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新兵连
■王 宁
那年初冬,我踏上西行的列车,从沂蒙山来到天山脚下,成了一名新兵。
当兵报国,从小就深深地埋在了心里。如今这个愿望实现了,本想让心情好好放个假,可到了新兵连才知与我想象中的军营简直是天壤之别。
第一天,班长对我说:“穿上军装就不是老百姓了,军人就是要严格要求自己。现在我们就从整理内务开始。”叠被子是整理内务的一个最主要内容,要求方方正正像个“豆腐块”。可我们这群新兵叠了好些天,也叠不成“豆腐块”。新兵连的训练紧张而又艰苦。记得第一次训练,初来乍到那种跃跃欲试的兴奋和美好憧憬就在军姿定型中荡然无存了。仅是半小时的“不得在队列中随意乱动”,脚跟便麻得没有了知觉。班长虽然在生活上对我们很照顾,但在训练场上却铁面无私。他经常对我们说,连苦都吃不了的人,能叫男子汉吗?
我当兵前就在政府机关搞新闻报道,常被称作“小秀才”。由于肚子里有墨水,便时常在新战友面前卖弄一下,几许优越感也油然而生。但班长却对我不屑一顾,成天把“对我负责”挂在嘴边,训练上经常给我“开小灶”,让我苦不堪言。那时,我难以理解班长,常在背地里骂他是冷血动物,不该这样“折磨”我。
新兵连里的紧急集合,至今还记忆犹新。一天晚上,我们累得不行,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突然,一阵急促的紧急集合哨音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快快快,紧急集合!”睡在下铺的副班长王仕军,几乎是从床上弹跳起来吼道。
“快开灯!”黑暗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不许开灯!”班长低声喝止。
顿时,宿舍内乱作一团。穿衣服的、找袜子的、摸鞋子的……黑暗中弯腰打背包,不是你挤我,就是我撞你。要么两人拉了同一根背包带,扯了好一阵子才知道拿错了。有的战友看着其他人冲出了宿舍,情急之下把鞋都穿反了。一时间,洋相百出。
“动作麻利点,门外集合!”班长在我们的一片慌乱中催命似的嚷嚷。
前两天刚刚练习过打背包,那是在白天。晚上伸手不见五指,明明有灯却不让开,这不是折磨人嘛!我气哼哼地嘟囔了几句。几分钟过去了,我像捆柴火似的总算捆好了背包,手里抱着背包还提溜个脸盆,冲出了门外。
半小时后,情况解除了,我们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回到了宿舍。“开灯!”班长命令道。顿时,一道明亮刺眼的灯光照得我眯起了眼睛。不开灯倒好,我的天,这叫什么集合呀,用“丢盔弃甲”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有帽子戴歪的,有没系鞋带的,有扣错扣子的,有背包散了的,还有一个新战友的裤子竟然反穿着,引得大家哄堂大笑。那次紧急集合让我彻底明白,要想成为一名合格军人,必须练就一身过硬本领。
在新兵连我才明白,为什么信是要“盼”的。离家千里,没有父母陪伴,觉得自己就像茫茫大漠里一株孤单的小树。一封封信件寄出后,便是难熬的等待。尤其新春佳节,想家的心情更加强烈。儿时的伙伴和同学的影子不断涌上心头,但最想念的还是父母。终于收到家信了,父母除了告知家中一切平安,余下的几乎都是叮咛:“孩子,在部队好好干,给家里争口气……”
这以后的日子,我再也没有叫过一声苦。凛冽的寒风中,我和战友们在操场上昂首挺胸地站军姿,虽冻得瑟瑟发抖,却全然不顾;饭前要唱歌,尽管跑调,却有了军人的精气神;5公里武装越野,更是咬牙练就了“飞毛腿”;历经一番苦练、猛练,我还成了“神枪手”。辛勤的汗水浸泡着来之不易的成功,也见证了我由一名普通老百姓到合格军人的转变。
新兵连生活结束了,我和班长也结下了铁一般的友谊。
当兵20多年了,但新兵连生活始终是我走向合格军人的第一站,更是我走向成熟的一笔宝贵财富。感恩、感激、感谢那段酸甜苦辣、摸爬滚打的岁月,给我提供了成长成才的平台,磨砺了我的心志,让我在最灿烂的年华实现了蜕变。我时常想,做什么样的人才算男子汉?在新兵连时那种热血沸腾的生活,让我领悟到:不向艰难困苦低头,并坚持到底,就是真正的男子汉。
(本文刊于2020年11月13日解放军报“长征副刊”版,内容略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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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音:朱勇
编辑:向晓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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