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月半悦读
《小敏家》原著里，用这句话来形容保姆李兰的逆袭上位。
“小灰兔进化成大灰狼。”
最终，干瘦黑颧骨老高的保姆李兰，这个连名字都被李萍随口改了的女人，终于借助婚姻关系从保姆上位，从社会底层突围而出，站到了和他们同级的位置，在这个家里有了自己的主权。
其实，李兰和陈天福挑战纲序伦常的婚姻，只是撕开了老年人婚姻遮羞布，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01、心受委屈了。伊北在《小敏家》原著里，除了中年人婚姻问题，还对很多现实生活中敏感的社会话题和现象进行了思考。
其中，就有老年人对婚姻的渴望以及对养老的担忧，这个话题在很多作品里都曾被提及，《都挺好》里的苏大强，《小舍得》里的南建龙，《乔家的儿女》里乔祖望。
《小敏家》原著里，陈卓爹陈天福中风瘫痪后，也面临着这个严峻的问题。
儿子重病住院，孙女指望不上，这时候，保姆李兰的作用就凸显了出来。
李兰，原名林四娘，五十来岁，本是洪卫家的远房亲戚，
因为无儿无女，她孤身一人，也没有牵挂，才被洪卫请去美国，照顾他的“私生子”洪崇达。
可是，这份对她来说算是美差的工作，最后却因为洪卫卷入金融案入狱，而被葬送了，李萍接受了洪崇达这个孩子，连带把李兰这个保姆也带回了家。
不过，李萍接收他们两个的时候，做了件挺侮辱人的事儿。
她看到门口的竹子，就把洪崇达改名为李竹，本来就被陈佳佳改名为慧姐的林四娘，再次被赐名李兰。
看到这里，心里就极不舒服。
李萍这种有钱人，从行为到心理，都觉得自己是高人一等的女王，把保姆和小时工当作比较级，需求精神满足，对李兰像对待仆人一样。
因此，李兰安静地接受了那母女俩给她改的名字，心里却也存下了个疙瘩。
李兰是个勤快人，一个人带孩子，也能打理得井井有条，可再加上个强势的李萍，问题就多了。
她本是个迟钝的人，干活是一把好手，可还要说好话在精神上伺候喜怒无常、颐指气使的李萍，深怕哪里惹她不高兴。
可以说是，钱到位了，心却受了委屈，这就有点超出李兰的能力范围了！
02、辞职。事情的转机，出现在陈天福中风之后。
本来，陈卓就已经自身难保，一面和病魔作斗争，一面还要操心一家老小，老爹本来就只会享受，没有生活“自理”能力。
这一瘫痪，家里人就显得尤其不够用。
丈母娘王素敏，看在女儿小敏的面子上，平常多少可以为她分担，去陈家帮忙照顾一下陈天福这个老公公，干点打扫卫生做点饭之类的活，可往往也要累得腰酸腿疼。
可要伺候瘫痪在床的病人，她就不行了。
一来，王素敏也有了年纪，身体上受不了那个累，二来，要她给亲家端屎端尿的贴身伺候，脸上也抹不开，三来，她还要照顾刚流产的女儿小敏，还要帮陈卓跑前跑后，实在也是分身乏术。
所以，李萍这时把李兰借给陈家照顾前老公公，真可谓是解了前夫陈卓的燃眉之急，也给自己在陈家留下了个眼线。
可就陈天福那块头，哪怕李萍又帮忙请了壮实的护工打下手，每天又是擦又是洗的，也能把干瘦的李兰累得够呛。
而且，陈卓化疗回家，她还要一并照料这父子俩，回到李萍那里也闲不下来，还有李竹这个孩子让她接着累。
洪卫进去后，李兰靠着这份工作赚钱糊口。
不过，说到底她还是洪卫的亲戚，李萍的难伺候是一方面，还有个不能示人的原因，就是她受洪卫所托，要回老家包荒山种茶，为他出狱后做打算。
然而，李萍还以为她是意识到自己的紧缺和价值，变相要求涨工资，为了留下她就承诺加薪。
对此，李兰也直言，她辞职不干，并不是钱的事：
“总不是自己家。我在这，是底下的，天天这么做，没个头。这些年在外头好歹挣了点，该回去了。包个山，种点茶叶，混混日子。”
可是，陈天福现在不但身体上离不开李兰的照顾，精神上，似乎也对这个没什么文化的保姆产生依赖。
