兄弟。众多小伙伴都从家里床肚底下掏出装着大将二将的坛坛罐罐，搬到院子一颗杨树下打擂台。蛐蛐们振翅鸣叫声不绝于耳。
激战正酣
从排名低的开始捉对撕杀，精彩都在最后。轮到擂主上场较量了，他们的选手也确实厉害，对着“低头蛇”上来就是张牙舞抓，凶猛异常，可惜总是找不准攻击部位。“低头蛇”则像推土机一样缓慢有力进攻，任凭对手左冲右突都无法撼动。有的还会被“低头蛇”甩弹出罐子外。再战，呵呵！它就不那么客气了，甚至咬掉了对手的大腿。我的选手不太鲁莽，总是在对手三板斧过后让其吃大亏。
有点像当年的地头蛇
最热闹的那些天，院子里的小伙伴除了游泳粘知了就是斗蛐蛐，那年的对手都败在我的“低头蛇”嘴下。我总算得意了一回，沾沾自喜精心饲养着冠军虫子按下不表。
……
至今我还记得后来的事，有一天不知因为一件什么小事打了弟弟，趁我不在家，他把“低头蛇”弄死了。
我伤心又无奈，弟弟也由于害怕，几天不敢近我。我找了两个咳嗽糖浆的小黑瓶盖子，合起来装着“低头蛇”遗体，在家门前挖个小坑悄悄的埋了起来。记得当时上面还插了一截冰棒棍子作记号的。
再后来斗蛐蛐，就有人孬痞子了，把败将头上涂抹一点万金油拿岀来斗，再狠的蛐蛐碰到就立马回头。
之后读中学，也不怎么玩斗蛐蛐了。看到后来的小弟弟甚至有小妹妹们也玩斗蛐蛐，很是可爱可笑，他们有的捉到的不是“棺材头”就是“糯米饭”。有的还拿三尾子来凑热闹，更不用说，个别小家伙弄个“油葫芦”也敢说逮到一盘儿大蛐蛐。
太古山人 画
太古山人 画
太古山人 画
有时我也会凑到他们圈子里看他们斗蛐蛐，却总是没有我们那时玩的激动人心。
看到他们有的一二回合就败下阵来，我就帮他们捞出败将，放在左手心，用右拳捶击左肘，给它“呵颠子”。
顾晓然 画
蛐蛐像玩蹦蹦床一样上下十来次，再放进罐子里，像个醉汉，顿时发起酒疯，横冲直撞，一副亡命之徒的模样，有时还真的能吓坏对手，转败为胜呢。
太古山人
2020.09.07
庚子白露
2021.09.07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