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常说:有志者,事竟成。古人中有很多有志向的人,王安石就是一个。《宋史·王安石传》中说:“安石议论高奇,能以辩博济其说,果于自用,慨然有矫世变俗之志。”

王安石不但从小立志,而且一生矢志不移。作为古代为数不多的改革家之一,他除了在政治上具有突出成就,在文学上同样成就斐然。作为唐宋八大家之一,王安石少年时就心志不凡,力求挽救处于积贫积弱境地的宋王朝。

王安石三十岁的时候,移任杭州,羁旅途中,写过一首非常著名的宋诗《葛溪驿》,诗人怀着复杂的心情在这里度过了难忘的一晚,写下了这首情景交融的七言律诗。全诗如下:

王安石归居江宁的心情(王安石羁旅途中写的葛溪驿)(1)

葛溪驿

缺月昏昏漏未央,一灯明灭照秋床。

病身最觉风露早,归梦不知山水长。

坐感岁时歌慷慨,起看天地色苍凉。

鸣蝉更乱行人耳,正抱疏桐叶半黄。

题解:

诗题是《葛溪驿》,葛溪驿:在今江西弋阳县南。“驿”,古代官府所设的驿馆、官舍,供来往官员或递送公文的人暂住和换马的处所。弋阳县有葛溪水,水以旁有葛玄仙翁冢而得名。弋阳县旧名葛溪县,隋时改称。

宋李壁《王荆文公诗笺注》卷三十九《初去临川》诗题下云:“抚州金峰有公题字云:‘皇祐庚寅,自临川如钱塘。'”葛溪驿正处于自临川如钱塘的交通线上。

王安石归居江宁的心情(王安石羁旅途中写的葛溪驿)(2)

王安石在《初去临川》诗中有“疾病乘虚亹亹侵”之句,与《葛溪驿》诗“病身最觉风露早”相合。

综上可见,皇祐二年 ,也就是1050年,三十岁的王安石从家乡临川赴任钱塘途经葛溪驿,作此诗。

注释:

1. 缺月:残月。漏,古代计时用的漏壶,古代的定时器,壶中有刻箭,表示时辰;壶水滴漏,水落箭出,显示时间,也叫更漏。未央,未尽,未已,意指黑夜正长。

2. 明灭:忽明忽暗。

3. 归梦:语本李白 《拟古十二首》 之一:“梦长觉道远。”此句意为梦中归家。

4. 岁时:时节,这里指秋天。慷慨,感慨悲凉。韩愈 《卢郎中云夫寄示送盘谷子诗两章,歌以和之》:“推书扑笔歌慷慨。”

5. 行人:作者自指。

王安石归居江宁的心情(王安石羁旅途中写的葛溪驿)(3)

赏析:

“缺月昏昏漏未央,一灯明灭照秋床”。诗人出句就点名时间和季节,并以中国传统思乡意象“月”来娓娓诉说乡思。李白有“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杜甫也有“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凡有明月处,便有思乡情。

但是诗人却以“缺月”入诗,这是诗人善于从情上布景,月残而心景黯然。更漏声声,长夜漫漫,缺月寂寂,秋床凉凉,诗人把天上“缺月”和馆舍“一灯”和盘托出,在大与小、远与近、昏与明的对比描写中,渲染出诗人独在驿馆为异客的寂寥心情。

诗人侧耳枕上,一灯如豆,忽明忽暗,枯夜煎熬,长夜未央,更漏声越发刺耳,这些带有秋之意味的影像投射在疆卧在床的诗人身上。古人云:“凡人之思故,在其病也。”诗人为什么在首联就如此心情烦乱呢?这就引出了下联。

王安石归居江宁的心情(王安石羁旅途中写的葛溪驿)(4)

“病身最觉风露早,归梦不知山水长”。诗人心情不好原来是因为“病身”。诗人病中行役,又恰好是秋风萧瑟、寒露粘衣的夜晚,对于诗人来说,除了肉体要承受切肤透骨的寒意,心灵也凄清无比,不堪重负。