在他看来，李兰是个“好佣人”，只有李兰服侍得最舒服，干活利索、细致，话还不多，护工都换了好几个了，他都不满意，不配合，不痛快，
其实，李兰也没想到，自己原来这么重要！
03、时机。李兰离开后，陈家又开始陷入鸡飞狗跳的生活。
哪怕陈卓随时可能发病，陈天福也没有为儿子操心的自觉，人到了他这个年纪，总是为自己考虑得多一点，他更是只考虑自己怎么才能过得更舒坦。
可别小看一位瘫痪在床的老人，陈天福恢复情况不错，虽然言语不清，但一只手能丢东西，具有攻击性。
“我是他老子！不应该的？”
从李兰还没离开，陈卓就开始为老爹招聘护工，可直到他再次住院也没能找到合适人手，上门应聘的，要么嫌活太重，干不了，愿意干的，悉数被天福赶走。
最后，只能请王素敏抽空来帮忙。
老太太可做不到李兰那样，虽然老年人会让人忽视男女性别，她还是觉得男女有别，不能越界，眼前的她照顾到，里头的，她则不肯打点。
再说了，她也厌烦了陈天福每天理所当然地作威作福，不仅不惯着他，还毫不留情面地批驳道：
“他是你儿子你就有权利为所欲为？！你记住，久病床前无孝子，老年人也得自求多福，孩子们的耐心、孝心不是没限度的！把孩子们累倒有你什么好？给饭还不吃，要吃什么橄榄菜皮球菜，人，别作。”
王素敏不伺候了，又给陈天福换了和他臭味相投的金波，最后还是被他给气走了。
这人就怕比，换来换去，陈天福才更加明白李兰的好，晓得李兰的珍贵！
李萍只能放下身段，多方打听李兰的消息，这才知道李兰早就回了北京，一直躲着她在燕郊做事。
李兰回过老家才发现，见过大世面后，多少总有点“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只能又出来打工。
“在外头，挣钱多，但李兰也思考着自己的未来。老这么打工，可以，但能打到老死么？她就一辈子做小工，被人瞧不起？！做可以，但做到最后总得有个说法，有个落脚点。”
她之所以不联系李萍。
首先当然是，李萍太不容人，在她手底下做事难，李兰也不想再受她的颐指气使了。
最关键的是，在李萍那儿干，还是价格上不合适。
她一个人连轴转，不仅要伺候老头，连带还要伺候孩子，工作量两倍，都不如现在她当月嫂伺候一个产妇挣得多。
“不能总做中年妇女家的活。要做就做老头子的。”
“人都是感情动物。”
李兰同屋合住的老姐妹的一席话，进一步点拨了她，让她突然间茅塞顿开。
好多事情，以前她不敢想。现在，或许是好时机！
04、再婚。所以，李萍他们给李兰戴高帽子打感情牌请她回来时，李兰心中早就有了其他想法。
单看她和李萍的交流，哪怕还是那么不善言辞，可说起话来，都已经是平起平坐的口吻。
原著里面，李兰对未来的想法写得特别现实：
“其实一直踏进这房间，她才下定决心。过去她是奉献型，为别人付出，给别人搭把手，把自己看得很不重要。
她没有自信。
这段时间以来，尤其是经河南老姐妹教育，李兰觉醒了。自信慢慢建立，她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很重要。为什么不？她凭本事吃饭。理直气壮。体力劳动就不值得尊重，就必须低三下四？就活该活在社会底层？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每个人都考虑自己，她为什么总是退避三舍，把自己看得小小的？
她不。有机会要上，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
李兰深知，陈天福已经离不开她的照料，在老头子宣布要和结婚后，她才有底气面对李萍的气急败坏，才能战斗到底：
“各人事各人管。老年人有再婚自由。”
至于陈天福，他要再婚的意思很明确，有情感考虑，但更多是现实原因。
儿子孝顺，为防不测给他留下来钱和房，可他怕一旦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是有钱也找不到人，更怕到时候保姆给他下安眠药。
