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朱啊
徐妙云病薨了,带着对回忆的美好走了。
她16岁嫁给朱棣,一直和朱棣同进同退,无论是朱棣被贬为庶人,还是清君侧,乃至于后来的登上帝位,始终以贤妻良母的形象示人,一生育有四女三子。
人至中年撒手人寰,让活着的人悲痛,也让后世为其感伤。
只不过,徐妙云并没有以病容不堪的面貌离世,而是锦衣华服,着皇后盛装,回忆着往昔的美好,和朱棣享受人生最后的二人时光。
徐妙云病薨不入殓,朱棣三日不吃不喝,皇子们及大臣们一筹莫展,直至皇孙朱瞻基闯殿跪求,以“在天之灵”劝谏,才得以入棺安息。
最耐人寻味的是徐妙云病薨前为何一定要着盛装,与哪个儿子继位,与徐家的未来又有什么关联?
徐妙锦的苛责
徐妙云来到徐府悼念弟弟徐辉祖时,并没有受到任何礼遇,即便这是她的娘家,自己还贵为皇后。
妹妹徐妙锦把她带到厨房,带着怨气道,“大姐,你还记得这里吗?大姐订婚的时候,大哥、二哥带着爹躲在这里吃烧鹅。这才多少年啊,怎么就只剩下我和大姐两个人呢?父亲是忧劳而亡,勉强算是善终。可是二哥呢?大哥呢?他们两个人呢?大哥是被他逼死的,我本来以为我和二哥两个人好好地帮他,他就可以保大哥无碍,可是谁会想到,二哥把性命都丢了,也只保得了大哥这半条性命。大姐,我真的不懂。”
其实,站在情义的角度上讲,徐妙锦的埋怨并没有错,徐家一门除了徐辉祖死忠朱允炆以外,其他人都在帮朱棣,而且朱棣能清君侧成功仰仗的就是北平军。虽然朱棣本身的军事才能很高,为人也让人敬佩,但最初的班底,以及最强的助力还是徐达留下的。
而且靖难之役时,徐增寿传递的消息对朱棣也很重要,就相当于在敌人的团队里安插一个最接近中心的卧底。除了传递消息外,朱棣的大军能渡江成功,就是徐增寿安排的船只,减免了很多不必要的牺牲。
一家人的付出却换不回一个人的保全,的确让人心寒。
有一个细节值得注意的是:朱棣把徐辉祖关禁在徐府后,徐家上下都没有大闹,只有徐妙云哭闹了一场,但只有朱棣和徐妙云两个人知道。
而朱棣之所以严惩徐辉祖,是在靖难之役中,徐辉祖替朱允炆出谋划策了,但一直没被重用,即便后来被派往山东,但当时的整个局势已经在朱棣的掌控中了,徐辉祖即便再有才,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兵无粮又做不了三军主帅的情况下,徐辉祖能造成的实质性伤害并不大。
而徐辉祖之所以敌对朱棣,主要还是朱棣身为藩王,却起兵对抗君王,后来即便朱棣赢了,但站在名分的角度考虑,徐辉祖并没有错。正主就是正主,谋逆就是谋逆。
朱棣把徐辉祖圈禁,看似是持证公允,但内心就没有一点私心吗?大舅子敌对自己,难道心里没有更窝火,更不愿再顾念亲情的意味吗?
说白了,不管是朱允炆心太急削藩,还是朱棣不愿受辱,起兵夺权,他们争得不过还是朱家的天下,而徐辉祖这样的外戚搅合在里面,不就是为了一个忠字?
徐辉祖身为魏国公继承人,肩上担着的是徐家一门的荣辱,一旦行差踏错将会赔上全部,选择朱允炆就是选择正统,虽然这个正统根本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但幼主才更需要悍臣。
徐妙锦作为未亡人,站出来伸张正义并没有错,只不过徐妙锦却把刀捅向了同样流着徐家血的徐妙云,而徐妙云原本就久病不愈,再经徐妙锦这一刺激,就变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
徐妙云盛装病薨
自从在徐府晕倒被抬回宫后,徐妙云就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
从不爱装扮的徐妙云身穿皇后正装,独自坐在梳妆前认真地化着妆。虽然她也很想继续活下来,担负自己该负的责任。但生死定数,既然御医们都苦无良策,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次的晕倒,让徐妙云清楚地感知到生命在一点一滴地消逝,但眼下的桩桩件件却又有太多事情让她担忧。
往大了说,太子之位悬而未决,朱高炽虽然是嫡长子,却不得朱棣喜欢;朱高煦虽得朱棣喜欢,但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喜武厌文,即便有机会登上皇位,也未必能做个好皇帝;朱高燧,年纪尚小,论才论能都不如两个哥哥。
往小了说,朱棣虽厚待徐家,但徐家一门两个弟弟都已经不在了,留下来的小辈尚小。正在青黄不接之际,需要有一个人能站出来斡旋。并非她埋怨朱棣对徐家不善,而是怕徐家撑不起自己的门头。
再见到朱棣的时候,徐妙云嫣然一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朱棣美不美。一个久病不愈的人,最不想让爱人看到自己病态不堪的模样,因为她不想自己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刻是惹人厌弃的。
更何况,朱棣在外间已经妥善安排了徐辉祖的后事,让其儿子承袭了魏国公的爵位。
徐妙云和朱棣相拥而坐,她慢慢地把头靠在朱棣的肩膀上,回忆着刚结婚那会,俩人在凤阳的美好。虽然朱棣当时隐藏了皇子身份,只做个百户,而她生为百户妻,不仅要洗衣做饭,还要种菜割草,但她依旧很满足。因为那个时候的他们,简单温馨,没有责任也不用操劳。
只是,没等徐妙云再多回忆一会儿过往的美好,就重重地把头歪了过去,她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身旁是朱棣的痛哭,外间是徐妙锦、皇子们以及医官内侍们的哀悼。这个时刻,所有人都在回忆徐妙云生前的贤良和宽容,都在痛惜这位年轻的皇后。
只是,徐妙云为何要着盛装呢?又为何刻意提及北平守卫战曾经出过力的将士家眷呢?
其一是感恩。北平守卫战是一万抵抗五十万,而且守军并非精锐,即便心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也只能抵挡一阵,而他们则是足足僵持了三个月。战死战伤的军民不计其数,能存活的仅有一二,不难想象战争的惨烈。徐妙云怀有感激之心也理所应当。
其二是表功,这点也是最重要的。虽然徐妙云和朱棣的夫妻关系很多,孩子都生了七个。但人死如灯灭,更何况徐家一门仅剩妹妹徐妙锦这么一个支柱了,她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功劳,唤起朱棣的感念,能善待徐家,让徐家得以延绵下去。
其三是自强。徐妙云虽然宽仁,但并不代表没要强的内心。从她掌管后宫,还要参与政事就能得知,她很要强,一刻也不让自己闲下来。要强的人都好面,即便她久病不治,但该保持的仪容也不容疏忽,更何况谁也不愿意自己临终前是个不堪入目的病态样。
一边是生养自己的娘家,一边是挚爱的丈夫,徐妙云谁都不愿意怨怼,也不想徐家恨朱棣,而她作为中间人,只能把所有的痛苦一并吞咽。
虽然不愿开口恳求什么,但也希望朱棣再回忆起自己的时候,是曾经在一起的美好,以及她为朱棣政权的付出和功劳。
徐妙云走了,带着不舍和担忧走了。她这一辈子风光过、得宠过;也失去了很多,奉献了很多,虽不圆满,但终究无愧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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