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霖与徐树铮的关系很是微妙,二人从亲密无间到反目成仇仅仅用了两年的时间。这两年中国政坛发生了许多大事,这些大事或多或少都与二人有关,矛盾也由此而生。张勋复辟失败之后,总统黎元洪引咎辞职,三造共和的段祺瑞将老兄弟冯国璋推上了总统的宝座。这一虎一狗本想好好合作,可段祺瑞是个天生就跟总统犯冲的人,没多久,就在对待南方革命党的问题上与冯国璋发生分歧,再次掀起“府院之争”。
段祺瑞
原本主张“武力统一”的段祺瑞占据上风,可他手下大将傅良佐不争气,在湖南被陆荣廷击败,让段祺瑞的“武统”政策受挫,被迫下野。同时辞掉陆军次长职务的徐树铮却不甘心,四处为段祺瑞“武统”政策拉帮手,以求翻盘。1918年,徐树铮北上奉天密见张作霖,怂恿其率奉军入关为皖系助战。此行,徐树铮还送去了一份大礼,帮着张作霖截获了冯国璋的一大批军火。袁世凯死后,张作霖就开始跟着段祺瑞混。现在徐树铮又大礼相送,又给他“画饼”,滔滔不绝地列举了奉军入关后的种种好处,听得张作霖心潮澎湃。
冯国璋
1918年3月12日,张作霖决定以援湘的名义,率七万奉军入关。自己出任总司令,徐世铮则由副司令代行总司令职权。也就是说,张作霖将这七万奉军的指挥权完全交给了徐树铮。把军队交给一个外人,这个举动对于视军权如命的张作霖而言,一生中极为罕见。由此可见,当时他与徐树铮的关系非同一般。徐树铮率奉军入关南下,声势浩大,让总统冯国璋如芒在背。迫于压力,冯国璋只得请段祺瑞再次出山组阁。
段祺瑞重新掌权之后,再次推行他的“武力统一”政策,继续跟南方革命党开战。直系将领不愿为段祺瑞卖命,在冯国璋的暗中授意下,曹锟与吴佩孚等人纷纷消极怠战,导致南北战局陷入僵持。徐树铮为了挽回局势,将自己手中的奉军全部放在了一线战场。南下的奉军将领见徐世铮要拿自个当炮灰,极为愤慨。张作相向张作霖进言道:咱们奉军在前线卖命,打胜了功劳可是人家徐树铮的,这个买卖也太吃亏上当了吧!秘书长袁金铠也对张作霖说:徐树铮不过是借公之力,伸个人之权以固私而已。
张作霖
众人这么一说,张作霖也回过味来。他命奉军入关初衷,是想借此扩大自己的势力,多捞点儿好处,可不是让徐世铮拿着自个当枪使。正巧,此时俄国爆发十月革命,张作霖以中俄边境紧张为由,命孙烈臣等人率领奉军各部撤离前线北上。如此一来,徐树铮就成光杆司令,但他并没死心,决定自己单干。随后,徐树铮以代理奉军司令的名义,从陆军部领走了奉军的军费三百七十万元。拿着这笔钱,他与学弟杨宇霆私自招募了四个旅的人马,秘密在洛阳、信阳两地进行训练。
徐树铮
徐树铮本以为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突然冒出来的四个旅动静太大,很快就被张景惠发觉,并告知张作霖。张作霖听说徐树铮竟敢冒领奉军军费,自立门户,恼羞成怒下令免去徐树铮在奉军的职务。徐树铮是段祺瑞的人,张作霖最多就是给予免职,然后去他老大那里告状。可杨宇霆就倒霉了,张作霖以“勾结外援,内树党羽”的罪名,将其关押。后来还是段祺瑞出面为其说情,张作霖才网开一面,撤去了他参谋长一职了事。惹恼张作霖后的杨宇霆不敢回东北,只得滞留在京津两地。失业后的他整日无所事事,幸亏有奉军大将李景林的接济,生活上还算勉强过得去。
杨宇霆