可是，他认为自己和李兰患难见真情，日久生情，“既然是自己人，就得当自己人待。”
老爹对未来没信心，只能再找个人，能给他当个拐杖让他好好走最后一程，而对他不错的李兰就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陈卓虽然心寒，却也真的没信心陪老爹走到最后，除了觉得难以理解，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至于其他人，除了李萍觉得被保姆谋权篡位了之外，反而都投了赞成票。
孙女陈佳佳这新一代看得更开，反正父亲的财产都已经分配好了，陈天福算是花自己的钱享受晚年，她也乐得有人在未来帮她照顾爷爷：
“就当是为我分担，否则将来怎么弄？我不是不想伺候我爷，是伺候不了。这是份工作，必须专业人做专业事。她愿意顶上，不正好么。”
至于小敏家母女，没少照顾老头子，却还是被他当外人防着，本来就出力不讨好，现在就更无所谓了：
“现在好，权责明确，既然结婚了，就让那个李兰包了老头。拿钱做事。顺理成章。端屎倒尿养老送终，别有怨言！”
于是，各取所需，各有所得，皆大欢喜！
05、协议。不过，保姆上位当小妈，可不只是打张结婚证那么简单的事儿。
所有关于老头子的一切权责，都得当面锣对面鼓地商讨妥当，各方人马聚齐，对遗赠立下协议，签字画押。
这一通算计，超级现实，却又把一切隐晦心思都摊到桌面上，撕开了老年婚姻的遮羞布，把利益关系分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李兰关心的是，陈天福要是在儿子陈卓之前去世了，遗赠里该她得的三分之一套房子要怎么处理？
要知道，按照协议，那时她的使命就告一段落，理所应当得到遗赠，不论到时候陈卓在还是不在。
而李萍则认为，只要陈卓还在，李兰就不能提出卖房子分钱，因为陈卓得有地方住。
最后，李兰又给自己上了个保险：“那如果老爷子临死前突然说跟我离婚，那不是鸡飞蛋打。”
李萍大怒，陈卓挠心：
“人与人既然失去了基本信任，何必再婚？！有什么意义。”
可这确实很现实呀！
这样看来，《都挺好》里的“谋房”的蔡根花，《小舍得》里“图爱”的蔡菊英，《乔家的儿女》里“人财两失”的曲阿英，都没有“图钱”的李兰清醒。
不结婚，她未来没保障，照顾起老人来也名不正言不顺，就不能在这个位置上发挥作用。
要结婚，那就先把丑话说到前头，以后也能少去很多扯皮的事儿。
“几番拉锯，最后佳佳给了个主意，说按照保险式处理为宜，阶段性给钱，陪一年多少钱，三年多少，五年多少，养老送终多少，递增。且李兰不准提离婚。天福有权提离婚。协议拟好，李兰又拿出去跟老姐妹商量。终于达成一致。”
身份上对等了，感情也在培养。
能干的李兰，逐渐成为陈家老弱病残们的定心柱，而当她生病时，陈天福要“倾家荡产”救她的表现，也让李兰十分满意。
尽管出发点还是考虑的他自己要有人照顾，但黄昏路上的夫妻，能做到他这样，也实属难得了！
处出了感情，至于名字，是叫林四娘、慧姐、还是李兰，已经都无所谓了，她本人更倾向于以李兰的身份重新开始。
伊北在《小敏家》这部作品中，通过各种戏剧性的描述，在不断发生重叠、纠结与连接的剧情推进里，刻画出了三代人对婚姻和家庭的态度，也写出了老年人婚姻的另一种选择。
即使是那些看似荒诞的情节，可你把它放到特定的人物和时代中进行分析和讨论，就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毕竟，就像金家骏所说的那样，“谁都有权利寻找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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