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后,那些想跟俺家富起来,并试图超越的养殖户,是边忙着盖当时最整洁最结实的永久性兔舍——用以豆条为框架的石子、清水沙、水泥混凝土制作的预制板扣接而成——边到俺家和孙中士家买小兔子,甚至成年的公母兔,最喜欢的就是已怀孕的母兔。
一天中午,饥肠辘辘的我放学回到家,拉开被一根弹簧牵引的纱门,看到一个面皮白净、小背头梳得闪亮的陌生中年男人正坐在靠外侧的单人沙发上,举着三七零玻璃杯吹着漂浮的茶叶。
这个看似精明的买兔子的中年人,看到我进来,赶紧放下茶杯站起来:放学了。我一脸茫然。俺大介绍说:这是你大表舅,叫大表舅。我叫了一声。
我第一次感觉被大人尊重,还是一个不像农民的能人的尊重——被人尊重的感觉真好!也就是这次,俺娘忍痛做成了一单俺家迄今为止最大的买卖——一只怀孕的母兔、两只成年公兔、六对小兔。
俺大俺娘在收钱的时候,正给钢笔灌纯蓝墨水的我,偷偷听到是去零之后的整整六百块。六百块,六十张大团结、老头票,是俺娘这个师范毕业、公办老师整整一年的工资收入。
事后,我才知道,这次大买卖之所以能做成,主要是因为此人摆过地摊、贩过粮食,能说会道、巧言善辩、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加上出手大方尽显财力实力,并声言以他的兔场为基地,将在周营街给俺家扬名立万。
这个不知从哪攀上关系的亲戚——大表舅——的确没有食言,在自己大力扩大养殖的同时,不忘在周营街给俺家“扬名”、“立万”,致使在兔毛价格涨至二百三十块一斤时,那些志在必得的养殖户以他为例,不仅买走了小兔,还买走了正值盛年、产毛最好最多的种兔。
尽管俺家以此攒了两万多块钱,可却让俺家的养兔规模再也无法壮大起来,最多时才一百一十多只。而那时,大孙庄那个买西德纯种母兔的孙中士已发展到了三百多只,光一茬兔毛的纯利润,就达到了八千多块。
但,好景不长,狂热的长毛兔养殖户谁也没料到,两年后——一九八九年的秋季——兔毛的价格会断崖式下跌至十块钱一斤,并曾一度出现无人收购的现象——再便宜也没人要。自此后,兔毛的价格虽说出现了数次上涨,可再也没回升到曾经的价位,直至钱币已贬值数倍的今天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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