诗人因为生病,对气候就更加敏感,加上诗人体察外物格外细心,长夜无眠,所以才会写出“风露早”之句。身体有病带来的不适,让诗人更加思念家乡。而回到家乡最快捷的方式,就是“归梦”。

诗人从家乡临川出发到了葛溪驿,这里不过是诗人暂时休憩的驿站,即便生病,也不可能回临川,他只能梦回家乡,感受家庭的温暖。然而山一程,水一程,走过去的山高水长,成了诗人永远的回望,也成了诗人难以排遣的乡愁。

王安石归居江宁的心情(王安石羁旅途中写的葛溪驿)(5)

“最觉”两字,受到刘禹锡《秋风引》的启发。刘诗云:“何处秋风至,萧萧送雁群。朝来入庭树,孤客最先闻。”远离家乡的孤客都有一颗敏感的心。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南归的雁群,旁人看来是北雁南归,而孤客看来去,却是浓浓乡愁。

“坐感岁时歌慷慨,起看天地色苍凉”。在颈联中,诗人因从梦里惊醒,由个人思乡之情转而为国家忧思,坐起来抒发感慨。对于王安石来说,自己身体之痛还在其次,当时社会病也不少。国家冗兵、冗员、冗费,致使财政枯竭,国力衰弊,百姓不堪重负,这才是让他悲慨起坐的重要原因。

王安石二十一岁中进士,无论在哪里任职,他都是一个胸怀天下的人,他知天命,尽人事,坚守道义,不沽名钓誉,拼死实现自己的志向。诗人从自己生病联系到国家“痼疾”,心情沉痛。

王安石归居江宁的心情(王安石羁旅途中写的葛溪驿)(6)

诗人从起句的“卧”,到此时的“坐”,再到“起”,说明心情难以平复,诗人与国家已经无法分割。漏未尽,夜未央,天地广阔苍凉,而诗人忧心如焚,他深感责任重大,如何站在国家和百姓的利益上,“刮骨疗毒”,确实值得诗人沉思。

“鸣蝉更乱行人耳,正抱疏桐叶半黄”。诗人在尾联以景言情,呼应首联。首句交代季节是深秋,所以此联的“鸣蝉”一定是秋蝉。柳永在《雨霖铃》的首句说过:“寒蝉凄切”,可见秋蝉鸣叫的声音十分凄凉,因为它的寿命已经不长了,这是寒蝉向死而鸣。

尾句极具画面感,寒蝉抱残守缺,在枯黄的桐叶间,绝望呐喊。蝉的一生可谓短矣,这是它垂死的呼号,作为一个独立的生命个体,蝉有权利为自己的一生做最后的挣扎。也许是博取同情,也许是自我歌唱,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使人玩味除了别样的人生况味。秋蝉并不知道,它曾经栖息的梧桐树,由绿变黄,也在喻示它的一生走到了尽头。诗人以此作为象喻,寄托他对于麻木浑噩的世人的悲悯。

王安石归居江宁的心情(王安石羁旅途中写的葛溪驿)(7)

所以蝉声还是被诗人听到了,这样凄凉的鸣叫,乱了诗人的思绪。一个“乱”字,看似一笔带过,实则蕴含两层含义。其一秋景乱眼,让诗人睹物思乡。其二寒蝉乱耳,寄寓了诗人深刻的家国之思。

王安石的七言律诗里,如此抒情者实不多见。全诗以作者的深情敏感为契机,写羁旅秋夜情景,感受真切,以景入情,笔意自然,意境凄凉。抒写了强烈的忧国忧民的感情。

清代诗论家贺裳说:“读临川诗,常令人寻绎于语言之外,当其绝诣,实自可兴可观,不惟于古人无愧而已。”《葛溪驿》这首七言律诗就是诗人寻绎于语言之外的情景好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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