见徐树铮又捅了娄子(上次是枪杀陆建章),惹恼了张作霖,段祺瑞急忙让他去当面赔罪,并尽快归还军费。现在的张作霖在北洋军阀中的影响力今非昔比,是各方势力争相拉拢的香饽饽。他一发怒,连平日嚣张跋扈的徐树铮都要服软,只得前往北京向张作霖请罪。张作霖明白,徐树铮请罪背后是段祺瑞的面子,不能不给,于是摆出一副既往不咎的姿态。但自此,他对皖系的好感荡然无存。
1919年底冯国璋去世,曹锟接过了直系的大旗,成了当家人。此时直皖两系的矛盾激化,曹锟在大将吴佩孚的支持下决定跟皖系开战。两系要开打,都想找帮手,关外的张作霖又一次变得举足轻重,成为双方争相拉拢的对象。不过因此前与徐树铮过节,张作霖决定这次要站在直系一边。段祺瑞对张作霖的态度摸不透,想找人去试探一番。刚巧,皖系将领魏宗翰的第九师北上海参崴,参加协约国组织的“西伯利亚干涉行动”。临行前,段祺瑞特地交代他,在路过奉天时探探张作霖的口风。
北洋军
魏宗翰到达奉天后受到张作霖的热情款待,期间张作霖一再向他保证:自己坚决拥护段总理的“武力统一”政策,绝不偏袒曹锟等人。必要时,愿以中立的身份进京调解。见张作霖向着自己,段祺瑞心里踏实了许多。1920年6月19日,总统徐世昌果然请张作霖入京,调解直皖两系的矛盾。皖系对此表现得很殷勤,他们天真地认为张作霖此次进京就算不偏袒皖系,也绝不会向着直系。徐树铮甚至跑到廊坊车站,亲自为张作霖引路;而段祺瑞的幕僚曾毓隽则把北京奉天会馆装饰一新,准备作为张作霖大帅行馆。
徐世昌
可让皖系没有想到的是,张作霖在进京之前就与曹锟暗通款曲,入京后他处处帮着曹锟说话,向段祺瑞施压,俨然成为了直系的代言人。这时,段祺瑞才发现自己被张作霖给忽悠了。张作霖的态度转变,让徐树铮等皖系将领极为恼火。徐世铮更是动了杀心,主张趁机除掉张作霖,以绝后患。7月6日,徐树铮邀请张作霖前往段祺瑞的驻地团河开会,研究讨伐直系的方案。土匪出身的张作霖具有超乎常人的机警,他感觉这次团河开会,很有可能是场“鸿门宴”。为了以防不测,张作霖去团河不仅带足了侍卫,还将早年闯荡江湖时用的那支套筒步枪藏在车内。
曹锟
果不其然,会议期间徐树铮以接电话为由,将段祺瑞叫到一边,暗示自己要对张作霖动手。段祺瑞清楚,张作霖可不是无兵无权的陆建章,一旦他在此被杀,奉军很有可能倾巢而出跟皖系玩命,到时候就是灭顶之灾。因此,段祺瑞断然拒绝了徐树铮的建议。可他知道徐树铮向来胆大妄为,怕他私自行动,来个“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于是,在谈话中直接对张作霖发出警示说:你赶紧回你的奉天,别再管我的事!张作霖何等机智,立刻就听出段祺瑞的言外之意,学着刘邦“尿遁”而逃。
徐树铮听说张作霖逃走,下令驻军在廊坊车站进行截杀。皖系将领靳云鹏与张作霖私交甚好,得到消息后连忙派人密报张作霖。见火车坐不成了,张作霖只得乔装改扮,乘坐货车逃离北京,回到位于军粮城的奉军司令部。在得知张作霖已逃脱后,徐树铮顿足长叹:“大事去矣”。皖系的确大势已去,之后就轮到徐树铮逃命了。张作霖回到奉天后发出通电,公开宣布与皖系决裂,挥师入关。在直奉联军夹击之下,皖军很快被击溃。徐树铮知道自已早已把直奉两系的老大们得罪透了,一旦被抓必死无疑。于是他逃进了日本使馆避难。同年11月14日,徐树铮藏在一个货箱内,被偷偷运出使馆送往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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