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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建元三年,刘彻下诏,放永巷中的宫女回家。她明白,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彼时,她已在永巷中生活了一年,也在暗中被陈阿娇调教了一年,学习如何处理六宫事务,学习如何做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
“奴婢求皇上恩准,放奴婢归家。”她设计偶遇了少年帝王,在少年帝王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果然,少年帝王忆起往昔情事,再次恩宠于她,她扶摇直上,一跃成为少年帝王的心头宠。她温顺柔和,她审时度势,她成为了少年帝王温暖的“避风港”。她炙手可热,隐隐有了与陈阿娇分庭抗礼之势。
陈阿娇站在雕梁画栋的椒房殿前,眼中露出星星点点的笑意,道:“她果然聪慧,一点即透。”又转身对婢女道:“告诉平阳长公主,可以让卫青出场了。”建元三年,卫青在陈阿娇的安排下失踪,又假装被平阳长公主救回,领到了少年帝王的面前,从此,卫青平步青云,开始了他传奇的一生。同年,她怀有身孕,封为夫人。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转眼到了元光五年,她的膝下已有了三女承欢。她相当满意现在的生活,帝王疼爱,儿女孝顺,位分也仅次皇后,除了椒房殿中的那位。她时时挂念着陈阿娇,亦时时派遣宫人打听陈阿娇的行踪,事无巨细。
“娘娘,椒房殿发现巫蛊,现下皇后娘娘已被软禁”小宫女兴冲冲来报。她脸色苍白,不愿相信小宫女口中的事实。她不顾宫人的阻拦,光着脚来到宣室,求见大汉朝的主宰者。
少年帝王已至而立之年,他有雄才大略,他杀伐决断,已不是被人随意操纵的傀儡。
“娘娘,请回,今日皇上谁也不见。”小宦官在宣室前委婉地告诉她。她接二连三地叩头,不惜额头叩出血迹,只为见少年帝王一面。“皇上,皇后娘娘无辜。”她在宣室外道。
少年帝王终是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与她相见。宣室内一团糟,少年帝王孤独地坐在案几前,双眼通红,脸上似有泪痕。她呆呆地望着,不知如何打破这诡异的气氛,她仿佛忆起第二次承欢时,少年帝王梦中呓语娇娇。
“朕以为只要朕有足够的威慑力,便能护住想护的人。朕知道,你是娇娇安排在朕身边的棋子,朕一直在等待,娇娇是如何把你推向后位的。只要朕不提废后,你就永远没有机会,不曾想娇娇会用如此决绝的办法。是朕错了,朕不该让娇娇认为朕不爱她。”少年帝王说得很慢很慢,而她已是天旋地转。原来如此,少年帝王给予她的宠爱亦是对陈阿娇最好的挡箭牌。
她心中苦涩,艰难开口:“只要皇上下旨,力证皇后清白,皇后依旧会是皇后。”“可是,这是娇娇想要的啊。”少年天子道:“娇娇想逼朕废后,斩断外戚对朕的掣肘,让朕大展宏图,朕知道。至亲至疏是夫妻,朕不能辜负她的情义。”
她精神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了宣室,待她回过神,已经站在了椒房殿前。椒房殿门可罗雀,宫人们作鸟兽散,陈阿娇褪去了皇后的华服,着了普通衣裳,眉目含笑地望着她。
她盈盈一拜,道:“皇后娘娘可曾想好去处。”“长门宫。”陈阿娇语声轻快,冲着她嫣然一笑。她颔首,认可这是个好去处,她不再像十年前那般心直口快。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在这个宫中,她学会了尔虞我诈斗,学会了杀人不见血,学会了对他人长袖善舞,曲意逢迎。
长门宫前,她代表帝王送陈阿娇进去。宫门合上前,只听陈阿娇对她说道:“你瞧,我还是把你送到原来属于我的位子上。卫子夫,你要答应我,好好地辅佐彻儿,助他大展宏图,做一代贤后。”长门宫宫门合上后,她嚎啕大哭,为陈阿娇,为她自己。以后的路,她只能只影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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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元朔元年春天,她为少年帝王诞下了第一位皇子,晋封为皇后。皇长子名为据,少年天子亲手从众多的名字中圈出。而她,听到这个名字时,心中一怔,因为长门宫的那一位也为她怀中麟儿取了这一个名字。“刘据,这个名字也许本应该属于少年帝王与陈皇后的孩子吧。”她不动声色地想到。
随着皇长子的长大,她的容貌已不复当年,后宫中渐渐有了各色佳人。少年帝王偶尔来后宫,去她那儿的日子屈指可数,更多时候是宿在李夫人那儿。她不在意。她望着婀娜多姿的李美人一如当年陈皇后望着她,笑意盈盈。只是她心中微苦,想着:“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这些年,李夫人宠冠后宫,风头正盛,宫中之人都心怀敬畏。她却不是。一来她是皇后,李夫人是个夫人,见了她矮三分,二来每一回相见,她总是透过李夫人寻找陈皇后的影子。可惜,眉眼再像,李人夫终究不是陈皇后。这些年,总有人劝她为太子考虑,但是她心如明镜,不管后宫中有多少孩子,少年帝王想要的无非是陈皇后为他生的那一个。所以只要儿子名为刘据,太子之位就不会落于旁人。
“娘娘,长门宫娘娘邀您一见。”自陈阿娇进入长门宫后,陈皇后三字成了少年帝王的禁忌。她点头,心中一喜,她终于等来了与陈皇后相见的机会,她有好多话要与陈皇后诉说。可,当她踏入长门宫时,她看到的是什么,是一片凄凉,是死气沉沉,还有那少年帝王。
少年帝王跪坐在地上,怀中抱着陈皇后,正喃喃自语。陈皇后身着一袭大红色,艳若桃李,兀自在少年帝王怀中好眠。她的心中腾起一股浓浓的不安,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湿透了脸颊。她满心欢喜地赶来,却料不到是此生不再相见,她不愿相信。
陈皇后的葬礼很匆忙,少年帝王以堂邑侯府翁主的身份把陈皇后葬入了霸陵。出殡的那天,她远远地望了一眼,而后,回宫封锁了消息。卫青正在前线征战,她不想这个噩耗打扰了青弟的心绪,她隐隐觉得青弟在思慕陈皇后。
陈皇后薨逝的消息不胫而走,卫青昼夜奔驰,赶了回来。她得到消息赶到宣室时,卫青正持着剑与少年帝王对峙,宣室里静得可怕。她猜得没错,青弟果真对陈皇后动了情。
“皇后娘娘。”她将青弟劝回了椒房殿,青弟如是开口唤道。她一滞,这是青弟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唤她,经过这件事,青弟与她生分了。纵有千言万语滚到嘴边,还是被她尽数咽下,换成了两字——青弟。她能告诉卫青吗?纵然陈皇后被少年帝王厌弃,也是与少年帝王饮过合卺酒的妻子,纵然后宫佳丽三千,能被少年帝王放在心上的也唯有陈皇后一人。显然,她不能。
第二日,卫青留下一封书信离开了。自此卫青南征北战,建不世功勋,替卫氏一族挣得无上荣耀。所有人都羡慕她有一个争气的兄弟,她心知肚明,青弟是为了谁,可是那人再也看不到了。
后来,皇长子刘据可以独当一面了,她与少年帝王也老了,后宫又进来了新人。她作为旁观者,看着这些莺莺燕燕为得到帝王的宠爱费尽心机,忽而想起少年帝王当日说的一句话——纵使灼灼桃花十里,取一朵放在心上,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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